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一个人在地里劈玉米叶。

    戒指心里好伤心。

    往年，戒指的男人檩不管外头的活路再多，只要到了劈玉米叶的时候都会回来帮她。今年，戒指早早地给檩捎去了口信儿，檩也让人捎回了话，说是一准回来帮戒指的。

    戒指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戒指只好一个人去田里干活儿了。

    玉米地热得像蒸笼。

    戒指劈完一垅，坐在地头歇息时，发现玉米地里还有一个人在帮她劈玉米叶。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隔着密密的玉米棵，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开始，戒指以为是男人檩回来了。可是等她坐到地头上仔细看时，才发现不是檩。这个男人的个子比檩还要高。

    戒指说：“你是谁？你为啥帮俺干活儿？”

    那个男人停下手里的活儿，只稍稍站了一小会儿，继而又埋头干活。

    “嚓嚓嚓”，“嚓嚓嚓”，那个男人手里的镰刀磨得锋快，人到叶落，所向披靡，片甲不留。

    戒指说：“我看到你了。你是瓦。”

    瓦佯装没听见。

    戒指猜不透瓦为什么帮她劈玉米叶，但戒指很喜欢瓦干活儿的样子。

    瓦住在村子的大西头。

    戒指住在村子的大东头。

    戒指想，就是三个檩也顶不上一个瓦干活麻利。

    戒指坐在地头就不想起来。

    戒指有很长时间不下田干活儿了。干了一上午，身体还真有点吃不消。戒指现在不想知道瓦帮她干活的原因，她只想坐在那里看着瓦干活。

    瓦劈完一垅，并不过来和戒指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看一眼戒指，就又默默地继续干活儿。等他再劈完一垅站到地头时，又要抬头看一眼戒指。戒指和他说话，他还是不理不睬的。

    戒指有些生气，说：“瓦你哑吧了？”

    瓦傻傻地站在地头上，和戒指隔着有好几十米远。

    戒指说：“瓦你过来，我从家里带来的绿豆汤，你也喝一碗吧。”

    戒指拿眼看着瓦。

    瓦也拿眼看着戒指。

    戒指说：“瓦我懂你的心思，你帮我干活儿，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吗？”

    瓦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瓦像钉在那里一样，不错眼珠地看着戒指，那样子像是非要把戒指脸上看出朵花来。

    戒指说：“瓦我让你过来，难道我是老虎吃了你不成？”

    瓦还是没说话，又要转身去劈玉米叶。

    戒指说：“瓦你就在这儿干活儿吧，我可要回家了，我饿。”

    瓦一听戒指要国家，就又转过头来。瓦这次好像下定了决心，瓦大步向戒指走来。

    戒指把双手伸向瓦。

    戒指说：“瓦你过来让我攥一下你的手。檩在家的时候，我喜欢攥檩的手，可他出去好几个月了，连个人影儿也不回来傍一下。”

    瓦过来后，真的把一只手伸到戒指的脸前。

    戒指轻轻把瓦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

    戒指能感觉得到，瓦的手心里出汗了。

    戒指还能感觉得到，当她在瓦的手心里轻轻挠一下的时候，瓦的身子抖了一下。

    戒指说：“瓦你把那只手也给我。”

    瓦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后。

    无论戒指说什么，瓦死活不肯把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伸过来。

    戒指说：“瓦你不知我心里有多苦。檩一准是在外边有女人了。檩连家都不要了，也许连我也不打算要了。”

    瓦还是不说话。

    戒指就把头埋在瓦的怀里。

    戒指嗅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咸咸的。瓦身上出了好些的汗。

    瓦的身子越抖越厉害了。

    戒指说：“瓦你身子不舒服吗？瓦咱回去，我给你烙油饼吃吧。瓦你喜欢吃我烙的饼吗？檩最喜欢吃油饼了，可我现在烙的饼再好也拴不住檩的心了。”

    戒指的头又一次垂下来。

    瓦身后的那只手里一直在攥着劈玉米叶的镰刀。

    现在，那把镰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戒指不知道，瓦是准备把那把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的。瓦今天来就是要在戒指的脖子上砍几镰刀的。他要让檩知道失去老婆的滋味，但他就是下不了手。

    瓦的女人叫银坠。银坠也走了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瓦让银坠快些回来。

    银坠对瓦说，她不想回来，她说要和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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