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少数民族创世神话选集-锡伯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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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利妈妈的传说

    老早以前,在大兴安岭脚下,呼伦贝尔草原上,活动着一支打猎部落。他们在莫昆达(族长)毛的率领下,有时到茂密的森林里去围猎獐狍熊鹿;有时到草原中捕杀野猪、野兔和野鸡;也有时到河里湖里驾驶着“快马子”、“独木舟”用渔叉捕鱼。孩子们也在湖边采蚌、捞虾,或者在草棵里拣鸟蛋。他们穿的是兽皮制成的衣裳;吃的是兽肉、鱼肉,过着有兽大家围打,有肉大家吃,有福大家享,有祸大家当的群居生活。要问这个渔猎部落是什么人?告诉你,他们就是锡伯族的祖先——拓跋鲜卑。

    一年夏天,这个部落在莫昆达的带领下,进到深山里去打围(打猎),把那些年老的、病残的和孩子们留下来,让喜利姑娘和她的“阿谋”(爸爸)负责照顾这些老幼病残。喜利姑娘这年十八岁了,是个聪明、勇敢、美丽而又体贴别人的姑娘。说她美丽,她美得连大草原上的鲜花见到她都羞得不敢把头抬;论聪明,那真是无论多么难的事,从来还没有难倒过她;讲勇敢,她弯弓能射白额虎,下水能捕大鳇鱼。织网、划船、甩棒打兽样样精通;全部落的人又都夸她有老有少,善于待人。

    上山打猎的人们,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一直没有人回来。眼看着吃的东西不多了,喜利姑娘暗暗着急,就和阿谋商量,到洞外弄点吃的。阿谋点头同意。于是喜利姑娘带上了弓箭,拎着甩手棒向山上走去。走着走着,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灰狼向她奔来。她赶忙取下劲弓,搭上利箭,刚要射去,只听得一阵“汪汪”的犬吠声,原来是她那只心爱的猎犬跑了上来。她知道猎犬是要为她做伴同行,于是她带着猎犬向山顶走去。走到山顶,正往四下看时,就听到隆隆巨响,前边远远的山间闪起了火光。一霎时,天昏地暗,百鸟乱飞,野兽狂奔,那猎犬也竖起双耳,围着她“汪汪”狂吠。姑娘这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起,走也走不了,全身歪歪斜斜,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正在惊慌之时,就见东南方红光闪现,火焰直冲天空,那远处的山顶上喷出老高老高的红雨来。这时大地震动,喜利姑娘被抛出老远,幸亏被一片矮树林拦住,才没有滚下山坡。

    过了一会儿,大地不大震动了,山也不大摇晃了,喜利姑娘也能站起来了,猎犬能走路了。喜利姑娘望着前边的山头,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呢?莫不是我们得罪了山神?还是得罪了天帝?那喷火的山头一带,正是那些上山打猎的族人们常去围捕野兽的地带。我得去看看,想到这里,她急忙朝着那个山顶快步走去。还没等她爬到山腰,就觉得热气扑脸,肉皮发疼。又往上爬了一阵,抬头一看,那远处的山顶,哪里还有山顶,只剩下了好大好大的一个红彤彤的大山口,向外流淌着一股红黑色的水,洞口烟雾缭绕。红黑色的水流过的地方,噼噼啪啪直响,树林着火了,绿草烧焦了。她站在这里,好像站在蒸笼里一般,浑身冒汗。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只好顺着原路返回。当她回到原住处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老阿谋和留家的老老少少们,正在小土包上向远处眺望。喜利姑娘大喊一声:“阿谋!”就直奔人群跑去。原来这些人们听到巨响之后,看到东南方上空通红通红,认为是上天怪罪他们,就跪在洞外向老天爷祈祷。阿谋看到喜利姑娘回来了,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猎犬也在老主人面前摇尾撒欢。

    等到第二天,喜利姑娘和留下来的人们又都朝着东山坡上望着,盼着亲人们满载而归。盼啊,盼啊,盼到太阳已经落到大草原后边去了,也没有盼到亲人回来。日出日落,盼了一天又一天,亲人们还是没有回来。喜利姑娘几次出去寻找,连亲人们的足迹也没有发现。看来亲人们是遭遇到了灾祸,没指望了。今后的日子怎么办呢?这副担子毫不留情地落在喜利姑娘父女俩的肩上了。他们这些人不能去打围了,只能在草原上、山脚下、森林边打些兔子、野鸡,挖鼠洞,或到河边去叉鱼捞虾,可却填不饱这些人的肚子。有时要挖草根,剥树皮,摘松子,撸树叶子吃。人们一天天地瘦下去,再加上思念亲人,真是病上加病,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人间。最后只剩下喜利姑娘父女俩和九对童男童女。这父女二人挑起了照顾十八个孩子的重担,她精心照顾孩子们的饥饱冷暖,还带领孩子们到洞外去玩耍,她给这十八个孩子每人做了一把弓,教他们拉弓射箭。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了,喜利姑娘和她的阿谋却一天天地瘦了。

