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有病-下篇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安妮把麦医生送出门外,看着他上了“林肯”,直到看不见轿车的影子了,她才回到屋里。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叫保姆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保姆看麦医生走了,心惊胆战地问安妮,准备这么丰盛的晚餐干啥?

    她笑了:“今天是星期二呀,我想和他吃最后一次晚餐。”

    保姆说:“太太,他……”

    “去准备吧,他今天肯定会回来的。”

    安妮上到楼上,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最后把卧室整理了一下,然后收拾自己的衣物。衣物很多,她只整理出几件时下要穿的,把一些给保姆装了个包。许多东西都舍弃了,她一一抚摸了一遍,心里想着买这些东西时的情景,眼泪湿了她的眼眶。好长时间都没流泪了,这回,心里很酸,就趴在床上,痛快地哭起来,哭声尽量压抑住,她怕惊动保姆。

    保姆还是觉察到了,上楼来给她送条热毛巾,她抱住保姆,俩人哭成一团。

    哭过,她去给吕勇打了个电话,电话打通后,她说想和他最后吃一顿饭,然后她就走。

    餐桌已经准备停当,两副盘碟放在餐桌的两头,两张椅子已经放在相应的位置,餐巾也铺在餐具旁边。

    安妮想着多摆一副餐具,给保姆红梅用,但红梅不肯;她没再勉强,不扯上保姆也好,免得吕勇又跟保姆过不去。她叫红梅做的菜都是吕勇最爱吃的,有虾饼、辣子鸡、酸菜鱼,也给自己做了爱吃的鸭血汤、鱿鱼卷。

    一切都准备好后,她坐在过厅的沙发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等待着吕勇的归来。仿佛回到了从前,忧伤涌上心头,她控制着不让眼泪涌出来,但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她瘫坐在沙发上,用手绢捂着眼睛,手支着头,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今天,九号公寓将不再属于她,一个叫马丽的女人会取代她,今后她怎么办,她没有多想,想了也没用,谁能预测以后呢,先迈出这步再说吧。迈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但不迈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遵照命运的安排吧。

    快八点时,大门响动了,院子里有了脚步声。保姆忙去开门,却被安妮制止住,她说了声“我来”就过去打开门。

    吕勇站在门外,看到开门的是安妮,脸上的表情木了一下,看到化过妆的她,略微有些吃惊,随即又平静了,没话找话地说:“怎么你来开门,保姆呢?”

    安妮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回来呢。”

    “怎么会!”吕勇把头转过去,不看她的目光。

    进屋后,两人直接去餐厅,坐定后,都没话说,他们都有些不太自然。

    还是安妮先开了口,说喝点什么吧,也没征求对方的意见,唤保姆拿酒来,要“五粮液”。

    保姆叫了声太太。安妮知道保姆的心思,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就喝“五粮液”,拿吧。

    保姆取出酒,给每人倒了一杯,安妮端起酒杯,对吕勇说:“喝!”仰头先喝了。

    “说吧,有什么条件?”吕勇也喝了酒,说道。安妮却叫保姆倒些茶来,她嘴里很辣。喝口茶,她也不吃菜,又端起酒杯,说声“来,喝”。

    又一杯酒下肚后,安妮头有点晕,喉咙里着了火一般,她不停地喝着茶水,待刺鼻的酒味淡了些,她开口说话,讲的却是自己前几天做的那个怪梦,花猫抱着白兔,后来老猫变成了老虎,她吓跑了老虎。

    这时,从屋外传来寒风的声音,有一扇窗子随风摇晃,铁挂钩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安妮侧耳认真地听了一阵,说了句哪个窗户没有关紧,会打破玻璃的。保姆说去看看,她叫住保姆,说算了吧,风好像不大,一时还打不破玻璃。随即又劝吕勇喝酒。

    时间过得很慢,吕勇终于受不了了,端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说:“别磨了,说说条件吧。”

    安妮望着已经不能安宁的吕勇,过了一阵才说:“你放过麦医生吧,他是无辜的。”

    一提到麦医生,吕勇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他斜了一眼安妮,见她正盯着自己,就赶紧把目光移开,摇了摇头,突然“呼”地站起,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餐桌,惊出一片杂音:“到现在你还提什么麦医生,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吕勇很气愤,他的发怒惊得站在一旁的保姆张大了嘴,紧张地望着安妮。

    安妮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丝冷笑:“别演戏啦,我已厌倦了。”吕勇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跌坐在椅子上,抓过酒杯,一饮而尽,又去拿茶杯喝了一口,“噗”地又把茶吐到地下,茶杯重重地甩到桌子上,大声训斥保姆:“你想死呀,敢给我喝凉茶!”

