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花凋青颜改:陆小曼-繁华深处:挚爱刻永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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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茧成蝶

    每一段美丽都需要历练,每一场传奇都是血泪的累积。破茧成蝶是瞬间之事,这种震撼让人感动。经历了黑暗的洗礼,黎明已经开始召唤。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却也是春的脚步将近。小曼与志摩的爱情也在将走出困顿,面对崭新的未来。小曼与志摩就这样斗争着,等待着。

    为了减轻痛苦,小曼去大觉寺休养了两个礼拜。在远离家庭与社会的大自然中,小曼变得异常快乐,完全与自然景色融为一体。她激动地写信告诉志摩:你看那一片雪白的花,白得一尘不染,哪有半点人间的污气?我一口气跑上了山顶,站上一块最高的石峰,定一定神往下一看,呀,摩!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咳,只恨我这支笔没有力量来描写那时我眼底所见的奇景!真美!从上往下斜着下去只看见一片白,对面山坡上照过来的斜阳,更使它无限的鲜丽。那时我恨不能将我的全身滚下去,到花间去打一个滚,可是又恐怕我压坏了粉嫩的花瓣儿。那一天,她被美丽的花熏醉了,那一晚,她不由得在花丛中睡着了,似梦非梦地感到志摩来到她的身边,与她说话,亲吻她,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沉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小曼仿佛回到了与志摩初次相识的地方,找到了甜美、自由的感觉。就算是梦境,也是那般引人入胜。小曼喜欢大自然的美丽,一切都像是画家笔下的文墨,这般不真实起来。小曼真心佩服那些画家,山水在他们笔下那么灵动,那么逼真,真是奇了。此刻的美景,她似曾相识。或许是那个画家已经把眼前这般美景融进了自己的画作里。小曼与着精致早已有了不解之缘。

    小曼拿出来自己的笔墨开始描绘眼前的美景,离开世俗的喧嚣,没有亲朋的逼迫,一切都是那么美丽。小曼挥洒自如,她是一个油画能手,早在她在圣心学堂时,就有人出高价买过她的作品。自从嫁给王庚之后,小曼已经很少作画。她认为,作画必须将自己的感情融入,才能有别具特色的作品出现。没有感情的画是没有生命的笨拙之物,难以入真性情人的眼。所以,小曼很少作画,只要肯动笔画,必然是佳作。因为与王庚的婚姻,小曼失望过,也放纵过,所以作画,必然是少的。

    小曼又开始挥动手中的笔了,看见这般景色,她幻想着志摩就在她的身边,他们一起欣赏着美景。志摩为她打开心灵的那片窗户,灵感如一阵清风,轻轻的吹动着。爱情就像这大自然,不知是何人的鬼斧神工,这般神奇。没有人能改变大自然纯净的气息,也没有人能阻止已经根深蒂固的爱情。人的心事最难以控制的神物,不论是谁都难以抗拒,内心深处的趋势。

    小曼最喜欢画风景,每完成一幅风景图,小曼都陶醉在其中。曾经与志摩游玩时,自己也画画。那时候志摩还会指点小曼,让她静静的体会这美丽的风景,然后再开始动笔。心中必有一段规划,才能挥洒自如。现在志摩不在小曼身边,小曼只能自己完成。小曼依旧是快乐无比,至少她可以这样安静的作画,这样肆无忌惮的想着志摩,幻想着他们的未来。

    她随时随地想着志摩,她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动情的性情中人,与志摩一模一样的多情。她多么想与志摩隐居在这美丽的大自然中,再不回到那令人烦恼的尘世上去。就在这里等待着志摩,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只有这里的纯净的天空。

    可她必须回到令人烦恼的尘世中,回到令她灰心的尘世。在尘世,她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个弱女子,她的任何争取和挣扎都没有回应,无济于事。灰了心的她又开始到娱乐场所随波逐流,在热闹中忘却愁苦。这是小曼最后的栖身之所,为了躲避婚姻的束缚,她选择消极反抗。走进热闹非凡的社交场所,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管它什么世俗礼仪,你们不让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我依然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放纵也是一种快乐,这是两者之间折中的法子。沉醉在别人的欢乐中,至少可以减少小曼心中的伤痛。生活只给人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无力反抗的人只能默默地承受。小曼心中的苦痛,无人能知。很多人都不屑地看待小曼,这样的女人必是受尽白眼。

    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背叛丈夫,离经叛道的女人。喜欢交际,张扬放纵,行为举止不像是一个名媛淑女,竟像是一个十足的交际花。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这样描述小曼。他们嘲笑王庚戴了绿帽子,他们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待着,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好戏。多少人都充当着看客的角色,却不知你在看别人的时候,自己或许已经成为另一出好戏的主角。人生难免会落入这样的轮回之中。

    为了躲开家人,躲避丈夫,她出去跳舞、喝酒、打麻将、逛戏院。但更大的逼迫还是来了,王庚准备到上海任职,要把家搬到上海去,要小曼与他一起去。小曼不愿去,王庚严厉地告诉她:你没有不去的理由。这话意味着命令。小曼明明知道这是一种强制,可自己又没有说出口的理由,不得已和他吵了起来。这一生气,心跳加速,就晕了过去。她被送到医院,医生诊断说病情很重,是心力交瘁所致,这下大家都吓坏了。如果小曼连命都保不住,这闹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为了安慰小曼,大家暂时不提去上海的事。王庚因为公务缠身,第二天就去上海公干了,这让小曼觉得寒心。

    毕竟是夫妻一场,总该有些情分。她现在病成这样,王庚依然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不管她的死活。女人总是这样敏感,易受伤害。小曼与王庚的心结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在这种状况之下,小曼更是会伤心,难过。更加思念志摩,而远离王庚。小曼冷静下来之后,也看透她与王庚之间的隔阂,其实早已经无法消除。现在一切都是在挣扎。就像是困兽一样,发出几声哀鸣。

    其实,小曼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要求王庚对自己好。她的心已经给了志摩,现在留给王庚的只有一具躯壳。但是,夫妻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情分,就像是亲人般的扶持。然而,王庚却是一个不会想很多的人,生病自然有医院照顾,他就算是每日陪伴在病榻前也是于事无补。又来了紧急的工作,他只能暂时丢下小曼。没有谁对谁错,性格决定的人生的每一次选择。

