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春秋:“女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开心吗?李宽广可是花了血本的。在北京饭店的霸王餐一桌一万多啊。”春秋总是很淡然,在这个社会上,我觉得越来越有种趋势就是自嘲。越是成熟的人就越是如此,如果你还拥有点幻想或是理想什么的,那说明你还需要大大的修炼自己。春秋就是很早就学会了自嘲的人,她说:“她不求身上戴金,但求心中有人。但是心中没人的时候,还是身上戴点金吧,因为防身。”
春秋总是像一潭湖水,表面总是平静。我不知道她的内心有没有对李宽广心动过,还是他们自从一开始春秋就跨过了热恋直奔婚姻的坟墓去了。她有时候看破红尘太过洒脱,这一点,我始终不大理解。
“我跟你不一样小奇,我们家在青岛莱阳棚户区。如果不找个条件好的男朋友,我和西周俩女孩子在北京怎么生活呀?凭着自己的一纸学历?F大在全国是名牌?别开玩笑了,这回家糊弄一下家乡的父老乡亲还好。在北京,你随便丢个砖头砸个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西周和大熊的事情,让我更加珍惜眼前人。李宽广务实顾家,这就够了。过日子哪能天天惊心动魄的,一个男人三五分钟就过来挑逗你一次,这样你会得肿瘤的。”
“呵呵。那也比这样大眼对小眼的强。你也不能总是对着个木头过日子吧。”
“哪有那么夸张,他也挺能说的。就是我和他经常地搭不上频道。”
“好啦,好啦。看你今天大喜的日子,我还呸呸呸丫地说些不开心的事情净让你生烦恼!祝你幸福!”
“没有关系,你若不是为我好,还不良药苦口呢。谢谢你们。”春秋拿着我的手说:“我们都会幸福的。”
春秋说:“小奇,你们家朴学哲做的这套首饰真棒呢,他跟李宽广说今天只是让我风光一下,明天还得给他送回来。小奇,你说白玫瑰是多么纯洁美好的花呀,你家那口还真是浪漫!”
春秋的话句句扎着我的心,现在朴学哲做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了,他把这套要参展的首饰借给春秋的事儿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都还没有带过的,我也不知道他再要回来是要做什么,我甚至更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个女人而创作的这些晶莹剔透的玫瑰。
我苦笑,去卫生间擦了把眼泪。我不想让春秋看到我的泪,因为今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我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我们姐妹仨就像是个连体人,哪个都必须幸福!
我说:“是呢!为我设计的东西别的女人只能戴戴就算!”
“哈哈!看你那小德行!”
这时我恍惚间看到楼下有个人影攒动,我一看好像是武思涵!“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朴学哲是在东方夏威夷的李宽广家,她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有些紧张,差点乱了阵脚。“今天几乎所有朋友都在场,朴学哲和我已经冷战了将近一个月,他不会和武思涵今天一起让我难堪吧?”我越想越怕。
春秋说:“小奇你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你的脸好绿。”
我下楼给西周打了电话,我问她:“现在朴学哲在没在你的身边?”她说:“在呢?怎么啦?”
我说:“武思涵来罗纳河谷了,但是我怀疑她应该是没有和朴学哲联系上。不然的话,她不会不知道朴学哲不在家。”
西周说:“收到指示。放心吧,我会替首长看好叛徒的!”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在这里贫!好了好了,春秋还不知道,我怕她知道了会生烦恼。今天她结婚她最大,我们都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总之是今天不要出什么差错!加油!”
我边给春秋准备婚纱礼服边偷瞄楼下的那团橘红色。春秋看我不对劲儿,过来看窗外。她问我:“怎么啦?外面有帅哥吗?”
我尴尬的说:“没有,没有。”
春秋说:“没有帅哥,你这跟丢了魂儿似的,小心我告诉你家朴学哲你移情别恋。”
我心里恶狠狠地想:“谁移情别恋谁他妈是王八蛋!”
我和春秋来到落地镜面前,我赶紧转移话题:“我的眼光不错吧?范思哲今年爆款限量版。”我朝春秋扮了个鬼脸。
价值一万的衣服,我这辈子还没有穿过。看来要奢侈还是要赶紧结婚,至少可以腐败别人的血汗钱!
春秋幸福地满脸贱样:“挺贵的吧?”
我说:“也不是很贵,就不到一万吧。”我故作潇洒。心想:“反正真金白银的都花出去了,就假装大方也要假装到底!毛爷爷教导我们的,好人要做到底嘛!”
