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声音-物理系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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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节日——“五一”到了,学生大都回家去和父母团聚了,肖骐则回到大学去取薄被了,宿舍里只剩下了我和王烨两个人。

    我在书桌前做着复读班发的物理试卷,在解最后一道题时,总也得不出结果,便随口嘟囔了一句这题如此变态,没想到一旁的王烨随口说出了思路和解题步骤,这令我惊诧不已,便说他一定是在参考书上看到过这道题。

    王烨笑着摇了摇头,告诉我他曾是物理学专业的学生,在四年前的高考中,考上了全国两所最负盛名的大学中的一所,即便不是个合格的本科生,但高中物理还是不在话下的。他在中学时就酷爱物理,没有他不会解的物理题,这也让他早早给自己选定了大学的专业,非物理系不读。在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里,他又斩获了一等奖,由此获得保送最高学府的名额,但他为了给所在高中提升高考分数,同时为了挑战自己,依然参加了高考,不但物理考了满分,总分还荣登县里的状元,并获得了大学的新生入学奖学金。这些壮举让他成为了所在的贫困县里面,人人敬仰的名人,甚至因此上了地方志,很多考生家长在考试前都要带着孩子专程从他家门口路过,只是为了沾一沾“文曲星”的喜气。可以说,王烨的前半生在此时达到了波峰。

    初入大学时,他和系里面每一位意气风发的学子一样,以钱学森、杨振宁等为榜样,希望成为一位扬名立万的物理学家。但造化弄人的是,几年之后,他没能留学美国,躺在普林斯顿的草坪上仰望碧空,思考着宇称不守恒定律或是弦论,而是坐在了这个没有窗户的仓库改装的复读班宿舍里,给比他小三岁的我讲解着高中物理题。

    王烨进入大学后,发现宿舍里的同学都是尖子中的尖子,省里的状元都不算稀罕,他一个小县城里面的头名根本不足挂齿。他夹着尾巴,低调地开始求学之路,但慢慢地发现解高中物理题和物理研究确实两回事,前者有些小聪明即可做到,而后者则需要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上大一时,曾和宿舍里的室友共同解一道杨振宁在西南联大时期留下的习题集上面的题目。四名热情高涨的物理系新生,看着杨先生留下的答案,算了一整夜,都没有搞明白,困惑万分。最后还是他们中间的一名十四岁就考上大学的神童,在天亮时分,才探明了究竟:原来是五十多年前,和他们一样年龄的杨振宁,在推导和计算的步骤中间,跳过了在他自己看来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一个步骤,而没有写在答案中,导致王烨等人研究了一宿,却一直没有看懂答案。这件看似很细小的事情,却让王烨的自信心深受打击,第一次对自己的物理天赋和所选专业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他开始对学业产生了迷茫感,不过还是像大多数学生一样,按部就班地上课、泡实验室,但是早年立下的做出开创性研究、成为伟大物理学家的志向却渐渐置于脑后了。

    王烨的导师是我国研究蓝光DVD和制定相关标准方面的专家,王烨入学不久就开始在导师的实验室中帮忙打杂。导师有一位得意门生,是个在读博士,也算是王烨的师兄,是导师麾下的骨干力量,SCI(美国科学引文索引,是最重要的文献检索系统。此处提到的SCI指被该索引收录的论文)论文也发了不少篇,王烨在实验室里的工作,主要就是跟着这位仁兄混。这个实验室是国家重点实验室,掌握着大量研究经费,这位师兄主要研究蓝光DVD碟片上的基本记录单元——“凹槽”的材料结构,就是想方设法把“凹槽”的直径相比传统DVD大幅缩小,以达到盘片面积不变的情况下,增加存储容量的目的,同时还要兼顾盘片受到激光束加热时的坚固和抗磨损特性,这个项目涉及很多结晶、激光之类的技术。到了项目快截止的时候,王烨的师兄手里花出去的钱倒是不在少数,研究进展却还有限得很,始终无法将凹槽缩得足够小,以满足大容量数据存储的需求,王烨也感到十分郁闷。

    有一天王烨在逛中关村电子市场时,碰到一位向他兜售日本动作小电影的碟贩——由于没有女友,王烨主要靠看这个来释放那方面的需求——在买了几张价格为五块钱的普通DVD后,发现小贩手里还有蓝光碟,便向小贩询价。小贩看他的穿着打扮像个穷学生,便说蓝光碟可贵啊,要五十块一张。王烨一咬牙一跺脚,便买了一张回去。享受完高清电影带来的视听冲击后,他顺手把碟片放到设备上一测,发现其存储方面的性能参数都远超自己项目目前的水准,连耐损抗污性能也高出不少。用一个流行点的词来形容王烨当时的感觉,就是他自此彻底“幻灭”了,对国内的物理学研究幻灭了。

