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水关桥上就悠悠晃晃地走来两个人，他们是到富有超市买东西的。他们看富有超市的门敞开来，对着富有超市喊几声，没人应，两个人就站在水关桥上说话。留着白胡子的老头说，这毛毛雨烦人啊。光头老汉长叹一声，说，可不是，今天都第四天了，过两天，就清明了，要下到谷雨哩。说话时，又来了一个老太，也是到超市买东西的。老太打着陈年的黄雨伞，朝超市望一眼，也跟两个老头说话了。稍倾，又有两个人站到了水关桥上。等到第六个人走来时，他说，在雨地里淋雨干什么啊，超市不是开门了嘛，到超市去啊，你们都吃过早饭啦？
几个人就往超市里走。有人喊一声富有。没人应。他们就在门空里不走了。他们看超市里黑咕隆咚的，就说，这富有，有意思，开了门，还要睡个回笼觉，年轻人，好觉啊。
说话间，富有回来了。富有从水关桥上跑过来，富有急吼吼地说，谁把我门打开来啦？
有人说，不晓得啊，我们来时就开门的。
还以为你在睡回笼觉呢。
就是啊，没敢惊动你。你一大早跑哪里转魂啊。
富有没心思答他们的话。富有跑进超市里，拉亮了超市的灯。唰一下，富有超市全亮了。富有说，奇怪，谁开我的门。其实，富有心里有数，只有小霞有门上的钥匙。他怀疑小霞夜里来了，没等到他，来气了，临走时，没把门关上。富有下意识地朝床上看。富有大惊失色了。
富有说，谁？谁在我床上？
富有一眼看到床上血腥的场景了。
富有惊恐地说，谁呀……
所有人都看到富有床上的惨状了。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脑袋被砸碎了，血一直流到床下。
这不是……小霞吗？
小霞死在富有的床上，几分钟就传遍了鱼烂沟村。
富有超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水关桥上也挤满了人。
十几分钟以后，警车来了，下来三个警察，有人认识，这是镇派出所的，有一个是所长，还有一个，是副所长。富安没有来。又过十几分钟，又来两辆警车，下来十几个警察。富安也从什么地方骑着摩托车赶来了。
警察分了两批，一批在富有超市忙一个上午，另一批分头找人谈话。
后来，火葬场的火化车把小霞拖走了，警察也封了富有超市的门，带走了富有。
水关河两边，人渐渐少了。鱼烂沟村的人都说，是富有杀了小霞。
水关桥上，三巴眉飞色舞，他说，真是看不出来，富有把小霞操了，还把小霞杀死！小霞哪里对不住他富有？小霞要人有人，要色有色，奶子又大，下边家伙也一定厉害，富有怎么舍得动了杀心？狗日的富有，操女人也太多了，要是操一个杀一个，鱼烂沟村的女人就死绝了。
有人骂三巴一张破嘴不说人话。
三巴说，我说人话有什么用，有人说人话，不干人事，那才可恨呢。
香草也在水关桥上，她把景致都看了，她什么话都听到了。香草心里咯噔咯噔的，一颗心始终悬着。香草想，真要是富有杀了小霞，他是什么时候杀的呢？昨晚上牌局散得早，超市十点钟就关门了，十一点不到，富有就溜到香草的床上了。富有嘻嘻哈哈的，嘴里还喷着酒气，他迫不及待地要和香草做事。香草说你莫急，你急什么？你人都来了，一夜都是你的了，你还慌慌张张，每次你都慌慌张张，就像要偷人家东西似的，探探头就出来了，你一个童男子，怎么就那么没用处？怎么连三分钟都没有？弄得人家心里怪痒痒的，真不知道你还能帮人家养闺女，这回不许你急慌慌的了，你把超市门锁好了，就在这里过一宿。
富有听了香草的安排，还用热水烫了脚，还抽了支香烟。香草也要支烟抽了。香草先用语言逗弄富有，然后就脱衣服，然后就脱富有的衣服。两个人身上都热乎乎的。香草蓄意要把事情做好，可她努力了半天，富有还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三下两下就结束了，就像放一个屁，扑嗵一声，没了。富有嘿嘿地笑着，两只手在香草身上翻弄着。香草说你有什么心事，这么不专心？应付谁啊？还有人在超市等你吧？是不是小霞？你是操过小霞又来找我的吧？你休要走了，我要看着你一夜，让小霞在你床上干等着！
香草心里怕，越想越怕，因为叫她说对了，富有超市里果然有人，果然是小霞，富有果然是睡过小霞又去找她的。
香草趴在水关桥的石栏杆上。石栏杆上湿淋淋的，花针小雨还在飘。香草的脸色像石栏杆一样，油油地黑，香草的心情湿淋淋的，油汪汪的。香草看着水关河里的水，听着三巴不停地大发宏论。要是在平时，三巴那些不是人说的话，她早就跟他吵上了。
香草感到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富有被警车带走了，接下来要带谁呢，不会是她香草吧？
但是，香草在下午时，还是被一辆警车带走了。
你们抓我干什么，抓我干什么……
不是抓你，是请你去谈话，要是抓你，就给你戴手铐了。
香草被警车带走后，三巴没有发表评论。三巴不知道警车为什么带走香草。警车能带走香草，就能带走别人，说不定，下一步就把他三巴也带走了。三巴趴在水关桥的栏杆上，害怕就像海浪一样，一浪一浪地涌来。三巴转过头，想看一眼长毛。三巴看到长毛依旧青着长脸，一声不吭。
王花看三巴獐头鼠目，就说，三巴，找人看牌啊？
三巴说，不看了，没地方看，富有杀了小霞，叫带走了，看不出来吧？你别怕王花，我不杀你。
王花说，看不出你狗胆有笆斗大，你以为你是谁啊？
三巴叫王花一说，心里又开始作慌。这时候，三巴看长毛往台球馆走了，长毛走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三巴心跳也渐渐正常了。是啊，慌什么？你看长毛，还去打台球了。
王花，找人看牌啊。三巴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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