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滴露珠从叶片的茎中央缓缓地滴入到另一片叶子上,那片叶子便感受到了这颗水晶的重量。尽管沉甸甸,但那片叶子默默把它放在心口上,挺起胸全力呵护着。突然,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风惊扰着叶子们的心情,不怀好意地把露珠从心口里晃出来。这时所有的叶子们都奋力保护着,让它从这片树叶滑落到另一片树叶上。于是,地里的棉花白了,稻谷黄了。
农谚说:白露天气晴,谷米白如银。
秋风中,饱满的稻子香满农人的心间,喜得农人们全身心地呵护着它。清晨踏着露水,为它浇灌一层“映脚水”,让它们挺直腰杆子,准备迎接农人们秋收的检阅。父亲蹲下身来看他的稻儿,绿得发紫的稻儿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他。
父亲跨入田里,猛地一踩,田里黑水直冒,脚脖子都陷了进去,急得父亲赶紧往田头跑,挖开堵得严严实实的田坝,把水放出去。浑浊的水很快顺着口子哗哗地流入河渠里。此刻的父亲暗自庆幸:还好,要不今年稻又要减产了。这时一棵漏网的稗草在稻田里张扬着,父亲很快拔起它,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向田埂外的河斜坡上。身旁的稻儿终于站直了身子,就冲父亲扮着鬼脸地笑,原先臃肿的稻们一阵骚动,纷纷向父亲围过来,缠绕着脚,扯住向前的腿。父亲满脸感动,但更多的是愧疚、自责,仿佛是他亏欠了稻们许多。
自然界说怪也怪,同样是风,却有不同的命运安排。
此刻农谚又说:“白露日西北风,十个棉铃九个空”;“白露日东北风,十分棉铃九分脓”。感慨吧!旺长的棉田只有等待剪去空枝,打掉老叶,准备在秋分的日子里比划着什么。
其实也不是全对,因为此时的伏前桃已全部绽开。望着一朵朵张开的棉桃,吐出洁白洁白的棉絮,农人们喜得直往田里奔,劲抖抖的。你瞧那妇人边跑边往脖子上挂布袋,钉在布袋两旁边的两根带子她都来不及朝腰里扎。这时,扎着花花绿绿的头巾的丫头、婆娘们,散落在白得耀眼的棉田里,远远的,一大片,更是喜人。不时有妇女们的嬉笑声从田野上传出,或高或低,这时节是农人们一年当中少有的开心时光。
白露好像是一座庭院,院角边,父亲正将遗落的隙地拾掇,撒满油菜、菠菜、大蒜、黄花草籽……
当我回到乡村时,父亲正站在铺满黄豆秸的院子里,手中甩动着连枷,一下一下地把豆壳里的黄豆打出来。连枷与柄之间的声音,甚是悦耳,咿——呀,咿——呀,极有节奏,一起一落,一轻一重,缓急有序,连贯而有节奏,相呼相应,好不惬意!在这一张一弛的节奏里,早已熟透的黄豆壳纷纷爆裂,金黄发亮的黄豆豆刷刷滚落而下。我把父亲打净的豆秸整理在一边,一小捆一小捆地码在屋檐。父亲不经意的笑颜,如同这月下的白露,微微地醉了,再细细漫开来,浸润到静静的夜里。
秋收秋种随着白露节气的到来周而复始,农人们收获着当年的果实,播种明年的希望,也许是一年中最值得品咂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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