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情缘-华尔街求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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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天晚上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经过一场暖雨的洗刷,即便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空气仍然非常清新。幸运的是,太阳在教堂钟声响起之前出来了,做礼拜的人们在钟声的召唤下跪拜在大理石圣坛前,圣坛上高高地堆放着淡雅的白花。那天是复活节,正好是四月一日,更是春天里第一个暖洋洋的礼拜日。少男少女们打扮一新,簇拥在教堂门口小伙子们穿着轻薄的外衣,姑娘们戴着崭新的盛装女帽。

    一辆缆车在纵横交错的高架铁路下方平稳前行,缆车的角落里坐着一位小伙子,正带着几分妒意饶有兴致地观察周围的人,手里捻着一撮倔强的小黑胡子。菲尔森·谢尔比还没有融入纽约这个大都市,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对此他心中暗暗表示不满。城里人总在乡下人面前得意洋洋,他一直伺机对这些城里人发泄愤怒。可是大都市已在很大程度上征服了他,他的帽子、他的鞋、他的衣服都是城里产的。

    这位年轻的西南部居民离开生他养他的村庄来到纽约已经六个月了,他自认为已对纽约很熟悉了,尤其是从他寄居的哈莱姆区到他工作的华尔街这一块。他也深信自己已熟知纽约的风土人情,尽管纽约人的风俗习惯变化很快,令人难以把握。

    在五十三街,许多人家的客厅窗户上盛开着白色的花朵,缆车正好经过这里。缆车咣啷咣啷地转弯,开始沿着第七大道行驶,恰从一辆卖花车的尾部擦过,车箱里的棕榈枝堆得老高。菲尔森·谢尔比意识到,复活节期间互赠盆栽花卉现在成了纽约人的一种习惯。

    他虽早已获悉星期天下午拜访他人的这种习惯已经不时兴,而他却依旧走在去华尔街的路上,去约一位姑娘出来散步。在他心目中,似乎全纽约只有这一位姑娘具有西南姑娘的那种不矫揉造作的纯真美。他暗问自己,何必在意星期天下午去会女孩子是否时兴呢?不管怎么说,纽约人有什么权利认为自己做事的方式是唯一正确而恰当的方式呢?

    他给自己提出这些问题,又一笑解之,因为他不但具有幽默感,还喜欢进行自我分析,他早已察觉到自己对生活在纽约有点自满情绪。置身于一个国家的总指挥部多么令人兴奋啊,在早期的家信中他曾对自己的家人表达过这种欣喜之情,信纸是从德国人居住区买的宽幅纸,上面装点着用红黄蓝三原色勾勒的纽约风景轮廓图。他不仅用这种纸给家人、朋友写信,甚至还给儿时的相识写信,他对这些人的关心微乎其微,只是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他将在大城市里定居。他不禁怀疑,如果现在回到他出生的村庄,他是否会在乡亲们面前神气十足,就像纽约人对待刚进城没几周时的他一样。

    缆车沿着第七大道滑行,晃晃悠悠地拐进百老汇大道,时而平稳加速前进,时而急起急停。衣着鲜艳的家庭团上上下下,到麦迪逊广场时,缆车上已经空空荡荡。菲尔森·谢尔比兴致勃勃地观察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孩的举止,她俩身穿漂亮的长外衣,互相不太熟悉。他发觉其中一个碰巧是较漂亮的那个在另一位的陪伴下显得有点不自在,却又乐意被别人看到有对方相伴。令他遗憾的是,她们俩都在恩典堂下了车,长长的车厢里只剩下五六个人继续前往市中心。

    他认定两女中姿色平平的那一位是被称为“四百名流”的奇特阶层的一员。由于常看星期日报,他对于这个阶层所知颇多。如果这一定位准确,如果要根据这个例子判断,那么“四百”阶层的女孩并不是长相很好看的一群人,尽管她们打扮得很入时。他还发觉,这个女孩的举止多少有点讨厌,虽然他也说不准讨厌在哪儿。

    令他欣喜的是,他在纽约唯一熟悉的那个女孩拥有发自天生纯良之心的那种从容大方的举止。她和刚刚下车的那两个女孩一样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许是更好的教育,因为她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从师范学院毕业了,然而她不做作、不招摇。正如他心中描述的那样:“她从不端架子。”他可以和她轻松地交谈,就像和他小时候一起上学的女孩们说话一样。可是每当他细想她其实和他儿时的伙伴们是如此不同,他就困惑为什么竟和她相处得如此融洽,同时他的思绪就会回到跟她初次见面的情景。

