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去找工作,但是很背没有我特别对口的电台。北京电台没有争取到名额,CCTV只有一个农科频道的栏目面试上了,我又不愿意去,所以思量再三就去了车公庄的人民画报社。很奇怪,我与这群人也许是命中注定要认识一样。我第一天拿着简历去面试的时候,门口当兵的门卫居然没有阻拦我。
阳子主编看着我的简历,只问了我俩问题。一是我怎么进来的。我说:“我就这样进来了。”他说:“门口站岗的门卫没有阻拦你?”我说:“没有啊。”
第二个问题是:他问我为什么要做艺术杂志的记者?
我说:“我挺喜欢艺术这个圈子的。”
他说喜欢就是最好的专业,喜欢才能做好。
后来主编说798有位青年艺术家刚毕业创作了一系列的铅玫瑰雕塑,因为我的笔名是黑玫瑰,主编想在世博会期间搞点创新。他想让我策划一个关于玫瑰花的新专题,主编说我可以以出版社的名义采访韩紫石。
后来我问韩紫石:“为什么是玫瑰?”
他说:“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朵玫瑰。因为这朵玫瑰,他们变得强壮,他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争斗。终有一天雄狮们有了自己独立的王国,但是玫瑰却已经枯萎。这种时不我待的擦肩而过,每个为梦想而奋斗的男人都有过。仅此作品献给曾经失落的爱情。”
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忧郁,我心里叫他忧郁王子。
“男人和女人就像是磁体的两极,这就是那段时间为什么毕业了,你和大熊要离开但是我却不怎么伤感的原因吧。”
“好你的小奇,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说你那段时间怎么那么没心没肺的那么开心呢。原来是背着我们谈恋爱啦!”
“呵呵。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们3年前就只见过一次面,然后就这样结束了。像是一直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但是猛然来了个急刹车,让人措手不及。有时候感觉恋爱就像是开车,你多少要开过一回,才知道刹车档在哪里,加速档怎么弄。他打哑谜,我不会猜,所以他就失踪了。”
我问西周:“西周,你尝试过满世界地找一个男人的滋味吗?我打电话过去时是女人接的,后来知道是陈可心。我跟陈的对话是那么的有意思。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韩紫石的朋友。我问,那你是谁?她说,她也是韩紫石的朋友。韩紫石的手机放在她这里充电。你说有意思吗?韩紫石没有告诉陈可心,我是谁,就让我们俩一头雾水的在这里聊天。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女朋友。很可笑吧?”
“确实是你太愚钝了,有女人接起了男人的电话,我肯定就把电话挂了。韩紫石是在羞辱你小奇,你这不到70的情商,还是和这些情感经历丰富的老男人保持距离的好。不要哪天又被伤得遍体鳞伤的不知道找谁哭去,你太容易受到伤害了。”
“是吗?我觉得人如果真正的失恋过一次,就像是打了防疫针,以后再也不会感染了。你知道吗?我后来通过美院雕塑系找到了他的好哥们刘书广,生活是多么的有意思,这个叫刘书广的那年正在准备研究生毕业创作,韩紫石曾经把他美院的地址告诉了我,因为我要给他邮寄新的画报嘛,我就通过雕塑系找到了这个人。我那段时间应该是疯了,我居然去找了这个人。”
“你去找他干什么?”
“我去找他问问他韩紫石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还有我想知道韩紫石到底有没有女朋友。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的不得了,我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能让自己更加悲伤。伤口上撒上了盐,脓伤会更加疼痛。”
“那他说韩紫石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韩紫石很纯真,很善良,有些异想天开。29了但是感觉还总是像个小孩子,有时候有些忧郁。”
我很奇怪,刘书广没有笑话我。他那年正是油画系研究生毕业,我说:“你觉得我可笑吗?”
