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前,使者张骞踏上西去的探索征程,激情、欲望、喜悦、悲伤便在这里轮回上演。一代又一代行者经由它穿越时光,在漫漫旅途中坚持梦想与信念,开拓进取,历尽艰险依然生生不息,踏上河西走廊探索之旅。
“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祁连山雕琢得奇峰突起、气势磅礴,七彩斑斓的丹霞地貌,犹如西天点燃的云彩,既有塞北风情又有南国风韵。
“万道霞光遮凤辇,千条瑞据罩龙楼。”据说元世祖忽必烈也生于此寺,穿梭于佛堂之间,徜徉于禅定之中,晨钟暮鼓,香烟缭绕。
张掖—敦煌:出塞西行,感受千年走廊脉搏
“万里长城西起,边陲锁钥雄浑。”于天下第一雄关城墙之上回望大漠落日,云卷云舒,眼前仿佛是金戈铁马,耳畔依稀是鼓角筝鸣。
“银山四面沙环抱,一池清水绿漪涟。”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相互依偎的鸣沙山与月牙泉如同一对浪漫情人,为苍凉的西北大漠带来一抹温柔旖旎。
“大梦敦煌,千年飞天。”偶然窥见的缤纷绚丽,如被风沙掩埋千年而忽然惊醒的梦,光芒万丈,不可触摸。
河西走廊不但是一条地理上的走廊,更是一座纵贯历史的长廊,丝绸之路的繁华,佛国净地的瑰丽,边关冷月的凄清,大漠孤烟的悲怆,起伏沧桑,一切的起源都在这里。遥远的驼铃声早已依稀,河西走廊也不再烟尘回荡,这里沉淀了太多的历史脚印与早已远去的文明。
05张掖:西夏国寺,大佛涅槃的眼神
你或许参观过很多古寺名刹,但西夏大佛寺带来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它从西厦王朝走来,藏居于“塞北江南”,免于去面对那慢慢消磨一切的西北漫天的风和苍茫的戈壁荒漠。900年间,见证了丝绸之路的繁华和衰落,也见证了佛教的东进历程,越发令人感觉到其历史文化意义的厚重,而这份厚重让人只有肃穆的份。
明宣宗朱瞻基有更精准的评价:“甘州,古甘泉之地,居中国西鄙,佛法所从入中国者也。”
古时,甘州佛寺林立,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连片苇溪,遍地古刹。其中,大佛寺——始建于西晋的迦叶如来寺最为知名。
迦叶如来寺与昙无谶被杀
迦叶如来寺知名是因为一个被谋杀的高僧,大佛寺闻名则是因为其帝王足迹。300年,西晋永康元年,作为大佛寺前身的迦叶如来寺约建于此。魏晋五凉时期,中原战火频仍,但河西一带相安无事。大批高僧避迹迦叶如来寺,传法布道。由于张掖东达长安,西通西域,南连青藏,北临漠北,西方僧人东来,迦叶如来寺成了落脚驿站。北凉时期,涅槃宗创始人、天竺高僧昙无谶驻锡迦叶如来寺。
昙无谶“博通多识,秘咒神验”且能让妇人多子,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投书北凉,邀请这位高僧前往。北凉国弱,国主沮渠蒙逊束手无策,拒则引来亡国祸端,遣则让昙无谶为敌所用。当时,昙无谶提出再赴西域求《涅槃经》后半部,沮渠蒙逊表面上大方地助其西行,却在路上暗杀了他。
昙无谶被杀,法进等昙无谶弟子造涅槃佛像。此后,北魏太武帝灭佛。这是佛教进入中国之后四次反佛——“三武一宗”运动之一。法进等人将涅槃佛像秘藏于迦叶如来寺之下,而后逃往西域,迦叶如来寺自此成为一片废墟。
北魏文帝拓跋濬解除佛教禁令之后,迦叶如来寺逐渐恢复,但到北周建德三年(574年),武帝宇文邕再次诏令灭佛。两次灭佛虽是一时运动,但来自帝王,破坏巨大。
隋文帝杨坚甫一登基,便尊崇佛教。《隋书》载,杨坚生于佛寺,在寺中由尼姑智仙养到13岁。杨坚下令恢复北周武帝废佛时破坏的寺院,位于张掖城内的万寿寺,在杨坚登基次年便得以重建。
