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巴在度过了惶惑、紧张的几天之后，心情终于平静多了。又过几天，三巴觉得相安无事了，觉得，杀一个人，就跟杀一条狗一样。只不过，杀一条狗，可以喊人来吃狗肉，杀一个人，不声张就是了。是啊，只要自己不说，只要长毛不说，又有谁知道呢？只是在看牌三缺一时，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小霞。在看牌三缺一时，会突然有人说，小霞要是不死，正好凑一桌。三巴听了这个话，已经不紧张了，而是浅浅地一笑，也说，怎么都死的是女人，男人一个也不死，要是死了男人，女人就落了单，我三巴就能讨到老婆了。
有一天，三巴看到一辆漂亮的白色小轿车，从鱼烂沟村开走了。三巴知道，这是王花丈夫陈兴东的车。三巴还知道，陈兴东又送钱回来了。王花真是可以，常有人送钱给她花。三巴好像从来就没看到王花缺过钱。三巴有时候，会给钱逼得要死要活的，有时候，偷人家的狗卖，有时候，偷人家鱼塘里的鱼或对虾池里的对虾。但是，那点钱都是小来来，经不住输。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准备到富有超市去搞一把，没想到碰到小霞这张破货。要不是小霞，他说不定就得手了，说不定就发大财了。
在富有超市里，有人叫三巴看牌。三巴想看，但是他口袋里钱不多，怕输了钱难看。三巴说，我今天不想看，我今天有事。
有人说，你三巴还有什么鬼事。
又有人说，要杀狗吃啦？别忘了给我一条狗腿啃啃。
三巴说，你连狗鸡巴都啃不到。
三巴的话，引起了长毛的警惕，长毛不经意地看三巴一眼，似乎在说，你别再去偷狗了。
三巴有数了。三巴说，我早就不杀狗了，违法的事，狗日的才干呢。
大家都被三巴的话惹笑了。
三巴讨好地对长毛说，听说你要到浙江去，怎么不动身啦？
长毛说，富安没空，他被抽到县局治安股工作了，等他有时间再安排。
三巴噢一声，就相了阵眼，没有多嘴，然后又到台球馆去看人家捣球，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不知惹谁生了气，要跟他打架，他没敢打，怕牵涉到另外的事，骂骂叽叽走了。
三巴在水关桥上，听到王花和香草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了。三巴跑过去听听。三巴只听到王花说，还说我恶毒，你不恶毒，怎么那么说人家小霞啊？说一个死人算什么本事啊？你那么恨小霞，我看小霞就是你杀死的。香草说，是谁杀死了小霞他自己有数，反正凶手没出鱼烂沟。三巴听了她们的话，也跟上说一句，叫长毛眼神制止住了。三巴觉得没劲，不好玩。三巴在超市的货架上瞧瞧，花一块二毛钱买了一包阿里山瓜子，嗑着瓜子又出去了。三巴突然想到镇上去，到镇上的新世纪宾馆去，找小姐玩玩。新世纪的小姐玩一下要五十块钱，还有宾馆房间费十五块，再到小馆子里吃一顿，加上来回路费，没有一百块钱是打不住的。三巴别的不缺，就是缺钱。所以，三巴只能想想了。
三巴有钱的时候，哪里都不想去，一心想看牌。三巴没钱的时候，什么事都想干，可又没钱干。三巴觉得，日子要是这样的，就没意思了。
一会儿，超市里的牌局又凑起来了，王花和香草都坐了上去——吵归吵，骂归骂，牌还是要看的。当然，长毛也坐上去看了。三巴在他们身后转着圈，一边相眼，一边发表评论，自然没少被人骂。
王花没有骂他。王花只是厉声地跟他说，警告你，我的牌，孬好都不许你说！
三巴说，不说不说。
牌局散了以后，富有超市的人都走了。三巴买了两块面包，一根火腿肠，一边吃一边走了。三巴就是在这时候想到王花的。他想吃王花的豆腐，想喝王花的小酒。三巴想，王花跟他操过以后，只是一开始不理他，后来不是也说话了吗？
三巴走到王花家门口时，正好把面包和火腿肠吃完了。三巴的晚饭，经常这样对付的。三巴敲王花家的门。王花家住楼房，没有院子。三巴敲门的时候，还看看四周。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动静。
谁啊？王花在屋里问。