    病中,胡适等朋友前来看望、陪伴小曼,胡适看小曼病得不轻,就在小曼耳边轻声地问:要不要打电报叫摩回来?小曼知道病一定是十分凶险,心里倒也慌起来了问:是不是我要死了?胡适看她发急的样子,又怕她害怕,立刻和缓着脸笑眯眯地说:不是,病是不要紧,我怕你想他所以问你一声。小曼心里十二分愿意志摩回来,可是懦弱的她又不敢直接说出口,只好含着一包热泪对胡适轻轻地摇了摇头。

    口是心非这是女人的通病,她岂能不想见志摩,不想让他回来。但是,她知道现在他们的处境。就算是志摩回来。又能怎样,彼此之间徒增伤痛。志摩还是知道了小曼的得病的消息,心急如焚。小曼一病多天,远在欧洲的志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痛苦无奈。他在信中写道:“我唯一的爱,你真得救我了!我这几天的日子也不知怎样过的,一半是痴子,一半是疯子,整天昏昏的,惘惘的,只想着我爱你,你知道吗?早上梦醒来,套上眼镜,衣服也不换就到楼下去看信,照例是失望,那就好比几百斤的石子压上了心去,一阵子悲痛,赶快回头躲进了被窝,抱住了枕头叫着我爱的名字,心头火热的浑身冰凉的,眼泪就冒了出来,这一天的希冀又没了。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睡着从此不醒,做梦倒可以自由些。眉呀,你好吗?为什么我这心惊肉跳的一息也忘不了你,总觉得有什么事不曾做妥当或是你那里有什么事似的。龙呀,我想死你了,你再不救我,谁来救我?”

    他们两个虽然身处两处,可感受是相同的:一个在国内痛苦,一个在国外呻吟,但心有灵犀一点通。当小曼想志摩的时候,也是志摩想小曼想到最难受的时候,这样的真情上帝都打动了,唯独打动不了国人,没有人同情他们,没有人肯原谅他们。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描述女人。不是红颜祸水就是红颜薄命,女人就是毒药,男人要是闲的太深就会迷失自我。丧失斗志,温柔乡固然令人心动,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为一个女人丧失自己的大好前程。一个人的名誉比生命更加珍贵,在遥远的古代一直到现在,中国人就是这样的铁血刚强。任何损毁名声的事情都是大恶,尤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名声就是一切。他们可以为了虚名牺牲一切,个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中国男人大致不懂情感,他们懂得都是最原始的男女之情。男女在一起,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将一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志摩是最先受了西方浪漫主义思想熏陶的诗人,把情感看得比生命还重,结果招来许多人的非议、不解和嘲讽、讥笑,认为他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己的事业和前程是发傻,是傻瓜干的事情。

    但志摩不这样看,人生要真切的活着,为了虚名存活,那是没有意义的。此时志摩正在巴黎看一出瓦格纳的音乐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这本戏是最出名的情死剧,Tristan与 Isolde因为不能在这世界上实现爱,他们就死,到死里去实现更绝对的爱。其实中国也有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只是中国人都不会大肆宣扬这样的情节。

    志摩在给小曼的信中写道:“伟大极了,猖狂极了,真是'惊天动地'的概念,'惊天动地'的音乐。龙,下回你来,我一定伴你专看这戏,现在先寄给你本子,不长,你可以先看一遍。你看懂这戏的意义,你就懂得恋爱最高,最超脱,最神圣的境界。”

    15上世纪二十年代,一个最讲伦理道德的社会,有两个年轻人以爱情至上的理念冲击着社会的网罗,这是中国绝无仅有的事。志摩是中国的普罗米修斯,他把西方的爱情火种带到中国来,给陈旧老朽的中国社会放了一把火,让人们震惊,让大多数的中国人瞠目结舌。连同他的老师梁启超在内。

    志摩就是这样轰轰烈烈的人物,他是男人之中的真性情。为了爱情他可以不顾一切,为了小曼他可以牺牲自己名誉、前途,什么他都不在乎。他知道小曼也是如此,所以他不会放弃,他不能让小曼一个人承受剩下所有的痛苦,这不是大丈夫作为。

    只要坚持一定会看见胜利的曙光,他们的爱情就像美丽的蝴蝶,总有一天会展开美丽的翅膀,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在小曼和志摩的心中,他们爱情是此生最重要的经历。不能放弃,一定要奋斗。他们的坚持终究会感动身边所有的人。小曼与志摩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飞舞于天地之间吧,不要受到命运的束缚...    ...

    才子佳人

    他是才华横溢,温柔多情的诗人;她是艳压群芳,多才多艺的闺秀。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一见钟情的美好,是惺惺相惜的牵挂,才子佳人的千古传奇。看见的是细雨之中迷离的感伤,繁花丛中比翼双飞的绚烂。爱情就像一道彩虹,照耀着古老的大地。

    志摩告诉小曼:爱给了我们勇气,有勇气就会成功,要大抛弃才有大收成,有大牺牲的决心是向爱进军的唯一通道。我们有时候不能因循,不能躲懒,不能姑息,不能纵容“妇人之仁”。现在时候到了,眉呀,我如果往虎穴里走(为你),你能不跟着来吗?志摩是一个传播现代西方思想和理念的传道士,因此在当时的中国他是最痛苦的一个灵魂。在寻找自己灵魂的伴侣这件事上,他坚决不退让,不妥协。

    小曼被志摩一次次的感动,他的爱是那么强烈,那么坚决。每当小曼颓废想要放弃的时候,志摩总能给予她力量和勇气。她舍不得让志摩伤心,如果她倒下了,就剩下志摩一个人孤军奋战,一定会遍体鳞伤。只有两个人的坚持才能战胜那些世俗人的刁难,取得最后的成功。志摩太苦了,小曼心里最清楚。小曼告诉志摩,摩,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痛苦,让你在世俗之中徘徊。我陪着你,不论到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陪着你一起走过。

    志摩教会小曼怎样爱,志摩是小曼的灵魂导师。小曼说:“爱,这个字本来是我不认识的,我是模糊的,我不知道爱也不知道苦,现在爱也明白了,苦也尝够了;再回到模糊的路上去倒是不可能了,你叫我怎么办?”

