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圣掌上亮起一团白色的光晕，他们终于看清了回澜阁中的光景。
阁内十分空旷，木结构的屋梁和门柱，对面有条木扶梯通往二楼。
孔雷指着他们正对面立着的一块高大的石碑，惊讶地问：“这里怎么会有石碑？”
是的，谁也想不到，回澜阁内正对大门的位置，竟会立着一块高约两米，但空无一字的石碑。
“无字的石碑……”余婳走到石碑前，发现石碑表面仿佛被岁月打磨出了一层包浆，看上去格外光滑细腻，只在碑身最上方的正中间位置，凹下一块巴掌大的长方形。
李圣走到她的身旁，打量着石碑，说道：“这碑上，似乎原本有字，但后来被磨掉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只是眼神变幻不定地盯着碑身。
“以桥相连，海中之门……你们说，这句话指的会不会不是回澜阁的大门，而是阁内正对大门的这块无字石碑呢？”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孔雷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试试？”
李圣点了点头，他祭出符号，向着石碑贴近。只见从石碑中迸射出耀眼的白芒，晃得人睁不开眼。余婳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被光灼得睁不开。忽然，她感到被一股强烈的吸力牵扯住，猛地将自己向前一拉。
等他们重新睁开眼睛，发现仍旧站在回澜阁中，只不过石碑跑到了身后时，不由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回澜阁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孔雷有些傻眼。
“不对，这里不是回澜阁！”李圣快步上前，走到楼梯口仔细地看了几眼，回头说道，“你们看，楼梯跟刚才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跟之前的位置、样子都一样啊。”孔雷边嘀咕着边走了过来。
“楼梯……多了一层……”余婳站在楼梯口，朝下方打量了一眼，惊诧地看向李圣。
除了原本通往二楼的楼梯外，眼前的楼梯还多了一段通往下方的楼梯。两侧的墙壁泛着磷火般的幽微光芒，映出楼梯台阶赭红色的光影，那光影呈螺旋状，向下延伸，一眼望不到底。
“欸，怎么会有地下？”孔雷也发现了异常，差点跳起脚来，“可是回澜阁的下面是海啊，这楼梯难不成是通到海里的？”
李圣看着罗盘，上面的三角形尖端指向了下方的楼梯，他想了想，说道：“看来，咱们要去的地方就在下面。”
三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李圣拿着罗盘走在最前面，余婳跟在他身后，孔雷走在最后面。
谨慎地踩着楼梯台阶一级一级地往下走，余婳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步，两步，三步……三十四步，余婳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哦，是声音！是脚下的声音。
然而现在没有声音，一丝声音都没有，听不到踩在木质楼梯上那种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双脚被珊瑚绒地毯包裹住一般，可是似乎又有些说不通，脚下的台阶分明感受不到丝绒的柔软和厚度，每一步都踏实万分，就仿佛在一块块礁石上走过。
对！就像是走在礁石垒砌的阶梯上！
两侧珍珠白的墙壁仿佛是浪花堆叠的一般，泛着难以捉摸的粼粼波光，即使没有照明，也不会看不清眼前的路。余婳的目光落在墙角，不由一顿。
墙角生着一串串拇指肚大小的青黑色海虹，水滴形的壳子被丝带般的海藻缠绕。
余婳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是幻觉。她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李圣，却见他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侧着头微微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余婳瞥了一眼楼梯扶手，似玉非玉的光滑表面，生着海水一样的纹路。那是一种海洋般的蓝色，纯净得无与伦比，越是细看越令人觉得心中平和。不过，为何自己方才并未留意到呢？
听到余婳轻“咦”了一声，李圣转过头，眼眸中的复杂神色尚来不及收敛，默了默，他低声叮嘱道：“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咱们要多加小心。”
想到生出海虹的墙脚，余婳不由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楼梯扶手，轻声道：“这个楼梯扶手的颜色真好看，我刚才都没留意到。”