他说:“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说:“我觉得我太搞笑了,人家就是玩自己一下嘛,自己就当真了。真是没有出息。”
他说:“也不是,韩紫石没有女朋友。”他还说:“我会帮我劝劝他的。劝和不劝离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说:“哪有那么严重,我又不会想不开。”
他说:“难说。”
后来刘书广和我在美院南门的小吃街,边吃麻辣烫边谈论韩紫石这个人。刘书广说:“他其实是个很勤快的人,在美院他是少有的早起的人,我也很佩服他的毅力。他比我还大2岁,我都研究生毕业了,他才本科毕业,有时候又感觉他比我还小2岁似的。”
“你跟他很熟吗?”
“也算不上很熟,我们是在考前班的时候就在一起的老同学了。但是后来因为不在一个专业也不是经常地交往,偶尔聚在一起,也是谈论一下美院的一些事情,或是有什么活儿可以做,赚点生活费。”
“那他为什么总是早起呀?”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因为刻苦呗。他是我们学院唯一一个从大一一直拿奖学金拿到毕业的人,你说呢?”
“这么说他很优秀呢!他还跟我说,他从小就淘气,成绩总是很糟糕。”
“他是谦虚,他的成绩一直非常优秀。”
“这么优秀的男生,长得还那么正点,一定有很多的粉丝吧?”
“不然。在美院你不懂我们学校的行情。”
“什么行情啊?”
“我们美院,长得漂亮的女生都近水楼台先得月被女闺蜜同志拉拉了,长得秀气的男生也都变性成女人了。所以在性取向有些歪曲的美院,韩紫石这样的反倒并不是抢手货。”
“什么世道嘛?”
“呵呵,性解放和性自由是人类文明的标志。”
“啊?!”我抬头看了刘书广一眼,虽然名字爹娘给起的还算中规中矩的。但是此人尖嘴猴腮,精神矍铄的像是骷髅精灵,两只大眼睛在皮包骨头的眼眶子里正在散发着绿色的光。
我弱弱地问了句:“那你还正常吧?”
“我?呵呵,姑娘严重了,我男女通吃。”
后来,这个叫刘书广的就老给我打骚扰电话。我说:“你是怎么个情况?”再后来,我就把他的号码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没想到有一天他又鬼使神差地攻破了我的防火墙,我的手机又能收到他的垃圾信息了。
“他都给你发些什么信息呀?”
他说:“我这个姑娘很痴情,他很喜欢这样朴素痴情的姑娘。韩紫石不珍惜我是他没有福气什么的。总之,就是些这样肉麻的话。”
西周突然说:“小奇!”
我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她哭哭啼啼地说:“小奇,你看,你看,我身上长雀斑了!好多!胳膊上,脖子上,还有胸口上都是!女人过了25就真的人过40日过午了吗?我们真的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吗?!”
我说:“哪有?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我去年就有了。”
“怎么办,怎么办嘛?”
“你都有周武略了,你在他眼中有斑也漂亮。”
“你知道他昨天在飞机上怎么说的我吗?”
“怎么说的?”
他说:“有斑点的才洋气。什么斑点狗呀,大西瓜什么的,都有斑。没斑还不值钱!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说你就知足吧!”
“那你后来是怎么摆脱的那变态?”
“这世界上在一起不容易,但是不在一起实在是太容易了,不是吗?我就躲呗。他后来就用不同的号码发些变态的信息。我本来是找他去殉情的,他最后反过头来倒打我一耙,人生真是充满了戏剧。”
“有意思。再后来呢?”西周居然诡异地笑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还取笑我。后来我走投无路,就只能把我用了4年的号码给被迫停机了。”
“呵呵。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滑稽的过去呢。”
“你还笑!可是春秋呢?她的婚礼什么时候呀?我这边是不是得准备点彩礼什么的?”
“嫁妆!”西周一再更正我的用词不当。
“噢。嫁妆,嫁妆!”
“九月九号。”
“这么快!你姐也没有提前给我说呀!我这还一点都没有准备呢!”