    缆车现在飞快地穿过百老汇大道,没有任何车辆的阻挡。阿斯特广场南面的人行道和这条大道一样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大道两旁,高层建筑的窗户上,窗帘已经垂下,绚丽的招牌徒劳地闪烁不停。有一英里多长的路,他感觉好像在一座废弃城市的街道上穿行。除缆车之外,唯一的生命迹象是一个少见的骑车人沿着缆索槽从南渡口方向骑过来。这位来自西南部的年轻人不禁思索,如果他第一次来纽约是在一个宁静的星期天,也许这座大都市未必会令他这么不知所措。想当初,突然扎进这巨大城市的漩涡之中曾令他深感震撼。

    菲尔森·谢比尔起先在离他出生地不远的一个小镇里当电报员,有一次他超越职责范围帮了一个碰巧在那里耽搁了两星期的纽约人。出于礼节性的回报,这位纽约人帮他找了一份工作,在华尔街一位朋友的办公室里当私人话务员。年轻人在家乡没有丝毫牵绊,急不可待地接受了这份工作;尽管如此。在纽约的头三个月里,他不止一次感到极度想家。实际上,直到他认识了埃德娜·莱斯勒之后,他才安于大都市的生活,这里虽然人口众多,他身在其中却很孤独。尽管他同别人建立友谊的进展很慢,但他还是认识了几个人。

    正是这样一位泛泛之交,有一天把他引到了证券交易所附近一幢旧办公楼的楼顶上。这里住着一位门房,门房得到准许把分给他住的屋子拿出一间来做大家的午餐室。门房的妻子做的饭很香,菲尔森·谢比尔经常去那儿吃饭。一个星期六,碰巧吃饭的人比往常多,身材瘦削、脸色红润的爱尔兰姑娘一时忙不过来。在菲尔森·谢比尔点好菜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一位身着整洁的棕色裙子的年轻女士才来为他服务。他善于观察,看到这姑娘的两颊各有一团红晕,像是火焰在燃烧,还注意到她双唇紧闭,看样子她似乎不甘心当服务员,同时又好像是出于自愿。他不喜欢盯着人看,但她在屋子里的时候,他却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并不是特别漂亮,因为她身材太单薄,头发又是红铜色的,人们常说红头发很难看。但她身上还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也许是她的不卑不亢,也许是她的沉着自信,也许是潜藏在她眼睛里和嘴角边的幽默神情。

    那天中午,他尽可能拖长吃饭时间,终于有所收获。第一次带他来吃饭的那个人走了进来,坐在了他身旁。这时,穿棕裙子的年轻女士过来为他点菜,刚进来的那人和她亲切地握了握手,称她为“埃德娜小姐”。

    “她以前和我妹妹一起上学,”刚来之人向年轻的西南人介绍,“现在正在上师范学院,我以前从未在餐室里见过她。不过她现在放假,估计她觉得应该帮妈妈的忙。做饭的是她妈妈,你知道烹饪技术一流真正的家常味道。”

    菲尔森·谢比尔依然拖着不走,埃德娜·莱斯勒端来黄油面包后,又返回厨房,他的朋友还在滔滔不绝。

    “瞧她这一头火红的头发,”他接着评说,“如果再有几个像她这样的,人家还以为这是一支火炬游行队呢,是不是?但这跟她的气质挺搭,是吧?事实上,她是唯一我见了不会讨厌的红发姑娘。”

    似乎他很期待菲尔森对此作出反应,为此年轻的西南人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承认她的头发是红色的。

    “就是,红得多正啊。”那人又说,“估计她的理发师得戴防火手套吧,嗯?但她是个好姑娘,埃德娜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我妹妹过去一直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尽管她不完全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我把你介绍给她,你愿意吗?”