    保姆心惊胆战地拿上茶杯走了。

    安妮看着吕勇恼羞成怒的样子,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她不能控制自己的笑,直到笑出一串串清泪。肚子里的酒一个劲地往上涌,她感到全身困乏,头晕得有点支撑不住身子,就哈哈笑着,趴在餐桌上,慢慢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吕勇是保姆第二天早上发现死了的。他歪在卧房的床上,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痛苦。保姆去问吕勇是否吃早餐,发现他已经死了。保姆吓得腿软了,好不容易去安妮的卧室叫她。安妮从床上跌下来,躺在她吐的秽物上迷迷瞪瞪地,根本叫不醒。

    安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她不熟悉的床上,她嘴里发干、发苦,脑子里空荡荡的,全身僵硬,动一动都很困难。待她完全清醒后,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一个医生告诉她,她酒精中毒,现在没事了。

    她被几个人架着出了医院,弄上一辆车,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才知道吕勇死了。这时,她已经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

    “我没有害他。”安妮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惊恐万分。

    警察告诉她,吕勇是不是她害的,很快会有结果,但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不能离开这里。

    “你们要干什么?”安妮一脸惊慌,“想把我怎么样?”

    警察说:“现在想让你把你丈夫的情况说一下,别的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安妮没好气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他已不是我的丈夫,他要抛弃我,把我当做精神病来治,我受不了,就答应他离婚,我可没有害他。”

    麦医生是从家里被警察带走的。他被警察塞进警车里,带到城外的看守所里,关进一间狭小的牢房里,准备接受审讯。

    自始至终,麦医生都没见过死者吕勇。他却被当做暗害死者的帮凶,被逮捕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吕勇,也没有帮谁杀害他,你们凭什么抓我?”

    警察根本不理麦医生的争辩,把他带走了。当时惊动了不少人来围观,麦医生的老婆吓得大哭,边哭边骂他勾引了别的女人,还毒害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她从警察简单的解释中明白了丈夫被逮捕的原因。

    麦医生躺卧在牢房的黑地上,他一直在拍打唯一的小铁门,已经累得没劲了,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他悲愤到了极点,不明不白地成了杀人帮凶,进了看守所,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他都不知道。这哪跟哪呀,无缘无故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先是不明不白地被人陷害,出了医疗事故,又以假药的名义被查封了诊所,后来他得到一点消息,是他雇的那个护士小吕被人收买,害了他,小吕已经被人安排去了一家大公司当了保健医生,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无法反击。这下,他又成了杀人帮凶,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这次,恐怕难以自拔了。这是一个大阴谋,从一开始,他就被人算计上了。是那个给他打电话的男中音。是他,一定是他!是他把他推入了这个深渊之中。他痛苦万分,嘴里念叨着“帮凶,帮凶”,心想着自己也成了帮助他人杀人的凶手,这世间的事真是难分清白,自己被人暗害,还成了害别人的帮凶。

    这样想时,他突然会无奈地哈哈大笑,像一个精神病患者那样难以自控,他的脑子里一片浑浊,有时又很清醒。清醒时,他想到他的“罪行”:他勾引了那个有钱的女人,为达到谋财的目的,帮她杀死了她的丈夫。

    一定是她!他想道,她的丈夫想抛弃她,把她当精神病人来治,她仇恨丈夫灭绝人性,用药毒死了丈夫,可这与我何干?她却把我也扯了进去。

    这个狠毒的女人,已把他害得够惨了,还叫他背上了通奸杀夫的罪名。

    此时,麦医生最想干的事就是找到那个女人,当面质问她,为什么她要害他?把他逼上绝路。

    他拍打着铁门,喊叫着,要见那个女人,要诉说自己的清白。可没人理他,他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竭,也没人理他。他不吃不睡,监室里也没有烟抽,他愤怒、迷惘,就撕扯自己的头发,抓自己的胸口。

    三天后,牢门打开,麦医生被提审。

    他听法官罗列他的罪状,他听一句跳起来大喊一句:“我没有!我没有!”

    可没人理他的辩解,他喊得凶了,被呵斥着重重地按倒在凳子上。

    提审完后,他的心凉透了,因为被害人尸体解剖结果,是服用大量的安眠药致死的。作为医生,他应该懂得过量的安眠药会置人于死地。

    回监号时,他在审讯室门口看到了那个他一直想找的女人。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没有一点光泽。但麦医生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向她扑去,被两名警察拉住了。他挣扎着向她扑去,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那个女人用失神的目光望着麦医生,无动于衷。

    他被架回牢房,他彻底绝望了。他的罪状已经定型,只等审判了。他还能说什么?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