    从此,王烨不再把学业当成一回事了,开始迷恋上英雄类网络游戏,不再去课堂和实验室,而是不分昼夜地点击着电脑屏幕里面,那个自己扮演的小人儿“打怪练级”。消耗掉大量时间和购买装备的金钱后,他成为了游戏里级别最高的玩家之一,还建立了自己的网游“公会”,每天像上班一样,准时进入游戏,戴着耳麦指挥一批玩家组队做任务、打装备。只不过和一般人上班的时间有所不同,他是下午四点起床上班,到了早上六点睡去。

    在游戏世界里,被前呼后拥的他,重又找回了当年高考时志得意满的感觉。然而这种惬意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很快,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最高等学府,这样荒废学业换来了数门功课亮起红灯。在被学校勒令试读一年之后,王烨的成绩还是没有起色,最后,在进入大学的第四年里被开除了,用他的话讲是“自己放弃,主动退学”。退学后的王烨,在短暂的情绪低落后,迅速重整旗鼓,再次投入网游事业的怀抱中。从那时起,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网吧中度过的,因为他比以前更需要这个虚拟的世界给他的精神慰藉了。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那样的话,失去的学业,扔掉的理想,父母和家乡的殷切期望都会一股脑地向他袭来。他清楚自己承受不住这些,他曾经亲眼目睹过前车之鉴:有一位和他情况类似的同学,就是目光呆滞地蹲在地板上,用哑铃砸了一整夜核桃后,选择跳楼自尽。那天,他因为被吵得不能入睡,还曾屡次到楼上提意见呢。

    于是王烨别无选择,只能像一只上了一百万圈发条的玩具铁皮青蛙那样,朝着明知错误的方向上越蹦越远,却不敢驻足。

    “离开学校前后,我甚至有一年没有剃头,头发长到了这里。”王烨指着自己的肩膀对我说。

    “你玩了好几年,真的还对那款游戏如此感兴趣,到了神魂颠倒、废寝忘食的地步吗?”我问。

    “对于当时那种状态下的我来说,兴趣不兴趣,根本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我必须要有件事来做,来转移现实里的巨大压力。”他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看到同时入学的同学们,一个个顺利毕业,开始工作或者出国深造,我的内心是什么感觉吗?”

    “绝望?”

    “错了!绝望是在离开学校前的状态,在网吧混的时候我的内心没有感觉,只有麻木。”

    靠着聪明的头脑,王烨把在游戏里打到的装备卖给别人,加上同时帮几个玩家代练,平均每月可以赚到两千多元,勉强够他支付网吧的上网费、一天两顿的饭费和地下室四平方米小屋的租金。手头紧时,他就把租住的小屋退掉,整宿都在网吧待着,网吧里的网管早已和他混熟了,允许他在墙角支一张行军床。

    如果游戏算是他的工作,网上聊天就是他消闲时的调剂,王烨还曾聊上过一个女网友,两人陷入网恋。但因为当时信心已跌落至谷底,加之终日不修边幅,仿佛孤魂野鬼,于是自惭形秽,始终没和对方见面。

    “你知道吗?”王烨不住地抓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走出网吧了。”

    “知道那时候我最害怕什么吗,一件最让我害怕的事?”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你爸妈来找你?”我问。

    “我最怕的事就是停电了。”他望向我,问,“有烟吗?”

    “没有。”我说,“不,等等。”我从书包里翻出了半年以前,购买于向孔小茉表白失败的那天晚上,抽剩下的那半包“都宝”,递给了王烨。

    那软包的劣质香烟,已经在书包里被书本杂物挤压蹂躏得不成样子,里面的烟也是皱皱巴巴的,没有一支是笔直的。王烨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来,那烟干瘪得一如他此时的神情,不停掉出的烟丝,好似他流失掉的青春和活力。

    王烨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小半支烟似乎都被他吸进了胸腔。

    “知道吗?停电对于我来说,就像瘾君子断了毒品一样,百爪挠心,真是生不如死!”他吐出了大口的烟气。

    突然,王烨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流下了泪水,这可让我为难透了,我最讨厌看到别人在我面前哭,也最不擅长说安慰的话,何况面前还是个比我大着几岁的男人在哭。犹豫许久,我还是伸出了右手,用手掌在他肩头蜻蜓点水似的拍了两下。

