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漫步云端的日子-红玫瑰和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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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年前,我问妈妈,相不相信命运。

    妈妈说,她曾经不信,但是有些事情不信不行,比如说缘分。

    “那什么是缘分呢?”

    妈妈说:“奇奇,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我说:“不要!”

    小时候,爸爸去南方出差,一个算命先生跑过来跟爸爸说,爸爸有喜了,是个闺女。爸爸说:“我没有女儿啊,只有一个儿子呀。”

    不到一个月,妈妈就去妇产科检查出有了我。

    爸爸和妈妈都相信宿命。

    妈妈的左右眉毛里都有一颗痦子,算命先生说,一个是我,一个是哥哥卓小冬。妈妈命中注定与儿女相隔千里之外。

    我不愿意相信宿命。因为他们曾经说,我的感情线很多的刺纹和岛纹,算命先生说这是感情经历坎坷的预兆。当一件有关自己的事情有不详预兆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本能地逃避,包括爱情。

    妈妈抱着我说:“奇奇呀,咱娘俩都是放不下的人,这种女人的一生很沉闷。爱情对女人来说太刻骨铭心了,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我们娘俩都选择了一条难走的路。”

    我说:“哪有那么悲催,我们还好啦!”

    痛苦如果不能改变,那一定要学会忘记。

    “奇奇,跟妈妈说说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还有别的女人。那天上班在单位受了委屈,我忍不住地想他,想听听他的声音,我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我没有见过她,但是她说他们在一起六年了,她陪了韩紫石六年。我感觉她很贤惠,长得也应该不错。她跟我说,她跟我不一样,韩紫石无论做什么事情,她是不会生气的。她还说,韩紫石就是和我玩玩儿。”

    “其实一个男人一辈子会爱上两个女人。一个是精神的挚爱,一个是生活的挚爱,就像是红玫瑰和白玫瑰。”

    “那这两种挚爱难道就真的不能够是一个人吗?”

    “呵呵,漫长的人生能与相爱的人相遇已经是万幸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贪心呢,相遇了不能相守总比没有遇上强。”

    我问妈妈:“那你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吗?”

    “见过呀,我们20年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回来过,带着两个孩子,也是一个闺女一个儿子。他妻子是搞生物的,很漂亮。他胖了,当初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我们就是说说笑笑的,大家在一起聊孩子。说到这里,想起你哥来,明天晚上你嫂子来青岛看你。你这个哥哥真不懂是怎么了。恩礼是个好姑娘啊。”

    蔡恩礼,30岁,比我哥小4岁,是海大音乐学院通俗系哥哥的学妹。2001年大一迎新典礼上恩礼姐参观了哥哥金手指乐队的演出后,对哥哥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展开了长达12年的爱情马拉松。在只争朝夕的娱乐圈里,一度成了神话。但是,她目前还只是准嫂子的身份,因为哥哥拥有婚姻恐惧症。

    恩礼姐于我家现在虽然没有正式过门儿,但是老妈已经发话了,如果卓小冬这龟儿子混蛋,她就休了儿子,认恩礼姐当干女儿。我也拍手称快,因为从小卓小冬就孤言寡语的,我从小就顽皮,受不了这个闷葫芦罐子。恩礼姐也是爱说话,跟我是一路人。

    我曾经问恩礼姐:“嘿,姐你到底喜欢卓小冬的哪里呀?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有才华有才华的,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呀?12年呀,就算是块冰也被你暖和化了,这个榆木疙瘩还真行!”

    “你这丫头,有你这么损你哥哥的吗。其实你哥呀,他不是木头,他是钢。”

    “咱且不管他是木头还是铁哈,12年呀,你不累吗?这幸好还有我和我妈,若是碰上那种父母双亡的独子,对方又是一个闷葫芦,你得多闷呀!”

