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让你受到伤害,3年前我尝试过这种滋味。韩紫石,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有三种:一种人无缘无分,大街上天天和我们擦肩而过但是却形同陌路的那些路人甲路人乙们就是这种人;还有一种人有缘无分,这就好比是你和我,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活得很累,你要努力改变挣扎在贫困线以下的生活,你没有时间来考虑爱。等你的时间对了,我也长大了,我开始变得很累,一所房子让我开始苦哈哈的过日子。有时候开始理解那些女明星,最近的八卦58岁的刘晓庆又嫁了,第四任丈夫在美国和香港过户了她2栋别墅。浪漫从来都是贵族的专权,我们这些平凡的人却也在痴心妄想。还有一种人就是有缘分的人,比如你和陈可心,比如我和朴学哲。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我不相信你喜欢我,就不喜欢陈可心,只是喜欢的优点不一样而已。我虽然一直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感觉她成熟善解人意,温柔贤惠,你二十三四岁的时候看上的姑娘,也应该长得很漂亮,最关键的是只有她有机会陪你一路走来,只有她有资格说,她陪你走了很漫长的路。就凭这一点,任何一个女人都自叹不如。”韩紫石还是像3年前一样沉默,不说话。
“我觉得也感谢上天也算是眷恋我,我在回青岛养病的时候,认识了朴学哲。上帝让我很伤心,是为了在我最伤心的时候,给我准备了另一个礼物。”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呀?”
“他也内向,不会说话,一撒谎就会脸红,眨眼睛,他也很纯真。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正失恋。他的女朋友背地里劈腿,他还每次见了我就假装很开心,逗我开心。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那么几个不可或缺的人,陈可心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而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爱和在一起是两回事。我上大学的时候,一位广告学的教授曾经说过,人不可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我记得我3年前跟你说过,你还说我胡说八道。现在想想,生活是真的不能预言的,因为往往好的预言实现不了,而不好的预言却总会如约而至,从不爽约。”
“他从来没有让你伤过心吗?”
“当然有。”
“比如说呢?”
“比如说,我总感觉人都是对比较陌生的人比较客气,但是却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比较不客气。我和哲熟了之后,他也会对我比较不客气。有一次我出差,我第一次去台湾吗,很兴奋,也是第一次离他那样遥远。他那会正在准备学校的毕业典礼的事情,忙的正是焦头烂额,我在这边却是喋喋不休,他那头听得没有多大的兴趣,就支支吾吾地敷衍我。我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生气,我一着急,就从新闻中心的四楼阳台摔了下来。”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我很感谢那次骨折,我那次浑身上下13处粉碎性骨折。如果说23岁那年是因为你而死过一次的话,那次骨折使我第二次又进了鬼门关。紫石,你尝试过飞的感觉吗?从楼上往下掉的感觉就像是在飞,飞的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那短短的几秒里,你会本能地想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人。”
“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我想到了我的哲,我还想生命就这样结束了,真得有些遗憾。如果飞的时间只有三秒,其中有一秒的时间你会遗憾,感觉生命太遗憾了。父母和哲是我到那段生命为止最重要的人。我以为我完了,生命里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尝试,真得是太遗憾了。”
“比如说呢?”
“比如说,我还没有深深地被生命震撼过,比如说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爱情呀,比如说那种催人泪下的亲情呀,比如说那种让人心情荡漾的友情呀。总之很多人间美好的东西我都还没有尝试,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在人世间晃了一圈就走了,实在是不甘心。我是过了3天3夜才清醒过来,醒来后浑身就痛,哪里都不能动。最庆幸的是我的头部因为有厚厚的头发保护,所以没有任何皮外伤。但是脑震荡让我有一个月没有清醒过来,我第一次见朴学哲的时候,我假装不认识他了,我假装痴呆了。他以为是真的,还跟西周他们哭得稀里哗啦的,说我痴呆了他也要我。我的眼泪就像是长了腿一样的往外蹦,他就开始笑,他说,小奇还没有傻,没有傻。呵呵,那段岁月想想真的是感动呀。”我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好了,说说你跟陈可心吧,你们9年了,应该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吧。”
“你想听哪方面的?”
