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情缘-春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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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他从姐姐的小房子里出来,下了楼梯,来到史岱文森广场,只见广场上的草刚露出头来,嫩绿嫩绿的;稀疏的灌木丛中,娇嫩的鲜花刚刚开放;树木吐出嫩芽;他的内心也被涌动的春潮所感染了。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格外晴朗,高不可测。阳光亮晃晃地照射下来,影子在街上拖得的老长老长。微风阵阵吹拂。他听见小贩含含糊糊的吆喝声,那小贩托着一个货盘,里面装着十来盒草莓,走在一辆堆满货箱的马车旁边。在横穿第三大道时,他注意到一把撑开的白伞遮住了街口那个意大利人擦鞋摊的高脚椅。还有一个屠夫小子,胳膊上挂着篮子,正在地下室门口闲逛,跟一个长相不错的爱尔兰厨子打情骂俏。一辆乡间来的货车,满载栽培植物,沿着大街慢慢前行,卖主大声兜售着便宜的货物。

    联合广场上是另一番春景脏兮兮的四轮马车顶盖半开,大批艳丽的花儿被移载到花坛,水生植物点缀着宽阔的喷泉池,鸽子懒洋洋地咕咕叫,发出求爱的讯息,麻雀也在精力充沛地打情骂俏,少男少女们漫步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相视而笑。哈里·格兰特在阴冷的西北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后刚刚回到家乡,此时在他看来,人与自然好像都在为元气的恢复和生机的萌发而欣喜。春天来了,这座强健的城市也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城市的脉搏好像跳得更轻快了。哈里·格兰特感到由衷地喜悦,他又回到他所喜爱的景象中,离他出生的房子仅一箭之遥,离他心爱的姑娘也不到一把手枪的射程,他终于要去向她求婚了。

    他将近一年没有见过她了,但是他知道她会像从前那样真诚地迎接他的到来。他所知道的是,威妮弗蕾德是他的一位好朋友;但他所不知的是,在她心目中他们的友情是否也发展到了爱情的地步。他俩自打记事起就认识了。他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告诉她长大了要娶她为妻的情景也是这样的一个春日,那年,他七岁,她五岁,他们一起在葛莱美西公园玩耍,照料他俩的保姆在围栏边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现在他二十三,她二十一了;在这十六年里,他没有一天不期待着他们的喜结连理。当然,在他长成大男孩并被送到寄宿学校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羞于谈论这种事。但是当他进大学的时候,他却翘首遥望四年后,一心向往求婚的日子。

    后来他父亲去世了,家庭事务陷入了一片莫名其妙的混乱之中。他的叔叔提出可以供哈里读完哥伦比亚学院,但是哈里本人急于自立,走自己的路,获取一定地位以求威妮弗蕾德与他共享。他很快在一家大型干货行的办公室谋到一份差事;他在那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一位客户甚至提出了优厚待遇,请他去西北部一座快速崛起的城市发展。哈里·格兰特在那里苦干了两年和他一起在这两年里终日辛劳的人们都很欣赏他充满朝气的活力。现在他作为西北最重要的资本家在东部的代理人回到了纽约,这位资本家上了年纪,很喜欢哈里,并看出哈里的谈吐和品行是能成大事的。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来说,这项任务非常艰巨,但也是一份荣耀,而且薪水就算在纽约也十分可观。他终于能再次以一个纽约人的视角看待生活。他终于准备好,要请她一起分享他的人生了。

    此时此刻他并不着急,因为五点之后他才能确定她在家,他望了一眼广场对面珠宝店上方的窗户,看见阿特拉斯[1]背着的那块透明表盘显示此时还不到四点。这个美丽的五月午后,他在十四街街口刚过到百老汇大道对面,就立刻卷入了由市中心涌上来的春潮当中。花店的橱窗因复活节百合而美丽动人,因丁香花枝而芳香四溢。糖果店的橱窗里摆满花哨的复活节蛋和精致的巧克力兔,显得很喜庆。年轻姑娘们咯咯笑着挤进商店,站在拥挤不堪的冷饮柜台旁边。年长一些的男人们则在街角留连,盯着年轻姑娘看。

    至多再过一两个小时,哈里·格兰特就要向威妮弗蕾德求婚了,这个他心里最没底的问题近在眼前,让他没法不去猜想对方的答案。威妮弗蕾德喜欢他这是肯定的。但她是否爱他,哪怕只爱一点点,他却不敢贸然揣测。她意志坚定且思想独立,这他清楚,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奶奶会对她产生超乎他期望的影响。当然,那个永不满足、野心蓬勃的老太太很有可能早已向她年轻的孙女灌输了她的不满。