“我姐也知道你跟朴学哲刚买了房子手头上一时紧,再说,我姐夫不是很能挣吗,他们的培训班一年进个小一百万呢。放心吧,他们是最不缺钱的一对儿。”
“这不是缺不缺钱的事儿,春秋这样感觉不拿我当朋友。”
不过说完了这话我还真的挺心虚的,最近正经工作没有怎么做,天天忙活着请假了。短短不到俩月的时间,请假差不多能有一个月了,还接二连三地出错。每月紧张的一万五的还贷,我一万,哲暂时五千,我们的日子,只能用苦哈哈仨字来形容。是谁说,婚姻是碗,爱才是饭,连碗都没有,饭都不知道用什么来盛,还吃什么饭?!
每到月底还贷日我就紧张的出虚汗,我在大一的时候就跟着周武略学长学炒股,那年是牛市大好到熊市开始的一年。熊市见底的时候,我把钱砸在了刀刃上,我投了8000多块私房钱,到现在几支再生能源股回报不错,差不多翻了10倍,那年买的基金也一直上涨。最近岌岌可危的家庭经济危机,让我没出息地直打我这几万投资资金的主意。
又是哪位古人说的,穷则思变,变则通。最近真的开始有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乱了阵脚的疲惫。
“明天去银座买件漂亮的婚纱吧,好在还能刷信用卡。”我跟西周说,“最近确实资金紧张。”
“就说是在台北买的。”
“为什么?!”我不解。
“你不会想招惹麻烦吧,现在的你可是在台北。”
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谎言瞒不住,因为一个谎言需要N个谎言来圆这个谎言。好吧!
“再说啦,这同样一件裙子,你说在台北买的,那我姐和姐夫听着也舒心。怎么说也是漂洋过海的舶来品,听着就范儿。”
“台湾是中国的领土好不好?哪来的歪理邪说?!”
“好,中国领土。总之,您老人家就不要说漏嘴了就好。我说小奇,你真是个榆木疙瘩,怎么就是不开窍,整的大家都不开心,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范思哲的一件礼服花了我8888人民币,但是又一想,春秋这样的朋友,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奢侈也就这么一回,豁出去了。
看着我刷卡时犹豫的一丝表情,西周说:“小奇,你是不是最近经济压力很大呀?我还有些存款,要不我先帮你刷吧。”
“不用。不用。”我赶忙打肿脸充胖子给自己台阶下。
说真的,钱这种东西,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它够花过,总是紧紧巴巴的在过日子。妈妈说,是我自己不争气,总是想装大姐。找个男朋友那么小,虽然比自己大一个月,但是却比自己晚两年才毕业。目前为止还在啃老,一分钱不挣。
“男人不挣钱长得再好看都是没用的,男人没有钱没有事业就像是女人长得丑一样人见人弃,过日子不刷那张脸。”
父母的话,虽然听着刺耳,但是想想自己和朴学哲的这两年也真的是太随遇而安了。对于俩赤手空拳在北京打天下的我俩,虽然找份工作不是很难,但是怎奈这北京的房价是坐着火箭在奔跑,就算是我们坐着的是大奔,也只能望其项背了。
西周问我:“疼吗?”
我说:“疼!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呀!我辛辛苦苦一篇稿子一篇稿子赶出来的银子呀!就这么唰一下子,小一万儿,我小一个月的工资没了。”
西周说:“小奇,如果你最近压力太大的话,我这里还真的有点备用金。我这临时也没有什么用处,如果太紧张就先挪用一下吧。”
我说:“你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大熊家,也没有工作。这在台里也刚过了试用期,怎么来的积蓄?”
西周说:“我北上的时候,大熊的父母给我钱,我没有要。我和大熊就是情分,我不是因为他养尊处优而喜欢他的。更何况我们没有结婚,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拿这种钱。”
但是后来他们把20万现金塞进了我的行李箱,大熊的爸爸还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对南方的暴发户刮目相看。
“他说什么?”
