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化灿烂,丰富多彩,是享誉世界的历史文化名城。
北京戏剧文化绚丽多姿,很早就成为全国戏剧活动的中心。到了辽代,北京被定为“五京”之一的“南京”,出现了由演员装扮各色人物,演出有完整情节的辽杂剧,揭开了北京戏剧史的重要篇章。
金海陵王完颜亮把北京作为金国首都,成为北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金院本承袭辽杂剧、宋杂剧艺术,经过百年的发展演变,形成独具风采的戏剧样式。其表演体制“五花爨弄”,能表演人物众多的复杂故事,内容大大拓展。金院本名目有711种之多,从形式到内容,承前启后,孕育了元杂剧。
元代定都大都,号令东西南北,使北京成了国家的象征,影响深远。元朝统治集团搞民族歧视,把人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等,又长期不开科举,使广大知识分子失去仕进发展的机会,为谋生只好在社会底层挣扎。不少人跻身杂剧创作队伍,把满腔的悲怨愤懑,倾泻而出,成就了杂剧“一代之文学”。
元大都是元杂剧的发祥地和活动中心,据元人钟嗣成《录鬼簿》记载,元代前期杂剧作家,大部分与元大都有关。其中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纪君祥等大都籍剧作家,坚韧老辣,落拓不羁,心中不平,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总共创作的剧本337种,质量很高,代表了元代杂剧的最高成就。仅“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师首,捻杂剧班头”的关汉卿,就创作杂剧67部,现存18部。关汉卿与白朴、杨显之等人组织了玉京书会。马致远与李时中等人组织了元贞书会。两家书会都是当时大都杂剧作家自发组织的创作团体,可见元大都杂剧演出市场对新创作剧本需求之旺。
元大都的杂剧演出盛况空前。夏庭芝《青楼集》专条记载当时著名女演员74人,附见各条的女演员42人。有的专扮帝王演驾头杂剧,有的专扮山寨好汉演绿林杂剧,有的兼演多种角色,如与关汉卿友善的珠廉秀,“杂剧为当今独步,驾头、花旦、软末泥等,悉造其妙”。其高足赛廉秀,虽然中年双目失明,仍能登台演剧,“步伐行针,不差毫发”[1]。这些优秀演员表演的优秀剧目,在元大都向四面八方传播杂剧艺术,辐射杂剧精神,造就云蒸霞蔚、宏大壮美的大都杂剧的繁荣辉煌。
明代是我国思想界异常活跃的时期。程、朱理学大行其道,强调“存天理,灭人欲”。而王阳明的心学,王艮的泰州学派悄然兴起,影响巨大。李贽猛烈抨击儒家学说和孔孟之道,揭露假道学的虚伪丑恶,主张重视功利,提出“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振聋发聩,石破天惊。李贽提出“童心说”,汤显祖倡导“言情说”,对传奇创作影响深远。传奇掀起了戏剧新思潮,开拓了恢宏的表演空间,提供了抒发胸臆、自由创造的舞台艺术天地。《鸣凤记》喷薄而出,采用当时题材,针对时政,大胆贬斥,轰动了全国。
不过,传奇主要在昆曲盛行的南方红火,而在北方则比较沉寂。直到清初,才在北京高潮陡起,矗立起“南洪”、“北孔”两座巍峨的丰碑。洪昇的《长生殿》和孔尚任的《桃花扇》是清代历史剧的双璧,在北京剧坛展示出传奇的实力,成为传奇由盛而衰的转折点。清廷稳固政权后,加强思想控制,大兴文字狱,极力排除阳明学派的影响,千方百计加强中央集权。官方动用大量人力财力,对几千年浩如烟海的典籍文物进行搜集、钩沉、订正、考辨、编纂,以剔除对清政权稍有不利的文字图物,朴学大兴,吸引了大批读书人。在森严文网下,许多传奇作家噤若寒蝉,避祸全身,使传奇创作日趋案头化、典雅化。昆曲也变得越来越规范刻板,脱离观众,走向衰微。与此同时,花部地方戏从民间崛起,涌入北京,与雅部昆山腔传奇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并从雅部吸收营养,不断壮大。北京是花雅之争的重要阵地,特别是在内城之外的宣南一带,无腔不备,无戏不有,诸腔杂陈,争妍斗奇。徽汉合流,孕育京剧,取代昆曲,夺得剧坛盟主宝座,成为流布四方的“国剧”。余三胜、程长庚、张二奎“前三杰”和孙菊仙、谭鑫培、汪桂芬“后三杰”名满京都内外,昭示京剧的繁盛。继大都杂剧花团锦簇之后,花部勃兴和京剧鼎盛成为北京戏剧史上最辉煌的篇章,这种格局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
民国时期,西方东洋各种思想传入,冲击传统社会,风云变幻,激烈动荡。北京戏剧受时代思潮的影响,处于发展变革之中。尽管一段时间,曾经迁都南京,北京不再是全国的政治中心,但北平仍是文化中心,戏剧中心。“五四”运动前后新文化运动,对北京戏剧界的影响是深刻的,全方位的。许多有识之士顺应“科学”、“民主”、反帝反封建的时代潮流,深化了戏曲改良运动,时装戏与古装新戏花样翻新,流行一时。这一阶段舞台演出异常繁荣,昆弋重兴,梆簧争妍,班社林立,好戏连台。京剧更是人才辈出,流派纷呈,涌现出如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四大名旦”;余叔岩、高庆奎、言菊朋、马连良“四大须生”;萧长华、慈瑞泉、郭春山“丑行三大士”;名净金少山、郝寿臣、侯喜瑞三足鼎立。文人墨客,钟情昆曲,家宴聚会,邀昆伶清歌一曲,笛韵悠扬,传情言志,心旷神怡。平民百姓,则喜爱慷慨激昂的梆子和清新悦耳的评剧,观戏之后,分析故事,褒贬人物,争论得面红耳赤。