唐初,张掖郡改称甘州。北宋时期,宁夏一带的党项族从回鹘手中夺取甘州。在攻占河西各州之后,西夏立国,大力尊崇佛教,设置僧官,甚至以马匹与北宋皇帝交换经书。1086年,年仅3岁的西夏崇宗乾顺即位,其母梁太后听政。
1099年,辽道宗派使臣到西夏,以毒酒害死梁太后,结束了梁太后的专权。崇宗在辽国的扶持之下开始亲政。他一改之前的“尚武重法”为“尚文重法”,并进一步推崇佛法。
西夏永安元年(1098年),西夏国师嵬眻称从地下挖出一尊翠瓦覆盖的卧佛。大概在西夏贞观三年(1103年)西夏国寺——卧佛寺在迦叶如来寺的基础上建成,并赐额“卧佛”。
毁寺和护寺
如今的大佛寺大佛殿绘有《西游记》和《山海经》壁画,安放有国内最大的室内卧佛——佛祖释迦牟尼的涅槃像。他安睡在大殿正中高1.2米的佛坛之上,佛身长34.5米,肩宽7.5米,耳朵约4米,脚长5.2米。大佛的一根中指就能平躺一个人,耳朵上能容8个人并排而坐。在卧佛左右侍立的阿难尊者和迦叶尊者都面带戚容,唯有佛祖坦然微笑,以示寂灭圆满。佛祖身后有十大弟子群像,旁有优婆夷、优婆塞及十八罗汉等塑像,还有罗汉若干,分列两侧,泥胎剥落,侵蚀斑斑,依然保持原貌。
整尊卧佛先造木架,然后用木条拼出身体,最后敷泥妆金。佛身及佛首内均有密室,藏有历代信徒供奉的经文珍宝。卧佛的下腹部有明显的修补痕迹。讲解员解释说,这是在“文革”期间被“红卫兵”破坏而后修复的痕迹。1966年,“红卫兵”用炸药炸毁卧佛,没想到卧佛腹部打开后,涌出了当初放置礼佛的石碑、铜佛、铜镜、铜壶、佛经等,还有一块铅牌,记载了明成化年间地震。“红卫兵”忙于夺宝,忘了灭佛。当初礼佛信徒不会想到,礼佛也能救佛。
佛像内部的木质骨架是西夏原物。在殿后的藏经阁里,藏有唐宋以来的佛经6800余卷,其中《大明三藏圣教北藏》和金泥手书《大般若波罗蜜多经》,是镇寺之宝。
《大明三藏圣教北藏》于永乐八年(1410年)雕印,到明英宗正统五年(1440年)完成,集经、律、论三大部,共收佛经1621部6361卷。颁赐的《大明三藏圣教北藏》历时5年才运抵张掖,归藏大佛寺。驻守张掖的太监王贵,购置名贵的绀青纸,延请书画名家,用金泥、银泥书写《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序文以金泥书写,经文以银泥书写,凡“佛”“菩萨”“世尊”等称谓,再用金泥加以重描,每卷卷首扉页用金线描绘佛画一幅。
清初米喇印、丁国栋反清复明,发动回民起义,进入卧佛寺“搜装锦甲”,损毁佛经900余卷。雍正元年(1723年),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川陕总督年羹尧率师进驻甘州平叛。是年六月,年羹尧得知甘州城南崇庆寺喇嘛与罗卜藏丹津勾结,下令诛杀该寺喇嘛30余人。这一事件导致西北更大规模的叛乱,许多藏传佛教僧人纷纷加入。年羹尧下令死守甘州城,两年之内,卧佛寺沦为兵营。4年的平静之后,征西大将军岳钟琪率师西征,卧佛寺再次沦为兵营仓库。
1937年,日机轰炸兰州。大佛寺僧人将佛经转移到祁连山深处,后又秘密运回,经橱砌在藏经殿的后柱间。此后,藏经的秘密,由寺中住持代代相传。1949年后,本觉比丘尼住进藏经阁殿旁的小房子里,对此秘密一直讳莫如深。
1975年,看守佛经的本觉贫病交加,在破炕起火中不幸圆寂。工人拆毁过火的房子,在炕下发现一个地道,通道的尽头,就是完整的12橱经书。
在肃穆的大殿里,你一定会感叹佛像的伟大、寺院建造者的伟大、经书翻译与抄写者的伟大,但我认为更伟大的,是本觉比丘尼这样的以身护法者。正如大殿前的对联所书:“创于西夏,建于前明,上下数百余年,更喜有人修善果;视之若醒,呼之若寐,卧游三千世界,方知此梦是真空。”
如今,踏入大佛寺正门,再进入中轴线上的大佛殿,佛祖释迦牟尼的涅槃像平静地侧卧在我们眼前,金装彩绘,形态逼真,笑看红尘纷争。
传说泛滥的大佛寺,元顺帝是宋恭帝的儿子?
卧佛长睡睡千年长睡不醒;
问者永问问百世永问不明。
这是大佛寺山门的副楹联。大佛寺还有哪些秘密?