    这时,缆车突然停了下来,让过桥去布鲁克林的人下车,但是菲尔森·谢比尔完全没有意识到停车了。他沉浸在那个冬日的回忆之中,当时他害羞又尴尬地站起身,听见埃德娜·莱斯勒说很高兴认识他。他还记得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六,他又回到屋顶下面那间又矮又小的餐室,希望能再见到她,而当他们在楼梯上相遇时,她对待他的态度十分坦然,毫不娇柔造作。

    他记得华盛顿诞辰日那天,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去中央公园共进午餐。那天是假期的第一天,正好俩人都有空,他也记得,他们在那儿度过了非常愉快的时光。正是华盛顿诞辰日那天,他发现在一些人眼里,红头发不是一种缺陷,而是一种美。他们乘坐的去市中心的公交车很挤,他俩被挤散了,而他听见一个穿着讲究的男子对同伴说:“瞧那位姑娘,你见过那样美的秀发吗?就像擦亮的铜丝要是太阳照在上面,简直就是金丝。”

    在那之前,菲尔森·谢尔比鉴于她的好人品,一直甘愿忽略她那一头咄咄逼人的红发,但在那之后,他迅速接受了公交车上那位体面男士的观点,把她的红发看作是荣耀之冠。她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吸引着他,但是他现在知道,除他之外,别的男士也会被她吸引。他不知道她是否像了解他一样,了解别的什么男人。他俩似乎从一开始就互有好感,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好朋友。但他没有理由认为她不会再有别的朋友。

    此刻,回忆的潮水渐渐平息下来,他得以跟随他乘坐的缆车继续前行。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三一教堂那棕色的塔尖,听到钟声响了三下。他向售票员示意,缆车便停在教堂门前,正好在华尔街的街口。

    他沿着拐弯的大街向下望去,大街经过雨水的冲刷,在四月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干净。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去见埃德娜·莱斯勒特别是当他想到别的男人也有可能像他一样对埃德娜·莱斯勒献殷勤时,为什么他的心跳竟慢了下来。他并没有爱上她,是不是?他必须承认,是她的存在使他觉得纽约尚可忍受;他也承认,她比他遇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更招他喜欢。但是如果他在为她吃醋的话,这难道不能证明他爱她吗?

    他一边思考这些问题,一边从百老汇走向那幢老楼,莱斯勒就住在那幢楼的顶层。当埃德娜·莱斯勒带着崭新的复活节帽下楼来迎接他时,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他明白,如果他失去了进入她生活圈的权利,他将痛苦不堪;他进而明白,自从第一天见她起,他就深深地爱上了她,尽管他此前从未察觉到。他同时也明白,那天下午是向她求爱的最佳时机;在他们握手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争取在送她回娘家之前让她答应嫁给自己。

    决心已下,他就以平常话来打掩护。

    “我迟了吗?”他问。

    “迟了五分钟。”她回答,“我不知道你要在愚人节拿我开涮。”

    “哦,埃德娜小姐,”他大喊,“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我想你也不会真那样做,”她笑着回应,“我敢保证,如果你那样做,我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这样轻松地聊着聊着就来到了百老汇街的拐角。

    “咱们去炮台公园怎么样?”他建议,心中盘算在那儿可以找机会向她告白。

    “好,”她同意,“要享受带咸味的微风,那可是一流的地方。今天真暖和,跟入了春似的,对不对?”

    在证券交易所门前,以及再往南两三个街区,除了一小队检查电缆管道井的工人之外,百老汇街简直空无一人。十来层高的大楼耸立在街道两侧,窗口、门口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高楼那么寂静,仿佛无人居住,好像属于平原上的一座废城。地下酒吧的大门紧闭,由黑啤广告把守。生意人快餐店的弹簧门玻璃上贴着前一天的价格单,这里在工作日接待过不少来往的行人,现在却大门紧锁。许多自命不凡的大饭店也是如此。

    但是随着菲尔森·谢尔比与埃德娜·莱斯勒继续向市中心走去,百老汇大道的面貌也慢慢改变。办公楼少了,零售店多了;街上出现了几家仓储批发市场,甚至有廉价的平房;生命迹象在逐渐增多。公路上、人行道上到处都是孩子。男孩们在骑三轮车,小妈妈们推着婴儿车,车里是熟睡的宝宝。女孩们穿着旱冰鞋滑来滑去,其中一个瘦高女孩牵着一条顽皮的黑狮子狗,狗儿拽着女孩在人行道上飞奔。