三巴说，我。
王花开了门，说，都这会了，你来干什么？快走，我要睡觉了。
三巴说，你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王花让三巴进屋了。王花说，有屁快放！
三巴走进屋，随手把门带上。三巴笑着，说，也也没……没什么大事。
小事你也快说。
也不是什么小事，是，是……三巴看着王花，在王花身上看来看去。三巴说，我想……
三巴伸手就要抱王花。王花早有准备，用胳膊架他。三巴手都抱住她腰了，被她躲开了。三巴手又摸到她乳房了，又被她躲开了。
王花说，我不……你死……滚！
三巴第一个回合没有得逞，松了手。三巴看着王花呼呼地喘气。王花也恶狠狠地盯着三巴。
过了一会儿，三巴说，又不是没做过……
滚！
等会我来硬的，还不是一样？
我让你滚！
好吧，三巴煞有介事地摊摊手，说，有一个事，你肯定想知道，你知道小霞……你知道小霞是怎么死的吗？猜你也不知道。想不想知道？
王花喘着气，说，我不想知道，量你也不知道。
三巴得意地说，叫你说错了，我还就是知道。
王花说，谁？谁杀了小霞？
三巴说，我要是说了，不许你再对别人说。
王花说，我知道。
三巴话都到嘴边了，又不想说了。
王花说，说啊。
这事还不能说，性命关天，我可不能白说。
你不就是想那个嘛，我给你还不行？你先说。
不行，咱们做过了我再说。
不行，做过了你要是不说呢？
我说过了，你要是不做呢。
那就算了！
三巴哼哼笑道，我我……我是逗你玩的，我也不晓得。
三巴又去抱王花。三巴这回更突然——他以为王花还会跟他作对。但是，王花居然一动不动，让他抱结实了。王花小声说，狗不改吃屎！说好了，我让你痛快，你要把知道的告诉我，不然，你就别想有下次了。
三巴说好，抱着王花往里屋走。
王花说，你要敢唬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巴头脑还是清醒，说，给你别的好处吧。
什么好处啊？
镇上的新世纪宾馆，五十块钱就可以找到小姐，我给你一百。
呸，你当我是小姐啊？你当我要卖啊？你要买我，贵贱我都不卖，告诉你，我不缺钱，我枕头底下就有五千块钱。
三巴说，我知道，我看到你男人开车回来了。
说话间，三巴已经脱了王花的衣服。三巴说，我要喝小酒。三巴头就往王花的胸脯上埋。
王花拿手推他，说，你要把知道的告诉我，是谁杀了小霞啊……
王花还没等三巴说话，就抽着气，妈呀妈呀地叫了。
王花是干柴，三巴是烈火。干柴遇到烈火，劈劈叭叭越烧越旺。就在王花和三巴在床上翻天覆地的时候，王花枕头底下的五千块钱被揉散到床上了。王花的五千块钱，本来是用橡皮筋箍起来的。现在，床上到处都是百元大钞了。三巴的膝盖上，屁股上，肚皮上，都粘着钱。当三巴精疲力竭滚到一边时，发现自己就睡在钱窝里。三巴从肚皮上揭起一张钱，说，乖乖，操一次就操出这么多钱来啊！三巴两手扯动着钱，把钱扯出哗哗声。三巴想，这些钱要是我的多好啊。
王花身上也粘着钱。王花把眼睛闭着，一翻身又把三巴抱住了。你这个狗日的，怎么是你这个狗日的，啊？你说，是谁杀了小霞，啊？
三巴说，还有谁？你想想看？
我就知道是你，王花说，我还要！
三巴这时候已经动了杀心，他想，既然王花已经知道是我杀了小霞，她不会封口不说的，干脆杀了王花，还能弄五千块钱花花，又能杀人灭口。
三巴胳膊一卷，王花就到三巴的身上了。三巴胳膊又一卷，王花又到三巴的身底了。王花酝酿着心情，等着三巴的到来。三巴来了。三巴两手迅猛地掐住了王花的脖子。王花只甩了几下腿，就没气了。
三巴是先理好了钱，才穿了衣服。三巴把钱塞进口袋里，看着床上的王花，王花就像睡着了一样。王花的脸上，仿佛还有着笑意。三巴给王花拉上被子。在拉被子的一瞬间，他想，该不该给王花穿上衣服，这么赤身裸体的样子，将来被人发现了，不好看啊。但是三巴还是放弃了给她穿衣服的打算，那样太耽误时间了，还是赶快离开吧。三巴拉灭了灯，悄悄走出了王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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