“西周前两天就去我家告诉我,说你从台北出差给我买了件婚纱礼服非常‘私家’,今日一见,震撼了,我被震撼了。”春秋抱着范思哲,我想:“得。震撼的是礼服,不是姐妹儿我。”
春秋又过来紧紧抱着我说:“我也被你震撼了。”我说:“姐妹咱有点出息行不行,就不到一万块钱的几块布,咱不至于,不至于。赶紧洗把脸,我给你化妆,当新娘怎么能哭哭啼啼地,当心不吉利。”
春秋长得很甜美,娴静,像是大S徐熙媛。我给她边梳着长头发,我问春秋还记不记得我们三个在青岛十一中的日子。我们留着不到一寸的毛寸头,那时候我们经常逃课。她是艺术生,就经常带我们去青岛六中。但是那里隔着我的家很近,有一次被我妈妈逮到了,大白天的三个野丫头不上课在山上瞎晃悠。我妈妈那次让我在地上跪了三天三夜,说以后若是我不学好,她也就不活了。
我们从那之后就开始比谁的学习成绩好,那时候我们比谁能不听老师讲课不做作业还能考第一。那时候同学们都喊我们三个是怪才,不学习还能考第一!
“呵呵呵,是呀,那段岁月像是电影一样,闭上眼睛就清晰如昨。但是又感觉过了好久了,像是故事中的那个黄毛丫头又不是我们自己。小奇,若不是你,我怕自己是真的考不上F大的。”
“其实,现在想来,考试是人生最简单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
“因为任何的考试都有标准答案,但是人生不一样。人生的考卷从来都没有标准答案,对于如何做对如何做又不对,没有一个人会告诉你,你只能去不断试错。”
“比如说呢?”
“比如说,恋爱;比如说,婚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长大了,看破红尘了,老气横秋的。我有时候特别怀念以前,不停地看老照片,不停地听老歌。有时候想想大家现在还能在一起真是缘分,挺不容易的,折腾啥呢?但是,真正遇到事儿了,从来都没有收住过。唉!”
我们的话题有些沉重。我说:“春秋,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镜子中的春秋皮肤依旧白嫩通透,红润而有光泽。长长的一字柳叶眉像是民国时代的蝴蝶再世,眼睛还是那样的妩媚动人,红红的嘴唇我给它涂上了一层桃红色的香奈儿。
春秋依旧美丽,虽然不再清纯,但是多了几分风韵。岁月在春秋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是美好的。
镜中的我有些蓬头散发的不修边幅,因为长期出差奔波,皮肤有些灰暗。因为最近又有些心事,整个人感觉像是失去了灵气,枯瘦如槁的自己,让我透过镜子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我问春秋:“我是劳碌奔波的命吗?”
春秋握着我的手,说:“你不是说的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创造的吗?包括幸福。曾经的卓小奇语录,你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是呀,3年前的那个卓小奇是那么的口出狂言,那绝对是人类的精神和灵魂领袖,如今怎么落得这般狼狈?物质的保障青黄不急,精神的仓库后起火。如此捉襟见肘的日子,还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终结?”
我给春秋套上了最后的出嫁装备——那双托里伯奇的红色八厘米,我们就上了那辆日租5000元的长长的林肯。我说:“这辈子也许就坐一次这么奢侈的车了吧?”
春秋说:“闭上你的乌鸦嘴,乡巴佬。”
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在小区门口托斯卡纳艳阳下咖啡馆的那团橘红色,好像正在打电话!我给西周发了个信息,我说:玫瑰玫瑰,帮忙看看叛徒是不是在跟敌方联系?
西周一会儿回复我:船长船长,收到收到,叛徒正在跟同伙电话密谋出逃中。
我的脸立马又绿了。
春秋问我:“小奇,你确定你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我长舒一口气:“天热!”
从罗纳河谷到东方夏威夷只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我却感觉那条路是那么的漫长。在103国道上的时候,我看不到边,不知道路的尽头是快乐还是死亡。路边森林的海洋,让我有种想要冲下车去放生的冲动。在燕顺路上,我终于忍耐不住给朴学哲打了电话,但是他的电话还在通话中!
我想车子呀,你快点开吧!这时我抬头看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广告牌子:生活就是在度假!
“生活就是在度假!是呀,干嘛要让自己这么辛苦,放松一些吧。”我对自己说。
我在李宽广家见到朴学哲的时候,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冲着他微笑,我努力表现地像是最近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那般轻松。他也用微笑回复我,那笑容很苦,是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的微笑。
同一个时刻,在青岛的韩紫石还在做护肝的疗养,而李宽广和吴春秋的家里却在普天同庆。今天准嫂子蔡恩礼也来了,我看着她前前后后忙碌的背影,我想有时候我也读不懂她,她和我哥哥卓小冬这算是什么关系呢?男女朋友还是夫妻?夫妻也很少有做到这样的吧?连卓小冬妹妹的朋友的婚礼都能到场的女人,十几年如一日爱着我哥。就算是卓小冬是座冰山,也应该融化了吧?