    哪里想到,就连这样勉强度命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自从那天山顶喷火之后,接连九九八十一天没下一滴雨,七七四十九天没飘一片云。大草原的土地干得直冒烟。大兴安岭的石头热得能烤熟鹿肉,树干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青草一搓就成了碎面儿,河底干裂的大缝能放下脚,山下的泉眼也只能在早晨淌出几滴水。天空中的鸟不敢从这里飞了,山里的野兽也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河里的鱼虾早就没了,喜利姑娘他们二十口人也断了活路。他们向老天爷、向山神哀求许愿,可天还是火辣辣地热,偶尔有几片云浮来,一到这一带,就给热浪吹散了。眼看着没活路了,喜利姑娘对阿谋说:“阿谋,咱们搬到能活命的大山那边去吧!不然,都会饿死在这里的。”老阿谋听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孩子,我何尝不想带他们去找个好地方?可是,搬家是件很难办的事啊!不用说带着这十八个孩子走,就咱爷俩走到大山那边也不容易呀!要想翻过这大山,那就要先渡过六九五十四条大河,跨过七九六十三道沟,爬过八九七十二座山头,攀着九九八十一座悬崖峭壁,才能走到那有人住的地方。还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像咱们想的那样。我听你奶说过,只有咱们的先人叫‘毛’的莫昆达,领着一些年轻人到过那边。这样难走的路,咱们怎么能走得了啊?”这真是搬家搬不起,住下活不成。喜利姑娘听了这番话,暗自盘算,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不成?不行,她闷闷不乐地走到外边,太阳还是火辣辣的。她默默地跪在地上,请各路神灵指路:请山神多多保佑,山神不敢露面;请土地给想个办法,土地连大气也不敢出;她喊风婆婆,风婆婆不说话;她招呼云中君,云神连个影子都不见。喜利姑娘急得两眼冒金花,气得双脚直跺地。一怒之下,她取下劲弓,搭上利箭,拉个满月,朝日头老爷刚要射,只听身后一声断喝:“住手,不要胡来!”喜利姑娘转过身来一看,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骑在一头高大的四不像身上,站在洞口上边的一棵大树旁,慢慢地对她说:“喜利姑娘,你不要冒冒失失地乱发脾气,这不是太阳神让天大旱,乃是住在那冒过火的山口里的旱魃在兴妖作怪。那旱魃是一只独脚魔怪,走路时一步一步地跳着走。可它能从嘴里喷火,喷到树上树起火,喷到草上草冒烟,喷到水上像开了锅,喷到石上石头被烧得噼啪响。云彩被它喷散了,风也被它喷没了,人要是一碰上它,浑身的血就被烤干了。玉帝被你的诚心感动了,让我转告你,要想解除旱灾,就必须除掉那个旱魃。要想除掉它,只有用天宫里的捆魔锦带,才能降伏它。因为它喷出来的魔火,不能烧毁锦带,锦带却能把它捆起来。可这锦带得你亲自到天宫向玉帝去求借,别人是求借不来的。你是一个好姑娘,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千万不能灰心!”老人说完话,两脚一磕四不像,冉冉地升上了天空,直向西天飞去。