    小曼已经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志摩,已经付出的感情收不回。女人就是这般痴情的种子。士为知己者死,女卫悦己者容。小曼就是这样爱着志摩,没有退路,没有后路。小曼此刻就像这样爱着志摩一辈子,就算是伤痛也是值得的。小曼开了爱情的窍,这是一切快乐与痛苦的源头。因为志摩小曼懂得了爱情的美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也是因为志摩,她倡导了世间极致的伤痛。没有尽头的思念与等待,心被撕碎的感觉,她都尝遍了。

    如果上天再给小曼一次选择的机会,小曼已然会选择志摩。她宁愿承受这些痛,这种伤。也不要平淡无味的过一生,没有激情,没有希望,就是活着。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没有人不害怕。那是消磨青春的黑洞,一生数十载,只是别人生活的装饰品,附属品。那是何等的悲哀。小曼不要那样生活,志摩是给她希望的那个人。

    正是在志摩出国后的第三个月,王庚在上海安好家,要求小曼去上海定居,小曼不肯,闹了起来,为此小曼生了一场大病。几个月过去了,现在王庚下了最后通牒,一封爱的书信,下令叫小曼娘即刻送她到南方去,这次再不肯,就永远不要她去了。口吻非常严厉,好像长官给下属的命令,口气很大。

    王庚是真的动怒了,作为一个丈夫,王庚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权力让小曼到自己身边。作为一个妻子,跟随丈夫也是本分之事。这也是无可厚非,世人都通的道理。但是小曼的任性,从小便已养成。她不善于向别人屈服,她不要做任人摆布的棋子。王庚这次的行为触及了小曼的自尊心。

    小曼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被这封书信吓慌了,母亲想,再不去,就要被人家休了,于是对小曼说:倒是怎么办?快决定!小曼说:这有什么为难之处呢?我愿意去就去,我不愿去难道能抢我去么?她娘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色说:哪有这样容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古话,不去算什么?父母要她一个星期内动身,小曼一急,心脏病复发,立刻晕了过去。

    1925年7月16日,小曼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第二天再去争闹,非达目的不行。第二天小曼信心百倍地来到父母家,她对父母说:要是他们一定要逼我去的话,我立刻就死,反正去也是死,不过也许可以慢点;那何不痛快点现在就死了呢?父母一听,马上回话说:好的,要死大家一同死!接着父母双泪俱流,苦苦哀求,让她听他们一次,最后一次。事到如今,小曼只能可怜他们,在他们眼里,离婚是家庭中最羞耻的事,儿女做了这种事,父母就没脸见人了。小曼不忍看着年迈的父母伤心欲绝,只好随了父母的心愿,决定与父母一同去上海定居,与志摩分手。到了上海,她就等于坐了禁闭,一切努力只能付诸东流。

    志摩终于回国了,但是却还是见不到小曼。小曼已经去了上海,而志摩依然住在北京。志摩回国已近一月,却难得见上小曼几面,即使见面也是在朋友的聚会上,这让心急情浓的志摩焦急,甚至产生对小曼的不满。有一次在舞会上,小曼为了避嫌总是和别人跳舞,有意不理睬志摩。志摩哪受得了这个,他想的是当晚与小曼共舞,一起沉醉,谁知却落得个坐冷板凳。着急的志摩只好不顾一切地请小曼跳舞,小曼趁机接受了他的邀请,作为社交明星的小曼最懂这些礼仪,做得天衣无缝。着急、不满的志摩问小曼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折磨他,小曼聪明地回答:我们还有什么客气?说的志摩很不好意思。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也许小曼更有风度,更会来事,而志摩却要莽撞得多。

    小曼不敢再次接触志摩,她怕刚刚整理好的思绪不小心又一次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王庚已经对她一再的恼火,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父母已经年迈,经不起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所以,她要避嫌,不管她的心是如何的血泪模糊。

    志摩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回来这么长时间,见不着自己日夜思想的爱人,这也不是回事。他想对小曼说:小眉真对不起人,把人家万里路外叫了回来,可连一个清静谈话的机会都没给人家!这不是志摩想要的结果,志摩无法忍受要在人前装模作样的虚假,也无法忍受思念而不得相见的折磨。可是能跳一曲舞,还是让他很满足很销魂,因此他写道:今晚与你跳的那一个舞,在我最享受不过了,我觉得从没有经验过那样浓艳的趣味。你要知道你偶尔唤我时我的心身都化了!

    志摩就如此这般的煎熬着,小曼把志摩的心一片片的撕碎,志摩渴望小曼的柔情。小曼就是志摩的救命稻草,没有小曼的眷顾,志摩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小曼何尝不是如坐针毡,脸上笑容映射的是心中的伤痛。短短的几句话,完全可以体会处在热恋中的志摩敏感的神经。爱神志摩的情感太浓烈,诗人志摩不能没有爱情。

    志摩对小曼说:“眉,我的诗魂的滋养全得靠你,你得抱着我的诗魂像母亲抱孩子似的,他冷了你得给他穿,他饿了你得喂他食粮--有你的爱他就不愁饿不怕冻,有你的爱他就有命!”志摩就是这样爱着小曼,她就是志摩心中的那块不可触摸的圣地。小曼那么高高在上,小曼的一个微笑都会让志摩心花怒放。

    在这段苦恼的日子里,愤怒激发诗人经常写诗。每次写完,他就拿给小曼看。刚开始小曼还感兴趣,时间长了就有些不耐烦,或敷衍了事,或根本不看。这时,志摩就会有些尴尬,甚至难堪,就不再准备给她看。小曼与志摩在一起是因为那种诱人的情,甚至是因为新鲜和刺激,因为志摩与别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类型。

    他懂得赞美,能够发现,会呵护、体贴,当这一切一旦得到或习惯后,兴奋与喜悦的情绪就会减弱。小曼并不真正喜欢文学,喜欢诗。她看诗,多是因为诗是诗人为她而作,是为了那种被特殊对待和赞美的感觉。如果诗人的每首诗都拿给她,让她看,她也会不耐烦,这一点志摩感觉到了。

    现在志摩没有多余的情绪思考几年后的事情,他只想与小曼在一起,不管以后的生活会变成怎样,志摩总是抱着美好的理想。沉寂在爱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不会看见以后的苦难,只会看见希望和幸福。他们是才子佳人的组合,将会成为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百年婚礼

    茫茫人海,千万次回眸,眼里只有一个倩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情不是一句话,一个承诺,而是生生世世的守候。许久的等待与挣扎之后,爱情的光芒洒进了小曼与志摩的生命里。一场轰动北京的婚礼慢慢的拉开了序幕 .. ...

