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谚说:大雪忙修水,来年丰产田。
农家的男人们说他要去河工,去创造财富,创造幸福。于是,河工成为家人们思念的地方。
村东首一阵隆隆的冲水机声响,所有的人都涌向码头,眺望着民工船远去的方向,默默的祈祷似心底的呼唤,盼望着亲人快点回来。
队里要数友伙家最苦了,友伙去年跌伤一直躺在家里不能劳动,长成人高马大的儿子今年也争着、吵着要去河工,为家多挣几个工分糊口,四爷爷队长被他缠得实在没有办法,要他保证服从安排,才松口让他只能跟在队里劳力最强的后面挖挖土、铲铲坡、当当下手,否则不带他去。瞧,他还一脸稚气的样子,坐在堆满镶草的船上开心地笑着。
乡谚说:六腊不出门,一世快活人。夜已入深,母亲依然怔怔地伫立在窗前,听着窗外一阵阵的风敲打着糊窗的纸,她的心跟着一阵紧一阵地颤栗……
少了许多男人的村庄刚清静了半会,留守的女人们就闲不住了,扎了扎蓝方巾,肩扛一把墒锹,急不可耐地就朝责任田里走去。满田的墒沟已经长满了麦苗,如不将它及时铲去,一遇上阴雨天,势必给麦田造成渍害。母亲把墒锹朝田埂上狠狠地一擦,原本还有些锈迹的墒锹锃亮许多,然后,弓步站在墒沟里,双手握住墒锹柄,用力向前一推,满锹的麦苗和泥土很快被铲起。只见她挺优美地一甩,那麦苗和泥土在寒冷的天空下圆满地划了一个弧线,愉快地落到麦地里去了,那“沙沙”的落地声响仿佛大地在应允母亲:明年给你个丰收年……
随后的日子里,母亲照样天不亮就爬起来,急匆匆地从村巷里走过,然后在田里一拾掇就是一天。偶尔我们说田里还有什么活计要做时,她也懒得搭理,终于有一天,我随她一起去滩子圩子里,莴苣不知何时从秧池里搬到这里安家,草木灰已洒满准备起身的油菜身边。我一直很纳闷,一向记性特别好的父亲,东圩子的麦田竟然有一段忘记了播麦种,时下,麦子已长得绿油油了,唯有那块地空在那!那天,我看见母亲在寒风中举起钉耙的姿势才知道:那是明年的棉花苗床。
又是一阵人欢狗吠。
码头边,母唤儿,妻望夫,一下子,整个大雪的日子被这种亲情所融。母亲抚摸儿子的脸,道了一声肩头疼么?害羞的新媳妇在人群后寻着熟悉的汗渍味张望着,蓦地丈夫悄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脸像桃花一样的她,飞快地逃离人群,引出一群老妇人的欢呼声,老队长一声“回家烧饭去”才解了围。
一年又一年的冬修水利,家人的嘱咐要小心,男人们一仰头一脸灿烂的笑容:等着过个肥年吧……
大雪是一种牵挂,牵挂需要祈祷与虔诚,也许就是乡村的女人铸成的期待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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