    喜利姑娘心中高兴,转身回到了洞里去告诉阿谋。阿谋点点头说:“这真是件大喜事,咱们有盼头啦!可是……”老人犹豫了一下迷惑地说:“孩子啊,就算玉帝能把捆魔锦带借给你,那你可有法子能上到天宫?”阿谋这么一问,喜利姑娘笑容没有了,她后悔极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向老人打听明白上天的办法。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想啊,想啊,突然想到每年七月七日,牛郎织女相会不都是喜鹊在天河上给搭起鹊桥嘛,喜鹊能在天上给牛郎织女搭桥相会,我何不求它们帮我飞上天宫!看来上天有希望了。她坐下向阿谋说了自己的想法。阿谋摇了摇头说:“这些天来天旱无雨,闷热难挡,飞禽走兽早已躲到老远的地方去了,你到哪里去找它们呢?”喜利姑娘也低下了头。这一夜,她没有睡觉,她知道求神拜佛是没有用了,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去找了。第二天天刚亮,她把家里的事托付给阿谋去照管,便携带弓箭,牵着猎犬,沿河向下游去寻找喜鹊。走啊,走啊!她来到一棵万年松下,向老松树打听喜鹊的下落。奄奄一息的老松树费劲地说:“头些日子它们曾在这里落脚,现在不知它们到哪里去了。老天爷再不下雨,我这老命也都完了。”喜利姑娘又往前走,不知走了多少个白天黑夜,跑了多少路。一天晌午,只见一群天鹅在空中飞。她大声地问天鹅,可知道喜鹊的下落?天鹅扇动着翅膀摇着头;她又往前走,只见几只仙鹤在空中飞翔。她摇着手大声地问:“尊敬的仙鹤,请你们停一停,我有要紧的事儿向你们打听!”仙鹤听了,在空中盘旋了一阵,落在了喜利姑娘的面前。领头的仙鹤收拢了双翅:“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喜利姑娘把要找喜鹊帮她上天去见玉帝的事讲了一遍。领头的仙鹤长唳三声说:“喜鹊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就在这里歇歇脚吧,我去把它们找来帮你。”头鹤展翅飞上了天,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喜利姑娘有好多天没有安安稳稳地睡觉了,身体已经很累了,刚一坐下,就打起盹儿来,猎犬也在她身边蜷缩尾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睁眼一看,只见那只领头的仙鹤领着千万只喜鹊遮天盖地朝她这里飞来。领头的仙鹤落下来了,随着落下来的还有两只大喜鹊。它们走到姑娘眼前说:“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困难,佩服你的诚心,我们愿意帮你去见玉帝。你要记住,我们把你托起后,你要立刻闭上双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睁眼。我们把你送上天宫后,还会接你飞回你的家的。”说罢,领头仙鹤让喜利姑娘骑在它的背上,左右有两只大喜鹊托着。前面有仙鹤、喜鹊开路,后边有群鹤共飞。前后左右上下都有仙鹤、喜鹊把喜利姑娘围在当中。猎犬躺在姑娘怀中。只听一声长唳,仙鹤、喜鹊展翅腾空而起,鼓翼飞翔。喜利姑娘紧闭双眼,抱着鹤颈飞上天空。只听得耳边风声、雷声直响。飞了老长时间,只觉身子一沉,睁眼一看,已停在南天门外。她下了鹤身,忙向仙鹤、喜鹊致谢。尽管天宫美景非凡,可喜利姑娘没有心思去观赏,走到天门前,请巨灵神给玉帝报信,说凡间小女喜利求见。不一会儿巨灵神传旨,让她进见。姑娘在侍从的引导下,来到了大殿,叩拜了玉帝。玉帝嘉奖喜利姑娘说:“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勇敢的好姑娘,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你很累了,先在天宫休息休息,游玩游玩再去除妖。”喜利姑娘连忙下拜:“启奏玉帝,小女请圣上大发慈悲,除掉那个恶魔,让我们族中的孩子们得条生路吧!再不赶快除掉那个旱魃,我们那里就得变成一片沙丘,万物都活不成了。”玉帝听了,感到这个姑娘的一片爱心,说:“我的那条缚魔锦带,是各类恶魔的克星,它放在后山的藏宝库里,有专人保管看守,需要你亲自到后山去借取。还要看你的造化喽!”于是派两名天将护送姑娘去后山宝库。天将完成任务后回前殿复命去了。喜利姑娘来到后山一看就愣住了。只见那云雾缭绕的山巅,看不到山的真实面目。连上山的路都没有,还上哪里去找宝库哪!但是姑娘并没有被吓住,她只有一个心愿:为了孩子们能活命,我就是把山翻个个儿,也要找到宝库的门。她让狗去探路,自己围着山去找洞门。找着找着,爬到山顶了,只见在一棵神树上,落着一只眼射凶光的好大好大的苍鹰。这大鹰看到姑娘的到来,立即振起双翼,向她袭来。喜利姑娘一闪身,苍鹰扑了个空。但那袭来的劲风,差点儿把姑娘吹倒。那大鹰一转身又向她抓来。姑娘大怒,弯起劲弓,搭上利箭,嗖地射出一箭,却被大鹰的利爪抓住,随着又向她扑来。姑娘见势不妙,来不及搭箭,便持弓射去。不料弓又被大鹰攫走。慌乱中,她捡起石块儿,连连向鹰打去。大鹰让过石块,抿起双翅,流星般向她的两眼叼去。只听得姑娘“□”的一声,后背着地,双腿一曲一弹,正踹在鹰的头上。由于鹰的来势太猛,姑娘的力量又急又大,竟将大鹰踹出老高,跌落在山崖边,扑棱着翅膀,“咯、咯”地惨叫。姑娘刚刚跃起身,就听到一声断喝:“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伤我护库神鹰?”姑娘循声望去,只见神树下站着一位英俊少年,满脸怒气地注视着她。姑娘紧走几步,躬身一礼道:“我是从地上大兴安岭来的,名叫喜利。多蒙玉帝恩准,让我前来宝库借取缚魔锦带,用它去除掉那个旱魃恶魔,拯救我族儿女的生命。方才被神鹰逼得我没法躲避,才使出了这么一招。伤了神鹰,小女知罪!”那少年听了哈哈大笑地说:“原来是从大兴安岭来的稀客,有一个叫‘毛’的人,不是在你们那里吗!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我叫海尔堪,在天上掌管牲畜。因为把父王玉帝心爱的龙驹麋鹿,私下送给‘毛’两头,犯了天规,被贬到此地看管宝库。再过一个甲子,就可恢复原职,使下界的牲畜生息繁衍了。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与为人,我马上取锦带给你,用过后要及时送回,千万不可失信。捆魔锦带是用九条彩带编成的,镶边的两幅,用完后,你可以留下,作为你的护身宝带。”说罢,示意神鹰去取锦带。神鹰飞起,猎犬也悄悄地随着神鹰的影子跑去。不大工夫,神鹰叼着条闪闪发光的彩带,交给了喜利姑娘。猎犬也紧紧地卷着尾巴跑回来。喜利姑娘谢别了海尔堪,正要转身走去,海尔堪拿着一条白色的带子送给姑娘说:“这是我自己练成的一条清凉玉带,系上它魔火不能烧身,你拿去防身吧!”姑娘再三致谢,系着玉带,怀揣锦带,走出了南天门,在仙鹤、喜鹊的护送下,回到了大兴安岭的家。刚一到家,就直奔火山口,只见那火山口还不时喷出岩浆,一接近火山口,就被烤得满脸刺疼。她赶忙把清凉玉带披在身上,大步地向洞口走去。尽管有清凉玉带护身,头发还是有些发焦,浑身流着热汗。姑娘哪里还顾这些,快步向洞口冲去,又被热浪推了回来。她卧倒在地上向前爬去,那滚烫的地面灼伤了她的手脚,她还是向洞口爬去,好不容易爬到火山口,猛地站起身来,把捆魔锦带朝火口抛去。锦带刚一落下洞口,就听“噗”的一声,锦带又飞出了洞口。姑娘接住锦带又抛了下去,可又被喷了出来。怎么办?难道就此罢休不成!她一咬牙,手中拿着锦带,一头扎进火山洞中。顿时间,轰隆的巨响,旱魃被捆魔锦带捆得结结实实,脖子被勒得紧紧的。咣当一声,这恶魔倒在洞里死掉了。