    哈里的境遇与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威妮弗蕾德的境遇也不同了。她的父亲也去世了,随后去世的爷爷给奶奶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威妮弗蕾德就搬去与奶奶温斯顿-史密斯太太一起住了。(在名字中间加上连字符是她奶奶自己的主意,她还坚持要儿子和孙女也采用这种形式。)温斯顿-史密斯太太不喜欢他,这一点哈里·格兰特心里再清楚不过,至少,他知道她并不赞成他向温斯顿-史密斯小姐求婚。她认为她的孙女应该嫁得非常体面。有人听她说过,要是在英国,威妮弗蕾德一定不难嫁给一个有爵位的人。上一季她曾带着孙女去伦敦,她俩受到了宫廷接见,后来还去乡间宅第四处拜访,很晚才回到雷诺克斯,在那里结束了此次夏季之旅。

    这些情况都是哈里·格兰特从报纸上获悉的;至于威妮弗蕾德对这次旅程作何感想他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自从她动身去英国的前一天他俩会面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而且那次会面是当着她的奶奶和另外两三个不速之客的面进行的。事实上,自从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温斯顿-史密斯太太请他共进晚餐,结果却把他单独带到书房,说她看得出他被威妮弗蕾德所吸引,这不足为奇,但是他必须断了这个念头,别想赢得她的芳心这次谈话之后,哈里·格兰特一直没有机会和他的心上人倾诉衷肠。当时,温斯顿-史密斯太太约莫六十岁,她是一位高贵的夫人,风度翩翩,但只要她愿意,她就会完全坦率、直接地表达她的意思。在当时的情况下,她认为敞开天窗说亮话较为妥当。她对他说,威妮弗蕾德已经习惯了奢华的生活,过不上好日子是肯定不行的;另外,如果威妮弗蕾德在结婚一事上违背了她的意愿,她将把所有的钱都捐给新建的大教堂,不给这个女孩留一分钱。她问哈里,如果明知一旦追求成功就会让他自称心爱的女孩陷入悲惨境地,而他还要执意求爱,这是不是太自私了。她还提醒他,他收入不丰,前途渺茫。要是到时候,威妮弗蕾德身无分文,作为他的妻子,她又怎么才能得到那些让她习以为常、已经成了必需品的奢侈品呢?她自然拒不承认威妮弗蕾德对他有哪怕一丁点兴趣。事实上,她希望,也相信女孩对他毫无爱慕之情;同时,她也寄希望于格兰特先生足够理智,不会如此自私自利。毕竟威妮弗蕾德只是一个孩子,还没见过多少世面。

    哈里·格兰特没有对温斯顿-史密斯太太作出任何承诺,但他的确感受到了她某些言论的威力。他无权让他深爱的女人为了他放弃一切,这是明摆着的事;他也不想靠她奶奶可能给她的钱生活,这也是明白无误的。他要娶她为妻的决心比以往更加坚定;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必须先自立才行。为了能够给她一个配得上她的家,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工作。他终于事业有成,能够向她求婚而无需请求她放弃大部分给她的生活带来安逸的东西。即便她奶奶动了气,不给她留一分钱,以他现在的薪水,他也完全可以让她过得舒服。年轻的小伙子没有妄自尊大,他没有假装不在乎她奶奶是否真的会发狠。他非常明白,如果温斯顿-史密斯太太接受现实,成全他们,给她的孙女一笔适当的财产,他们的生活将会变得舒适许多。

    当这些念头从他的脑海中掠过时,他忍不住为自己的愚蠢想法笑了起来:他怎么能如此草率地认为威妮弗蕾德的同意是理所当然的呢?温斯顿-史密斯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重要。至关重要的是威妮弗蕾德如何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他必须承认,在分别了一年以后去拜访一位年轻女子,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向她求婚,这是非常规的做法。然而这正是他打算去做的事情;他发觉自己正在谋划,该如何把她从她奶奶和其他不速之客的身边带走。他要想方设法把她引入书房或哄进温室。也许很快就会有人来打断他们的谈话,那他也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什么,也准备好了要长话短说。五分钟就够了他必须在五分钟之内表达清楚。如果一个人历经多年的等待只为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那么,说出必须说的话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他知道,威妮弗蕾德不会让他干等着不回答。答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她自己心里有数,她要么心甘情愿地接受他,要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他原本一直随着涌向市中心的人潮往前走,但他突然担忧起来,毕竟没有什么理由认为威妮弗蕾德就会爱他,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枉自焦急,想尽早得到答案。他抬头看了一眼差不多位于他头顶正上方的蒂芙尼珠宝店外的钟,看到现在还不到四点零五,于是他放慢了脚步。他还得等上至少半小时才有希望在家里找到她。