    这些情况他们有的看在眼里,有的根本没注意到,他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谈话中;就这样,年轻的西南人和纽约女孩穿过白厅街,来到炮台公园。他们一直走到水边,远远望去,只见波浪涌向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一班满载移民的意大利汽船正从隔离检疫区驶来。由于前一天晚上下过雨,今天下午的空气很清新,而远处的天边还有点雾。巨大的谷仓无所畏惧地屹立在泽西海滨。

    男男女女坐在草坪周围沿海堤摆放的椅子上。许多妇女怀里抱着或手里牵着孩子。男人大多在看花里胡哨的星期日报,还有一些在抽烟。温和的海风吹来,预示着天气将要转暖。草地呈棕灰色,只在边缘有少许绿色装点,而光秃秃的树枝还没有发芽。尽管如此,大家依然知道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随时会突然来临。

    菲尔森·谢尔比环顾四周,看到很多情侣肩并肩坐在长凳上,或悠闲地漫步在弯弯曲曲的人行道上,他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春心萌动的青年。他轻轻一扫就发现,别的女孩都比不上埃德娜漂亮,比不上埃德娜时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表白的愿望越来越强,他是多么爱她呀,但是一次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有那么一两次,她对他说话,而他却没有吭声,然后又急忙为他的失礼而道歉。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恐怕她一定会以为他傻。他还忐忑不安,似乎他不可能在炮台公园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向她求婚。

    “我们去三一教堂,怎么样?”他建议,“那里的墓地安静极了。”

    “这里不够安静吗?”她问。说着他俩离开了古堡花园。

    “我得承认,这里并不太吵闹,”他回答,“但是我烦透了那些高架火车,呼哧呼哧地在脑后响个不停,你不觉得烦吗?”

    她怪怪地斜瞟了他一眼,然后轻声笑了。

    “哦,好吧,”她回答,“如果你认为三一教堂的庭院是个好地方,那我也不介意。”

    说完她的脸刷地红了,她把头扭到一边。

    于是他俩穿过高架铁路下的空地,由于忙着过铁路,年轻人没有发觉她脸红。

    在他俩围绕椭圆形的博灵格林公园走的时候,女孩朝一个守护小公园的灰衣警察点头致意。

    “那人是谁?”小伙子问,醋意顿生,尽管警察看起来不下五十岁了。

    “他是奥罗克先生,”她解释道,“是罗斯·奥罗克的父亲。罗斯两年前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然后当了演员。她现在发展得很好,去年她演过伊丽莎白女王她看起来多像女王!我敢肯定她比老女王漂亮得多。”

    “但那位老女王,”他回应,“可不是雀警的女儿呀-你们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对吗?”

    “我不这样称呼他们,”她回答,“我觉得说俚语很粗俗。”

    “但是男孩都管公园警察叫做雀警,对吧?”他坚称。

    “野小子那样说,”她回答,“但是我知道奥罗克先生不喜欢这个称呼。”

    “可以理解,”他说,“如果我有伊丽莎白这样的女儿,估计我自己就想做国王了。”

    “哦,”姑娘继续解释,“罗斯确实想要他父亲放弃这个职位,她说她挣的钱足够养活他,让他不用工作了。尽管她强烈要求,可她父亲就是不愿意放弃。罗斯是个很和善的姑娘,一点也不傲慢自大。去年她还来我们学校为我们表演过诗朗诵。你应该来听听她朗诵的《霄禁的铃声今晚不会响起》,跟你说,她朗诵得太棒了。”

    “我不信她朗诵得比你好。”他断言。

    “哦,你不信吗?”她充满真诚地回应道,“那只是因为你没有听过她朗诵。而且,她对我也很好,她还称赞过我的朗诵呢。”

    “你朗诵了哪首?”他问。

    “哦,我总是选一些激昂的爱国诗篇。我先朗诵了《谢里丹的骑兵队》,然后姑娘们要我再来一首,我就又朗诵了一首《老宪法号军舰》但是我最喜欢《谢里丹的骑兵队》。罗斯·奥罗克说,在她听过的所有朗诵者当中,就数我对《谢里丹的骑兵队》理解最深。不过话说回来,她总是这样夸赞人。”

    “我估计她是知道自己太走运了,因为你没有登上舞台。”爱她的人坚定地说,“你要是登台,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没见过她,但我肯定她不像你这样好看!”