“这是……”李圣正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孔雷的惊呼声。
“啊，墙上怎么都是贝壳！”
余婳和李圣急忙转过身，只见孔雷迷惑又有些新奇地站在墙壁前，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
余婳站到孔雷身旁，惊奇地发现，墙壁上似乎真的生着一层层白色的贝壳。她方才并未凑到墙前，只觉得上面似乎有波纹，原来竟是贝壳。
或许，在自由国度里看到任何稀奇古怪的景象，都不必觉得匪夷所思吧。
孔雷突然扭头看了看周围，有些奇怪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楼梯好像越来越宽了。”
的确，原本三人需要一个接着一个排成一列行进的楼梯，不觉间，就连三人并肩站在一起，也不会拥挤。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然而，令余婳隐隐感到不安的，是楼梯的终点。
终点在哪里？
盘旋曲折的楼梯，蜿蜒向下，朝着下方望去，只能看到海水般潋滟的楼梯扶手螺旋般蜿蜒盘旋，层层递减式向下延伸，如漩涡，如叠浪，无限蜿蜒。随着光线逐渐幽微，楼梯扶手的蓝色纹路，也由清澈宁静的淡蓝，逐渐变为蔚蓝、灰蓝、黑蓝，直至归于黑暗。
余婳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了。
异形菊石。
她曾和李圣在海底见到过一块巨大的菊石，而眼前的螺旋蜿蜒、无穷无尽的楼梯，似乎与那块菊石的纹路颇为相似。如果这么想的话，三人就像是被缩小的海葵或者藤壶，置身在宛如迷宫的菊石的纹路之中。
“这里确实有些古怪。”李圣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方位并没有错，然而镇噩之门和净世之光，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楼梯越走越宽，三人并肩前行，李圣沉默地盯着罗盘，而孔雷还是饶有兴致地贴着墙壁，边走边打量着，时不时抬起手指敲击几下。
“啊，你们看！墙动了！”突然，孔雷瞪大了眼睛，指着墙壁的方向，跳着脚叫嚷道。
余婳和李圣吃了一惊，忙扭头看去，却见动的不是墙壁，而是组成墙壁的一枚枚贝壳，正缓缓绽开，露出一颗颗颜色、大小各异的珍珠。淡紫、银白、浅粉、金黄、淡蓝、墨黑……五光十色的珠光交汇在一起，令人目眩神移。
“好美！”余婳不由赞叹道。
“不可思议。”李圣也走到墙壁前，凝视着一颗颗珍珠，但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余婳注意到他眼中片刻的失神。
“没什么。我是在想回澜阁的门锁。”李圣面露沉吟之色，“那个门锁里面的设置精密烦琐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即使是以源力化剑，也无法一下子破开。可是，回澜阁为什么会配这样一把锁呢？”
的确，阁内既没有什么珍贵文物需要保护，本身也算不上热门景点，这样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小小阁楼，为什么会配如此精密的锁呢？
余婳低头思索。
不对外开放、烦琐精密的门锁、神秘的无字石碑……一道灵光猛地从余婳脑海中闪过，她抬起头，正要开口跟李圣说话，忽然听到身后孔雷的惊呼声。
“啊，真的是珍珠！”一旁传来孔雷兴奋的声音。
余婳和李圣转过头，看到孔雷正低头看着摊开的手掌惊呼。他的掌中静静地躺着一枚滚圆的弹珠大小的淡紫色珍珠。
在余婳和李圣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孔雷又迅速从贝壳墙上抠下了几颗珍珠，“你们俩也拿几颗看看？”
“别抠了！”反应过来的李圣忙上前阻止了孔雷，说道，“这墙上的贝壳突然开了壳，透着些古怪，咱们还是不要随便动这里的东西。”
孔雷有些悻悻，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我把这些都放回去。”但他的手刚碰到一个空荡荡的贝壳，只听一声清脆的摇晃声，贝壳掉到了地上。
“不是我！”孔雷慌了神，连忙摆手，“我没用力。”
他正忙着解释，只见几枚失了珍珠的贝壳，如皲裂的墙皮般脱落坠地，发出一声声脆响。
“你们看！”李圣指着墙壁，“墙后面似乎有东西。”
余婳和孔雷转身，只见贝壳脱落的墙壁上，露出两掌大小的一片清澈晶莹的水光。
“是水？”余婳稍微走上前几步，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玻璃墙？”
“而且，墙外有水。”李圣托着腮站在一边，眼中露出沉吟之色。
“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所处的地方，一墙之隔全都是水？”孔雷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余婳忽然想起，孔雷有些怕水。
