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男性是谁?为什么他要拿走梅布尔的挂坠盒?安妮想知道莱克西对这件事有多少了解。她知道蜜蜂对于莱克西很重要,因此莱克西才会打算带自己去梅布尔家,将它展示给自己看。难道这就是证明莱克西是一名元素使的最终证据吗?除非有人面对面地告诉安妮,否则安妮不会轻信任何事情。因此在安妮下结论前,她希望自己能亲耳听到莱克西说出真相。即使绝大部分线索都指明莱克西是元素使,安妮也还有相当多无法理解的部分。但是安妮至少知道一件事:自己是一个人类。这件事毋庸置疑,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让她快速想起这个事实。
议员们开始讨论各种事件。安妮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她一直在用耳朵仔细聆听莱克西的名字,然而,议员们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元素局的领导作用以及规章制度。他们甚至没提到过泰迪和梅布尔,以及金色蜜蜂神器被人从巴西博物馆盗走的事件。直到所有人都起身准备离开前,其中两位元素使才说出他们已经确定了“某位女孩”上一次被目击的具体经纬度。
安妮希望那个“某位女孩”就是莱克西,但因为会议比她意料之中还要早结束,所以她无法确认这件事。安妮祈祷达芙妮能够在元素使们挨个穿过所有的木质画板后,数出与会的元素使到底有多少人。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会议室,那个长着金色指甲的男人将一枚椭圆形的小巧物件放在会议桌上,然后穿过画像进入接待室。他随后消失在另一面木质墙壁上,不再返回。
当安妮看清会议桌上的物件到底是什么时,她的呼吸因为兴奋而开始加重,全身也因此而不断颤抖。放置在会议桌上的那个椭圆形小碟就是梅布尔的挂坠盒。难道这个长着金色指甲的男人故意将它留了下来吗?
安妮毫不犹豫地撬开通风栅格,跳到正对着栅格下方的矮柜上。她从矮柜上跳下,一把抓起挂坠盒,牢牢捏在手心,反复确认这是真品还是赝品。这个梅布尔的挂坠盒是真的。
与梅布尔共同度过的美好记忆如潮水般涌向安妮,但随之而来的是警报器炸响的声音。在一片穿云裂石般的噪声中,安妮还听见从大厅传来的逐渐响起的尖叫声与脚步声。
拿着挂坠盒的安妮慌忙爬回通风管道。当安妮刚把管道栅格放回原位,房间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首先冲进来的是克里琪亚,随后是马里奇连·水蛭·斯邦奇科克以及梵。
警报声在通风管道中不断回响,震耳欲聋的回声让安妮无法听见他们在下面说了什么。安妮全身汗如雨下,丝毫不敢动弹。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被抓住。
“一个人类触发了警报器。”克里琪亚对马里奇连说,“找到她。”
“如你所愿。”话音刚落,水蛭飞速冲出房间。
“奥尔瑞拉,我的爱。”梵用一种傻笑的语气对克里琪亚说,仿佛对方还是个五岁小孩,“你真的没有必要……”
“去去去!自己找点事做。”
“但是我的蜜糖亲亲,你怎么知道……”
安妮不得不撤退,但是她无法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在通风管道里转身。她的双手浸满汗水,很难抓住金属管道。安妮开始向来时的方向爬行。即使安妮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她也持续向前爬行。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安妮感觉自己爬了近一个小时。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安妮彻底失去了与达芙妮和斯库尔特之间的联系,并且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汗水彻底浇透了安妮的背部。仿佛由于出汗让纤维缩水,贴体衣也开始紧箍安妮的胸腔。安妮发现自己正前方有一条向下弯曲的通风口。它看上去很像是安妮从维修室进来时穿过的那个通风口。虽然它很有可能不是维修室的通风口,但是安妮此时已经无暇多顾。她想在其他人找到她之前从通风管道中逃出去。
安妮爬过一条可以俯视下方走廊的通风管道。然而,当安妮看见克里琪亚时,她吓得无法动弹。克里琪亚的脸上正挂着一个灿烂的咧嘴大笑。而且看上去似乎梵已经抓到了某个人。他将两个一脸不高兴的人推到克里琪亚面前。安妮猛吞一口口水。他们是达芙妮和斯库尔特。他俩肯定是在警报器被触发时被抓住的。
“正在开深夜聚会吗?”克里琪亚质问道,“这片浮空岛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触发这些警报器,而我相信你们两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呃,我呃。”斯库尔特结结巴巴,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实际上,这里只有我和斯库尔特两个人。我们忘记了门禁时间。没有人和我们在一起。”达芙妮撒谎道,脸上泛起红晕。
安妮觉得十分难受。现在安妮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一件能避免他们陷入更大麻烦的事情,就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逃离这片区域。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要怎么逃走。
“梵,把他们带去我的办公室。我自己一个人去抓安妮。”
等到所有人全部离开后,安妮从通风管道中滑出来,然后盲目跑向她所能看见的第一个走廊。十七楼的走廊如同迷宫一样复杂,其中只有几扇可以通行的大门,大部分都是死胡同。
所有的走廊都没有窗户,所以安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当安妮面前出现一扇双开门时,她一边飞快向它跑去,一边希望这扇大门背后能有一扇窗户。然而这扇双开门被人锁上了。安妮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大门。大厅的另一边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油画下方放置着一个矮桌,桌上放着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安妮躲藏。
“别跑!”
