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借阅同桌的笔记。于是,我的胆小出名了。那年我念初三。我难以忍受的是,男生常常在女生面前取笑我胆小如鼠。
不过,临毕业时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同学们对我的看法。那时,交通不发达。我的家在山区的一个村子,徒步进县城,要用两个钟头。周末回了家,星期天我返校,县城已一片灯光了。那天,我远远望见县城的灯光,恰似繁星散落。已是近郊,我的脚步紧了,这时我觉得背后有什么一直在跟着我。我不敢回头,因为村子里的老一辈告诫过我。
突然,路旁的林子里窜出三个蒙面人,挡在路前路后,手里都持着棍棒。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我猛地捡起地上的土坷垃,不待他们逼近,连连掷出,连发连中,只听见他们“哎哟哎哟”地呻吟。我夺路飞奔,一气奔进县城的灯海。我回头,看看背后空寂无人。我喘着气,顿时颤抖起来。
第二天,县广播站播出了“一少年勇斗三名拦路抢劫犯”的英雄事迹。县公安局虽有我提供的线索,但仍未能抓获那三名歹徒。可是,我在同学中的形象一下子改变了。我不再是个胆小鬼了。特别是女生,纷纷来问候和称赞,我简直飘飘然了。班主任老师还替我拟了一份讲话稿,到县城内其他几所学校巡回报告。其实,我心里还有点害怕。不过,外界将我的行动与当时流行的见义勇为的精神挂上钩,我倒有点得意洋洋了。而且,各种荣誉接踵而来。毕了业,学校直接保送我上了公安学校。
最近,我们那一届同学发起了同学会。转眼十年,那批同学都在不同岗位上做出了成绩。他们仍记得我那次英雄壮举。
我和原来一个寝室的三个男生又聚在一起,他们都是爱恶作剧的角色。他们硬拉着我一道坐。
“你知不知道,当年的罪犯是何人?”一个神秘地问。
我说:“怎么,查出来了,怎么我不知道?”
他们笑了,三人都指指自己的鼻子,说:“相信吗?”
“哦?”我说,“可能吗?”
“还会有错?我们知道你的行动规律,合计着吓你一次,不料,你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过后,又是广播,又是报告,我们也不敢露底了。本来,打算第二天向你透露‘案情’呢,想不到事情闹大了。”
我笑了,说:“怪不得,看见你们当初鼻青脸肿的。”
“玩笑开大了,弄假成真,应了《红楼梦》里那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了。我们好一阵提心吊胆过日子呢。”
我端详着他们的脸,说:“没留下历史痕迹吧,幸亏没破相。现在,我想,一个人的生活道路竟由那次意外事情决定了。否则,我也不可能穿这套制服,是吗?”
我们的笑,引得众同学都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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