余婳和李圣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如果他们一直走下去，究竟会通往哪里？
“外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孔雷朝外面打量了一会儿，突然，他身子一颤，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些撞到李圣身上。几颗珍珠从孔雷的手中滚落，滴溜溜地在台阶上滚动几下后，顺着台阶无声无息地滑了下去，晶莹的珠光须臾间被无尽的黑暗湮没，如同坠落深渊的白昙花。
“你看到什么了吗？”李圣扶住孔雷，见他脸色苍白，眼瞳中满是受惊后的震颤之色，右手紧紧攥着衣角，不住地颤抖着。
孔雷慢慢回过神来，他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缩成一团，蹲在地上。
外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会把孔雷吓成这样？
余婳想了想，对李圣说：“我去看一下。”
李圣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叮嘱道：“要小心。”
余婳点了点头，慢慢走到玻璃墙前，定了定神，朝外看去。
无色又略微带着点浑浊的水。一滴一滴，汇聚成浩瀚的水世界。
什么都没有吗？余婳将视线下移，只见水的颜色略微深邃了一些，粼粼波光中，似乎有鱼儿游动。
原来是海。
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楼梯，会是通往海底的吗？余婳想不出所以然，她扭头对李圣和孔雷说：“外面好像是海，咱们会不会是在海里面？”
“育安和源界的物理交界处在海中，这倒不奇怪。而且邱爷爷说过，镇噩之门和净世之光生于海中，看来咱们的方向没弄错。”李圣说道。
“咱们现在是要一直向下走吗？”望了望一眼看不到底的楼梯下方，余婳眉头微蹙，忍不住轻声问道。
“等等。”李圣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觉得这个楼梯有些不对劲。你们说，它会不会是幻觉，与我们有关的幻觉？”
“你是说，这个楼梯是凭借我们的想象出现的吗？”
“这个空间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但楼梯，以及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或许是出于我们的想象。比如这个楼梯扶手，绝不可能是真实的存在。”李圣看了看楼梯扶手，“这种石头叫海纹石，是一种罕见至极的矿石，全世界只有多米尼加才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用来砌成楼梯扶手呢？如果你们都没有见过海纹石，那或许，与我有关……”
李圣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哀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愿提及的回忆。
余婳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我看到的海虹、海藻、礁石，也可能是出于我童年时赶海的回忆吧。对了，孔雷，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扭头看向孔雷，却见他脸色苍白，一双漆黑的漂亮眼睛仿佛没有焦距般，怔怔地看着脚下。
余婳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大杂院的二楼见到孔雷时的情景，那双毫无情绪、深沼一般的眼睛，至今仍让她印象深刻。眼下的孔雷与记忆中初见的印象重叠，如同……
无端的，余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精致漂亮，却缝着一双黑纽扣眼睛的布娃娃。余婳摇了摇头，觉得太荒唐了。
孔雷听了余婳和李圣的猜测，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他勉强笑了笑，垂眸轻声道：“没……没什么……”
“哦。”余婳点点头，她看了看李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吗？”
李圣的神情也有些迷茫，他凝神思索了片刻，突然眼中一亮，“如果我们现在是在能够根据来者的回忆，或者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进行幻化的空间，那么，若是我们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去想象镇噩之门和净世之光，这样会不会得到一些线索和提示呢？”
