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木板厂的话题，也没说多少，只是决定了后天出发去浙江金华。长毛也不敢多喝酒。他知道酒这东西也不是好东西，喝多了，什么祸都能惹出来。长毛每次只抿一点点，富有和富安再怎么劝，长毛都说，胃伤了，不能喝了。
富有看长毛喝酒不爽气，就说，长毛怎么啦？心里不痛快？
长毛心想，终于开始了，开始套我话了。我这会要特别冷静，不能慌，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要自然，自然，不能让他们看出一点破绽来。
长毛说，没有啊，我高兴着呢，我就是愁一个事。
什么事，说说看？有我们兄弟，没有摆不平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事你也说，要是缺钱啦？还是想添置什么？你尽管开口，我包叫你满意。
钱倒是不缺，也不是要添置什么，就是我女儿，出生都快两个月了，还没起好名字，彩虹天天骂我，要我给女儿起名字，我这学问，你是知得道的，起了十几个了，彩虹都没看好。今天正好趁着酒，你兄弟俩也在，给我女儿起一个好名字。
说起长毛的女儿，富有就来精神了。富有喝了不少酒，说话舌头有些团，他说，名字当然重要啊，没有好名字，就没没没有好前途。富安是大学生，富安，你给……给给给给长毛女儿起一个……好听的名字，要大富大贵响当当的！
富安大笑几声，说，起名字可不是喝杯酒就能起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我回去要好好想想，翻翻《辞海》，查查《辞源》，不但要讲究笔划，还要讲究好叫。长毛，喝一杯，你女儿的名字，就包给我了！
富有说，我也陪着，来，咱仨兄弟，一起喝！
长毛想，妈的，我倒跟他们成兄弟了。
富有倒上酒，说，怎么样长毛，你女儿名字不就有了吗？来，喝酒，我们三人再干一杯！长毛，这杯你得干了，你干一杯没问题，就是1059（剧毒农药），喝一杯，送到医院也来得及！
富安看长毛心里有事，拿手挡住富有，说，哥，你不要劝长毛。
富有说，好吧，长毛你随意喝，要喝好啊。
长毛和富有兄弟喝着酒，听他们吹嘘一些公安上的事，直到很晚才散。
长毛喝完酒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喝酒的过程，他确认富有和富安并不是套他的什么话，他俩甚至连小霞都没有提，除了一开始说说出差的事，就是说喝酒、看牌和起名字，还有公安破案的鸟事。当然，酒喝到后来，富安说话就多了，他嘴巴主要叮在女人身上，说他玩过的那些女孩子，说她们的逸事。富有对弟弟连这种话都敢说，有些不放心，说，你是有家有口的人，还又在公安上做事，要当心啊。富安说，没事的，现在都这样，然后，富安就说后天去浙江，把小梅也带去玩玩。小梅就是他反复提到的那个姑娘。富安这一轮话题过后，富有就不停地夸长毛的女儿多么多么的漂亮，说看来看去，整个鱼烂沟，也没有比长毛女儿更漂亮的，说将来，要好好供孩子上学什么的，说孩子上学，要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他会帮帮什么的。总之，说到长毛的女儿，富有眼里就放光，脸上也放亮。
长毛想到这里，觉得不是喝酒，而喝了一肚子粪水，吃了一肚子苍蝇。
[时光重现]
在海州医院大门口，长毛的口袋里装着诊断报告，脸色凝重地望着天。天是灰色的天，看不到云。其实满天都是云。
跟在他身后的彩虹跑上前边，拉拉他。彩虹说，看你脸跟猪肚子似的，多大事啊，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吗？又不是不能干事。
长毛晃晃肩，骂一句天，不甘心地说，我这身体好好的呀。
彩虹说，身体好不好，和那个没有关系。
由于问题不是出在彩虹身上，彩虹很轻松。彩虹说完，突然笑了，彩虹咯咯咯地笑着，她拽住长毛的胳膊，笑声放放荡荡的，越笑越厉害——她笑痴了。
长毛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高兴是不是？
我高兴什么啊，是你不能养孩子，又不是我。我也没有什么高兴的，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不能养，我照养，我是笑你……笑你……哈哈哈哈，还真有清水鸡巴……叫三巴说对了，你是个清水鸡巴！
彩虹看长毛的眼里全是泪水，又哄长毛说，怕什么长毛，我想办法给你养，你想要儿子还想要女儿？我给你养一儿一女吧。
你养？你一个人怎么养？
彩虹脸红了。彩虹说，我怎么养你就不管了，反正养出来都是你的儿子女儿，都管你叫爸爸，鱼烂沟又没人知道你是清水鸡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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