新兴的话剧,以深刻的思想,新颖的形式,赢得知识阶层的关注。西方现代式舞台,如第一舞台、新明戏院、真光剧场、开明戏院、吉祥戏院、长安大戏院等,先后在古都建成,改善了演戏观剧条件,促进了舞台美术发展。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北平的戏剧活动陷入低潮,艺人星散,班社解体。京剧因观众广泛而苦熬支撑,虽然也产生了“四小名旦”、“后四大须生”等流派,但从总体来看,是北京戏剧的低谷,尤其是日伪占领北平时期的奴化统治,给戏剧发展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使北京戏剧出现了曲折和衰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北京戏剧才重新走上康庄大道。
不论是从地域环境着眼,还是从戏剧本体发展角度审视,北京戏剧在中国戏剧发展史上都占据着特别重要的地位。然而,迄今为止尚无一本完备的北京戏剧史。因此,在填补戏剧史研究领域空白的意义上,此书是一部规模巨大且具有开拓性质的戏剧专史,力图全方位地勾勒北京戏剧从史前到1949年的发展轨迹,浓墨重彩地描述北京戏剧的华彩篇章,总结发展衍变的规律,揭示北京戏剧与全国戏剧之间的关系,从而鉴往知来,为北京戏剧未来的发展提供借鉴。本书在构想和编写过程中,努力遵循下列原则,贯彻下列精神,采取下列做法。
一、处理好区域专史与中国戏剧通史的关系
本书是区域专史而非全国性通史,但北京戏剧的发展与全国戏剧息息相关,许多戏剧史上的大事多从北京发端,再辐射四方,所以很难局限于北京,必须将与北京有密切联系的外地某些相关内容也吸纳进来。在编写中,我们把全国戏剧总体发展作为大背景及纵向线索,纵横交错,点线交织地叙述和描绘北京戏剧的流变、发展及实绩。北京戏剧是全国戏剧的重要组成部分,既体现出中国戏剧发展的总体规律,又有自己的独特风貌。因此,既要保持与全国戏剧的历史连续性、传承性、呼应性,不使北京戏剧史游离于中国戏剧通史之外;又要有独立性,不能让北京戏剧史淹没于中国戏剧通史之中,或写成其中有关北京的章节。中国戏剧从先秦就开始孕育,经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的漫长汇流过程,迄宋而积淀成型。根据北京戏剧发展的实际情况,受北宋杂剧影响的辽杂剧、金院本虽起步稍晚,但独具特色,影响深远,故而从辽金写起。目前,我们的研究工作着重于1949年之前,并从社会形态及戏剧形态的结合角度着眼,分为辽金元、明清、民国三卷。根据各个历史阶段北京戏剧的具体情况确定章节文字。
二、处理好戏剧与政治、经济、文化之间的关系
高度综合的戏剧艺术不可能脱离当时社会的经济基础和意识形态,但戏剧艺术又有相对独立和独特的发展规律。本书始终以戏剧为中心和重心,强调戏剧艺术本身在北京的发展衍变,突出主干,如辽金元卷,着力于元,元代部分又着重于杂剧辉煌的大都阶段。因为从纵向历史发展与审美变化来看,大都阶段成就最高,集中代表了元杂剧的时代精神及审美追求。再如明清卷,明代内容较少而清代成为重头。这是由北京戏剧发展实际所决定的。明代是北京城建的重要阶段,但当时戏剧中心则在南方,北京剧坛相对沉寂。所以篇幅相对较少。进入清代,北京不仅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而且成了名副其实的戏剧中心,所以洋洋洒洒用了大量篇幅。同时注意吸收社会学、考古学、文物学、人类文化学、民俗学、城市学的成果。
三、夹叙夹议,史论结合
本书以记述史实为主。从述史的立场来说,尽量以翔实而丰富的史料为基础,以冷静而客观的叙述为主要手段,尽量避免脱离史实的凿空而论和主观臆断,注重历史的真实性,力图呈现戏剧发展的本来面目。同时,努力将史料与史观有机结合起来,不搞成史料堆积加史实考证。在记人、叙事、论艺之时,对不太具象、难以量化的美学思潮与戏剧现象也不放过,尽量给予把握分析,注意总结特点规律,进行画龙点睛式的概括归纳,以达到深层次的认知解剖,突现灵魂脉络。从述史模式来说,尽量全面系统考察,展示北京戏剧的丰富性和复杂多样性,兼顾知识性、工具性和实用性。对北京戏剧发展作出过突出贡献的人物,则辟专章专节介绍。
四、不囿于陈说,敢于提出独立见解
本书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治史观,同时融入当代意识,在借鉴吸收前贤、时贤成果的同时,不囿于陈说,寻找新的阐释角度,对北京戏剧进行缜密考察和深入分析,提出独立见解。如对金院本的研究,在进行历时性考察中,提出了一些新观点。又如元杂剧的研究,可以说是诸家蜂起,成果累累。本书则着重从区域及断代性着眼,总结元杂剧的时代性和民族性,揭示传统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碰撞,突出元杂剧对传统的反叛、人性的回归和民本思想,具有一定的新意。再如对宫廷戏剧,对统治阶级的文化政策及作用,对一些艺术家的功绩,也都尽量实事求是,客观公允,以符合历史面貌。然而,本书并非个人专著,因此,在充分尊重前贤和时贤研究成果的前提下,尽量运用通大路的标准来述史评史,不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
注释:
[1]《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二),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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