相传,元世祖忽必烈之母因为大佛寺佛法灵验,即将临盆的她前去朝拜许愿,在寺中产下忽必烈。由于太后信奉基督教,忽必烈便在大佛寺中增建基督教建筑,并将佛寺易名十字寺。
元顺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被传出生于十字寺,甚至被传为宋恭帝赵之子。
宋恭帝赵即位时只有4岁,在位仅两年,随母降元。他被押送到大都后,受封为瀛国公,安置在上都。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元世祖忽必烈派18岁的赵到吐蕃学习佛法,实际上是逼迫他到西藏出家。
赵到吐蕃后,长期住在萨迦寺,法号“合尊法宝”,曾任总持之职。赵家的人文化素养一脉相承,赵在吐蕃很快就学会了藏文,还翻译了《因明入正理论》《百法明门论》等作品。赵在扉页题字,自称“大汉王出家僧人合尊法宝”。
元英宗至治三年(1323年),合尊大师吟诵《在燕京作》: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
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
这首诗给这位亡国之君招来杀身之祸。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认为:“二十字含蓄无限凄戚意思,读之而不兴感者几希。”诗中藏典,不太好理解,先解释一下。
林和靖就是林逋(967—1028),写出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那位隐居诗人。他在西湖孤山植梅养鹤,终生不仕不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黄金台,故址在今河北易县东南。相传燕昭王筑此台,置千金于台上,以招延天下贤士。这里代指燕京。
这首诗的意思是:我真想请人捎信,问一问杭州的林逋,自从我离开后,梅花又开放了几度?我这黄金台下的异乡之客,应该是不能够再回去了。
宋朝以文治国,宋太祖的咏月诗:“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以恢宏浩大的帝王气象开国,而赵则以凄凉深沉的故国哀思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元英宗听闻此诗,派人杀死了53岁的赵。
又有传说,合尊大师被赐死的地方就在卧佛寺。汉文《佛祖历代通载》有这一句:“至治三年四月,赐瀛国公合尊死于河西,诏僧儒金书藏经。”有人因此认为:“瀛国公是英宗至治三年被赐死于河西的。”但也有人以“赐瀛国公”是独立成词,认为赵没有被赐死。宋亡以后,宋恭帝曾徙居元大都、上都、乌斯藏、甘州[15]等地,是中国历史上游历最远的一位汉人皇帝。至于是不是死在大佛寺,存疑。
元顺帝被传是宋恭帝的儿子则与元文宗的宫廷斗争有关。在元明宗和世瓎避难金山期间,纳了一名回族女子罕禄鲁迈来迪,并与她生了妥懽帖睦尔。迈来迪生下妥懽帖睦尔后便去世了。
元末明初人权衡撰《庚申外史》,说瀛国公驻锡甘州山寺时,封地位于汪古部旧地及居延一带的赵王曾以一回族女子与之,此女子即元顺帝生母迈来迪。延祐七年(1320年)四月,回族女生一子。时值还是周王的元明宗流亡西北,过甘州山寺,见赵幼子,“大喜,因求为子,并其母载以归”,将该母子收为己有。
明代时,这说法传得有板有眼。明人袁彻又记载明成祖朱棣曾览历代皇帝画像,发现元顺帝长得像宋朝皇帝。这一故事在明代广为流传,被认为是宋朝德泽绵延、天道报复元灭宋室,才让宋恭帝生了元朝的亡国之君。出现这种传闻的原因,大概与元文宗曾昭告天下,称妥懽帖睦尔非元明宗之子有关,现代学者多认为这一说法仅系野史记载,荒诞不经。清代《四库全书总目》认为此说乃宋遗民伪造,明人“附会而盛传之”。
元顺帝与赵宋皇族,风马牛不相及,这种血统勾兑,是汉地百姓对异族统治不满的自然流露。
故事还没有结束。蒙古史籍记载,元顺帝北逃时,有一个哈屯(皇后)弘吉剌氏已怀孕3个月,被朱元璋俘虏纳为妃子。这位哈屯祈祷再怀3个月再分娩,以免被朱元璋发现,果然她怀了13个月生下了皇子,这就是后来的明成祖朱棣。所以蒙古人认为明成祖朱棣实为元顺帝的儿子。
如此说来,宋元明三朝的皇帝血脉相通,改朝换代换汤不换药。这真是一厢情愿。
不过,大佛寺与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倒是密切。据统计,从西夏至清季,有8位皇帝和3位皇太后与张掖大佛寺或许有过关系,其中有四位皇帝敕赐寺名——1103年,西夏乾顺帝赐“卧佛寺”;1419年,明成祖赐“弘仁寺”;1427年,明宣宗赐“宝觉寺”;1678年,清康熙帝赐“宏仁寺”。
张掖是古丝绸之路上的著名商埠,隋炀帝于大业五年(609年)西巡时曾驻于此,会见了西域27国的君主和使臣,还亲自举办了规模盛大的互市。隋炀帝还令河西一带的仕女聚于张掖,盛装艳服夹道迎宾,奏乐焚香,歌舞喧哗。相传杨广的行宫就设在迦叶如来寺,杨广接见高昌王,并让随行高僧为高昌王讲《金光明经》。
大漠孤烟,声声驼铃,古老的丝绸之路总是以这样经典的镜头,定格在历史的记忆深处。但盘桓在张掖的几日,眼前尽是杨柳、芦苇,如果不是远处隐约出现的祁连山脉,我们甚至忘记已身处河西走廊中部。
今天我们踏上的这片土地,或许也印有2000年前开拓者先行者们的足迹,那么远,又这么近。中华文明的精魂渗入这山重水复、默默无言的大地上,承载着厚重的历史、灿烂的文化以及开拓进取的民族精神,无一不让我们沦陷其中,带着朝圣之心追随而来。
06嘉峪关:左宗棠与林则徐的隔空相遇
从武威到嘉峪关的312国道,一眼望出去该是怎样?有人喜欢用“有如箭矢穿过般笔直”来形容。
这符合嘉峪关的气质。我们沿着祁连山脉一路向西,车窗的左边是祁连山脉,右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有时还能见到戈壁上一排排的风力车。将近中午时分,驱车来到嘉峪关下,凛冽寒风,高高耸立在蓝天下的城楼和城墙,显得巍峨厚重。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正式打通了丝绸之路,开启了与西域的经济、文化、贸易往来联系;与此同时,为了防御西域的外来入侵,长城也开始了修建。一通一堵,看似矛盾,却唯独相遇在嘉峪关,这里也成为丝路文化与长城文化的唯一交会点。
嘉峪关古为西戎地,秦属乌孙,汉初为匈奴所占。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击破匈奴右地,“始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南北朝为前凉、西凉、北凉、西魏所据,唐属酒泉县,宋被吐蕃、回鹘、西夏占领,元属肃州路,明归肃州卫,设嘉峪关所。造访天下第一雄关,穿越历史迷雾,我们能否触摸到它的前世今生?
