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寒-韶光寒(上)(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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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大哥这意思,就是指明了定是公馆里的人盗的了?这家里上上下下可没进新人,最新进来的也做了半年了,要盗东西早盗了,比这匣子名贵的东西多了去,犯不着等到倒今日。”孙玉堂与孙传业杠上。

    “三弟的话在理,家里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孙情也出声。

    “家里人自然是要信得过的,那外人呢。”孙传业冲旁边立着的佣人动动手指,示意给自己上茶。

    “办宴的时候那匣子在哪?你是什么时候将盒子放进柜子里的?”孙传业微微侧首望向那个低着头的丫环。

    “办宴的时候匣子先是和别的东西放在一起,散宴时我才单独将其收进柜子。”丫环认真回答。

    “所言都当真?”孙传业面色严肃几分,紧盯那个丫环。

    “当真,我发誓所言都当真,若有半分虚言一定不得好死。”丫环立即吓得软了腿跪下表明自己所言皆实。

    孙传业挥挥手,满意地弯唇,望向众人道:“那看来,东西就是散宴后才丢的,宾客是没有嫌疑可能了,又除了家里的自己人有动机,实在是奇怪了,还有谁是昨晚公馆里多余出来的人呢。”

    “散了宴,也就公馆里的自己人了,哪还有什么外人。”孙情皱眉。

    “话可不能这样说,是有些外人的,大家别大意了。”孙传业似笑非笑,接过佣人送上的茶水浅偿起来,之后望向已经被管家叫来立在厅中的一众下人。

    “你们昨夜可有谁见到过外人上二楼?特别是后半夜。”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说不曾见过外人,倒是那个发现匣子丢了的丫头又出了声,道:“后半夜我有按太太的意思下楼来给后院帮工的人备些茶水,倒是见到过二少爷。”

    “瞧,这不是还是有外人的嘛。”

    众人略略一思索,忽然明白了孙传业的所指,孙玉堂第一时间立即站了起来,将身后的椅子推离,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呲啦声,在大厅里尤为刺耳。

    “大哥你这什么意思,你是指二哥喽?”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投向了楼韶华,楼韶华坐在餐桌的最后的位置,一直安静地听着未曾发表意见,此时他端坐在那里迎接众人的目光,也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异样。

    “三弟不要急,我也没说是韶华做的,只是在分析情况而已。”孙传业笑了。

    “分析情况?有你这么分析情况的?都分到二哥头上了!二哥留在公馆还不是要处理后院的事?为了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能睡个安稳觉,他辛辛苦苦一宿没睡,到你这儿倒好,还怀疑上他手脚不干净了不成?大哥你倒真是好本事的很,这农夫与蛇的事儿可是再着现行了,你要不要也再把我算上一起,说成是二哥的帮凶?”

    孙玉堂越说越气,眉眼之间尽是怒气,孙传业看着也有了几分尴尬,但是却并没有想要改口的意思,反而更是在脸上挂了笑意,道:“三弟,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匣子是你送给绿姨的,你若想要大可以不送,换个别的礼便是,没必要送了再去拿。

    倒是二弟,从前总是住在公馆外的,公馆里也从未丢什么东西出什么事儿,这昨个儿吧二弟回来了一宿,又是走水又是丢东西的。要知道,当年二弟搬出去的原因也是有些特殊的,难免蹊跷。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定就是韶华的事儿,只是分析,分析而已。”

    末了,孙传业故作大方地挥挥手,像是安抚孙玉堂。

    “大哥,你还好意思提当年的事儿?当年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孙玉堂冷笑。

    听到像是涉及到了从前的旧事,杜寒绡微微皱眉,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能够导致楼韶华这个孙家名义上的二少爷从孙家搬出去,一解心中疑惑。但是,孙马却显然不太想回顾听及那件旧事,出声阻止了两人之间要继续下去的对话。

    “行了,不要争了,脸红脖子粗的,让人笑话。玉堂,你坐下。”孙马瞥向孙玉堂。

    孙玉堂还是不服气的,孙马就给了他一个眼色,孙玉堂到底还是不敢忤逆孙马,在佣人识眼色地推过椅子后他重重地坐下,同时狠狠瞥了对面的孙传业一眼。

    处理完孙玉堂,孙马也看向孙传业,眼神间的严肃使原本坐姿轻漫,面带笑意的孙传业收敛了姿态坐正身子,脸上的笑意也隐退下去。

    “大少爷,我们孙家做人做事就讲究一个真凭实据,莫须有的话说不得,更何况是对着韶华,他不是什么外人。他父亲与我是生死之交,当年在北地的雪山上,要不是他父亲背着我翻山跋涉,不离不弃,我现在就是那雪山上的一堆白骨,哪还有你坐在这里满口雌黄,一身锦绣。”