一阵怒吼在大厅之间回响。安妮感觉自己四肢冰凉,因为这正是克里琪亚的声音。她现在离安妮很近,非常近。安妮甚至能听到梵在附近发出的嘟囔声。
慌慌张张的安妮用汗津津的大拇指摁下贴体衣的袖子,希望能打开这件衣服的反射模式。随着噼啪声从衣服上传来,贴体衣竟然短路了。无路可逃的安妮陷入困境,而克里琪亚随时都会出现在转角处。安妮就要被抓住了。而她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自己将会让所有人都对她失望,尤其是莱克西。
“跳进油画里。”韦弗尔命令道。
安妮环顾四周。一幅宽阔的油画就挂在大厅深处的小桌子正上方。
“奥尔瑞勒普。”梵依旧傻笑着说,“这里没有别人。你需要好好休息。”
安妮看着克里琪亚在转弯处停下脚步,然后对梵挥挥手臂说:“我在自己的死亡日之后就会好好休息。去关掉警报器!”
安妮回头看了一眼这幅乡村花园油画,然后再回头看向克里琪亚的脚。
“放开我的手腕!”克里琪亚叫喊着。她的半边身体已经进入安妮的视野。安妮紧张得屏住呼吸。克里琪亚抽回自己的手,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再过几秒钟,她就将会和安妮面对面。
“跑!”韦弗尔高喊道。
安妮开始奔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韦弗尔的话,但是她的双腿正在用力奔跑。
“跳!”
一次腾空跳跃之后,安妮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身体彻底扔向油画。她用双手紧紧抱住头,担心自己最终会撞上坚固的墙。安妮的脚尖将桌上插满鲜花的花瓶踢倒在地。安妮最终回到地面,而摔在地上的花瓶也正在逐渐碎裂开。
克里琪亚疯狂地向大厅冲过来,如同一辆失控的货运列车。
安妮肺部的空气被全部挤压出去,喉咙也仿佛被压碎那样无法呼吸。克里琪亚猛然向安妮伸出手,准备将安妮从地面上抓起来。然而,除了空气之外,她的手什么也抓不到。
“她看不见你。”韦弗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你拥有的她所未有,所以她无法穿越。”
警报声停止了。无论克里琪亚再怎么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双手触碰这幅油画,她也无法穿越到油画对面。安妮突然明白了,她现在正身处于这幅油画的另一边,在某种克里琪亚无法进入的小厢房内。
发现自己能够再次呼吸的安妮从冰冷的石地板上站起来。她观察着克里琪亚,想知道对方的眼睛是否能跟随她的行动。克里琪亚看不见安妮,但安妮还是能感觉到克里琪亚的严厉眼神,似乎它能刺穿画布威胁安妮。
安妮倒退着离开暴怒的克里琪亚,跟随着一道昏暗晃动的光线进入一条狭窄冰冷的水泥长廊。此时,安妮的贴体衣变得非常紧,迫使安妮不得不将它从身上除下。贴体衣下安妮穿着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浸泡在汗水之中,而大厅中传来的阵阵寒冷也让安妮的牙齿不断上下打架。然后,安妮打了个喷嚏。
“祝你健康。”
“好了,韦弗尔。别故弄玄虚。在我面前出现吧。”
韦弗尔没有回答她。
安妮跟随着那道光线继续前行,发现一支蜡烛正站一张小桌子中间。这张小桌子正好位于房间的正中央,而这个房间有两层楼那么高。房间其中一面墙上有三扇小木门,其余墙面上都放满了书本。房间远处角落里放置着一张满布尘埃的长圣餐桌,桌旁有个与餐桌尺寸相当的物体,物体上盖着一层厚画布。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儿童床,床上盖着一张整洁的床单、一条羊毛毯子以及放着一套睡袍。
枕头上不知被谁放上一张字条。安妮捡起它,上面写着:
安妮:
今晚在庄园中闲逛并不安全。
但你可以在这里安全地睡一觉。
一位朋友
安妮放下字条环顾四周,在房间内寻找那位所谓的朋友。她向墙上的三道小木门跑去,亲自扭动每一个门把手,但是这些小门也上了锁。然后安妮看见了某个很眼熟的东西。
“一位朋友?我知道就是你,韦弗尔。”
房间远处的阴暗角落里有一道扶梯。那是一道你能在古老的图书馆里看到的,使用书架上的轮轨滑动的扶梯。安妮每爬一步,她就感觉身上多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可能是那道扶梯吗?