在东方夏威夷的湖里,那些白色的鸳鸯在戏水。我想:“在燕郊这最高档的住宅区夏威夷水岸1号,也许就属这个鸳鸯湖最浪漫了吧。”
西周说:“听说鸳鸯只能成双成对地活着,如果有一只死了,另一只也就不能活了。如果我们人类也像鸳鸯一样忠贞悲壮该有多美!”
“是呀!如果人类也像动物一样,没有那么多的使命和责任感,我们能够只为了爱而单纯地活着该有多美!不用去想社会的舆论,不用去考虑我们的社会属性,就是只为了生存,活着,享受这个美丽的世界,可以吗?”
“你过来一下。”朴学哲很严肃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们去了湖边。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我说:“你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上去帮忙了。”
他说:“我说不出口。”
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出口的呢?”
他说:“小奇,对不起,武思涵怀了我的孩子!”他开始哭泣,像个无助的孩子。
“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以为我假装看不到假装不知道就可以瞒天过海,就可以假装视而不见烦恼,我每天假装快乐。未曾想,上帝怎么能对我这么仁慈呢?它必须要让我痛苦,并且还要揭开伤疤再往伤疤的脓包上再撒点盐的痛苦。”
我“啪”的给了朴学哲一巴掌!“朴学哲,你还真有勇气呀!居然在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礼上居然有勇气自己亲自对我说!你行!你够男人!我以前怎么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担当的吗?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了哈?”
“骂吧!如果你觉得这样会快乐一些的话!”
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泄下来,我说:“这些年我也够悲催的了吧?那谁谁谁不是说一个人的眼泪这辈子是有数的吗,那我的眼泪也应该流完了吧!怎么还这么多呢?”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以为我不说,你就会收敛一些。我以为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我总是想把你们想象的像是神一样的高尚。我现在明白了,你们都是在欺骗我的仁慈!你们这些大骗子!”
“我怕她来闹事,所以我只能告诉你。”
“怕她闹事?你跟她燕好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到她会来闹事呢?她闹事,你就怕了,那你就不怕我闹事吗?你们有多久了?”我擦了一把眼泪。
“上次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做雕塑的人的事情后,我不是去了趟北京吗,那天很多以前的朋友在酒吧吃西餐打台球蹦迪,我们一起喝多了。”
“我说呢,那天晚上我怎么那么彷徨,那么不安!朴学哲啊,朴学哲,当初是她,那个臭婊子对你劈腿,人家像是扔破鞋一样的扔了你。现在你好了,人家又想吃回头草了。好!我让贤!”
朴学哲扯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
我说:“放开!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别人抢一样东西,尤其是跟女人抢。所有现在既然武思涵要回来抢你,我让位!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礼,我希望你能别那么意气用事,我希望他们幸福。其实你们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晚上回家说吧!噢,我还忘了告诉你了,现在那个婊子在我们家的咖啡馆里呢,估计是等她们娘俩的亲人呢。还有我在出差前我找过她,我用你的QQ号码约了她。她这个婊子一调就来了,你的魅力可真不小呀!可惜的是我的苦口婆心对她根本就不起作用,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生的信仰,她的信仰就是觊觎别人的老公,抢占别人的地盘!我真是可笑呀!夏虫怎么可以语于冰呢?”我越说越来劲儿,心想:我和朴学哲算是真的完了。
“还有。”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说我这次去青岛的事情。我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想你不让我开心,我也就没有必要让你快活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根本就不是出差去台湾,我是和韩紫石去青岛拍拖来着,你听懂了吧?”
听到韩紫石的名字,他扇了我一个耳光子!脸热辣辣的,整个身上像是有块炽热的铁。那是我们认识4年来,他第一次打了我。
“我是怎么了呀?!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子?!”
我上楼,腿像是有磁体一样吸附着地板,迈不动。
西周说:“小奇你没有事吧?”
我说:“还好。”我真的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气,工作了2年让我算是骄傲的工作说辞就辞了,噢,不是,是工作辞了我。2个月前还如胶似漆的男朋友,现在转个身的工夫就成了别人孩子的爹。好心好意不想伤害韩紫石,结果却让他肝中毒!最好的姐妹春秋的婚纱礼物就几千块钱,我还得打肿脸充胖子说是从台湾买回来的。这样的朋友结婚,自己却没有那点意思一下的彩礼钱出来。3年前还是天之骄女的那个卓小奇,怎么今天会沦落到如此悲催的境地?
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一个物品。活着,已经失去了意义。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