    小曼与志摩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进展,只好求救于老大哥胡适。胡适看着志摩可怜,就答应志摩去和小曼的家人提一提。胡适是志摩的知己朋友,志摩遇到困难总会想到他,胡适对志摩与小曼之间的事情也了解一些。他知道志摩对小曼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小曼对志摩也是一往情深。他决定帮助这对真心相爱的人,希望他们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胡适来到陆家,见到了小曼的母亲,对她讲了志摩与小曼之间的故事。胡适告诉陆夫人,志摩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小曼,小曼就是志摩的一切。小曼对志摩的感情,还有她与王庚之间的问题,老夫人应该是知道。希望老夫人能够同情他们,让他们能够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小曼的母亲告诉胡适:王庚对小曼很好,对他们夫妇很孝敬,让她怎么开得了口。再说离婚这种事要是做了,还让他们老夫妇怎么见人,怎样在社会上做人!胡适确实无法反驳小曼母亲的话,他无功而返,志摩心灰意冷。他与小曼之间仿佛走进了死胡同,志摩已经束手无策。

    志摩告别了小曼,踏上了前往上海的征程。志摩心里记挂着小曼,一直待在北京,希望能够解决他们两之间的事情。事情最终还是没有解决,志摩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从回国后还没有看望过他们二老,真是不孝。志摩就南下上海,一来是探亲;二来,可以放松一下身心。

    没想到志摩到上海的第三天,小曼与母亲也来到上海,因为王庚在上海孙传芳的五省联军任参谋长,小曼写信告诉志摩这个消息,并且答应他绝不负他,让他按她的要求办事,还有不要到车站接她,听她的安排。小曼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志摩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志摩却按捺不住一定要看见小曼,还是去了车站。小曼的母亲在车站看到志摩,十分生气,一看到他,带着小曼就走,没让他与小曼说一句话,而且训斥小曼不准再与他来往。志摩自找没趣,反而增添了不少烦恼。志摩没有想到小曼的母亲如此决绝,一旦情面也不留给他。

    三天后志摩给王庚写了一封信,要求去府上拜访,大度的王庚答应了志摩的请求,给了小曼与志摩单独说话的时间。小曼向表白,她永远是他的,又偷偷地给了志摩两个吻,志摩这才定下心来。但小曼的母亲恨透了志摩。遇了陆家冷脸的志摩也恨透了小曼的母亲,说她母亲“横蛮的叫人发指”。志摩知道小曼的母亲永远不会支持他与小曼之间的爱情,小曼的母亲太固执了。陆曼华是古典大家闺秀,在她的心里女人的贞操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女人一生只能坚守一个男人,一份情。

    志摩约小曼与他的父母一起游西湖,但怎么也等不来小曼。原来小曼的母亲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把小曼看管了起来,不让她离开公寓一步。小曼不来,志摩不仅无心游玩,路途中的美景只是让志摩更加痛苦。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来,走到哪里想的都是小曼。

    回到上海后,志摩几近万念俱灰,朋友们说他不是近痴,简直已经痴了。陷入爱情的人,会失去理智,失去自我,若是求爱不得一定会痴呆一阵子。更何况是两情相悦却不得正果的煎熬,这时他想起了泰戈尔的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是用一颗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铸成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首诗正是志摩此时心情的写照。

    志摩想起了刘海粟,他是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志摩去找刘海粟,可是见到刘海粟,志摩又踌躇了。刘海粟问他:你有什么心事?志摩说:你看出来了?刘说:你讲吧。志摩说:我和她认识才两年多,现在已经不能自拔了。志摩开始诉说他们的情感和目前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苦恼,他要刘为他想办法。刘很为难,因为三角恋情中的人,都是风云人物。志摩见刘面带难色,就说:这样下去,小曼是要愁坏的,她太苦了,身体也会垮的。刘想起小曼多病的身躯,开始同情他们。他想想自己也是为了幸福和自由逃过婚的人,不能不帮志摩,于是血气方刚的他痛快地说:那我就去试试。志摩有了刘海粟的这句踏实话,就放心地回北京去了。

    志摩回北京后,小曼与王庚却因一件偶然的事发生了冲突。有一天,上海的名门闺秀唐瑛请他们夫妇吃饭。当时有“南唐北陆“之说,南唐是上海的唐瑛,北陆指北京的陆小曼,两人都以美艳和善交际出名。王庚有事先走一步,但他不忘吩咐小曼不要单独随他们出去跳舞,看来他对小曼看得够紧。小曼本来就对他有情绪,现在他竟然限制她的行动,就产生了反感。当同伴约她外出跳舞时,她略有犹豫,但后来想想,我出去你又能把我怎样,赌气之下准备与朋友们一起去跳舞。正要上车时,王庚回来了。王庚看到她不听自己的话,自己对她没有一点权威,感到很失面子,气得满面绯红地说:你是不是人,说定了的话不算数。周围的人看到王庚发脾气,纷纷溜走了,剩下没面子的小曼站在那里。小曼一看大家都给吓跑了,气得哭着跑回家中。回到家,小曼就哭着告诉母亲,王庚对自己的侮辱和看轻,并且声称非要回北京不可,绝不再回王家。母亲无奈,只好与小曼一起回到北京。回到北京之后,小曼又向父亲诉说自己的不平,父亲很气愤,赞成女儿与王庚离婚。

    这时,刘海粟也来到北京,找到小曼的母亲。对她说:老伯母休怪我轻狂雌黄,我学的虽是艺术,但我也很讲实际。目前这样,把小曼活活逼到上海,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她和王庚就能白头偕老吗?小曼心里也苦,整日里跟你们俩闹的话,你们也得不到安宁啊!小曼的母亲一听也是,就说:我们何尝不知道,可是因为我们夫妇都喜欢王庚,才把亲事定下来的,我们对志摩印象也不坏,只是人言可畏啊!接着她又说:老实说,王庚对我们两老还算孝敬,对小曼也还算厚道,怎么开得了口要他和女儿离婚?我这也是老生常谈了,但是人活着就是这么一个理儿啊。刘海粟说:只要您能理解,王庚那我去说。于是商定由刘海粟陪小曼母女回上海。