    “没关系,我只是说话太多,很久没有和真人面对面地交流,情绪有点激动。”王烨说。

    “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老多,唉。”王烨用夹着烟的手擦拭去了眼泪,说,“后来我接到母亲的电话,在老家务农的父亲患病,快不行了。我情急之下,才鼓起勇气走出了网吧,买了张火车票,回家去见父亲最后一面。我的父亲见到我时,意识已经完全丧失了。”

    “我骗我的母亲说,我毕业后在北京的一家大公司工作,生活得很好,过几年就接她过去一起生活。”他擤了擤鼻涕,“我现在只想找个正经工作,能自食其力,过普通人的日子,让母亲后半生能过得好一些。可是,我试着找了几次工作,像我这种没有学历证书,同时又不具备一技之长的人,根本找不到好的工作。”

    “于是,你就想再次高考,重新读大学?”我问。

    “我现在已经很现实了,只想考个毕业后挣钱多的专业。我发现对于理工出身的我来说,最可行的路就是读计算机专业,毕业做程序员了。学校好赖倒在其次,凭我的智商,只要不重蹈覆辙,肯定能学好编程。”

    “这个没问题的。”我点点头。

    “对了,今天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能否陪我去理个发?”

    “理发?”

    “是的,清爽一下,换个心情,为一个月后的考试博个好彩头。”王烨说话时,把重音放在了“清爽”二字上。

    “这倒也算有点道理。”

    “就去山脚下那家吧。”

    “好吧,正好我的头发也该剃剃了。”我答应道。

    我跟着王烨来到了理发店门外,红白蓝三色的间条彩柱,在店门口百无聊赖地旋转着。我发现店里面靠窗站着三个穿得不太多的女人,刚到五月初,我还穿着长裤,她们就已经是超短裙的打扮了。三个人中间有两个是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姑娘,另一个浓妆艳抹的颇有点岁数的女人笑着拉开门,说:“来玩嘛!”

    我狐疑地看着王烨,他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屋去。

    “哟,还介绍了个小伴儿,大姐给你们打折!”老女人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对王烨说。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王烨进了屋,环视了一圈,房间里面有两张理发椅,却没有见到理发师,便问王烨:“这里真是理发店吗?”

    “里面请!”不等王烨回答,肤色白一些的年轻姑娘掀开了里屋的门帘。

    我拉住王烨的手臂,有些着急地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放松点,没事的。”王烨把我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拿下,“今天我埋单。”

    “不是埋单不埋单的问题——”

    “挑一个。”王烨打断了我的话。

    “你都挑走,自己进去吧,我要回去了。”我转身要往外走。

    “别这样,今天是我的生日,陪陪我,就当给我个面子,好吗?”他用一种请求的口吻说。

    在我沉吟的片刻,王烨走到我跟前,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就当放松按摩一下好了,大小伙子了,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两个年轻姑娘上前拉住王烨的手,招呼着他去里屋。

    “你不挑,我可先挑了!谁叫今天我是寿星呢。”话音未落,王烨就跟着白嫩些的那个姑娘进屋去了。

    另外那个姑娘拉住我的臂弯,把手足无措的我拽进了另外一间小屋。在灯光下,我才看清了这个姑娘的相貌:黑黑的皮肤,长着一对扇风耳,鼻孔有些上翻,活像一只小猴子。

    灯光昏黄的小屋只能容纳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进了屋几乎就只能上床了。床单上遍布着一片片洗不掉的斑驳污渍,屋子里的空气实在不佳,混杂着烟味、呛人的香水味道和被褥上的汗馊味。

    “洗洗下面。”她从狭窄的小单人床底下拿出一个塑料盆,接了些自来水,又用暖瓶向里面加着开水,用手试了试温度后,示意我接过去。

    看到我站着不动,她便开始把上衣从头顶上脱掉,并说:“不想洗就算了,我看着你倒也不太脏。”

    “请等一下!”我急忙叫住她。

    她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前胸上的翠绿色胸罩很是显眼。

    “要不,就别——”我支支吾吾地说。

    “怕啥呀?你哥哥给你结账,还不来全套的?”

    “全套?”

    “好,一个钟,二百五,包含‘吹喇叭’。哎呀,随便你想咋样吧。”她居然把我的疑问句当成了祈使句,并褪下了腿上的丝袜,我真的怀疑她是故意的。

    “小猴子”几秒钟之内就脱了个精光,我像一尊蜡像那样呆立在原地,一个陌生女人的裸体就这样突然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有点让我吃不消,我的意思是指我的头有点犯蒙。这时,另一个女人尖细的呻吟和喘息声透过不隔音的墙壁传入我的耳中。

    “上来呀。”她拍了拍床垫子。

    我坐在床沿上,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怎么称呼?”