“都可以呀,说说你们的第一次吵架吧。”
“我跟陈可心没有真正意义上吵过架,我常常想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吵架呢,但是我们俩就真的没有吵过架。”
“没有吵过架的生活很幸福吧?”
“才不是。没有盐炒出的菜肴不能说好吃吧?没有吵架的生活像是没有加盐的菜肴,没有了滋味。我是个不怎么善于表达的人,但是我的生活压抑了,我也会莫名其妙的生气,有时候我想她为什么能不生气呢?甚至于我在外面有外遇都能不生气。没有滋味的饭菜,只能果腹,却不能可口。”
“因为她足够爱你,所以足够包容。”我看着韩紫石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3年前的那个女人,可以通过几句话就可以让我无地自容,因为她足够地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你想生气的时候就怎么办呢?”
“去做雕塑,去找刘书广。总之,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女人并不是男人的全部。”
“女人从来都不是男人的全部过,但是男人从来都是女人的全部。林语堂说,女人最好的职业是婚嫁。钱钟书说,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的女人就没有职业。想想挺不公平的。”
“这是社会的规律。”
“那她为你哭过吗?”
“哭过,哭过好多次。其实陈可心和我在很久之前就认识,我们俩处对象之前她也是很活泼的一个小姑娘,说话很骄傲,但是后来我们俩在一起了,她就像是个闷葫芦,我怎么气她她都不生气。他第一次为我哭,是我第五次参加高考,依旧名落孙山。她哭了。我那次就发誓,一定不要辜负了这个女孩,明年一定要考上,然后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后来很奇怪,老天在我最没有耐心的时候,给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我第二年真的考上了美院,并且是那年的专业第一名,陈可心也就理所当然地当了我的女朋友。我们俩若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该有多好。我们俩不能做情人也不能做朋友,没有出路,但是却能如此聊得来,真是遗憾。”
“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我不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水至清则无鱼,人之清则无徒。我们俩都太清醒,清醒而又深刻。你设想一下,我们两个这样清醒的人在一起过日子,天天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却在谈论这些让人痛苦的哲学大道理,这不是比陈可心更让你绝望吗?最关键的是我们对方眼中的自己根本就是虚幻,不是真实的自己,你因为了解陈可心而看到了她的一些缺点,也因为时间太久了,而放大了她的缺点。因为对我不了解,所以你总是在美化我。”
“我有吗?”
“你没有仔细想过吗?我从认识你的时候就开始图谋不轨了?我像是一个猎物的猎人,我精心策划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我就等着你来自投罗网,结果你就上当了。我满足的仅仅是我的虚荣心而已。”
“是吗?”韩紫石跳到我的床上来。他的眼睛还是像3年前那样炯炯有神,那是我见过的最明亮的一双眼睛。从3年前在紫金庄园的成都小吃前那回眸第一眼开始,那双眼睛都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也从来都没有这般清晰过。
他的眼白很白,瞳孔很黑,我一向不喜欢双眼皮的男生,但是韩紫石是例外,他的双眼皮可以时而炯炯有神,时而小眼聚光。长长的睫毛就要扎到我的脸上,这次的我并没有躲。
但是他却没有行进。
因为没有希望。
韩紫石的电话响了,是陈可心。
我不知道韩紫石是怎么跟陈可心撒的谎的。老婆还在坐月子,男人就可以不再身边,而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想想爱情真的是可笑,我起身去卫生间冲热水澡。
外面陈可心的声音终于在热水器喷头哗哗的流水声中冲得成了静音,但是韩紫石孩子逗乐的话还是那样地让我心烦意乱。女人真的可以用孩子来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吗?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韩紫石的电话已经打完了。我没有问他怎么跟陈可心说的,我觉得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韩紫石显然开始有些尴尬,他试图点了一支桌上的南京,他的手有些颤抖。
我假装没有看到,背了身过去。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生命本身就那么沉重了,忘了我吧。”我边吹头发边对半躺在床上的他说。“如果你现在想通了,我们明天就回北京。”
“如果我想不通呢?”