    志摩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高兴得像个孩子。他把希望寄托在刘的身上。刘说:志摩,你不要想得太乐观,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志摩说:只要你肯用心去办,准能办好,我也只有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有趣的是,当他们到上海还未立定脚跟,志摩又追到了上海。

    为了解决王庚、小曼、志摩之间的问题,刘海粟就在上海有名的公德林设宴请客。他请的主客,除了小曼母女和王庚外,还有歆海、唐瑛和杨杏佛,同时还请了李祖德,唐瑛的哥哥唐腴庐。志摩既是客位,又帮他张罗,亦有半个主人的地位。但是他尽量不使志摩太突出,以免使王庚不快,反坏了大事。这一桌酒席,充满了戏剧性。当时,志摩有些紧张,我们的女主角陆小曼的心情更不平静了。小曼在当时来说,确是个崭新的新时代女性。对王庚,她虽然始终缺乏绵绵情意,但是一直对他怀着三分敬意。聪明美慧的小曼,此刻自然对王庚的心情有深刻的体会,尤其是涵养甚深的小曼,在这种场合,绝对不会使王庚有难堪的感觉。她从容自如,仪态万方地坐在母亲身边,既有些腼腆,又有些矜持,她的任务是:既让王庚不觉得尴尬,更不能让志摩有得意忘形的举止。

    刘海粟在祝酒时以反封建为话题,先谈人生与爱情的关系,又谈到夫妻之情应建筑在相互之间感情融洽、情趣相投的基础上。王庚也是极聪明的,终于觉察到刘的用意,和这席宴的宗旨。他终于举杯向刘海粟、向志摩,向其他人,自然也向小曼,说:愿我们都为自己创造幸福,并且为别人幸福干杯!宴会后,王庚推托有事,要小曼随老太太回去,他先走了。

    这是志摩与小曼相爱以来第一次与王庚直接公开交涉,在此之前只是做小曼母亲的工作,却从没正面和王庚谈过此事。王庚当然是不肯放弃小曼的,他爱小曼,看重小曼。小曼是那个时代成功男人的理想妻子,能娶到小曼实不容易。但这次以后,他被迫认真思考他与小曼的婚姻,小曼既然已经铁石心肠,硬把自己与小曼拴在一起,也不是办法,更不会幸福,不如放小曼走,让她追求她的幸福去。于是在两个月后的一天,他对小曼说,如果她认为她和志摩在一起幸福,他愿意离婚。小曼听了他的话,抑制不住地哭了,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对王庚有感情,只是没爱情,王庚待她不薄,只是她不爱他而已,真的要离开王庚了,她反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但她实在没办法,只有离他而去了。王庚说:我祝福你和志摩以后能得到幸福,手续我会在几天后办好。

    王庚正逢多事之秋官司缠身。离婚的事在时日上又拖了两个月,1925年底,李祖虞正式找王庚谈判,王庚在狱中签了离婚协议,这对王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时的他几乎失去了一切。牢狱之灾,失妻之痛,这是对于一个男人莫大的打击。王庚的心一定是无比沉痛,此时的他已经无法选择。

    小曼得到这一消息后,欣喜异常,小曼的母亲却很难过。小曼顾不得一切,急切地跑到北京去找志摩,要亲口将这个等待了许久的好消息告诉他。这时,志摩已经听从胡适等人的劝告,准备做点事情。事业是男人真正的战场,志摩想让自己成为小曼的骄傲。

    9月底他回到北京,受众朋友委托,接办《晨报副刊》。并任北京大学教授。10月1日,志摩接编《晨报副刊》。10月5日,在《迎上前去》这篇著名的接编宣誓词中,他表明自己是怎样一个人,要办怎样一份报。他一向是做什么,就全情投入的那种人。现在他要投入全部精力办报,绝不留后路。

    在这篇文章中他一再告诉读者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说:“我是一只没笼头的野马,我从来不曾站定过。我人是在这社会里活着,我却不是这社会里的一个,像是有离魂的病似的,我这躯壳的动静是一件事,我那梦魂的去处又是一件事。我是一个傻子,我曾经妄想在这流动的生里发现一些不变的价值,在这打谎的世上寻出一些不磨灭的真,在我这灵魂的冒险是生命核心里的意义;我永远在无形的经验的缠岩上爬着。……冒险、痛苦、失败、失望,是跟着来的,存心冒险的人就得打算他最后的打击,我的头是流着血,但我的脖子还是硬的;我不能让绝望的重量压住我的呼吸,不能让悲观的慢性病侵蚀我的精神,更不能让厌世的恶质染黑我的血液。厌世观与生命是不可并存的;我是一个生命的信徒,起初是的,今天还是的,将来我敢说也是的。我决不容忍性灵的颓唐,那是最不可救药的堕落,同时却继续躯壳的存在;在我,单这开口说话,提笔写字的事实,就表示后背有一个基本的信仰,完全的没破绽的信仰;否则我何必再做什么文章,办什么报刊?”

    小曼爱着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真挚、勇敢的斗士,小曼怎能不被他做人的信仰和热情感染?小曼更加迷恋志摩,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世俗金钱的奴隶。志摩的心像玉石般坚韧,他有高尚的追求,没有奴颜,只为自己的信仰和真心活着。

    1925年底,小曼终于离婚了。她从上海回到北京,急切地要见志摩。这几个月,他们失去了联系,小曼来到北京后,还不知道志摩住在哪里。经打听,才找到志摩。当她把这个等了很久的好消息告诉志摩时,志摩激动得不知该怎样表达才好。小曼最终没有辜负她的爱人,志摩为她而自豪。欣喜若狂的志摩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紧紧地把小曼抱在自己怀中,就像抱着自己的幸福。他终于争到了自己的幸福,得到了自己灵魂的伴侣,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

    离婚后的小曼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可以自由地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现在不再有什么人管束、限制他们了,他们快乐得上了天。这两个快乐的人决心白头到老。婚姻是爱情最好的归宿,因此婚姻自然而然提上议事日程。