嘉峪关的前世今生
嘉峪关北依黑山,南据祁连山,两山对峙,中间只有一条10多公里宽的通道,无疑是建关的首选地点。
宋元以前,此地有关无城。明太祖朱元璋派征虏大将军冯胜率兵西进追歼元朝残余,通兵法的冯胜选址建关筑城。他由瓜、沙回肃州,相度地形,认为肃州西70里的嘉峪地区是河西走廊最狭窄之处。
明洪武五年(1372年),嘉峪关城开建,历时168年,于1540年完工。正如《秦边纪略》所记:“初有水而后置关,有关而后建楼,有楼而后筑长城,长城筑而后可守也。”为固守雄关,明王朝将关城外居民悉数内迁,将大片土地抛弃,它由此成为闭关锁国的城垣。
明弘治八年(1495年),肃州兵备道李端澄在西瓮城外侧又筑有罗城。它是应敌的正面,“凸”字形城墙全部用砖包砌,异常坚固。罗城的南北两端建有“箭楼”,为观望关西、关南、关北烽火之设施,其两端与外城墙相接,外城墙又与关城南北的长城相连。
嘉峪关的关门,就设在罗城城墙正中,面西的门楣上高题“嘉峪关”三个大字。城关之上,在那些角楼、敌楼、箭楼中巍然鹤立的是“光化楼”“柔远楼”和“嘉峪关楼”,它们同为三层三檐歇山顶形制的楼阁,东西成列对称,立于一条中轴线上。远远望去,罗城和西城柔远门、东城光华门连成一线,拔地凌空,像三位大将军列队镇守着西域要道。
漫步关城之上,天空布满阴霾,颇有黑云压城之势。西风依旧凛冽,祁连山依旧白雪皑皑,600年来似乎从未变过,但人间已是沧海桑田。
及至当代,长城衍变成了景点,而嘉峪关作为明长城的西起点,因建于嘉峪山麓得名,是明代万里长城最西端的关口,与渤海边上的山海关和北京的居庸关同为长城上的重要关隘。作为景点,相较于山海关、居庸关,嘉峪关更令人神往。
想当年,远离故土的戍边将士或许也曾在月圆之夜仰望夜空,思念着家乡的亲人,徒留一声叹息;然而在战乱的年代,沙场血染,马革裹尸,古来征战又有几人回?如今,战火的硝烟已经散去,但活着的人们却从不会忘记,正是他们的英勇无畏,赋予了嘉峪关屹立的灵魂。
游览嘉峪关已近中午,因为雨过,起风时卷起漫天黄沙朦朦胧胧,接近晌午时分,空中飘起细碎的小雪花。极目远望,中轴线上是关帝庙,北面是嘉峪关最高统帅游击将军官邸,游击将军府对面有一座戏楼,上书“篆正乾坤”。戏楼的对联颇有戏说的意味:
离合悲欢演往事,
愚贤忠佞认当场。
嘉峪关内传说多。相传明正德年间,有一位名叫易开占的修关工匠,精通九九算法,所有建筑,只要经他计算,用工用料十分准确和节省。监督修关的监事官不信,要他计算嘉峪关用砖数量,易开占经过详细计算后说:“需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砖。”监事官依言发砖,并说:“如果多出一块或少了一块,都要砍掉你的头,罚众工匠劳役三年。”竣工后,只剩下一块砖,放置在西瓮城门楼后檐台上。易开占说:“那块砖是神仙所放,是定城砖,如果搬动,城楼便会塌掉。”至今,这块砖仍然保留在嘉峪关城楼之上。
爬上最高处的烽火台,极目来时处,绿洲静卧,高大的城墙背后,是昔日鸣金击鼓的战场,是繁华过、落寞过、生过、死过、英雄纵酒过、美人垂泪过的所在。
林则徐和左宗棠的隔空出关
雄关锁喉,出关仿佛有着一腔豪迈的情感,尤其在屡屡西征的年代。
1876年,左宗棠指挥多路清军讨伐阿古柏,收复除伊犁外的新疆全部领土。1880年5月,为收复伊犁,68岁的左宗棠再次西征,抬棺出嘉峪关驻军哈密,终与俄方签订了《中俄改定条约》。左帅班师,身后是脱离10余年的疆土和勃勃生机的左公柳。
殊不知“壮士长歌,不复以出塞为苦”的左宗棠,与曾国藩交恶多年,两人曾有一次对联互讽,曾国藩上联嘲笑:
季子自称高,仕不在朝,隐不在山,与人意见辄相左。
左宗棠下联还击:
藩臣当卫国,进不能战,退不能守,问你经济有何曾?
