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青麦田,就想到烤麦穗。
这个想法总是一次又一次造访,憧憬了很多年,终是没有实施,恐怕此次又是空想。
总是来不及等麦子成熟,我就远离家乡求学、辗转。这是十几年都在上演的事实。总也难得再烤上一把清甜的麦穗。
那种带着草木灰的味道总也忘不掉。
在城市里,从腊肉、烧烤里还能隐隐约约寻得那味道。可那味道终究不地道,但已足以让我满意。是它们,在远方一直慰问着我的味蕾,这也是我爱上它们的原因。
烤麦穗场景在记忆里一直都清晰。
放眼望去,是大片大片的麦田和层层叠叠,全是绿的。只有钻进去细瞧,才看得见各种花儿、草儿,蚂蚁、蜘蛛。
儿时的我们,总是四处寻找整齐匀称的好地,先仔仔细细盯上一阵子,像男人瞄准心上人那般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汹涌。然后就是一阵助跑,俯冲过去,结结实实地把自己摔在麦田里,仿佛与麦子们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等我们躺下去,瞬间听到麦秆骨节断裂的声音,清脆、爽利,植物的清香瞬间席卷而来,包裹全身。清脆的绿颜色,沾染到衣饰、书包上。
那种放肆的感觉,很痛快。
有时候心血来潮,在麦田里四处打滚,在巨大的麦田里,制造一个又一个漩涡。当站在高处,俯看我们制造的曲线,异常有成就感。
通常玩这些不是一个人。在偌大的田地里,麦秆制造着隐蔽的世界,极易迷失。我们害怕将自己丢失。尤其遇到有坟头的土地,总约上同伴壮胆,一起撒野。
玩这些的前提是好心情,或者极坏的心情,只为发泄。
往往那时我们烦心事少,主要是撒野。一般这样的运动是在烤麦穗之后。
烤麦穗极易操作,几岁的孩童就能。
所需一般就是火柴或打火机。这些点火的工具一般是趁家人不注意,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一伙人有一个就成。
随便捡点柴火,最好有软柴和硬柴,有松柏木更好。软柴好引火,硬柴无需一直加料。松木可以让烤出的麦穗有松香的味道。
这些准备完,捡几块大的土坷垃或者废弃的砖块一堆,筑就简易的灶膛。接下来,掐穗的掐穗,生火的生火。
穗子要选灌浆饱满尚未成熟的,就是捏着能出白色汁液的。若硬硬的就老了,老的烤不出来好味道。
火苗可大可小,自己调节麦穗与火的距离。
全新的香味在火上酿造。等麦芒烤尽,麦穗浑身灿黄,就可以下火了。稍晾一下,双手用力,在手心一搓,麦壳就掉了。脱掉硬壳的麦粒,柔软,带着火焰的痕迹,赤裸裸地与你相对,像刚刚出浴的美人,包裹着透明的轻纱,鲜美诱人。一把放进嘴里,激烈地刺激着舌尖,浓浓的草木灰、麦籽天然的清香,已在火上融合得相当美妙。
吃到最后,手上、嘴上、衣服上不是黑乎乎的草木灰,就是黄土地的尘土。实在吃不完的,就揉了壳,揣到书包里,慢慢享用。
当然我们选址颇要花费心机。一则,不会选路边,否则大人们注意到,计划就容易流产;二则,绝对杜绝腿短的,就是跑得慢的,这样即使被发现,也能逃得快。吃饱了,就地选一块肥美地儿打滚玩……
也吃过在家里锅灶正经烤过的。一般大人们顾及孩子的安全,担心孩子在外采野食,误食喷过农药不久的麦田,同时也为避免孩子在外面搞破坏。大人们会揪成捆的麦穗回来,在自家锅灶开烤。
我对这种斯文的吃法,貌似没有太深的印象,只是感激父母的良苦用心。不管怎样,那盛开在火上的美味一经储存,就很难忘却,一直都在影响着我们的味蕾。
那时,我们喜欢大人们不干预的生活,放肆地发疯,尽情地搞破坏,自己当家作主。
别了,美好的烤麦穗。别了,我那自由自在的童年。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