    “是,父亲教训的是,是儿子失言了。”孙传业低下头去。

    随后,孙马的目光移动,看向一直坐在那里不辩驳,也不出声的楼韶华,放缓了声音与语调,道:“韶华,你来说,昨夜你可曾上过二楼。”

    楼韶华轻轻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微微低头,道:“是的,有上过。”

    楼韶华这话一出,杜寒绡就不禁将微微挑眼看向他,但又随后垂下眼睑,伸手去取了桌上的茶水来喝。旁边孙情坐着未动,孙玉堂则立即伸手抓住了椅把,似乎想要再随意站起来为楼韶华出头,倒是旁边的绿姨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这时候有任何动作。

    “上楼做甚?”孙马继续问。

    “未曾做甚,只是些小事,换件衣裳。”楼韶华依旧客气而礼貌地回答。

    “你说上楼就是换件衣裳,有谁可以作证?”孙传业笑意质问。

    “无人。”

    “那就是了,空口无凭,谁能证明你没再顺便去些别的地方走动?”孙传业边笑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水。

    “闭嘴!”孙马忽然提高了音量,让孙传业原本去拿茶盏的手一抖,茶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我还在这儿,哪里轮得到你主持大局了。”

    孙马脸上明显的怒气让孙传业再不敢放肆,立即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低下头去认错。

    “其实大少爷说的在理,空口无凭,总要找些证据才能印证的。”一直沉默的杜寒绡忽然开了口,面上带着温柔端庄的微笑。

    全桌的人又都看向了杜寒绡,孙情皱眉,似乎是没料到此时杜寒绡会这样帮腔于孙传业,孙玉堂除了皱眉之外,则满脸写上了震惊意外,甚至一点厌恶。虽然她与杜寒绡算不得交情深厚,但是这一段时间的往来也让他对这位杜家小姐有种欣赏,也默认为她是与楼韶华和自己是一边的人。此时她出声帮孙传业,让他大失所望。

    “换件衣服能有什么证据,都是一家人,又是大半夜的,自然是却小动静越好。”绿姨出来打圆场。

    “是呀,都是一家人,这事儿越扯越荒唐了。二少爷便是上过楼,那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动了那匣子,那匣子说是宫中传下来的,但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就算真是些珠宝首饰,那也犯不上要二少爷起心思。”

    “若那匣子里不止有珠宝首饰呢?”孙传业再次出了声,孙马立即皱眉,孙传业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父亲对自己的不满,但是这一次他却还是不想放弃,沉了沉气后,居然抬起了头,直视面前的众人。

    “江湖传闻那匣子是前朝主子贵人的爱物,香檀木作匣,金丝楠作里,黄银作锁,玉石配钥,里面锁着的是她最珍爱的物件,直到后来宫里遭了大难,那位贵人不知所踪,匣子也流落出去,直到近些日子才忽然出现在海城的拍卖行上。”

    “这和是不是与二少爷有关,有何关系?”孙情皱眉。

    “本来是与二少爷无关的,不过却又与二少爷有着千万的关系,因为那曾经拥有匣子的贵人姓楼。传闻楼家曾将楼氏制香秘籍誊抄一份作为倍嫁,由她后带入宫中,即是放在那宝匣中存放。后来战起,北平陨落,楼家灭门,那份秘籍即成了孤品,是无价之宝。二弟,你说我说的可对?”

    有人抽了一口气,惊诧的神情自每个人的脸上浮现,杜寒绡也不禁轻轻动了眉头,唯有楼韶华坐在那,不为所动,神情依旧,面带温和微笑。

    “韶华,他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你大胆地说,不必畏惧。”孙马望向楼韶华。

    “是,大哥所说的那个贵人若按辈份来算,即是我的堂姑,族姓楼氏,单名一个婷,但是那时我尚年幼,不曾更事,并不记得更多的事情了。”

    “以前少不更事,现在可就什么都懂了,楼家就余下你一人了,你比谁都想能再找回那本制香秘籍,匡扶楼家,不是吗?你有足够的动机。”

    “二少爷若想要,大可光明正大的拍下来,何必要偷。”

    “不,他不能,因为织香堂已经没钱了。”孙传业再一次站直了身子。

    “什么?”孙玉堂拧眉,随后冷笑,道:“一派胡言,织堂香这这几年虽没商行赚得多,但生意一向不错,帐面也只从没见过亏损。这匣子我拍下来时两万大洋,对别人算多,对织香堂算不得什么。大哥,你说话要凭良心。”

    “那是从前,现在的织香堂可没这么风光了。更何况,自从前年起,织香堂就有大笔大笔的的帐目不知去向,现在的帐上能拿出七八千大洋已经是好的了。二弟,我说的可对?”