但是,在军国大事上,曾国藩对左宗棠的称赞并不吝啬:“虽起胡润芝于九泉,亦不能及左季高之成就,余子不足言矣。”
与嘉峪关隔空交集的,还有左宗棠的前辈林则徐。
1842年10月8日,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初五,林则徐满身征尘到达肃州。经过短暂休整,更换了大车车轴之后,于初七日出发,抵达嘉峪关。当夜宿于东罗城内的嘉峪关驿舍,“司关官吏来问所带仆从及车夫姓名,告以人数”。第二天早晨,策马出关,见“西面楼上有额曰‘天下第一雄关’”,感慨万千,写下了著名的《出嘉峪关感赋》,其中第三首:
敦煌旧塞委荒烟,今日阳关古酒泉。
不比鸿沟分汉地,全收雁碛入尧天。
威宣贰负陈尸后,疆拓匈奴断臂前。
西域若非神武定,何时此地罢防边。
1849年,林则徐途经长沙,要见在家耕读的左宗棠。37岁的左宗棠匆忙湖中拜见,却不慎落水。林则徐与左宗棠长谈,并送上自己在新疆绘制的地图。27年后,林则徐已离世多年,左宗棠带上地图,西出嘉峪关。
我边走边低头寻觅,想找到一支箭镞,或一块甲片、一颗铁蒺藜,借以开启千百年岁月的封缄,走近昔日的金戈铁马。但四顾茫然,这条昔日商贾络绎不断、驼铃不绝于耳的古道早已埋藏在沙砾之下了。
西风萧萧,大漠渺渺,及雄关而独望,集百感于一身。站在城墙上眺望,不曾去过的方向,经过了黎明与朝阳,更多的是戈壁与荒山,一切都是黄色衬托着戈壁上的点点骆驼草,一直延伸向远方。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对于历史我们无法参与其中,只能继续着我们的故事。
再厚重的历史,总会有一种读懂它的方式。
苍茫的戈壁一望无际,祁连山脉依旧与我们同行;天空乌云密布,低沉到了地平线,车队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大美敦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07 敦煌:永远的是飞天的思念
敦煌,始终需要有敬畏之心。我们仰望大佛,双手合十,内心敬畏。
有人说,没有到过敦煌,就等于没有跋涉过丝绸之路。丝绸之路的鼎盛时期,这里关卡要塞,东西方商旅南来北往,也带来了经略、经济、文化、建筑艺术,甚至是时尚方面的融会交流。沿着张骞的足迹,踏着班超的马蹄,向往飞天壁画,我们来到了敦煌。
敦煌,这个有着厚重文化气息名字的地方,就像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一头扎进历史的漫漫黄沙,另一头伸入每个人的梦想。
涉黄河,翻乌鞘,别丹霞,过雅丹……千百年来,关河冷落,大漠孤烟,穿过历史的走廊,敦煌在肆虐的狂沙中站出了自己的姿态,虽不妩媚奔放,却吸引着无数人想要靠近。走近它,依稀能听见辉煌与失落交织的文化音符,窥视到历史与现实叠加的璀璨星空,酣睡在一场醉了千年也不愿醒来的大梦里。
梦幻莫高的美与痛
有人说,敦煌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更是一个精神坐标,一处文化高地。当我走近敦煌,真正震荡心灵的,是在进入莫高窟的那一瞬间。
因为铭刻了太多的民族文化记忆,敦煌几乎成了一种代代相传的文化基因。从瓜州到阳关、玉门关,我总以为,在敦煌还可以看见那段嵌入戈壁、沙漠的汉唐史,未必有铁马金戈,却一定有悠悠羌笛。
45000平方米的壁画,2000尊雕像,单单这些数字,就在心中留下一个解不开的谜,迷惑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遥远历史长流中,在那漫漫黄沙里,会留下一个怎样的敦煌?