    “也不是,你哥其实很浪漫的。我至今还记得在海大迎新典礼上他帅气的弹贝斯的样子。”

    “帅气么,这个我没得说。搞音乐的吗,长得差不多得就能把一般女人给迷倒,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那电力就能上千瓦,电不死的不是女人!但是,说卓小冬这闷葫芦浪漫?啊啊啊……”

    恩礼姐也是他们娱乐圈里的怪兽,长得野性霸道,但是人却温柔贤惠。她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和妈妈就对她喜欢的不得了,我还跟她拉钩,我们仨加上老妈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外当然指的就是我哥卓小冬啦。爸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家从此阴盛阳衰,预兆不佳喽。

    哥哥跟韩紫石一个星座,摩羯,性格内向的人爱上了音乐,那跟香烟爱上了火柴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哥哥说,他喜欢。刚上大学那会儿他留着一头长发回家,被爸爸赶出了家门,从此他就对这个家充满了怨恨。我从小就爱捉弄哥哥玩儿,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其实从来我就没有跟哥哥真正地用心交流过。如果一个人连最亲近的家人都不能交流感情的话,这样的人生是痛苦的。哥哥的人生让我感到心疼,所以我想极力挽留住恩礼姐,因为只有女人才能拯救男人。

    我不懂艺术,但是我始终觉得没有爱不懂感情的人创作不出什么伟大的作品。

    那年夏天,恩礼姐带了很多的礼物给我和妈妈,她去国外演出带了很多异域风情的项链和首饰。我俩躺着我的小床上聊我哥。

    我跟她说:“我失恋了。”

    她说:“小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哥吗?”

    “是啊。”

    23岁的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一个27岁的女人9年如一日地爱着一个并不是很热情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女人坚定不移地不再左顾右盼。

    恩礼姐说,她小时候父母就经常地吵架,她就感觉到生命如此飘忽无常,脆弱的就像是一根稻草。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人要按部就班地考大学结婚生孩子,为什么要被很多条条框框束缚,失去了自由。为什么喜欢和爱上一个人又不能够大大方方地去表白?人活着有太多的丑陋和痛苦,这些她从小就懂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一定不选择做人,尤其是女人。

    但是,她在海大大一新生迎新典礼上看到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孩那么专注地弹贝斯的时候,她感觉到不再孤独了。因为世界上还有跟她一样忧郁的人,她第一眼就看出了哥哥身上的忧郁。

    恩礼姐说,这种气质感觉就像是人头上那无形的光环,只有懂的人才能看的见。哥哥在海大是出了名的冰山王子,长得帅只是一方面,主要是哥哥只爱音乐不爱女人。这个怪癖对于搞音乐的人来说,太变态!但是,哥哥的怪癖却让他在海大更具有魅力。提起民乐系的卓小冬,他的杀伤力不亚于张国荣。

    那种专注,不是为了演出而专注,那种专注使得他的眼睛里融不进半粒尘埃。他的眼睛很纯净,纯净的只能容得下一件事情。

    专注,只为一件事情,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恩礼姐说,她愿意尝试一下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滋味。

    “那你怎么有勇气去追求这样的男人的呢?”

    “我没有勇气,但是我却做了别人看起来很有勇气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漫长的一生,闭眼的时候,回忆起来,居然没有一个真正能读懂自己的人过。这将是多么可悲的一生呀!我想过了,其实上帝对我还不错,我至少已经遇到了卓小冬,在我眼里,他只要不是劈腿有了别的女人,那我就可以等待。他是对人生看得太过清晰了,以至于感觉人生就是一场话剧,充满了荒唐和悲剧。”

    “你觉得哥哥为什么不愿意结婚?”

    “结婚就是走进了自己挖的一个坟墓,只是有的人愿意心甘情愿地葬死在坟墓里。其实在这方面我和你哥有着共同的价值观,但是我还是觉得人不应该活的那么清晰。没有谎言的人生,就像是一杯白开水,解渴但是乏味。”

    我问恩礼姐:“你跟我哥是精神上的爱人还是生活上的爱人?”