    大火灭了,风婆和云姨也来了,雷公雷母也双双擂着天鼓助威来了,闪电娘娘挥动着闪光镜把大地照亮了,旱魃被压死在火山底下,洞口又冒出了清泉。龙王带着它的龙子龙孙来行雨了,山神也召集来虎豹狼熊,野猪野兔,土地爷也使那满山遍野长出了花草树木。河里的水满了,鱼鳖虾蟹又都在水中游来游去。大兴安岭的森林更加茂密了。呼伦贝尔大草原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风停了,雨住了,云散了,太阳出来了,万物复苏。锡伯族的九对童男童女得救了,老阿谋也活下来了。喜利姑娘哪里去了呢?她没有死。不信,你看那西边的天空中,我们的喜利姑娘正在高高兴兴地把那条锦带舞成半圆,去送还给玉帝呢。那九种不同颜色的锦带,为什么只剩下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呢?那是因为喜利姑娘把镶边的“天带”、“地带”留了下来,又把腰间系着的“人带”,拧成一根绳,拴在了洞内,成为驱妖避邪、消灾免祸的传代宝绳。

    一年年地过去了,活了九十九岁的老阿谋去世了,十八个孩子也长大成人了,他(她)们也都一对一对地结成了夫妻。喜利姑娘看到亲自抚养起来的孩子,真是小伙子个个英武俊秀,大姑娘个个美丽聪明。每当他(她)们打猎归来,男人们总是愿意把弓箭挂在这条“天地”绳上,女人们也都愿意把她们的头巾搭在这条“天地”绳上。后来,九对夫妻又都生下了儿女,他(她)们外出渔猎时,总是把孩子放在摇车里,把摇车拴在“天地”绳上,以免野兽伤害。喜利姑娘就主动为他们照顾下一代。锡伯人的孩子,在喜利姑娘的精心看护下,个个结实健壮,伶俐可爱。人口传了一代又一代,人丁越来越兴旺。要问喜利姑娘活了多大岁数?她住在什么地方?听老人说,她给玉帝送还锦带后,因为保护锡伯族人有功,玉帝就认她为干女儿,封她为“喜利妈妈”,永远和锡伯人住在一起,保护锡伯人繁衍昌盛。

    后来,这九对夫妻把天地绳作为他们传家之宝。在绳上挂上男人们的弓箭,拴上女人们的头巾和摇孩子们的摇车,来纪念喜利姑娘。后来,许多锡伯人把它作为家庭传宗、生儿育女的记事方式,比如生男孩挂弓箭或皮靴子,生女孩挂彩色布条或摇车,两辈人相交中间则挂上一枚嘎拉哈,以表示辈数。平时用羊皮包好,供在本家的西屋西北角上,尊称它为“喜利妈妈”。每年腊月三十,将喜利妈妈请下来,把天地绳的另一端,拴在东南墙角上,待到二月二日,就请喜利妈妈回归原位。按年节烧香上供,拜谢这位喜利妈妈繁衍后代昌盛的女神。

    流传地区:东北、内蒙古地区

    搜集整理者:何少文

    选自关宝学主编《锡伯族民间故事集》,辽宁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

    阿坷敦的传说

    (一)

    很早很早以前,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住着一户人家。这家人的老人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家中只有哥哥、嫂嫂和弟弟三人。哥哥叫阿梯,四十来岁,嫂嫂叫那哩,三十多岁;弟弟叫阿坷敦,刚刚二十岁。老人去世时,阿坷敦还不满五岁。老人曾对阿梯留下遗嘱,一定要把弟弟阿坷敦拉扯成人。哥哥阿梯也在老人面前发过誓,一定要尽到抚养弟弟的责任,让他长大成人。

    十几年过去了,阿梯对阿坷敦百般疼爱。阿坷敦已经长成了膀大腰圆的二十岁的男子汉。他是个勤劳、勇敢、朴实、内向的小伙子。农忙时,他和哥哥一起下田干农活。农闲时,他上午背上砍刀和弓箭,上西山砍柴,狩猎;下午提着渔网和篓筐,下东河打鱼、摸虾。一年四季,天天如此,从不偷闲。他对哥哥、嫂嫂非常敬重,从无缺礼之处。

    可是,那嫂嫂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随着阿坷敦渐渐长大成人,她的心眼子也就越来越坏。她经常跟丈夫嘀咕:“阿弟已经长大成人,将来一分家,他得把家产分去一半儿,可是这个家产是你挣来的呀,连他也是你养活大的呀!怎能分给他呢?”