    这时,他出乎意料地遇到了天赐良机。挨着珠宝店停在十五街上的那些马车之中,最靠前的是一辆漂亮的双座轿式马车,一位年轻女子正独自一人坐在里面。当哈里·格兰特快走到街角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这辆马车上,与此同时,那位年轻女子抬起了头。他认出她就是威妮弗蕾德。他俩目光相遇之时,她的脸刷地红了,红晕很快又退了。他飞快地赶到车厢门前,她则微笑着伸出了手,愉快地笑出了声。

    “威妮弗蕾德!”他大喊。

    “哈里!”她回应。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他惊叹。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到这儿来的吗?”她回应。

    哈里·格兰特没有回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再次见到她,他高兴得说不出话。

    “怎么?”她觉得他应该看够了,就问了一句。

    “哦,”他回答,“我是情不自禁呀。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红晕再次掠过她的面颊,这次颜色淡一些,消失得也快一些。

    “这句恭维也太直白了,你不觉得吗?”她反问,同时收回一直被格兰特紧握着的手,“你的气色也很好。看来西部的生活对你有好处。要是你更喜欢那儿,而不是我们这座喧闹的老纽约城,我也不会奇怪。”

    “我倒是更喜欢纽约,”他热切地表态,“纽约的一个星期顶得上整个大西部的一年。而且我已经受够那边的一切了。我回来了,不走了……”

    “真的吗?”她回应。他犹豫了一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我是今天早上回来的,”他解释道,“本打算下午就来看你。我有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移开了目光,说:“如果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说,那就得快点说了。星期二上午我们就要坐船离开,今天下午我们将前往塔克西多过星期天。”

    “你们星期二坐船走?”他大失所望地喊道,“就在我专门回来看你的时候!”

    “你没有给奶奶拍电报说你要回来,否则她可能会改变行程的。”年轻女子笑嘻嘻地反驳。

    “还有,如果你今晚要去塔克西多,”他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继续说,“那你今天下午是不会在家的了?”

    “不会,”她回答,“我们回家换好衣服就去赶火车。奶奶还有两三件事要办她正在珠宝店里置办她想要随身带的银饰什么的。”

    “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见你。”他恳求。

    “你现在不是见到我了吗?”她说,脸上的绯红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是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他急了。

    “不能等到星期一下午再说吗?”她又轻轻笑了一声,问道;轻率的表象之下却蕴含着深情。

    “不能,”他毫不含糊,“一小时也不能多等,因为我已经等了许多年了。我是特意来说事的而且必须在今天说!”

    “如果你有话想对奶奶说……”她开口说,好像在争取时间。

    “不是,”他回答,脑袋几乎要钻进敞开的车窗里了,“我是想跟你说不是跟你奶奶说。”

    “那么,”她说,态度有一丝微妙的改变,“如果你要说一些不想让奶奶听见的话,那现在就不要说了,因为她就快过来了。”

    哈里·格兰特迅速瞟了一眼身后,认出了仪态高贵的温斯顿-史密斯夫人,她正站在那家大珠宝店的门内与一位售货员交谈。

    “威妮弗蕾德,”他再次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我能在哪里再见上你一面?一分钟就行只要一分钟就够了!”

    威妮弗蕾德看着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犹豫了一下,最后答道:

    “我听奶奶说她准备在回家前先去一趟花店就是百老汇上靠近戴利家的花店,你知道的。她要在那里订许多花,到时我会坐在车里等她。”

    “那我坐缆车去那儿等你。”他说。

    “别让奶奶看见你,”她大喊,“我是说……那个……”

    然后她向后靠到垫子上,因为温斯顿-史密斯夫人就要从商店里出来了。

    哈里·格兰特及时地看见了老太太。他从马车边闪开,从后面绕了过去,走到了街对面,没有给威妮弗蕾德的奶奶认出他的机会。

    他在街对面等着,直到温斯顿-史密斯夫人上了马车,挨着孙女坐好,直到马车掉转头向第五大道驶去。

    然后,他穿过那片开阔地,几乎走到了公园边上,跳上了从转弯处疾驰而来的第一趟车。车厢平台上十分拥挤,但是他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紧挨着他的人。