    恩礼姐说:“我就是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所有路才走得这么艰辛。人心的渴望太过于贪婪,而精神和现实本来就是相悖的,精神只是一种美好的理想。”

    这让我想起了我跟韩紫石来,是不是他早已经也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离我而去。我们六月六号早上我送他去地铁的路上,他跟我说,他已经走过了人生的这一站,就要向着人生的下一站出发了。

    那天我跟恩礼姐胡说八道了很多,她逗我开心。她说设想多年以后,我还是单身,为了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在多年以后孩子都会打酱油的年纪了,妻子突然死了,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我来,然后看到我还是始终一个人,他既惊喜又兴奋,幸福得就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这样的爱情多么悲怆,多么感人!

    可惜,我们从来都不能预知未来。如果能看到未来的哪怕只鳞片角,那也好给自己现在的决定做个参考呀!我把手枕在后脑勺上,一想如果真有这有的故事发生在别的女主角身上,我还真的很羡慕,但是自己做女主角的话,还是算了吧!

    恩礼姐说:“你给我的纪伯伦的《先知》我看完了。当爱向我们召唤的时候,跟随者他,虽然他的路程艰险而陡峭。当他的翅翼围着我们的时候,屈服于他,虽然那藏在羽膈中间的剑刃也许会伤毁我们。”

    《先知》是韩紫石喜欢看的书。我曾经跟他说过,我的大学广告学的李老师在课堂是多么的幽默风趣,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只有我却是个例外。

    他问我:“为什么呀?”

    我说:“因为他的话都很富有哲理,所以同学们都很喜欢,很现实很犀利。但是我总感觉一个老师在课堂上讲很多露骨的问题太伤风雅。”

    韩紫石让我举个例子,我还记得我有模有样地学着李老师的腔调说:黑色在东方象征着死亡,但是在西方却象征着性感。我特殊的停顿把他逗得哈哈大笑,我还反问,有那么好笑吗?

    我讨厌这个老师,是因为他总是在课堂上拎起我来回答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有一节课堂上讲到色彩心理学,然后讲到了人性,然后他想起了他在莫斯科留学时候遇到的俄罗斯女人,他就突然感叹,中国的女人不可救药。然后问我们女生,如果在大街上有男人突然跑上前来跟我们说,要跟我们拍照,我们会怎么做。我们大部分女同学都说,有病!

    但是李老师,最后点名让最后一排的最右角角落里的女孩回答,那个女孩就是我。只要是他的课,我就总躲得远远的。因为这个老师的课只要把开头结尾的内容听仔细了就好,中间大部分内容都是注水肉,无实物!我这个时候一般不是在看报纸就是在看别的书。

    我说:“我会不理他吧!”

    是的,我们传统中国女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子的,我们不屑于跟陌生的男人打交道,因为这有悖我们正常的伦理价值观。

    但是,李老师却说中国的女人不可救药。因为传统的价值观有悖人性。

    后来,我懂了,其实真爱也好,性关系也罢,肉体和精神的爱慕就那么一回事儿,都是一种心的渴望。

    讨厌是一回事,但是认同又是一回事,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但是仍然会认同他的观点。这个老师还说了一句特让人绝望的话,就是一个人一辈子往往不能跟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跟韩紫石说的时候,他说我在胡说八道,他很久之前就不再相信老师所说的话了。

    我问他:“那你信什么?”

    他说:“我只相信真理。”然后,他让我有时间看看纪伯伦的《先知》。

    我跟恩礼姐说:“不错嘛,孺子可教也,一下子就抓住了《先知》的精髓。”

    她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小样儿,还不赶紧好起来!”

    是呀!还不赶紧好起来!一年了,生命有多少个一年让我可以这样子浪费,仅仅为了一个就见过一次面,没有任何承诺和未来的男人吗?太可笑了!

    生命的确是黑暗的,除非是有了激励;一切的激励都是盲目的,除非是有了知识;一切的知识都是徒然的,除非是有了工作;一切的工作都是空虚的,除非是有了爱!