自乐尊和尚云游到敦煌,看到三危山金光万道,状若千佛,感悟到这里是佛光宝地,并于前秦建元二年(366年)在鸣沙山崖壁上开凿了第一个佛窟之后,敦煌的刻石文化从此绵延不绝、长盛不衰。“莫高”,莫能与之高,在中文里有“举世无双”之意。366年至1368年,莫高窟经过连续近千年的不断开凿,成为集各时期建筑、石刻、壁画、彩塑艺术为一体的佛教艺术宝库,是宗教、文化和知识的交会处。大到莫高窟的开凿,小到每块石碑的雕琢。又因为年复一年的开放,而渐渐地损毁、消逝、变色、风化……当我真正看到千年莫高窟内那些带着伤疤的疮痍,那些被抠掉的金粉和眼睛,我还是痛了。
一路走来,各种石窟悉数参观,这里的破坏和损毁是天灾,更是人祸,尤其在“文革”期间,窟内佛像遭受的破坏,更是空前。
在讲解员的引导下,我们参观了开放的10余个洞窟。其中印象最深的,除了321窟那飞姿优美的“敦煌飞天”之外,还有“藏经洞”“九层楼”和“卧佛”。
穿越历史的烟云,回到1900年王道士在莫高窟偶然发现的那个藏经洞。洞里藏有4世纪至14世纪的历代文物五六万件,这是20世纪初中国考古学上的一次重大发现,震惊了世界,此后又由此发展出著名的敦煌学。
如今走近017藏经洞窟,只看到一尊塑像,除去王道士贱卖的经文,所剩经文不到1/5。我想起余秋雨在参观敦煌莫高窟时写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民族悲剧。王道士只是这出悲剧中错步上前的小丑。一位诗人写道,那天傍晚,当冒险家斯坦因装满箱子的一队牛车正要启程,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天凄艳的晚霞,那里,一个古老的民族伤口在滴血。”
回望那空空的藏经洞,我的心也点点滴滴地被触痛。
走近一个个洞窟,莫高窟的壁画和塑像精彩绝伦宏大异常,我想不明白开凿并绘制这些洞窟的真正动力是什么。通常说应该是信仰。但那洞窟里又有太多世俗的物件,有供养人的画像,有世间的森严等级,有来自局限人脑的想象……对于“信仰”二字,我深知我有多么苛刻和敬畏,我理解中的信仰应该是高于生活、内容大于形式的、以众生平等世界和平为目的的……鉴于此,面对那一个接一个的洞窟,面对那或精美或粗糙的壁画和塑像,我叹服那些工匠的技艺,却始终无法赞同那些供养人的动机。
我很想参观完所有的佛像,但因为承载量,我们只参观了其中几种类型,例如中心柱窟(支提窟)、殿堂窟(中央佛坛窟)和覆斗顶型窟等。较大的高、宽各数十米,较小的只在尺寸之间。早期石窟保留下来的中心塔柱式窟型,显然是外来形式,反映了古代艺术家的开放心态。在多个洞窟外保存有较为完整的唐代、宋代木质结构窟檐,这种木结构古建筑实物具有极高的文物价值。
彩塑有佛像、菩萨像、弟子像以及天王、金刚神等,形式多样。而敦煌石窟艺术中数量最大、内容最丰富的部分是壁画,包括尊像画、佛经故事画、经变画、佛教史迹画和开窟造像功德主肖像等。这里汇集了不同朝代的艺术风格,尤其是代表了中国佛教艺术高峰的盛唐时代。
每个洞窟都会看到飞天题材的壁画。无论是隋唐的飞天,还是宋代的飞天人物,眉目轮廓及体形姿态线条十分清晰,身材修长,昂首挺胸,双腿上扬,双手散花,衣裙飘带随风舒展,由上而下,徐徐飘落,像在空中游弋的双燕,似乎在踏访一个陈旧的梦境。
听完讲解,前行抬眼看见了炽烈的阳光。
我们从楼外开的两条通道进入,去观看楼内的弥勒大佛。讲解员说,这座佛像是唐代初建,宋代修复,高34.5米,是中国第三大佛,也是世界“室内第一大佛”。我注意到,容纳大佛的空间下部大而上部小,平面呈方形。两条通道成了大佛头部和腰部的光线来源。
由于684年武则天托名弥勒佛当政,各州县相继建大云寺供奉弥勒佛。这尊大弥勒佛像便是一例,它修建于695年,由禅师灵隐和居阴祖等共同建造。坐佛从头到脚,体形圆浑饱满,气度雍容,表情庄重,佛头微微下俯,眼光下视,人在窟底仰视,与佛目光相接。
唏嘘赞叹声中,走至第158窟。在这个建于中唐时代的窟内,状若棺椁,西壁前面的佛坛上横卧着长16米的释迦牟尼涅槃像,那半合半睁的双眼,那枕手横卧的睡姿,坦然安详。佛经上讲,涅槃并非死亡,是指经过无数生死轮回后获得的新的精神境界,即不生不灭,也是成佛的标志。