    当然能否结婚还要征求小曼父母的意见,这是必走之路。志摩还是委托胡适向小曼父母提出结婚的请求。现在,小曼的母亲当然不会反对,女儿已经离婚,离婚就是为了与志摩结婚,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况且志摩对他们也是毕恭毕敬,忠厚孝道,他们当然愿意。只是得对社会有个交代,这有关陆家的脸面。因此小曼的母亲向胡适提出两个条件:一,要请梁启超为证婚人,以表明社会对他们的承认,好让他们以后在社会上能立住脚。二,要在北海公园图书馆这样高雅的礼堂举行婚礼。这样的要求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梁启超证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梁启超一直反对离婚再结婚的人,他十分不情愿出面做这种事。在北海公园图书馆举行婚礼,也是没有先例的。但为了志摩能实现最终的愿望和幸福,胡适答应尽一切努力去说服。

    接着需要征求志摩父母的意见。这件事似乎并不容易,要比志摩想象得难。志摩以为父母爱他胜过一切,对于他的结婚请求肯定不会为难,结果志摩的父亲却十分顽固,坚决不同意志摩和小曼的婚姻。他反对的理由是,小曼是有夫之妇,放着幼仪这样的一品夫人不要,娶一个二婚头,那是丢人败兴的事情,徐申如不高兴。第二,她耳闻小曼不是一个贤淑的女子,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做徐家的媳妇,娶这样的儿媳妇,非他们夫妇之愿。第三,他认为陆小曼不会给志摩带来幸福和福气。总之,在徐申如的印象中,一个只会跳舞、看戏、打牌、吃酒、闹婚外恋的女人绝不会是什么好女人。他对陆小曼的印象太坏,十二分地不情愿接受这个媳妇,因此他百般刁难。

    他说,志摩与小曼的婚姻需要征得身在德国的张幼仪的同意。虽然志摩曾与他多次说起,自己与幼仪已在几年前的德国离婚,但徐申如不承认那次离婚的事实。因为那次离婚既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也没在亲戚间有一个交代,这不符合中国传统的做法,因此不算数。这次志摩要和陆小曼结婚,必须征得幼仪的同意,在他的观念中,幼仪仍然是徐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如果幼仪不同意,他就不能同意志摩与陆小曼结婚。志摩无奈,只得听从父亲意见,写信给在德国的幼仪,请她回国,征求她的意见。1926年初,张幼仪取道西伯利亚回国,先在北京哥哥张歆海家住下,准备南归。志摩在老家硖石等着张幼仪,却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幼仪。

    等待小曼的着段日子里志摩天天给小曼写信,诉说他的相思之苦。虽然相思、等待是一场辛苦的事情,但是志摩的内心深处却是甜蜜的,因为这是充满希望的等待,志摩仿佛已经看见他与小曼的幸福生活的样子。他告诉小曼,以前的思念都是苦涩的,现在却是带着幸福的思念,他让小曼也要放松心情,事情马上就能解决。他们要一起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小曼畅想着,等待着……

    张幼仪到上海后,志摩也到了上海,开始他们这次不得已的谈话。那天张幼仪走进徐家住的旅馆后,深深地给老爷、老太太鞠了一躬,然后朝坐在沙发上的志摩点了点头。徐申如打破叫人紧张的沉默气氛慢条斯理说:你和我儿子离婚是真的吗?这时,徐申如和老太太早已知道这件事,可是他们不管离婚文件写什么和徐志摩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要亲耳听张幼仪承认。张幼仪说:是啊。徐志摩这时发出一声呻吟的声音,身子在椅子里往前一欠。徐申如显出一副迷惑的样子,听了幼仪的回答,他差点难过起来。徐申如问张幼仪:那你反不反对他同陆小曼结婚?张摇摇头说:不反对。徐申如把头一撇,一副对她失望的样子。从他的反应来判断,张幼仪猜他一直把她当作说服志摩痛改前非的最后一线希望。徐志摩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尖叫,乐不可支,忙不迭地伸出手臂,好像在拥抱世界似的,没想到玉戒从开着的窗子飞了出去。徐志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万状,那是小曼送他的订婚戒指。总算过了幼仪这一关,志摩高兴得发狂。志摩认为这是最难过的一关,虽然幼仪已经与他离婚,但是幼仪曾经对他的心是真挚的,只是他们之间缺少爱情的因素。幼仪又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这才与志摩离了婚。志摩没有想到幼仪居然如此大度。

    虽然过了幼仪这一关,但徐申如并没有痛快答应志摩的结婚请求。他与志摩做了一次长谈,又经胡适、刘海粟等人劝说,这才答应下来。一旦答应下来,做父母的还是愿意为儿子尽一份心,儿媳虽然不是他们满意的,毕竟是儿子成婚的大事。江南富商徐申如准备为新婚夫妇盖一所此地前所未有的豪宅,供这对新婚夫妇使用。这所房子到现在也还很气派、洋气,是中西结合,现代设施应有尽有的舒适住所。为了装修房屋,志摩在硖石住了好长时间,为新房购买所需物品。这对历尽磨难的人准备8月份正式结婚。

    金丝燕尔

    才子佳人,金玉良缘,男女之间的缘分半随天意,半由人为。古往今来,长城内外,多少英雄儿女演绎爱情佳话。封建礼教禁锢不了人的灵魂,不知何时,追求自由的声音已经回荡于人的心间。荡气回肠的爱情已经开花了,小曼与志摩即将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场镇静北京的婚礼已经开始筹备,一对新人将踏上红毯接受众人的祝福,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双方父母提出的条件成为这场婚礼最大的阻碍,也成为大家的看点。毕竟他们走的是与众不同,违背常理之路。一个诗人与一个背叛丈夫的交际花之间的风流韵事,定会成为闲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两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难看的问题。希望世人的眼光可以转移,他们这场近似无理的婚礼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