    这种话,她头次说,被阿梯训了一顿:“你别黑了心肝,爹娘死得早,弟弟是我的心肝,不许你说他坏话!”第二次说,阿梯白了白眼。第三次说,阿梯装作没听见。第四次、第五次,白天说,夜间说,一直说了九九八十一次,阿梯咳了一声,回了话:“那你说,怎么办?”那哩狠毒地说:“你和他去西山一起砍柴,到山顶上,趁他不备,把他推入山涧,不就得了?”

    阿梯一听妻子的这番话,马上就火了:“什么?你让我害死亲弟弟?你这个黑心的狐狸!人要有个良心哪!”

    那哩不管丈夫如何反对,还是三番五次地嘀咕:“你呀你,啥叫良心?良心多少钱一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照我的话办吧!别人谁也不知道。”她从早说到晚,从初一说到十五,从春说到秋。阿梯是个缺少男子汉骨气的人,日久天长,他的心逐渐被那哩的黑心给染黑了。

    秋后的一天早上,阿梯把阿坷墩叫到身边,说:“阿弟,快吃饭。吃了饭,咱哥俩去西山砍柴!”阿坷敦一听哥哥要跟随他一同去西山砍柴,高兴得不得了。赶忙吃完饭,拿上砍刀和绳索,与阿梯一同去了西山。到了山顶上,阿梯趁阿坷敦不备,一把将阿坷敦推下了山涧。

    (二)

    阿坷敦只觉忽悠悠的一阵,从山上掉入山涧,好似进入迷蒙的梦境。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醒来,眼前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他静思一会儿,想起来了,方才不是跟哥哥在山顶吗?怎么到了这里?哥哥在哪儿?他就高声喊:“哥哥!哥哥!”声音如同沉入海底,一点儿回音也没有,不知哥哥在哪里。他摸呀,爬呀,难过得掉下了眼泪,心想:哥哥找不着自己,多难过呀!

    阿坷敦摸索着朝前走,走呀走,前面出现了一缕亮光。他朝着亮光走,走呀走,面前出现了一条石板路。他沿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顿饭的工夫,面前出现了一个石屋。他推开屋门,走进石屋,屋里有一个石桌,石桌周围有八个石椅,靠北面墙有一张石床。这时,阿坷敦觉得又累又渴又饿。没有吃的喝的,就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吧!他倒在了床上,就觉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忽然,屋外风声大作,嘈杂声由远而近,他猛然跳起,想出屋逃走,已晚了,于是,只好藏在石床下,抓几把石床边的乱草掩遮一下身体。

    阿坷敦刚藏好,一群妖怪闯了进来。其中一个猴面妖身高八尺,身穿紧身衣裤,披黑色斗篷,看来是妖首。一进屋,它纵身跳上石床,半躺半坐,口中连喊:“好累,好累!”随后,身穿各式服装的牛面妖、马面妖、猪面妖、狼面妖、熊面妖、驴面妖和兔面妖连贯而入,吵吵嚷嚷地围坐石桌边的石椅上。有的说:“好累呀,好累。”有的说:“好渴,好渴。”有的说:“好饿,好饿。”狼面妖坐下又跳起,连喊:“哎呀!有股生人味儿!”群妖一听,也都跳起:“是有生人味儿!找找,人藏在哪里?”

    阿坷敦被吓得浑身发抖,大气不敢出。心想:这回可没命了。

    这时猴妖王一跳而起,坐到了桌旁,大叫:“啊呀!弟兄们说什么傻话,这里是来不了人的。我们刚从人间路过,怎能不带些人味儿来?大家坐好!弟兄们日行三千八百里,滴水未沾,是饿糊涂了。现在,为兄的我请客。”

    “谢大王!”群妖重新坐好。

    猴妖王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笑着说道:“咱们八妖可也横行一世,哪能饿着肚子!”他对着葫芦大声叫道:“宝葫芦,宝葫芦,我要啥,你就出。山珍、海味、吃的、喝的、各种鲜果、美酒,让我们八妖哥们儿吃喝个够!”妖王声音刚落,只听哗哗的碗盘声响,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鲜果、美酒,还有鸡、鸭、鱼、鹅、白面馍馍,热气腾腾,全屋飘香。群妖大吃大喝起来。这时,阿坷敦在床下虽被吓得半死,可一嗅到香气,饥饿劲儿上来了,只是不敢出声。

    妖怪们吃喝了半个时辰,先后都放下了筷。有的坐着喘粗气,有的打起盹儿来。此时,猴面妖王说话了:“弟兄们!大家吃了,也喝了,咱们还有大事要做,马上就走。等事办完了,咱们大睡他个三天三夜!”群妖应道:“是!大王。我们听您的!”说声“走”,一阵风声妖怪们已无影无踪。

