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鱼Ⅱ:源之国度-紫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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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放学后,余婳到了大杂院外,并未像往常那样,从西南口的大门洞下楼梯回家,而是绕到了北口,沿着蜿蜒狭窄的石阶走下来。经过一两户人家后,朝着左侧一拐,四周登时宽阔起来。两侧是红瓦错落、略嫌拥挤的房屋,沿着左侧一直朝前走,第五间房屋便是她的家。

    不过眼下,她并不着急回家,而是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着左手边第一间房屋。

    半新不旧的淡紫色窗帘低低垂下,透过窗帘,隐约能看到屋里简单的家居摆设。这里,便是昨晚她在梦境中看到的孙淑华所在的地方。

    余婳记得,自己曾看到一个年轻秀美、背影跟妈妈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走进这里。而当时妈妈说过,这里好像租了出去。这么说来,自己两次在这扇窗的灯影下看到的女子剪影,应该就是那个深居简出的神秘租户——孙淑华。

    若不是怕被路过的邻居误以为是小偷,余婳真想趴在窗上朝里面仔细看看,甚至进屋子里一探究竟。

    孙淑华,现在会不会就在里面呢?

    余婳深吸一口气,拼命按捺住内心的强烈冲动,或许等到晚上,她可以通过梦境进入房间里一探究竟。不过她目前还无法灵活自如地操纵梦境,每次总会遇到一些令她心惊胆战的突发情况。想了想,自己或许可以等到晚上,披上隐形斗篷后再过来看一下。

    可是,孙淑华为什么会租住在这里?

    与大杂院中的其他房子相比,这栋房子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同样的古旧红瓦、泥灰墙壁。若非要寻出点不同……余婳在房子前面来来回回地观察了一阵子,或许只有窗帘了。

    大杂院其他家的窗帘,大都是深色或不通透的布料,而像这块淡紫色的微微透光的窗帘,却极少看到。不过这或许只是个人喜好,算不得什么。

    若是能找个对大杂院里这些房子和住户比较了解的人问问就好了。

    余婳冥思苦想,忽然眼中一亮。她想到一个可以打听消息的人。眼下,她得趁着妈妈上中班还没回来,赶紧去问一下。

    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走到了张奶奶家,余婳轻轻敲了敲门,令她高兴的是张奶奶在家。听到余婳的声音后,张奶奶开了门,笑眯眯地拉着余婳的手,带她进屋坐下。

    余婳坐在沙发上,看到张奶奶要去给她烧水沏茶,忙摆摆手,说:“张奶奶,不用麻烦了。”

    张奶奶慈爱地拍拍余婳的手,笑道:“一点不麻烦,家里有今年春天新炒的劳山绿茶,我给你泡一壶尝尝。”

    见状,余婳不好一再推辞,便陪着张奶奶烧水。

    “张奶奶,有些事想问问您,是关于咱们院的。”余婳来之前已经酝酿了借口,觉得听起来还算合乎情理,不会令人觉得太突兀,“我们学校课余活动布置了一个任务,让我们写一篇关于育安城区老房子的调研文章。所以想跟您了解一下咱们院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张奶奶点点头,说道,“咱们这个院,确实很有些年头了,值得说道说道。”

    “您是从小就住在这里了吗?”

    “是啊,在这个院住了将近一辈子。街坊邻里多,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这才有意思。哪像现在那些楼房,住进去三五年,连隔壁住的是谁可能都不知道。”张奶奶不无感慨地说,“以前这海泊路一带,可是育安市区最好的地段,能住在这块儿,知道的人谁不羡慕。”

    “这里以前很繁华吗?”余婳不由得想到在梦境中看到的老字号林立,熟悉又陌生的海泊路。

    “是啊。当时,只要数得上名的老字号,没有海泊路上找不到的。”提到海泊路昔日的繁盛,张奶奶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声调也跟着年轻、清脆起来了,“‘盛锡福’鞋帽店、‘亨得利’钟表店、瑞蚨祥、春和楼……现在都倒闭了,唉。”

    余婳虽然没有机会看到当年海泊路上老字号林立、车水马龙的景象,但听到张奶奶的描述,也感到几分怅然。她想到此行的目的,清了清嗓子,问道:

    “张奶奶,您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那么院里的人家,您基本上都认识吧?”