    去你妈的纪伯伦,去你妈的《先知》!说的多么冠冕堂皇的话!从此我相信哲学都是给疯子和傻子看的,正常人不需要哲学!

    恩礼姐一如既往地给哥哥打电话,她像个妻子一样地跟哥哥说,她现在在我家,跟他不停地说这说那。但是在我眼里也就像是一堆废话,哥哥可能不怎么说话,因为我听到基本上都是恩礼姐一个人在口吐莲花。

    那个时候,我无法预测两年后的现在,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尝试忘掉一个人,但是很失败,有些人有些事情,在时间面前只会越来越清晰。我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更忙碌起来,祈祷麻木的神经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人,一些事情没想到就真的遗忘了。

    我以为我永远驶不出黑暗了,但事实上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真得走出来了。时间,我们谁都不曾设想它在不同时刻会馈赠给我们什么礼物,我们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

    就像是恩礼姐等我哥一样,恩礼姐喜欢一个人在哥哥的房间里看哥哥屋子里的玩具,都是些哥哥初中时候就开始收藏的音乐磁带和CD。他们是生活在一个时代的人,恩礼姐说,她能通过这些旧物,想象出卓小冬的小时候。

    尽管我不止一次地跟她强调,哥哥的童年非常孤独,他喜欢一个人在海边沙滩上捡贝壳,还有就是收藏颜色漂亮的鹅卵石。在书柜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就是满满的石头。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想要知道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一切:他的家庭,他的童年,他的怪癖,他的所有所有……

    同类人之间拥有最好的沟通语言,恩礼姐的到来使我马上康复了起来,我又能够大口大口地吃饭。我跟她一起回京开始重整旗鼓。

    那年回京后,我又重新在紫金庄园租了套公寓。上帝永远那么公平,情场失意的我,这次找工作非常顺利,很快我收到了国台办的录取通知书。

    “国台办?!”

    “小奇,你是我们大家的梦想。Go go,加油!”

    那个时候,西周和大熊还没有分手,她在海南听到我进了国台办兴奋得不得了。而我这个当事人却觉得人工作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分别。也许是太超脱,我发现有时候人拼了命地惦着脚尖去抓东西反而抓不到,等心平气和的时候,它反而能如约而至。

    能这样洒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这3年前韩紫石就已经做到了。一次我们聊天说到了妓女,我很惊讶,他并没有歧视这种女人。他说这也是一种职业,应该值得人尊重,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放下自己的尊严来卑躬屈膝的。

    这让我想起了雨果《悲惨世界》中那个为了生存而去卖身的女人对冉·阿让说的那些话。

    人所以拥有悲悯和同情心,是因为人真的也曾经处于这样悲惨的境界过。算命的先生还说,我在24岁的时候命中注定有一劫。我经历了生命中的那一年,所以才开始悲悯人生。

    在行政中枢穿梭的时间久了,看透了太多的黑暗和丑恶,觉得每个人明明是笑的脸,但却是哭的心。后来我发现是因为我的心出了问题,所以眼睛才扭曲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美,而是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这就像是口是苦的了,吃甜食也不再甜了一个道理。我仍然会努力工作,努力做好工作,不再只是为了薪水,也不是为了得到领导的鼓励,更不是为了某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认可,只为了自己的一份良心安宁。

    每周末只要在大陆我都会去美院看朴学哲,我会给他带很多外面世界的礼物。妈妈一开始和爸爸并不看好我和哲,因为男孩子本来成长就晚,他还比我晚毕业两年,这让妈妈会觉得我会吃很多苦。我的心告诉我自己,其实我已经不再害怕失去。

    也许在能付出的时候,付出也是一种能力。这就像是你是在花你银行卡里的备用金而不是透支而来的钱财,你从不害怕失去了。

    这是3年前我和韩紫石分手后我用一年的生命换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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