因此,雕塑家塑造了释迦牟尼涅槃时从容不迫、心绪坦然、对未来充满希望和自信的神情。而抬眼看这身卧佛像周围举哀的菩萨弟子和帝王雕像,因为修行不一,有的号啕大哭,有的痛不欲生,有的坦然肃穆,有的幸灾乐祸……涅槃卧佛、举哀的弟子和镇静的菩萨构成动—静—动—静的情感变化,无一不表现出释迦牟尼涅槃时的神圣。讲解员感叹:“参观完坐着和躺着的佛像,看到一幅幅鲜活的壁画、一尊尊鲜活的雕像,如果大家在千年的长廊中能洞悉佛像雕塑艺术的真谛,那也就不虚此行了。”
走出洞窟,临近晌午,顶着骄阳,回望千年莫高,看到莫高广场反弹琵琶的飞天舞女。
这尊飞天雕塑,体态清瘦,琵琶置于背后,飘若仙子,迎来送往中见证着莫高窟的时代变迁。
仰望飞天舞女那优美的舞姿,想起数字中心播放的纪录片《千年莫高》和巨大球幕影厅《梦幻佛宫》,心中情绪时时在翻滚。1600多年过去了,这里的阳光依然灿烂辉煌,三危山依然峥嵘突兀,宕泉河依然静静流淌,九层楼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熠熠生辉。
莫高窟是一个让人痴迷若狂的去处,有着与生俱来的华美、绚丽和神秘的气质,把梦幻色彩渲染到了极致。就着微弱的光线,我们仿佛被带进一个光芒四射、剔透明亮的梦中。历史通过颜料、画笔、雕刀复活了,岁月幻化成满窟的浓彩重墨,从一幅幅壁画和一尊尊雕像上,我们仿佛听到了历史的脉搏。
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千年的生命。当岁月斑驳了庄严肃穆的表象,呼之欲出的只剩下欢快腾跃的生命张力。没有楼台烟雨,只有关河冷落;虽然风沙肆虐,却有飞天曼舒广袖的典雅;质朴和高贵,雄放与精美,在敦煌绽放出绚丽且魅惑的奇葩。最辉煌的艺术与最壮阔的生命在这里交集,满窟的浓彩重墨,幻化成岁月,写满民族的辉煌与沧桑。
鸣沙山里的月牙泉
“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有美丽的月牙泉。她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乐园。那年我从月牙泉边走过,从此以后魂儿绕梦牵。”田震的这首《月牙泉》,从进入鸣沙山,低沉而唯美的歌声就一直萦绕在耳边。眼前,雄伟壮观的沙山一座连着一座,沙峰起伏,如虬龙逶迤。数百公里,茫茫沙海,不知何处是尽头。
鸣沙山,峰峦危峭,山脊如刃,经缩复初;人乘沙流,有鼓角之声,轻若丝竹,重若雷鸣,此即“沙岭晴鸣”。
我们选择了骑骆驼游览鸣沙山。走进鸣沙山月牙泉风景区正门,向右走50米左右,数以百计的骆驼在那里恭候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骆驼虽大,却很温驯,五人一组牵连,一个带队驼手引领。骑坐之上,踏着细沙,一摇一摆,一颠一顿,顺着起伏蜿蜒的沙山前行,耳边响起清脆的驼铃声。
随着驼铃声响,成群的骆驼载着游客往来穿梭于各个沙山中,恍惚让人看到当年商旅的影子。沿着骆驼缓缓的步履,想象重走一下几千年前诞生这灿烂文明的丝绸之路。
这里的沙山光滑而有韵致,山与峰相互独立又紧密联系,高低错落,明暗相间。骆驼踏着平稳的步伐前行,我却一直心潮起伏、澎湃涌动。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是如浪似涛、激荡拍空的遐思。时至主峰,下骆驼,离峰顶还有一截近似直立的路。爬至峰顶可以滑沙,感受“沙岭晴鸣”的奇谲。
看着这不高的沙峰,意欲一口气冲至山顶,孰料这沙地松软,细沙绵绵,使劲愈大,陷得愈深,爬得愈累,无奈作罢。
沙漠中没有路。无论来往行人和骆驼行队行走多少遍的老路,风一过,依然无痕。踩着细沙,顶着骄阳往前走,眼前一亮,恍惚看到一弯新月,月牙泉就这样惊现在我眼前。千百年来,任尔风沙肆虐,如同一弯明月,不在天上,却映在沙漠中,历经千年不曾枯竭。有一首诗词这样描写鸣沙山月牙泉:“晴空万里蔚蓝天,美绝人寰月牙泉。银山四面山环抱,一池清水绿漪涟!”