    阿坷敦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饥不择食,将妖怪剩下的残菜剩馍饱餐了一顿,还喝了一碗酒。吃饱喝足了,他用双手拍拍肚子,笑呵呵地说:“呵呵,妖怪没吃了我,倒请我吃了顿饭菜!”他此刻浑身有了力气,怕劲儿全消了,环视一下全屋。呀!那不是妖王使用的宝葫芦吗?他走到妖王座位处,拿起了那个宝葫芦,仔细瞧了瞧,又笑了:“跟我家那个葫芦也差不多!”他想试试宝葫芦是否还灵验,就对着宝葫芦说:“宝葫芦,宝葫芦,我要啥,你就出。给我来一碗白糖水喝,解解渴!”他的话音刚落,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糖水出现在眼前。

    阿坷敦喝好水,顿时觉得恢复了常态,精神抖擞,体力倍增。心想,此地不可久留,得赶快离开,赶快回家,哥哥嫂嫂在家不知怎么惦记、着急呢!他揣好宝葫芦,走出石屋,顺着一条山路往前走去。走哇走,这条路干走不到头。阿坷敦心急如火,快步如飞,从中午走到傍晚,还是不见人烟。这下,他可慌神儿了,想:我从来未见过这个地方啊,也未走过这条路哇,若是方向错了,不是越走离家越远吗?要是到了明天,妖怪回去发现宝葫芦丢了,不得撵我来吗?那可就糟了。咋办呢?急得他团团转!突然,他急中生智,想到了宝葫芦,它不能帮忙吗?于是,他从怀中取出宝葫芦,对它说道:“宝葫芦,宝葫芦,我要啥,你就出。给我一匹千里马,送我回到家。”话音刚落,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匹马很通人性,点点头,摆摆尾,咴咴直叫。他高兴极了,一跃跨上马鞍,只觉耳边生风,路两边景物往后闪动,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家门。他跳下马背,将马拴在门栓上,迈步进院,边走边喊:“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三)

    阿梯和那哩两口子正在屋里吃喝、谈笑,忽听阿坷敦的喊声,都吓得目瞪口呆。那哩浑身筛糠,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说:“哎呀!不好了,阿……坷敦的鬼魂回来,找我们报……报仇来了。这可……咋好?”阿梯也浑身哆嗦,埋怨地说:“都是你出的坏主意,害死了弟弟。我,我该死!”说着,便痛哭流涕,跪下来,朝屋外磕头,说:“弟弟呀!你死得冤枉啊!我们都黑了心,害死了你,我们该死!”

    阿坷敦听到哥哥的哭声和不着边际的一席话,才想到兄嫂误认为自己死了。于是,大声说:“大哥,大嫂,别害怕。我没死,是我回来了。你们看,我还骑回一匹马呢!”

    兄嫂听说弟弟未死,半信半疑。阿梯把窗户纸捅个窟窿,顺窟窿往外看,看到阿坷敦当真站在门外,院门外还有一匹白马,在摇头摆尾,打着响鼻儿。那哩定了定神儿,说:“让我看看,听人说,人有身影儿,鬼没有身影儿。”她顺着窗户窟窿往外看,阿坷敦站在院里,在月光照射下,身边有一条很长的身影儿。那哩惊讶地说:“是真的,阿坷敦没死!阿坷敦回来了,快开门去吧!”

    阿梯开了门,阿坷敦进屋来,对兄嫂抱歉地说:“让大哥、大嫂担心了!”阿梯、那哩两人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阿坷敦还以为是兄嫂见他平安归来高兴激动的呢!阿梯问:“弟弟,你没跌伤吧?”“没有!”阿坷敦说。接着,他把自己跌入山涧后,如何因祸得福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并让嫂嫂将桌上碗筷拾掇下去,说:“大哥、大嫂,我为你们叫一桌宴席,请你们品尝!”

    阿坷敦从怀里取出宝葫芦,说道:“宝葫芦,宝葫芦,我要啥,你就出。”哥哥看着弟弟在耍魔术似的对一个葫芦说话,大惑不解:“弟弟,你这是——”“别,别打岔!”阿坷敦接着说:“山珍、海味、鸡、鱼、鸭、鹅,各式名酒,全都上来!”话音刚落,桌上满满一层名菜、美酒,惊得兄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嫂子忙问:“这是真的?”阿坷敦说:“是真的,你们没闻到香味儿吗?”哥哥、嫂嫂齐说:“闻到了!闻到了!”“那好,就请吧!”三口人美美地大吃、大喝起来。

    (四)

    阿梯对弟弟的死而复生实感意外,觉得这是天意,弟弟是个大难不死的有福人,而自己呢,是个残害同胞弟兄的小人,深感内疚。他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早年过世的爹娘。这样,他唉声叹气地折腾了半宿,夜半后才朦朦胧胧地睡去。

    那哩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悔过,她想的是:阿坷敦运气好,意外地得宝而归,将要荣华富贵一辈子。自家的财产与阿坷敦的宝贝相比,真是沧海一粟,她躺在炕上一直未睡,心中想着新的坏点子。想呀想,真的想出了新的点子,高兴得她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急忙推醒了刚刚入睡的丈夫:“哎,我说,弟弟在西山得了宝,将要荣华富贵一辈子,咱们辛辛苦苦干活也得穷酸一辈子。我看,明天你到西山上,让阿弟把你也推入山涧中,也去得一个宝葫芦来,那该多好!”