    “琪琪。”

    “琪琪,你来这里多久了?”

    “整啥玩意儿,你派出所的啊?”

    “噢,不,不是。”我指着床上的绿色胸罩又问道,“你是国安队的球迷吗?”

    “你说啥呢?”

    “没什么。”

    “别耽误我做生意,快着点。”“小猴子”面露焦急地说。

    看到我仍然无动于衷,她便从床上爬到了我的身上,坐在了我的腿上,这个举动吓了我一跳,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你哆嗦啥?”她问道。

    “我吗?我没有……哆嗦。”

    这时,她不由分说地把我向后压倒在了床上。这个一丝不挂的妓女,俯身压坐在了我的肚子上,她嘴里吹出的气就吐在我的脖颈子上,我的后背上立刻出了一层汗。我刚要大喊“停下”,她的手便在我两腿间抓了一把,说:“哎呀妈呀,还叫我给你脱裤子啊?”

    “小猴子”这突然的一抓力量很大,我疼得叫了一声。她却不由分说地把手从我的裤腰处向下伸入,隔着内裤,捏住了我的命根。我吓得一下子把她掀倒在床上后,坐起身来。

    她也吃了一惊,赤条条地坐在床上望着我,说不出话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带着歉意对她说。

    过了半晌,小猴子才问:“你想咋样啊?”

    “能不能不做?”我问。

    “不做?那你想咋着?‘打手枪’‘吹喇叭’?”

    “抽支烟,聊一会儿。”我从裤兜里翻出那半包皱巴巴的“都宝”递给她。

    她没有接我手中的烟,说:“来这唠嗑,你有病吧?”

    “有病?”

    “对,我看你是有病,要不就是同性恋!”

    “不是,都不是。”我不悦地回答。

    “你耽误我做生意,你知道不?”这时“小猴子”抓过我手中的烟,抽出一支,咬在嘴里,朝我努着猩红的厚嘴唇。

    我把上衣和裤子的口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打火机。

    “真没用!”她边抱怨,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劣质打火机,用大拇指“呲呲”地转着滚轮,火花四溅后,那打火机终于产生了一根火苗,不料那火苗蹿了老高,差点燎到眉毛。她吓得大骂了一句,抬起大拇指,把控制进气量的开关调小,又转动滚轮才点燃了烟。

    “我‘哥哥’不是说给我结账吗,你找他要‘全套’的钱就是。”我用手扇着“小猴子”吐到我脸上的烟雾说。

    “这还用你说?”她跷着二郎腿看着我,“哎,你们都是山上那所学校的吧?”

    “是……啊,不,不对,我哥是学校的,我陪他来玩的。”

    “你说,考大学有啥用啊?”她此时似乎来了聊天的兴致。

    “也没什么用。”

    “我看也是!瞧你们俩这一副(尸从)样,不像能考上大学的,考上了也不如我能挣钱。”她不屑地说。

    我没有搭理她。

    “你是本地人吗?”她又问。

    “不是。”我回答。

    “你是哪的?”

    “南方的。”我胡诌道。

    “这么大老远,跑到这里,咱们也算有缘分。”“小猴子”乐了起来,“我还想问问你,北京城大不大呢,估计你也不知道!”

    “我还没逛过,确实不知道。”和她聊天让我提不起兴致,我站起身准备向外走,“要不我去外面等我哥,就不耽误你接活了。”

    “你哥比你也好不到哪去,等会儿吧,过不了五分钟,准完事。”她将烟蒂在一个易拉罐剪开做成的烟灰缸里使劲碾灭说,“你年纪轻轻,模样也不赖,怎么不找个正经事做?”

    我焦急地不住看着手表,祈祷着王烨真的能像她说的一样快些完事,我实在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她开始一件件地把脱在床上的衣服重又穿上身。果然,隔壁的浪叫渐渐停歇后,我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我像个得到了特赦的囚犯一样,也高兴地拉开房门,走出屋子,看到王烨正满脸通红地站在外面。

    “完事了?”王烨问。

    “完了。”

    “清爽了吗?”

    “嗯,走吧。”

    “在外面等我,我把账结了。”王烨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点着钱。

    我走出屋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小屋里难闻的空气实在让我胸闷。

    “外面看着挺利索的小伙,白瞎了,他指定有病。”王烨在屋里结账的当口,“小猴子”靠在玻璃门上,边对我指指点点,边低声对她的同事们说着。

    “滚一边去!”我站在发廊外面没好气地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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