站在小沙坡上望月牙泉,只见泉边芦苇茂密,水映沙山,山水相依,微风起时碧波荡漾,风平时清澄如镜。
月牙泉的存在最早见诸文字记载,据说是东汉《辛氏三秦记》:“河西有沙角山,峰锷危峻,逾于石山,其沙粒粗色黄,有如干糕。又山之阳有一泉,云是沙井,绵亘千古,沙不填之。”沙井即今之月牙泉。清代苏履吉曾有《敦煌八景咏》,其中的《月牙晓彻》写月牙泉:
胜地灵泉彻晓清,渥洼犹是昔知名。
一湾如月弦初上,半壁澄波镜比明。
风卷飞沙终不到,渊含止水正相生。
渴来亭畔频游玩,吸得茶香自取烹。
月牙泉古称沙井,弯曲如新月,因而得名。沙不进泉,水不浊涸。泉内有铁背鱼、七星草,专医疑难杂症,又有“药泉”之称。
相传,这里没有鸣沙山也没有月牙泉,而有一座雷音寺。有一年四月初八,寺里举行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善男信女都在寺里烧香敬佛,顶礼膜拜。当佛事活动进行到“洒圣水”时,住持方丈端出一碗雷音寺祖传圣水,放在寺庙门前。忽听一位外道术士大声挑战,要与住持方丈斗法比高低。只见术士挥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霎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而来,把雷音寺埋在沙底。奇怪的是寺庙门前那碗圣水却安然无恙,还放在原地,术士又使出浑身法术往碗内填沙,但任凭妖术多大,碗内始终不进一颗沙粒。直至碗周围形成一座沙山,圣水碗还是安然如故。术士无奈,只好悻悻离去。刚走了几步,忽听轰隆一声,那碗圣水半边倾斜变成一弯清泉,术士变成一摊黑色顽石。原来这碗圣水本是佛祖释迦牟尼赐予雷音寺住持,世代相传,专为人们消病除灾。由于外道术士作孽残害生灵,便显灵惩罚,使碗倾泉涌,形成了月牙泉。
而月牙泉得名还有一个传说,当年唐三藏去西天取经,途经敦煌,因为是无际的沙漠,没有水没有食物,白龙马干渴而死,唐僧艰难跋涉,终于也快要倒下了,此时正被观世音菩萨看在眼里,为了祝他成功,所以从紫金瓶里滴下一滴金水,瞬间在茫茫沙漠里出现一汪月牙似的清泉,于是唐僧获救了,便继续向西天取经。
遥远的传说已经远去,留下的是这汪沙泉相依的月牙泉。我们一路前行,来到北岸,往前走,月牙阁赫然矗立在沙泉之上。从来没有在大漠中看到建筑的感觉,所以,眼前这几座楼宇,格外有沧桑感。
从月牙泉角沿石壁小路,我们登上月牙阁。这里据说原有娘娘殿、龙王宫、药王洞、玉泉楼、雷音寺等一大片雕梁画栋的古建筑群。沿着长廊询问阁里工作人员,问及月牙泉成因,他们解释说:“一、月牙泉是附近党河的一段古河道,由于不断得到地下潜流的补给,因而不枯竭;二、附近断层升降导致潜流渗透涌出成泉;三、这里原是风蚀洼地,当风蚀积累达到潜水面深度时形成泉湖;四、认为月牙泉形状好似人工刻意修饰,可能是古人人力劳作而成。”
但无论早先是某种或多种成因,“风夹沙而飞响,泉映月而无尘”的月牙泉仍然是一个谜,吸引着往来如织的人们前来一睹她神秘的面容。阳光下,我轻躺在泉边沙地上,眼望沙山与蓝天,一种从未经历的景色和心旌荡漾心间。这时,耳边又传来:“每当太阳落向西边的山,天边映出月牙泉,每当驼铃声声掠过耳边,仿佛又回月牙泉……”
鸣沙山向东的脚步到莫高窟便戛然而止,大概它也知道,这里是莫高窟。
故事永远不会终结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以敦煌为题材的文化艺术作品不在少数,在很多人眼中,敦煌是一部叫《敦煌》的纪录片,是一部叫《丝路花雨》的歌舞剧。但在我眼中,敦煌却是一首诗、一首歌:
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且莫对我责怪/为把遗憾赎回来/我也去等待/每当月圆时/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你永远不再来/我永远在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越等待,我心中越爱
这首《等待——寄给死者的恋歌》是西部民歌歌王王洛宾写给三毛的歌,她的遗物就葬在了敦煌鸣沙山。
我觉得,后人再去深究二人之间是在错误的时间来不及相守的忘年爱情,或是惺惺相惜彼此欣赏的友情,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笔墨之间的相知,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浪漫——人生长行寂寥,赏心悦目者少,有人终其一生也只是为了等待一个人、一声呼唤。
好在,还会继续前行,希冀用千年文化洗礼后的内心,换来下一路古道阳关丝路玉笛的奖赏。
2000年前,使者张骞踏上西去的探索征程,激情、欲望、喜悦、悲伤便在这里轮回上演。一代又一代行者经由它穿越时光,在漫漫旅途中坚持梦想与信念,开拓进取,历尽艰险依然生生不息。
那一路叮当驼铃,穿行在无尽的沙漠。巍巍的雪山,曾阻断多少人的脚步。
汉武帝情牵西域、霍去病远征匈奴、张骞不辱使命、苏武牧羊18年……近千年来又有多少动人的西域故事在歌咏传唱。
第三程,我们从敦煌出发,途经哈密、鄯善、吐鲁番直至乌鲁木齐,遇见最美的日出和晚霞,寻找属于自己心中的旷远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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