    阿梯一听,生气地说:“就你的鬼心眼子多,尽想美事。我不去,睡觉吧!”

    那哩哪肯罢休,她隔一分钟,叨叨一遍,隔两分钟,又叨叨一遍,后半夜她根本没让阿梯睡一点儿觉,一直叨叨到天亮。阿梯一遍不听,十遍不理,三十遍、五十遍,心也就活了。心想:真像阿弟似的得了个宝葫芦,倒真是天大的美事,再也不用干活了,要啥有啥,不就成了富翁!于是,他答应了:“早饭后,就照你的话办!”

    (五)

    早饭后,阿梯与那哩夫妇俩轮番劝说阿坷敦弟弟,非得让他陪哥哥去西山,推哥哥下山涧取宝去不可。阿坷敦起初不同意,经不起兄嫂的哀求,最后不得不同意了。

    兄弟二人来到西山顶上昨天阿坷敦跌入山涧的地方,阿梯就让阿坷敦推他下去。阿坷敦怎么也不忍心把哥哥推入山涧。阿梯左一次右一次地喊:“推呀,你推呀!”阿坷敦连连摆手:“不不不。”他想:一旦真把哥哥跌伤了,怎对得起兄嫂和爹娘,说啥也下不了手。哥哥不满意地说:“阿弟呀,你呀你,若不是昨天我把你推入山涧,你能得到宝贝?今天,我求你推我一把,你都不干!真是不应该!”说着,一纵身,自己跳了下去。

    (六)

    阿梯跳下以后,也觉得忽忽悠悠地落了下去,一会儿,明白过来,四下里黑咕隆咚,他就往前爬,渐渐见到了光亮,他站起来向着光亮走去,越走越亮,果真有条石板路,又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心想:前面该是石屋了。走哇走,前面真的有个石屋!他进了门,屋里有一个大石桌,周围有八个石椅,北墙下有个石床。他钻到石床底下,也抓几把乱草遮好身体。心里一阵得意:嗯!等着妖怪给我送宝葫芦来吧!

    他刚刚藏好,想着美事,屋外一阵妖风,一群妖怪进入石屋了。他偷眼一看,跟阿坷敦说得一样,正是八个妖怪——猴面妖、牛面妖、马面妖、猪面妖、狼面妖、熊面妖、驴面妖和兔面妖。妖怪们进屋后,就围着石桌坐下了。群妖齐叫:“大王,快快给我们吃喝一顿吧!可饿死了!”猴面妖王笑眯眯地说:“哎!弟兄们,不用忙,马上就开餐!”说着,往怀里一摸:“咿,怎么没有了?”“啊?”群妖齐问,“什么没有了?”猴妖腾地跳起来:“宝葫芦丢了!”

    “那会丢到哪儿呢?”群妖也都站了起来。猴妖拍拍脑门儿,挠挠腮帮,突然大声叫道:“哎呀!对了!昨天就落到这个屋里了!”

    “快找!”众妖桌上、桌下找了一遍,也没找到。猴妖说:“怪呀!咋会没有了呢?来人偷走啦?”

    一句话提醒了群妖:“是呀!昨天狼妖老弟说有生人,是不是被那个生人偷去啦!”狼面妖说:“我说有生人,你们就不信,一定是被那个人偷去了!”

    “快快,屋里、屋外找找,那个人也许没走远!”猴妖说。妖怪们屋里、屋外找起来。找了一气儿,还是没找到。猴妖眨眨眼,用鼻子闻了三闻,哈哈笑了:“有了!”接着,用手一指床下,“弟兄们,把他拖出来!”狼妖钻进床下,把阿梯拖了出来。

    “哈哈!真是一个人。”群妖齐说,“这回该开开斋了,尝尝活人肉,胜过当神仙!”

    “慢!”猴妖王说,“我要问问他!”

    这时,阿梯已经被吓傻了,只是浑身筛糠,不能言语。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阿梯不吱声。

    “你为什么偷我们的宝葫芦?”——阿梯不言语。

    “你把宝葫芦藏到哪儿去了?”——阿梯还是不回答。

    群妖发怒了:“大王!别跟他啰嗦,吃了他算了!”