“那就直到你想通了为止。”
“然后呢?”
“形同陌路,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样。”
“呵呵。好一个形同陌路。”韩紫石像是疯子一样地傻笑。
“是的。你也终于疯了。3年前我像你一样的疯狂的时候,你在哪里?3年前,我看不到整个世界的色彩,听不到整个世界的声音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像个活死人一样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3年前,我厌倦了身体的苟活,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疼痛一起折磨着我,让我痛不欲生,梦想又让我选择苟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河北廊坊准备和陈可心结婚吗?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是害怕我会缠着你吗?你太骄傲了。伤害了别人然后再来告诉人家,你不是故意的吗?如果这种忏悔有用的话,那人类就不用制定法律了。我常常想人类这么伟大,可以造飞船上太空上月球,可以造飞机造轮船,上天下地无所不能,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发明一种机器可以看清人的心呢?你说你放不下我,那么你就能放下陈可心吗?3年前,你说你想和我有未来,你还有个陪了你6年的陈可心,你怎么可能和我有未来?你都打算和她结婚了,你怎么和我有未来?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我日子过得好好地,你又来招惹我了,你说你想和我有未来,你都有孩子了,你怎么和我有未来?韩紫石,我们清醒一些吧。忘掉一个人不是多么难的事情,生活和时间会让痛和伤疤都慢慢地好起来。你说3年前,你因为生活压力太大,你不愿意带着我一起吃苦,那么如今你有了自己的雕塑公司,你生活开始有了起色,你怎么可以抛弃掉陪你一路走来的女人?”
他不说话。整个人颓废地像是霜打的茄子。
“我和朴学哲的生活压力很大,我们在罗纳河谷的房子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若不是因为经济压力太大,我真的都想马上搬家,你懂吗?为什么一定要搞到鱼死网破的境地?为什么就不能好聚好散?生命本来就不过是一场幻觉,那么真如你说的那么放不下,为什么不能就经常地在心里想一想呢?一定要看到对方落魄了,痛苦了,才算心甘吗?”
说完这些话,我才感觉这么多年来,我的体内一直带着这些毒好沉重好沉重。但是真正排泄干净了,我的心又开始疼了。因为韩紫石他又有什么错呢?他的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呀,曾经在我的内心深处,这个模样霸占了我的整个心房。我不要抬头去看他,我不要再去记住这样一张脸!
我一用力,居然把梳子给梳断了。他过来抱着我,对我说:“我懂,我懂。”
凌晨两点,窗外的中山路已经漆黑一面,天空中只有深不可测的黑,对面的白色小洋楼像是一栋栋装着死亡的盒子,我说,我累了。拉上了窗帘就要睡觉。
躺在床上,整个神经还在有力地跳动,剧烈的疼痛让我难以入眠。韩紫石今天又是背我又是找我也真的是累了,他很快就鼾声如雷起来。青岛8月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凉意,冰冷透过窗子往房间里渗,我起身给韩紫石盖好了毛毯。他拉着我的手,说:“小奇,别走。”
我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松开了他的手。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我想,吴西周说的对,我们俩孤男寡女来青岛谈分手,我的脑子一定是发烧烧坏了。这样不仅不能分,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看着韩紫石那张纯洁的脸,我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回到3年前,如果我们真的抛开一切世俗的束缚,会幸福吗?”
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如果真的爱他,就勇敢一些吧,守候渴望。另一个更是不甘示弱,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做,得不到祝福的爱,会让你后悔的。你们的爱情是活在背叛之前之上的,所有不会长久的。”
“那也不能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吧。你说要怎么办呢?”
“忘了吧,人应该学会知足,你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守护天使,为什么还这么得陇望蜀呢?人要学会知足,人生不能十全十美。”
我的眼泪滴在枕头上:忘了吧,放下吧。明天等西周来了,我们姐妹俩就好好跟韩紫石说清楚。说不清楚也就这样吧,尽人事听天命,有些事情要随缘。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纠结。浪费时间,劳神费心,耽误工作,实在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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