    “差不多吧。这里曾经人气最旺的时候,住过一百六十多户,将近五百口人呢。不过这些年老住户越来越少了,那些新搬来的住户,大都是上班的年轻人,要么就是做小生意的,平时白天很少看到,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听张奶奶这么说,余婳有些失望,“那,咱们院北边拐角处的第一家,住的是什么人呢?我有一次早上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年轻阿姨进了那栋房子。”

    “这个我就真不太清楚了。”张奶奶想了想,说道,“北边拐角那块儿的几栋房子一直在租赁,很有段时间了,租户换过好几茬,前几个还有些印象,后来的就不太清楚情况了。”

    张奶奶的视线仿佛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然后,她回过神来,问道:“你问的是北边楼梯口拐过来的第一家?”

    余婳点了点头。

    “哦。”张奶奶轻轻应了一声,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缅怀什么。

    “您认识以前住在那家的人?”

    “很早以前住在那家的人,我倒是认识,不过那已经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张奶奶细眯着眼睛笑着,“那时,我刚上小学,正是调皮爱玩的时候,心思没放在课本上,整天一门心思想着早早放学好回家里玩。因为学校离家不远,我中午经常回家吃饭,有时家里大人给留饭菜,有时自己拿着钱去后街的菜市场上买些现成的吃。我记得有天中午我回到院子里,到了家门前要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带钥匙了。我翻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都没找到钥匙,糟糕的是,那天家里留了饭,所以我没带钱在身上。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我又急又饿,忍不住蹲在家门口哭了起来。就在那时,楼下一位刚从门洞穿过的老爷爷听到声音,折返上楼,关切地询问我为什么哭,那个人就是杨爷爷。”

    “杨爷爷……他就是曾经住在那栋房子里的人吗?”

    “是的,除了他以外,家里还有……他的小外孙女。”张奶奶说到最后,声音不知为何低沉了下去。余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只听她继续说道,“杨爷爷的名字是杨青云,他是一位很温和可亲的长辈。那天见到他时,他身上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半新的工作服,手里提着一兜包子和手抓饼,似乎刚从附近的菜市场买饭回来。他问清缘由后,和善地拍了拍我的手,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家里吃饭、午休,我有些犹豫的时候,他抬手指了指楼下斜对角的一栋房子。

    或许是肚子咕咕乱响扰乱了思绪,或许是杨爷爷温和的笑容很温暖可信,迷迷糊糊地,我跟着他去了他家。杨爷爷家里的摆设很简洁,有限的几件家具看起来都很有些年头,雕花大衣柜的把手脱落了,柜门半掩着,大衣柜的柜门上糊着一整张挂历纸,花花绿绿的图案出现在古朴素雅的老式家具上,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深想。”

    这时,水壶呜呜作响,喷腾出白雾一般的灼热水汽。张奶奶仿佛从梦中惊醒般,忙拿下水壶,往暖水瓶里灌水,余婳则帮忙洗好茶壶、茶杯。张奶奶将碧玉般沁着劳山灵萃的劳绿泡好,俩人在客厅的沙发前坐下。捧着热气熏腾的茶杯,张奶奶顿了顿,继续说道:

    “杨爷爷找出一个搪瓷杯倒了水给我喝,让我到靠窗的沙发那儿先坐一会儿,然后他去厨房找碗筷盛饭。在磕了一个角的榆木茶几上,摆着一件憨态可掬的小狗贝雕,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不过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我不敢伸手去摸,只能好奇地打量着。这时,右脚似乎踢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我赶紧缩回脚,俯身去看时,发现似乎是个灰色的玩具熊。那时候,寻常家里孩子多,经济条件也不宽裕,糖果、玩具,都算是稀罕之物。我捡起那个玩具熊,心疼地掸去被我的鞋蹭到的黑印子,将玩具熊放到沙发上近距离看时,才发现灰色玩具熊贴着地面的一侧身子是雪白的。看来,这个白色玩具熊被丢弃在那个角落里很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杨爷爷家里为什么会有玩具熊呢?