    徐申如虽然答应让他们结婚,但他也有三个条件:一,结婚费用自理,家庭概不负担。这也是对小曼的制约,不想让她拿上徐家的钱在北京铺张浪费。二,婚礼必须由胡适做介绍人,梁启超证婚,否则不予承认,这是为徐家的面子考虑。三,结婚后必须南归,安分守己过日子,这才是真正的条件,用来限制小曼的生活。为了达到结婚的目的,志摩当时全都答应下来。现在他们需要立刻结婚,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解决。志摩想的过于简单,也为以后的生活埋下了祸根。小曼不可能以老人的意志为转移,新潮的陆小曼毕竟不是守旧的张幼仪。她只做她自己,接受过新思潮熏陶的小曼不可能做一个真正三从四德的儿媳妇。

    小曼从离婚到结婚等了8个月,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俩高兴得不得了,把其他的一切全都抛在脑后。结婚本就是一件令人开心愉快的事情,加上小曼与志摩的婚礼是那么的来之不易,历尽了磨难。他们自是更加珍惜万分。

    1926年8月14日,即农历7月初7,传说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陆小曼和徐志摩在北海公园举行订婚仪式。据梁实秋记载:那一天,可并不静,衣香钗影,士女如云,好像有百八十人的样子。也许正因为有人反对他们的恋爱,他们才刻意布置了浩大的场面,邀请来众多的人士,既是庆贺,也是对他们婚姻的承认,可见用心良苦。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小曼,她是北京城最有名气的名媛,结婚时震动四方的场面必须有,更何况她是二婚,要比前一次还风光才能交代得了社会。这一点,她是一定要讲究的,这是面子。

    10月3日,农历8月27日,孔诞日,他们在北海画肪斋举行了结婚典礼。志摩的父母没有来,只是来电说:余因尔母病不能来,幼仪事大旨已定,你婚事如何办理,尔自主之,要款可汇。不管怎样,父母没来,对志摩和小曼,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也许这正是徐申如对他们婚姻的态度,不支持,但也管不了。这天,来宾总有200人,赵元任和陈寅恪专程从城外的清华赶去。金岳霖是伴婚人,按婚礼规定必须穿长袍马褂,金没有,我本来就穿西服,但是,不行,我非穿长袍马褂不可。我不知道徐志摩的衣服是从哪里搞来的,我的长袍马褂是从陆小曼父亲那里借来的。

    证婚人是梁启超。做徐志摩与陆小曼的证婚人,梁启超是十二分的不情愿。因为王庚也是他的门生,他当证婚人不就是对王庚的打击,对志摩的支持吗?他怎能做这不仁不义的事情?重要的是,他一直反对徐志摩与张幼仪离婚,他对志摩的情感生活持有看法。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对陆小曼有成见,他不喜欢这种只知吃喝玩乐又讲排场的名媛作风。他喜欢女孩子既朴实,又有事业追求,对社会有一定的责任感,还要遵守社会礼法。他的女儿个个如此,他选择儿媳妇林徽因也是这样的标准,因此对志摩娶一个交际界的名媛做妻子,他持反对态度。更何况是夺人之妻,这人还不是别人,同样是他的弟子,对这件事,他可以说厌恶之极,让他作征婚人,他怎能没有情绪?但他还是来了,一是因为胡适三番五次地请求,二也是对志摩这位弟子的呵护。可是他来了,就不能当和事佬,他要亮明自己的观点,起到先生教诲警醒弟子的作用。因此他说了下面这段绝无仅有的训词: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以后务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徐志摩、陆小曼,你们听着!你们都是离过婚,又重新结婚的,都是过来人!这全是由于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希望你们不要再一次成为过来人。我作为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还认我为先生的话,又作为今天这场婚礼的证婚人,我送你们一句话,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结婚!听到这里,徐志摩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走到梁启超面前低声说:请先生不要再讲下去了,顾全一点弟子的面子吧!

    梁启超在给梁思成和林徽因的信中写道:我昨天做了一件极不愿意做之事,去替徐志摩证婚。他的新妇是王受庆夫人,与徐志摩爱上,才和受庆离婚。实在是不道德之极。我屡次告诫志摩而无效。胡适之、张彭春苦苦为他说情,到底以姑息志摩之故,卒徇其情。我在礼堂演说一篇训词,大的教训一番,新人及满堂宾客无一不失色,此恐是中外古今所未闻之婚礼矣。今把训词稿子寄给你们一看。青年为感情冲动,不能节制,任意决破礼防的罗网,其实乃是自投苦恼的罗网,真是可痛,真是可怜!徐志摩这个人其实聪明,我爱他不过,此次看着他陷于灭顶,还想救他出来,我也有一番苦心。老朋友们对于他这番举动无不深恶痛绝,我想他若从此见摈于社会,固然自作自受,无可怨恨,但觉得这个人太可惜了,或者竟弄到自杀。我又看着他找得这样一个人做伴侣,怕他将来苦痛更无限,所以想对于那个人当头一棒,盼望他能有觉悟(但恐深难),免得将来把徐志摩累死,但恐不过是我极痴的婆心便了。闻张歆海近来也很堕落,日日只想做官(志摩却是很高洁)。此外还有许多招物议之处,我也不愿多讲了。品性上不曾经过严格的训练,真是可怕,我因昨日的感触,专写这一封信给思成、徽因、思忠们看看。梁启超的训词当时许多人虽然觉得过分,可事后志摩与小曼的情况却不幸被梁启超言中,却也是小曼不争气,不能有所改变,为爱努力做人。

    或许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志摩与小曼看不到他们的问题所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每一个决定都要付出相应代价,爱情、婚姻亦是如此。志摩不顾一切地爱上小曼,一切的欢乐与痛苦就已经开始。王庚被迫离婚,痛不欲生,双方父母寒心。虽不一定有因果报应,但是人心中沉寂的情愫,却不知何时何地就会爆发。

    志摩非达官贵人,也非富商大贾,以一般人的看法,志摩应该找一个贤惠的妻子。可志摩是个热情的人,他找妻子是找爱,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小曼多么妩媚,多么可爱,虽然喜欢挥霍,有许多不良的生活习惯,但志摩相信,因为有爱,今后通过他的调理,小曼会变成他希望的那一类女人。一般人认为,像志摩这样的文人、教授的理想太太应该是凌叔华或韩湘眉那样有学问,有教养,既能教书、办报、写文章,又能相夫教子,上上下下打理的妥妥当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再不济,也得找一个像胡适夫人那样的旧式女人,虽然没有什么学识,但贤惠娴熟,可以把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让男人安心做事奔功名,每个成功的男人后头,都有一个这样贤内助。当时文人、学者的妻子,大多是像冰心、杨绛这样的知识女性。但志摩和一般人的理念不同,他求的不是现实,而是浪漫。总之,一般男人认为,理想的夫人能在精神和实际生活中助男人成功,能吃苦,能牺牲,以男人为中心,围着男人转,需要的时候首先牺牲自己,成全丈夫。