    “谢谢你的夸奖,”女孩回答,“如果我们不是在百老汇这里,而是在三一教堂前,那我就向你行屈膝礼了。但要是你见过她的话,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因为她真美得像画一样。”

    “你的意思是她像上了油彩那样鲜亮吗?”他问。

    “你真刻薄,”她反讥,“但罗斯即便在舞台上也完全不需要上油彩,她有一副姣好的面容。”

    “在纽约,拥有姣好面容的姑娘不只她一个。”他声明;红晕又迅速浮上她的脸蛋,继而迅速消退。

    他俩来到了三一教堂门口,看到一小群男女涌进教堂参加下午的礼拜。

    “你不应该对罗斯怀有偏见,”女孩说,说着他俩转身离开百老汇,开始在墓碑之间漫步,“她是我的好朋友,罗斯说如果我要走上舞台,她就帮我签约。”

    “你难道没这个打算吗?”他热切地插了一句。

    “我非常愿意,”她平静地回答,“但我是个大大的懦夫,我永远都不敢登上大剧院的舞台,站在众人面前,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很高兴你没这个打算。”他声明。

    “登台演出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她语气坚定,”但是我一直没有勇气,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勇敢,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要完成我的学业,拿到文凭,然后去当老师如果我能被录用的话。但是如果你没有任何关系,就很难得到这份工作;可我父亲对政治不感兴趣,我们区的理事他一个也不认得,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入学校工作。要是奥罗克先生愿意,他倒是可以帮忙““那个雀警?”年轻的西南人插话,“怎么,他和公立学校有什么关系?”

    “跟你说吧,奥罗克先生在这个警区很有影响力,”她回答,“他和好几个理事的关系都不一般。如果他支持我,我保证能得到这个职位!也许我最好去找找罗斯,问问她能不能请她父亲帮帮忙。”

    他俩现在几乎走到了位于教堂北边的那块墓地中央,来到了美国囚犯纪念碑后面,这些囚犯死于英国占领纽约期间。下午的礼拜就要开始了,他俩站在这个位置可以听到教堂风琴那庄严的曲调。

    菲尔森·谢尔比觉得是时候开口表白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开口了。

    “埃德娜小姐,”他迟疑地说,“你为什么想要当老师?”

    “为了谋生啊,那还用说!”她回答,虽然脸又有点泛红,但是很镇静。

    “但是你不需要教那么多的学生来挣生活费,是不是?”他问,慢慢地鼓起勇气。

    “你什么意思?”她反问,迫使自己看着他的眼睛。

    “我是说,”他回答,“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只教一个学生来谋生……”

    “只教一个学生?”她反问。

    “是的,只教一个学生,”他断言,“但是你可以终身教他,你可以教给他一切真善美而他会为你努力工作,尽力让你幸福。”

    她脸上的红晕退了,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风琴的低沉乐声渐弱渐息,在这对年轻人身后的高架铁路上,一列火车嘶嘶地驶来,漩涡状的蒸汽缭绕在列车上方。

    “我配不上你,埃德娜,我心里明白得很。但是,如果你愿意尝试,就一定能让我变得更好,更好。”他竭力表白,“我全身心地爱你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说的话。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简单地回答:

    “愿意。”

    一个小时后,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俩沿着华尔街向那幢旧办公楼走去,在她和父母居住的顶层,他俩仍在交谈,谈他们共同的未来,谈他们各自的过去。

    他们来到门口,站在通往门房住处的五级台阶下面,两人还有很多话要向对方倾诉。

    对于菲尔森·谢比尔来说,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现在竟然已经定下婚约,而就在当天上午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爱着她。作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而且是深深坠入爱河的小伙子,他无法保守这个秘密,他必须告诉她。

    “你知道吗,埃德娜?”他开口道,“我肯定已经爱上你很久了,自己却没有发觉,这不是很离奇吗?今天早上我才发现了这一点!”

    她站在上方离他一臂之遥的台阶上,突然欢快地笑起来,红色的卷发在她的浓眉周围颤动着。

    “你笑什么?”他问。

    “哦,没什么,”她回答,然后又笑了起来,“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因为男人的知觉总比女人慢半拍罢了。”

    “什么意思?”他又问。

    “呃,”她回答,又笑了起来,还往上退了两三级台阶,“我的意思是,你说你今天上午才发现爱上了我”

    “怎么样?”

    “呃,”她继续说,做出要逃的样子,“我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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