“可是，咱们不知道镇噩之门和净世之光的样子。”余婳说道。
李圣微微苦笑：“这倒是。这样一来，我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了。”
正说话间，俩人突然听到一丝幽幽的叹息声。只见孔雷扶着身后的楼梯扶手，缓缓站起身来，“这里真的能感应到我们内心的幻象，幻化出相应的事物或场景吗？”
“应该是这样。”李圣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楼梯扶手的表面，他的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他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余婳未曾见过的痛苦表情，“这海纹石的楼梯扶手，并不是雾里看花的虚无幻影，而是切切实实能感应得到的。”
“切切实实……能感应得到……”孔雷喃喃地重复着李圣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是在风中战栗的蜡烛，陡然熄灭。
余婳和李圣都察觉到孔雷的异常，余婳走近几步，问道：“你怎么了？”她看到孔雷的额角隐隐有汗珠渗出。
孔雷却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眼神飘忽地朝四周看了看，突然转过身，将目光投向无尽的楼梯下方。
余婳顺着他的视线，朝着楼梯下方看去，螺旋向下、无限延伸的楼梯最深处，仿佛笼罩在浓雾之中的寂静的深渊。余婳觉得，孔雷此刻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黑色的巨大生物，正屏住呼吸潜藏在深渊之中，一双空洞而又深不可测的眼睛正盯着他。
“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余婳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睛，她不想承认，自己害怕那双深渊之中的“眼睛”会突然漫不经心地眨一眨。
只见孔雷歪着头微微垂着耳朵，似乎在仔细倾听着什么，搭在楼梯扶手上，白得如同海纹石的白色纹路的右手，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没有回头，余婳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话中的意味令余婳心中打了个冷战。她原本并没有留意到有什么异响，此时突然听到孔雷的话，她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四面八方的声响。
呼吸声。心跳声。除此之外，很静很静。
余婳闭上眼睛，极远极远地，仿佛听到了风的呼啸声和浊重的翻滚声。看不见色彩，只有一片混沌的朦胧光影，散发着丝丝淡得几乎可被忽略的泥土气息。
不对！
余婳猛然睁开眼睛。
那不是海！
孔雷站在她的正前方，一双漆黑的眼睛，恰好与她的视线相对。如墨的瞳仁中倒映着她内心的惶恐，如旋涡般，慢慢扩散。余婳怔怔地开口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看到……”孔雷茫然地看向余婳，嘴角微微地抖动着。
李圣突然快步走上前，按住孔雷的肩膀，说道：“不要说。”
“晚了。”孔雷微微仰头，眉眼似弯非弯，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李圣，“它已经来了。”
三人一齐朝楼梯下方的最深处望去。
一片黑暗。突然，无尽的黑暗被撕裂开，露出一抹暗褐色的幽光，旋即重归黑暗。
不敢多看，余婳匆匆收回目光，问一旁的李圣：“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赶紧往回走！”李圣当机立断，沉声道。见余婳、孔雷点头，三人立即转身，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只要离开自由国度，一切幻象自然会消失。然而，他们跑了很久，却始终没看到来时的楼梯口。
“不对。”李圣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说道，“咱们来的时候，顶多下了三十几层楼梯，可是现在，咱们跑了这么久，却还是没看到楼梯口。”
“咱们是被困在这里了吗？”余婳急忙问。
“似乎是这样。”李圣苦笑，他指了指上方楼梯的一处墙壁，说道，“你看那面墙。”
顺着李圣所指的方向，余婳看到那面墙壁露出一块仿若透明的玻璃状事物，惊呼道：“那……那不是咱们之前看到过的那面墙壁？”
余婳心中一沉，他们跑了这么久，却仿佛是困在这几层原地打转般。可是……似乎有一丝亮光在她脑海深处飞快地划过，还不及细想，脚下的楼梯传来微微的震动，三人面色一变。