    他的心思在别处,他的心中充满希望,正与春天的喜人气氛相应。百老汇大道上摩肩接踵的少男少女,他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威妮弗蕾德;他看到的是她的脸、她的眼和她愉快的笑容。他又要见到她了,马上就要见到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告诉她他有多爱她,还可以请求她试着爱上他。就算这仅有的机会是在大街上又何妨?求婚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求婚地点则无关紧要。或许这种非常规的方式还能给求婚增添一些趣味呢。她和他约定地点时的坦率就蕴含着非常规的意味。他的心在满怀希望地跳动,部分是因为这种坦率,部分是因为当他们第一次对视时,他觉得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欢迎的神色。

    缆车一路飞驰,几乎在每一个路口都会停车让人上下,这些人与哈里·格兰特擦肩而过,他却视而不见,只顾反复玩味着与心爱的姑娘进行的简短对话的每一个词。人行道上站满了穿着艳丽的女人,她们正向商店的橱窗张望,里面陈设着鲜艳的太阳伞、整洁的游艇服,还有色彩明快的夏季用品。

    缆车经过第五大道时,他看见了温斯顿-史密斯夫人的马车,就隔着一条街。他看见车夫身子笔直地坐在车上,突发奇想,不知这位车夫对于他俩在敞开的车窗边的谈话以及他的突然出现有什么想法。他微微一笑轻轻地笑出了声他何必去介意车夫或其他任何人怎么想呢?她怎么想才最重要,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又心急起来,想要马上见她,告诉她他爱她,并且得到她的答复。缆车疾驰如飞,他却感觉慢得像在爬。第五大道上的那个马车夫正轻快地赶着车,但哈里·格兰特却忍不住想要埋怨他动作迟缓。

    终于,缆车经过了威妮弗蕾德所说的那家花店门口。花店的橱窗里摆满了杜鹃花,有几分日式艺术趣味。哈里·格兰特在下一个路口下了车,慢慢地往回走,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闲站了一会儿,而里面陈设的春款领饰根本没有进入他的眼帘。两分钟后,他看到温斯顿-史密斯夫人的马车从二十九街驶了过来。车子拐入百老汇大道,停在了花店宽阔的橱窗前。温斯顿-史密斯夫人下了车,指示车夫在街角等候。

    马车尚未停入小街,温斯顿-史密斯夫人就消失在了花店里。

    车夫刚勒住马的缰绳,哈里·格兰特就一个箭步冲到了敞开的窗户前。

    “威妮弗蕾德……”他开口说。

    “哦!”她大喊,“你已经到了?”红晕又浮上脸颊。

    “威妮弗蕾德,”他重复道,一边把头伸进马车里,“我也许只有一分钟时间来说出我的心里话,我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这话的合适地方,但我别无选择,因为我可能没有别的机会了。我已经等了太久,我必须现在就说出口。”

    他顿了一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搓了搓手套的背面,好像要搓掉一粒微尘。

    “威妮,”他继续说,“我想说的话简单得很。我爱你。想必你也知道吧?”

    “知道,”她回答,抬起头看着他,“这我知道。”

    “那我往下说就容易一些了。你了解我;你了解我的全部;你了解我的所有缺点,至少是大部分缺点;你知道我爱你。你觉得你有可能反过来给我一点爱吗?我将竭尽全力对得起这份爱。自从十七岁起我就一直努力挣钱,好挣到足够多的钱来向你求婚。我现在的境况很好,我一点都不羞于请你一起分享。你愿意吗?你愿意嫁给我吗,威妮?”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哈里·格兰特就听到温斯顿-史密斯夫人在他身后对车夫说:“回家!”

    他退到一旁,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

    “是格兰特先生,对吗?”她头一扬,傲慢地说,“我进店的时候有你来取悦威妮弗蕾德,你真是太好了。我本来可以请你和我们一起喝杯茶的,但是我们要去塔克西多了。另外,我们星期二要坐船离开;威妮弗蕾德大概已经告诉你了。”

    她站在那儿,等着他为她打开车厢门。这是举手之劳,于是他开了门。但是他找不到词句来应对她的那些客套话。他看了看威妮弗蕾德,看到她脸颊上的绯红越变越深,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奶奶,”她说,这时温斯顿-史密斯夫人终于在她身边坐好了,“奶奶,”她又叫,声音很大,足以让站在窗外的年轻人听见,“哈里让我嫁给他你过来的时候,我正要跟他说我愿意呢!”

    (1895年)

    译注:

    [1]阿特拉斯(Atlas):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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