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菜是一种极易成活,不怕干旱与炎热的菜。野苋菜尤其是,更贱了。野苋菜甚至不用播种,自己就能播撒、生长。
野苋菜是一年生草木,雌雄同株。叶片互生,颜色浓绿或紫红,叶薄脉稠。一年到头开绿色小碎花,花成穗状,紧密围绕花茎周遭,细细密密像蜂窝里的蜜蜂。绿色花瓣包裹着种子,花瓣的颜色,随成熟度的提高渐渐变暗,变得枯黄以至凋萎。干枯的苞片包裹着成熟的种子,成熟的种子是油亮的黑,闪着膜质的光泽。
还记得植物学课到野外实习时,我专门采了很多野苋菜的种子来种。野外常见的野苋菜种类很多,叶片颜色有浅有深,青紫不一。叶片有大有小,脉有浅有深,叶缘有缘有裂。植物有高有矮,有的抗旱,有的耐涝,但无一不是因时因境改变自己,为的是让自己融入周遭,以获得最佳的生长营养。
植物虽然无声,智慧却一分不少。认真去阅读、观察一株植物,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童年时的我就喜欢和花花草草为伍,野苋菜也是其一。和这些野生的贱菜在一起时,心情格外放松,你不怕揪了它的腰肢就灭其性命,也不会因为无心的踩踏就绝其后代。所以,那时的我格外喜欢一个人去树林里采野苋菜。
常去的那个小树林,有点远离村子,幽深静谧,那里很少有人踏足。
也许是因为小树林不远处的良田里埋了一个对婚姻不满喝农药自杀的女人,才让这片树林这么幽静。
不论雨天还是太阳天,我经常一个人去那片树林。去的次数多了,也没见过其他人。
我到那里,多半是散心,有时遇到花开,就采一些有眼缘的花草。有时临时遇了雨,采一两片当年泡桐叶当伞打,而更多的时候是寻求一种美味,那就是野苋菜。
那片树林的野苋菜做出的面条格外美味。
尤其用野苋菜做成的剩面条,最让我迷恋。
要是中午的面条没吃完,就剩到下午,半凉半温,就着一颗蒜瓣吃。苋菜的清香经过时间的沉淀,已不那么青涩,又与铁锅发生奇异的化学反应,再加上大蒜辛辣的刺激,那是一种经过发酵的混合味道,鲜香异常,让人难忘。
那是让人非常怀念的味道,苋菜就是以这样的姿态留在我的记忆里的。那种味道是新做出来的面条无论如何配蒜瓣都不具备的。我试了多次,发现一定要是在铁锅里放到下午的面条才可以。
后来,铁锅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那种味道就再也找不到了。
即使后来多方寻求,找到一口土铁锅,那种味道仍然不复存在了。
苋菜也已不是原来的苋菜,经过多次改良换代,土肥更换,苋菜再也找不到当初只属于苋菜的味道。科技的发展已经趋向于让所有的菜蔬走向相同的口味。
很多人都有这种带有个体鲜明记忆的味道,这种味道也许只有带进坟墓了,因为再也无人可以分享,无人可以感知。这是一个让人越活越丧失原本滋味的年代。这种味觉的丧失势必影响记忆,影响个体生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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