蜀葵在路旁,东倒西歪,叶子和花朵蒙一层白色粉尘。当年的日本使者不认识蜀葵花,写诗描述:“花如木槿花相似,叶比芙蓉叶一般;五尺栏杆遮不尽,尚留一半与人看”,花开成这样也不必难过,这样的景况,谁没遇过。
虞美人一丛,偶尔闪现。我小时候常在罂粟花丛中穿行,看见虞美人在一旁,总表现出些自怨自艾,罂粟花却霸道,有着武生的味道。由虞美人联想到那“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抑或我们熟透的南唐后主,都自然。虞美人是罂粟科的花朵,现在似乎越来越少见到。以往去深山,见到岩缝里的柏树,它们老去的叶子不会轻易掉下。它们变黄,失去水分,依旧是柏树的一部分,最终成为霜柏,让人吟咏。虞美人却没有这样的福气。
村里有人养纯种土鸡。一些鸡在村道上溜达,或在路旁草地上觅食。这些土鸡长得矮小痩硬,身上的毛被荆棘挂掉,裸露出黑褐色或者红色肌肤。它们的腿部肌肉紧绷,纵向的肌肉线条分明,走起路来不会摇摆,总是精力充沛地跳跃着前行。我看见它们有着超越一般家鸡的飞行能力,咕咕咕咕叫着跑着,一展翅,就飞到三米多高的房檐上。养鸡人将大部分鸡赶进村子前边的深山老林中不管不顾,过几天去山中走一圈,找些鸡蛋回来。说母鸡在深山中自己孵蛋,孵出小鸡,有时会带领它们走出山林。
村子小卖铺里的老人说,山中有藏狐,有黄鼠狼,有臭鼬。臭鼬有时跑到山下人家房屋旁做窝,生出小臭鼬,会带着它们在村道上招摇而过。
养土鸡的男子说话不慌不忙,问什么他都微笑着耐心解释。他居住的院子中央,门口,摊晒着柏树的种子。他将柏树种子收集来,用水泡湿,再晒干,搓掉外层的黑皮,捡除瘪掉的种子,装在口袋中,准备去山外卖。柏树籽散发出不同于柏树枝的浓郁香味,我曾在森林小屋中住过一段时间,对这两种香味喜爱有加。捏两粒柏树籽,说拿回家种在花盆中试试。他便走过来,很仔细地挑一把给我,说,多种点,发芽的几率会高一些。又叮嘱说,柏树种子埋进土壤中,过一年才能发芽。
他也养鸭子。鸭子在后院晒太阳,他赶鸭子出后门。后门一条小路通林边小溪。鸭子摇摆着,走到溪边,不下水,聚到树荫下梳理羽毛。
他将门前那座养鸡的大山叫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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