“他说,他们就只有大熊一个儿子,是他们没有福分要我这个儿媳妇。他们希望我能在北京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什么时候想回海南发展,这里就是我的家,他们就是我的父母。钱并不多,希望我到了北京能安定一下,等有了钱了,再还都行。”
“20万呐,西周!大熊父母对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妇还真不错呢。”
“是呀,7年的青春换来20万的一打纸,你说可不是赚了呢?”
我听西周这么感叹,也不禁伤心起来。我说:“西周如果你一毕业就跟大熊结婚就好了。”
“为什么呀?”
“你想呀,大熊父母就只有大熊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和大熊结婚了,就是他们家财产的法定继承人之一,大熊家在海南有4栋5星级酒店,还有游艇旅游的一些奢华外汇,往少里说也得有几千万。你若是当时和大熊婚了,那就是嫁入豪啊!唉,真是可惜。”
“可是我可惜的不是嫁入豪门,可惜的是大熊走了,我们连个孩子都没有,真是遗憾!”
“那他查出脑癌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采取行动呀?”
“怎么行动呀,他那会都在高护特殊病房,进去都要消毒换衣服的。再说我们还没有结婚,那个时候说这个合适吗?”
“大熊就没有说过吗?”
“他说过,但是他更怕连累我。未婚先孕,没有过门的就守了活寡,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我以后也就不能再嫁人了。大熊家在海南是名门望族,他们家的新闻上了八卦头条,我以后在北京也不用想要嫁人了。”
我跟他说:“我不会心生二志的,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了。”
大熊说:“一定要学会遗忘,一定要重生。为他而幸福的活着。”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3年前的那个大熊,开朗憨厚,胖胖的,怎么欺负他都不会生气。他说话不紧不慢,除了那脂肪超标的身材,性格平易近人。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富二代的大熊,上天怎么就不能再眷恋一下这个孩子,就舍得将他的寿命夺走?
西周说:“其实小奇,我想等条件成熟的时候,自己开个蛋糕房店,就叫‘天使之翼’。大熊很爱吃零食,尤其爱吃蛋糕甜点。我在海南的时候,没事的时候就做蛋糕吃,我相信我的手艺不错,法国的烘焙我考过证的,但是我总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想好。”
“是要经常思考一下的,我总感觉我们这几个人都不是打工的人,总感觉按部就班地生活像是在浪费生命。朴学哲这毕业的一年多,一直不愿意去设计公司,总是想办展览。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我总觉的他还没有了解这种给别人做事和按照别人的思维来生活的痛苦,他就不能让自己的思想绽放出花朵来。”
“是的,对你家那口子,你有时候就是太放纵了,反倒回过头来又被人家反咬一口。说你太放纵人家了,才导致了人家没有什么成就。”
“唉,当女人真难。”
“当好女人更难。要不人家都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所学校。从开始准备在一起的那刻起,女人就进了考场,男人就进了学堂,女人的职责就是把男人教育好。”
“你和周武略还好吧?”
“这话说的,什么叫还好吧?是好的不得了。他现在像是那支在弓上蓄势待发的箭,事业爱情都信心百倍的。小奇,我们女人就是应该给男人这股劲儿。男人需要从女人身上拿到一种力量。”
“力量?”
“对。力量。女人一定要以柔克刚。你不能让男人很爱你,但是却为了你而半死不活的,或是为了爱你而战战兢兢的。三毛不是说了吗,如果爱一个人而不落实到柴米油盐、数钱、睡觉这些琐碎的细节中那是不能长久的。”
“我是应该督促朴学哲赶紧挣钱了吗?”
“不是督促,是让他找到动力。从你身上找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用,受用。”
“我所理解的生活,像我们这些普通的外貌、普通的学历、普通的家庭背景、普通的理想的普通人的幸福,就是俩人一起快快乐乐地赚钱,然后孝敬双亲,饲养儿女。”
西周在我眼里就像是个精灵,她时而活泼风趣,时而伤感妩媚,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但是现在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经常是她来引导我,因为我的痛比起她来,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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