似乎有极其钝重的事物，被起重机拖着，一点一点往楼梯上方挪着。空气里飘来一丝极淡极淡的铁锈味，夹杂着一种奇异的甜腥。
这时，余婳突然抬起脚步，朝着楼梯上方跑去，她来到那面露出玻璃的墙壁前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那块玻璃出神。还没等李圣和孔雷开口，她突然扭头朝二人招手，“快，你们快过来，或许我们能离开这里！”
余婳指着那块玻璃，对赶来的李圣和孔雷说道：“我们把这面墙壁上的贝壳掀掉，露出更多的玻璃墙壁，若是能打破这玻璃，说不定能够离开这里。”
孔雷对这块玻璃似乎心有余悸，他别开目光，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对于余婳的建议，他还是表示了同意。三人掀掉一些贝壳，露出足够一人走出的玻璃墙壁。
李圣说道：“我来试一下。”
说着，他两掌向上翻开，淡蓝色的光点从他的指缝间散射出，他走上前，双手伸向玻璃墙壁，做了一个向两侧拉扯的动作，仿佛是在掀开窗帘。随着他的动作，玻璃光幕缓缓向两侧裂开，却并没有水渗进来。
或许，方才看到的外面的水，也是幻觉吧。余婳心想。
见玻璃光幕拉开了一道足够一人走出去的缝隙，李圣面上微微露出一抹喜色，但他刚一松开手，玻璃光幕的裂缝又骤然合拢。
“看来，只能一个一个离开了。”李圣略一沉吟，说道。
孔雷瑟缩了一下，显然不太情愿做第一个尝试者，但若不是他便是余婳。最后，孔雷一咬牙：“那……我先试试吧。”
“出去后留意安全。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回来。”李圣说道。他再次抬手，待星星点点的蓝光聚拢，再次将玻璃光幕拉开，露出一道宽敞的裂缝。
孔雷深吸一口气，侧身从裂缝中走了出去。他离开缝隙的瞬间，身影就蓦地消失。片刻后，外面传来他的声音，“外面都是雾气，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似乎没有什么危险。”说话间，他的身影突然再次出现，朝着余婳伸出一只手，说道：“别担心，慢一点。”
余婳扭头看向李圣，李圣周身的蓝色光点的颜色似乎淡了不少，他微微抿着嘴唇，似乎有些吃力。察觉到余婳担忧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担心，你先出去吧。我随后出去跟你们会合。”
余婳点点头，她知道耽搁得越久，李圣的消耗越大。咬咬牙，她闪身钻入裂缝之中。裂缝后的未知的所在，只能看到伸手相迎的孔雷，让她略微有些心安。脚步略微虚浮地踩在白茫茫的雾气上，扶着孔雷的手站稳身形，余婳转身，只见玻璃光幕上的裂缝越来越小，她不由心中一紧。
“快出来吧。”余婳叫道。她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那个不断沿着楼梯逼近他们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李圣朝着他们微微点头，正欲跨出裂缝，突然，他神色一变，扭头朝身后的楼梯下方望去。
“怎么了？”孔雷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异响，紧张地问道。
余婳循着李圣的方向朝后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僵在了那里。她看到赭红色的楼梯上渗出了红黑色的黏稠汁液，黏住了李圣的右脚。更令她心惊的是，楼梯下方的黑暗之中，忽然闪现出一团之前看到过的黄褐色的幽光。余婳握紧拳头，她方才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那幽光……分明是眼睛！
那究竟是什么动物的眼睛？余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急忙上前对李圣说：“咱们快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旁，一直在四下张望的孔雷突然惊惶地指着楼梯上方。
咕嘟——咕嘟——咕嘟——
哗——哗——哗——
余婳、孔雷和李圣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楼梯上方，只见有水顺着楼梯潺潺流淌下来，水量越来越大，一眨眼的工夫，就没过了李圣的脚踝，从李圣打开的裂缝中灌了出去。
李圣吃力地撑着玻璃光幕上的裂痕，似乎抬不起腿来，“你们先走！”
一个物件突然抛落到余婳怀中，她赶忙接起，定睛一看，原来是罗盘。余婳还想说什么，突然，她听到轰隆隆的水声，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感觉整个人被水托了起来，猛地朝上浮去。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白芒将她和孔雷笼罩，旋即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