    “正想着,只见杨爷爷从厨房端着碗碟出来,碗里盛着几个包子和几块手抓饼,还配着一碟腊八蒜。杨爷爷温和地让我先吃着,然后他转身又回了厨房,片刻后端着同样的碗碟去了里屋。我那时才留意到,墙角尽头背阴处那块低垂的碎花棉布帘子后面,原来是一扇紧闭的门。我刚吃完一个包子,杨爷爷就从里面出来了,身后的门快速地关上,我只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杨爷爷的神情似乎有些忧愁,看到我担忧的眼神,他勉强露出笑容,让我好好吃饭。我疑惑他为什么不吃,他却告诉我他已经吃过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以杨爷爷微薄的工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我那天中午吃的那份午饭原本是他的,但他却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饭,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那份……”余婳觉察到了什么,立即问道,“那另一份呢?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我想起来了,您刚才提过他有个小外孙女。”

    “是的。他的小外孙女。不过那天,我并没有见到她。”张奶奶的视线仿佛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然后,她回过神来,接着说道,“自那天起,我时常放学后去杨爷爷家玩。杨爷爷喜欢讲故事,还会演皮影戏,他知道我要去,总是会在家里准备一些糖瓜、甘草杏之类的小零食。后来我慢慢知道,杨爷爷在育安水族馆里当展品管理员,因为家里有年幼的外孙女要照顾,单位离着家又不算太远,所以杨爷爷经常中午一下班,就急匆匆往回赶,在附近买饭带回家。当时一知道杨爷爷在育安水族馆上班,我向往得不得了,因为那个年代,普通人家日子过得都很拮据,哪里有闲钱往水族馆跑?但孩子们都知道,那是一个有很多神奇的海洋动物,美得像梦境一般的奇幻乐园。因此,能天天在那样美好得如同飘在云端的地方上班,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是再幸福、再美满不过的事情。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通常的单位,极少有招聘年过五旬的老人的。”

    张奶奶啜了一口茶,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过了大约半年时间,有一天,我到杨爷爷家敲门,却发现家门紧闭,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似乎没有人。起初我并没太在意,可是一连过了好多天,始终没看到杨爷爷,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家里的大人在和邻居闲聊,她们提到了杨爷爷。原来,早前杨爷爷不知上哪里托了点关系,才到育安水族馆当了保安。结果一周前,他突然被水族馆辞退了,具体原因水族馆方面有些讳莫如深,只听知情的人说,似乎是杨爷爷盗窃了水族馆里顶值钱的珍贵藏品。被辞退后在家里没待几天,杨爷爷就病倒了,进了医院。

    “当时听到这些,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慈祥温和的杨爷爷怎么可能是小偷!绝不可能!但我还是想当面问问杨爷爷,只要他说没有,我就相信他。等了几天,终于听说杨爷爷出院了,在家里静养。我得知消息后,急匆匆地跑到杨爷爷家,抬起手刚要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似乎有争吵的声音。有客人来了吗?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改天再来,突然听到一个尖厉的童声愤愤说道,‘您为什么不把我说的告诉馆长,那样的话,您就不会被他们辞退了。我明明看到了,是那个外国小鬼,他是个可耻的贼!’

    “我听到杨爷爷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说了又有什么用?育安那么大,上哪儿去找呢?而且,那个孩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说不定现在也很担心害怕。’

    “那个童声兀地拔高,叫嚷道,‘不是故意,就能害得别人遭殃倒霉吗?当初那个人不也说自己是无心之失吗?’说到最后,那个声音里竟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戾气,听得人心里一颤。

    “杨爷爷默了默,温声安抚道,‘小华,你别这样,他到底是你父亲……’

    “‘父亲!我可没有那样的父亲!’那个童声陡然拔高了音量,微微嘶哑的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凄厉。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明知在别人家门口偷窥是不对的,但鬼使神差般,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把脸凑到那条微微敞开的门缝处,一只眼睛朝里观望。

    “杨爷爷背对着我,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一贯挺直的背也隐隐有些佝偻,他面前的阴影中,似乎站着个比我略矮些的女孩,应该就是方才在跟杨爷爷说话的人。我暗自猜测,这个女孩或许就是杨爷爷的那个外孙女吧。这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女孩登时令我感到有些神秘,我忍不住微微侧头,想看清楚她的脸,可惜只瞧见她细瘦苍白的胳膊和一头蓬乱披散的黑色长发,纤弱娇小的身躯似乎包裹在一件宽大的米白色连衣裙中,看起来像一团白色的幽灵。

    “我忽然有些后悔,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家时,突然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

    “那张脸……太触目惊心。那原本应该是一张很精致、很可爱的小女孩的脸蛋,但半张脸上,却有一块块像鳄鱼皮一样已然结痂的深褐色狰狞疤痕。但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像是阴雨天的雾霾,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到了极点的死气。”