    “一派胡言,二哥你告诉他。”孙玉堂望向楼韶华。

    “三少爷,大少爷能这样说,自然是已经有凭证了吧,你不要急。”杜寒绡微笑看向孙玉堂,再次出声支持孙传业。

    孙玉堂望向杜寒绡,那原本的怒气更盛了一层,启唇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对面的孙传业打断。

    “杜小姐说的是,证据我是有的,只要让人把织香堂的帐调来看一看就行。二弟,你说调还是不调?”

    “不用了,大哥所说的都是实话,织香堂已经没钱了。”楼韶华依旧温柔地微笑着印对众人。

    “咿,怎么会这样,韶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绿姨的脸上显露出担忧。

    “不是玩笑,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瞧,这可不是我欺负二弟,他是最有动机也有嫌疑的人,我不过是就是论事的分析而已。织香堂没钱了,他急着需要振兴织香堂的生意与名号,如果找到这本失落的秘籍,重新制出那闻名天下的风间香,可不就是一举数得的事?有人见过他上楼,无人知晓他去做了什么,再加上他没有钱,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了,不管是绿姨还是孙情,甚至是向来性子直的孙玉堂也找不到再去接孙传业话的由头,只能都看向孙马。而孙马坐在那里,面色凝重,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久久不语。

    “织香堂呢,说起来是二弟在经营,可是到底一开始也是借着孙家的钱和势才站起来的。是,早些年织香堂是给孙家赚了些盈利,可是这几年越来越不景气,加上这几年的帐目问题,我是觉得二弟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退位让贤才好。”

    “说到底,你就是想要二哥的织香堂,这着这一算盘的主意。”孙玉堂冷哼。

    “什么叫我要?要知道二弟来海城时可是逃难来的,一无所有,要不是孙家庇佑抚养,别说现在当着织香堂的东家,被人敬称一声二少爷,没准儿当年就饿死街头啦。本来就是孙家的东西,如今再还给孙家有什么不对?至于那些不清不楚的帐目,孙家呢也不追究,就当是这些年二弟的辛苦费了。二弟只要愿意,以后还是孙家的二少爷,也还能去织香堂走动,都不变的。”

    “呵,还说没有图谋主意,这一条一条的,你可是全盘算好了。”

    “不管三弟你怎么说,这都是事实,二弟都不吱声,你急个什么?大哥我不才,自认为经商这些事,多一个织香堂还是可以胜任的,以后孙家更好了,难道三弟不乐意?三弟喜欢当年闲散少爷,整日无所世事的吃喝玩乐,难道就以为这个家不用经营,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一时间,孙玉堂也说不出话来,他一直无所建树这件事算是他的软肋,他也不是个一强词夺理的人,不为自己强辩,所以停下了声。

    安静在诺大的厅堂里蔓延,孙传业的得意写于脸上,杜寒绡平静地坐在那,一如一个局外人,楼韶华与她类似,其他人则是脸色凝重,各有所思。最终,还是孙马先出了声,作为一家之长,对这件事给出结案陈词一般。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一只匣子而已,丢了便了丢了。什么宝不宝的都是不真切的东西,当不得真,也没有亲眼见到是谁拿了那匣子,不要再在上浪费时间猜测了。管家,让所有人都下去该干嘛干嘛去,该出门的也该出门了。”

    孙马挥挥手,算是这件事情就这样作罢了,管家也应了声,冲一众下人打算下令解散,但是旁边的孙传业却变了脸色,出声制止了这一切。

    “慢着!”

    孙传业皱眉看向孙马,脸上尽是不甘心,道:“父亲,您也说了,孙家做事要讲道理的,怎么这一条条列出来,都直指二少爷有问题,您又变了脸不执行了?您对我向来苛刻管教,严于责令,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就和起稀泥了?这不是摆明了偏袒他吗?”

    “大少爷,你到底要如何?”孙马无甚情绪的盯向孙传业,眼神里的情绪给出他最后的警告,要他现在收声还来得及。

    但是,孙传业又哪里是一个会在最后一刻放弃的人,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关系去屈服放手,更何况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只差多一句话,就能将织香堂拿到手里。

    “我要父亲把织香堂交给我打理,二少爷退位让贤。”

    孙马久久没有出声,额头的青筋微微爆起,绿姨在旁边脸色变得紧张,她冲孙传业打眼神示意他坐下,不要再坚持与孙马难堪,但是孙传业却全然不顾。

    在一片寂静之中,杜寒绡发出了一声叹息,道:“看样子,若是二少爷拿不出直接的证据或证人表示清白,就是真的要理亏啦。”

    孙传业似乎是得到了支持声音,向杜寒绡投去赞许目光,之后又看向孙马,道:“父亲,杜小姐说的在理。二弟真要清白我也不会说这些,可是他连自己都无话可说了,不是吗?您不能再这样偏心他了,请您就现在宣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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