    “不!”猴妖王说,“咱们八个妖吃一个人解决什么问题!他既然不肯还咱们的宝葫芦,那就让他活受罪吧!弟兄们,你们把他的脖子抻长一丈八,放他回家!”群妖得令,有的摁住身子,有的拽着脑袋,往长抻,把阿梯的脖子一下子抻到一丈八尺三寸(原长三寸)把他放了。

    (七)

    阿梯支撑着一丈八尺三寸长的长脖子,站立不起来,只得一步一步地往前爬。他爬呀,爬呀,爬得累了,就地卧一会儿;渴了,喝几口路坑里的脏水;饿了,啃吃点草根;困了,就地打个盹儿。接着,他还是一个劲儿地爬,一直爬了三六一十八天,才爬到了家。这时,他浑身的衣服已变成了布条条儿,身上也被野草刺扎得千疮万孔,鲜血直流。

    阿坷敦和嫂子在家等了十八天,天天盼,日日盼,越盼越感到哥哥凶多吉少。阿坷敦埋怨嫂子不该让哥哥去冒险。那哩心中也着急,可是嘴里却不住叨咕:“这个无用的东西!人家一天就取来了宝贝,他十八天了,还无影无踪!”

    阿梯的身子还在屋外,头已经进了里屋门。他有气无力地说:“那哩,那哩,我回来了。阿弟,阿弟,快来救救我!”

    阿坷敦忽听到哥哥的声音,急忙往窗外看;那哩听到丈夫的声音,急忙往门口看,不见身影儿。低头,哎呀,看到阿梯的头枕在门槛上,头连着一个长肉棍子,不见身体!“哎呀!我的妈呀!”那哩上前抱住丈夫的头,痛哭失声。阿坷敦一看哥哥这个样子,知道是被妖怪惩治的,急得两眼冒火,双脚直跳,热泪涌流。

    这时,那个心术不正的女人那哩说话了:“看你把你哥害成这个样子,还不想法救他,你安的什么心?”阿梯翻了翻眼珠,生气地说:“就你这个黑了心的妖婆害的我!这和阿坷敦有什么关系!”

    阿坷敦根本没计较嫂嫂的话,只是着急地想救哥哥的办法。忙乱中手碰到了怀中的宝葫芦,心中一动:“有了。”他忙掏出宝葫芦,说:“哥嫂莫急,哥哥得救了!”说着,他手拿着宝葫芦,轻轻往哥哥头上一碰,阿梯的脖子立刻缩短了半尺,随之阿梯也就吭一声。阿坷敦这个年轻人不但勤劳、勇敢、心地善良,而且粗中有细。他一算计,这样缩下去,三十多下就差不多了。他就一下、一下地敲着,阿梯就一声、一声地吭着,脖子就半尺、半尺地缩着。眼看阿梯的脖子就剩一半儿了,那哩嫂又急了:“阿坷敦哪阿坷敦,不是你的脖子你就不着急,让你哥哥活受罪!拿来——”还未等阿坷敦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她夺过葫芦连敲了二十多下,只听阿梯“吭——”一个长声,停了,脑袋缩进了胸腔里,蹬一蹬腿,不动了。

    阿梯死了,阿坷敦抱着他的尸体痛哭起来:“哥哥,哥哥,你死得好惨哪!”那哩一看丈夫被自己害死了,也急得连蹦带跳,抱头痛哭。未承想,她手中的宝葫芦也就敲了两下自己的头,她的头也立刻缩入了胸腔,扑通倒地,也死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心想坑害别人,妄图巧取不义之财的人,最终落得个可悲的下场。

    阿坷敦身穿重孝,哭了三天三夜,将兄嫂的尸体火葬,埋入祖坟一角。

    (八)

    家中只剩下阿坷敦一个人了。他跟过去一样,农忙时到田间莳弄庄稼,农闲时,上午背上砍刀和弓箭,上西山砍柴、打猎;下午提着渔网和篓筐,下东河打鱼、摸虾。他勤俭度日,轻易不使用宝葫芦,只是精心地收藏着。

    有一天,阿坷敦一个人闷坐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娶个媳妇,成家立业了。可是,到哪儿去娶呢?他想着、想着,忽然又想到了宝葫芦。他拿出了宝葫芦,对着宝葫芦说道:“宝葫芦,宝葫芦,我要啥,你都出。我想有个媳妇,能不能满足我的心愿?”他的话刚落音,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看,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笑。他这个自幼孤苦伶仃的孩子,哪见过这么个大姑娘?笑着,笑着,又害起羞来,脸红得像个大苹果,头也低下了。姑娘笑眯眯地往前迈两步,拉住他的双手,说:“阿郎,我是西天王母娘娘的九女,奉母之命,嫁于你为妻!”阿坷敦一听,更是喜出望外,握住九仙女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

    “阿郎,”九仙女说,“你手里的宝葫芦,本是母后娘娘心爱之物,五百年前被猴精偷窃。后来,落到你手中,这本是天意!母后说,这个宝葫芦永远归勤劳、勇敢、善良、忠厚的阿郎所有了。”

    阿坷敦闻听,更是欣喜若狂,立刻扑跪在地,向西天磕了九个响头。

    从此,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勤劳度日,小日子过得火红火红的。他们盖了新房,在西屋的西墙上设了个佛龛,将宝葫芦用红布包好,供在佛龛上。他们每到初一、十五、逢年过节,都要跪拜西方。

    后来,他们生儿育女,子子孙孙,传衍下来。这群人,就是锡伯族,他们世世代代崇尚西方。

    流传地区:内蒙古、东北地区

    搜集整理者:吴长春

    选自关宝学主编《锡伯族民间故事集》,辽宁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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