    半张脸像天使,半张脸像魔鬼……余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张面孔,但年龄似乎对不上。正胡思乱想,只听张奶奶继续说道:

    “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害怕极了,腿都打起了哆嗦,除了那个小女孩的模样和神情过于骇人,还因为……”

    张奶奶说到这儿,似乎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她皱眉轻咳了几声,才又继续说道:

    “那个女孩,她是故意探头让我看到的。我看到她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浅笑。我忽然想起,以前在杨爷爷家里玩时,经常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有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在暗中观察着我。现在想来,会不会是这个女孩呢?一切不得而知,但我当时着实害怕极了,连连后退几步,一气跑回楼上,进了家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后来呢?”余婳对这对曾经在孙淑华出现过的房子里居住的祖孙的命运有些好奇。

    “后来——”张奶奶眯起眼睛,似乎勾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被育安水族馆辞退后,杨爷爷大病一场,整个人都迅速憔悴下来,不光是身体上,精神上也是。每次我在院子里看到杨爷爷,跟他打招呼,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有时候甚至有些呆滞。偶尔去他家里看他时,他也总是心不在焉,虽然仍然会给我预备小零食,但却不再兴致勃勃地表演皮影戏,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有一次我听院子里的大人们闲话,说起杨爷爷自从失业后,在外面找工作一直很不顺利。年龄大、学历低,而且整个人看着有些魂不守舍,似乎不太稳妥。但最要命的还是传言,一些原本已经雇用了杨爷爷的单位,在得知杨爷爷在原单位因‘偷盗’而被辞退的黑历史后,纷纷无情地将杨爷爷一脚踢开,有的人甚至会冷言冷语地说上几句。

    “一个温和本分、要强了一辈子的朴实老人,却被冠上了‘小偷’的污名,找不到工作,这令独自抚养年幼的外孙女、无依无靠的老人越发没了活路。精神上和物质上的双重打击,最终把杨爷爷逼上了绝境。为了糊口,他找了一份搬货卸货的工作。一把年纪了,还要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一起,从货车上来来回回地搬运着沉甸甸的货物。有一次清早卸货时,货车司机许是头天晚上没睡好,都没有查看车上的货搬完了没有,就发动了货车。结果,杨爷爷正好在货车前弯腰搬起一袋掉落的货物,被那辆突然发动的大货车撞得远远飞了出去,当场死亡。那个肇事司机吓得觉都醒了,当场就开着货车逃走了。”

    “那个司机怎么能这样!”余婳的眼睛都红了,她握紧拳头,“那后来呢?有抓到这个肇事司机吗?杨爷爷的外孙女怎么办?”

    “过了大半年,那个肇事司机好像终于被捉拿归案,但他们家似乎找了律师打官司,最后只是判了个醉酒驾驶,属于过失杀人,不过是判了几年刑而已。虽然法院判了赔偿,但那点钱能顶什么用?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张奶奶的眼中浮着一层水雾,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至于杨爷爷的外孙女,那个叫孙淑华的小姑娘——”

    “孙淑华!”余婳惊讶地脱口而出,险些站起身来。

    对余婳过激的反应,张奶奶有些吃惊:“没错,杨爷爷的外孙女叫孙淑华。怎么,你知道她?”

    “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余婳定了定神,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张奶奶点了点头,并没想太多,又说道:

    “这个孩子也很不容易。据说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天南海北地各奔前程去了,丢下年幼的女儿给她外公照顾。她外公自然就是杨爷爷,杨爷爷退休后原本有些积蓄,但大都花在了给外孙女治病上。说是治病,其实应该是整容。那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却遭了那么大的罪,到了上学的年纪都不敢出门,整天憋在家里,性子也越来越安静。父母不着调,唯一能依赖的亲人又去世了,她孤零零一个人,变得无家可归。”

    “她不是有父母吗?”余婳不解地问。

    “她父母早几年就跟杨爷爷这边断了联系,原本还断断续续给这一老一小寄点钱,后来据说各自又有了新家庭,竟把幼女和老父都抛在脑后。小华,据说后来被一家孤儿院收养了,从此就失去了消息。算起来,她现在应该跟我差不多的年纪。”

    看着张奶奶不胜唏嘘的模样,余婳的神色不断变换,终于变得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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