安妮顺着扶梯爬到房间顶端,然而展现在安妮眼前的景象令她的脖子寒毛直立。天花板上有一块光滑的木板。一块橡木板。它看上去与梅布尔的衣箱底部一模一样。
这就是梅贝尔的衣箱底。证明梅布尔是元素使的最后一枚证据拼图就在这里。还有那道扶梯,那道通向坐落在芝加哥的梅布尔卧室的扶梯也在这里。这意味着安妮此时就可以返回家中。现在,立刻,马上!
惊喜交加的安妮用颤抖的手拿出梅布尔的钥匙。她不断在活板上寻找着锁孔或者插销,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块木板的表面十分平整。但这个结果并没有阻止安妮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摸索这块木板。然而,每一次尝试都让安妮都失望而归。安妮没办法从自己所站的地方打开这扇活版门。
安妮一步一梯地走下扶梯,脑海中开始不断思考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自己想让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变成一个快乐的小童话,所以自己的脑海里才开始产生这些幻想呢?或者说是因为她现在太过绝望,以至于无法承受梅布尔和泰迪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而现在这消息可能也包括莱克西在内?
“我恳求你。不要再用那些脑内小剧场折磨我。这世界上你不理解但又正在发生的事情非常多。”
安妮感觉自己的直觉仿佛被人用拨火棍戳了一下。“你在读我的心吗?离开。离开!快离开它!”安妮向韦弗尔吼叫道,“立刻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为什么我在这里!莱克西又在哪里?”
“我们一定要继续这场令人厌烦的交流吗?听我说,孩子,而且请仔细听。所有关于梅布尔·穆恩的问题都不应问我,因为我不会为了让你放心而将她的计划细节告诉你。即使我向你提出最合适的建议,你也不见得能够在这个时候理解。但是,等到过一段时间后,我会将我的所有知识传授给你。简要翻译就是:你会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必须在我认为有此必要之后,并且肯定是必须在我们达成一致意见之后,而且你最终都会同意这些意见。因此,我请求你,请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要再询问这些乏然无味的问题!”
安妮沉默了,勉强认同韦弗尔的意见。此时疲劳也渐渐占了上风。安妮每从扶梯上往下踏出一步,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脚正在颤抖。安妮走到儿童床旁,用睡袍擦干自己的潮湿头发。然后安妮坐在床沿,将羊毛毯拉过来盖在腿上,手里还拿着梅布尔的挂坠盒。突然之间,她注意到挂坠盒背后有个小钩子。安妮用梅布尔的钥匙轻挑一下钩子。“咔嗒”一声之后,挂坠盒打开了。
挂坠盒里有两个小凹槽。其中一个是空的,另一个内有一块小石头。这块石头犹如火山石那样粗糙多孔。安妮勉强用指尖碰到石头的边缘,一道突然增强的刺眼光束照亮了安妮的眼睛深处。
安妮所未知的一部分自己突然以比光还快的速度穿过一片黑暗,而这片黑暗之中是冷清凄凉的地下世界景象。安妮飞进一间巨大房间。房间内有一位站在镜子面前的金发男孩,一边发出疼痛的叫喊一边捂住自己的胃。男孩身后的大门猛然被人打开,一群全身武装的守卫冲进房间,将男孩包围在其中。其中一位守卫还特地将自己戴着钢甲手套的手放在男孩的肩上。男孩向他咆哮,面色也霎时涨红。他抬头看向镜子,随后一阵恶寒爬满安妮全身。安妮十分确定,对方的目光直接看向安妮的眼睛深处。
安妮眨眨眼,发现自己又回到这个房间,自己也依旧坐在儿童床上。她合上挂坠盒,然后将盖毯拉上盖满全身。安妮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渐渐融化在床单里。随着安妮把头埋进枕头里,她也舒服地进入了一片黑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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