    用这些的标准衡量小曼,小曼或许并不符合。因此除了胡适、金岳霖等少数朋友外,大多数的朋友认为徐志摩是胡闹,是发了爱恋狂,是神经病。陆小曼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做官太太,现实一些,陆小曼做王庚的太太最适合不过,有名有实。可惜小曼不满足,这也是小曼不理性的一面,或许也是小曼可爱的一面。小曼的母亲说,志摩和小曼互相害了对方,互为因果,这是知情者的中肯之语。

    小曼的母亲毕竟是一个经历过风雨沧桑,读过圣贤书,相夫教子一辈子的女人。她知道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虽说陆曼华是一个旧式的女人,但却也是及聪慧的女人。事物的本身就处在不断变化之中,万事皆在变,但却有一些东西根深蒂固,雷打不动。那就是人的性格,小曼的性格从小如此,一直未曾改变。一时的爱情能让她收敛自己的脾气秉性,天长日久一切坏习惯都会慢慢的浮出水面。到时候,现在恐怕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小曼的母亲早已料到,小曼与志摩之间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希望女儿的这次婚姻能够像期盼中的那样美好。

    志摩31岁了,他还没有真正拥有过一个女人,虽然十年前他就结婚了,但那不是他喜欢的女人。徽因是他理想中的爱人,可他没有福气享受。只有小曼才是他爱、爱他,他也能得到的女人。一个情感丰富、感情热烈的诗人,到了31岁才有了自己喜欢,属于自己的女人,他怎能不珍惜?拥有小曼是他最大的满足,是他人生的成功。1926年10月,志摩与小曼正式结婚,依父母之命带小曼南下。在途中,他感慨地写道:身边从此有了一个人,究竟是一件大事情,一个大分别;向车外望望,一群带笑容往上仰的可爱的朋友们的脸庞,回身看看,挨着你坐着的是你这一辈子的成绩,归宿。这该你得意,也该你流出眼泪,前途是自由吧?

    志摩与小曼的眼中满是幸福,现在可以毫无避讳的依偎在一起,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们终究没有让这段圣洁的爱情灰飞烟灭,他们成功了。他们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会成为小曼引以为豪的丈夫,并一如既往的疼爱小曼,关心小曼。时间能够消磨人的热情,但是丝毫也不能伤害他们的感情。这是志摩对小曼的许诺,作为一个男人的承诺。

    夜里,小曼有时会自己醒来,看看身边这个男人,心里便会她是许多。这就是小曼要的生活,有一个爱自己,懂自己的男人,日日陪伴在身边。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因为工作冷落自己,不会让自己尝尽孤独的滋味。这是神仙般的生活,没有人不贪恋。

    刚刚结婚的几天,他们一直忙着答谢曾经帮助过他们的朋友们。志摩与小曼一一拜访他们,表达他们的谢意。尤其是胡适,他就像是志摩的亲人一般,只要是志摩的事情,他就全力帮助。当他看见这对新人的时候,他表示祝贺,说他们两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他们两个都是二婚,加上小曼与王庚的事情,所以胡适希望他们两个能够珍惜彼此,做一对要好的夫妻,不要让世人看了笑话。志摩与小曼,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一定好好生活,做一对恩爱夫妻,知道永远。这是他们两个的承诺,也是他们的真心。

    志摩对小曼是极好的,总是嘘寒问暖,时刻注意小曼的情绪。虽说小曼从小娇生惯养,但是志摩这般的用心,小曼还是非常感动,以前所受的煎熬、痛苦都已经不重要,现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够弥补一切的缺憾。与志摩在一起小曼又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她不会害羞,不会不好意思,有什么话,什么要求都会很自然地说出来。志摩总是把她的要求当作圣旨一般对待。喜欢吃的、用的没有不称心的,志摩都一一替小曼置办。

    小曼时常依偎在志摩的怀中撒娇,志摩年长小曼好几岁,他既是小曼的丈夫,又把小曼当作妹妹一样呵护。爱情甜蜜时,男女之间往往就是这样,分不清是爱情还是亲情,就是互相爱戴,超出常人千万倍。新婚燕尔,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好,他们两个人的新房中时常会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志摩这位浪漫的诗人,很会讨好女人,小曼是他的妻子,他更是不遗余力讨她欢心。小曼沉寂在志摩的爱情之中,就连天气也变得那样美好。有太阳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好,下雨天是烟雨蒙蒙的好。就算是令人心烦的阴天,也充满了诗情画意。

    志摩与小曼都有自己的宝盒,他们将自己的宝盒打开,相视一笑,原来这些都是他们之间来往的书信和赠送的东西。现在念起那些信还是有些心动,小曼撒娇让志摩亲口念给她听,志摩也有些含羞了,当时就是一气呵成,没想到现在读起来那么强烈。志摩还是依了小曼,读起了那些曾经的情书。

    这样的良辰美景让人陶醉,小曼与志摩一直沉寂在这种美好的氛围中。志摩知道小曼有绘画的天赋就鼓励小曼,眉啊,女人应该有自己的情趣,自己的志向,这才是新时代的女性。眉,你有这样的实力与气质,何不将你的天赋全数发挥出来,岂不是一桩美事。小曼点点头,答应了,只要是志摩希望自己做的,小曼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去做。当时的小曼已经被志摩的柔情俘虏,她失去了自我,不想再进入社交场所,她想一辈子与志摩相守,不受外界的影响。可是与世隔绝,这又谈何容易。人生于这个世界上,就注定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想将自己孤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曼与志摩的甜蜜日子让人羡慕,刚结婚的日子是小曼与志摩最幸福的时刻。志摩有时候想,就算是死也是知足了,此生能够拥有小曼,是上天的恩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一直流传至今,只有它的道理。幸福的生活,轰轰烈烈的爱情里却隐藏着灾难,无人能料。

    打开窗,满园景色皆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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