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米长到叶片斑驳发黄、苞皮干燥、玉米棒体下垂的时候,我们才真正开始到地里忙碌起来。
去地里之前,先是各种准备。晒场、各种装载容器以及储存场所,是提前就做好准备的。只等玉米长到恰到好处,找来机器,很快就能完成玉米棒体的采集。
我家的农田被国家征用,家里只剩零零散散几小块,加起来不到一亩。种点花生、大豆、芝麻、果树之类,足够供给自家的日常用度。
姥姥、姥爷去世后,他们供养一生的良田传给了我们,我们才有了种植粮食作物的土地。
那是一块三亩连在一起的土地,很平整,又是整块,耕作起来特别省心。施肥、播种、翻土、收割,都是机器操作,只需自家人在一旁看着指导就能完成。所以,在我们这里,人均土地不多的地方,一个农忙季,往往两三天里就可以解决。
现代科技的介入,解放了很多劳动力。当地的很多人家,两三天就可以完成颗粒归仓,这是奶奶辈的人不敢想象的。
我小的时候,耕作方式还是很传统的。基本除了机器耕地,其他的都要人工。播撒种子,收获果实,喷洒农药,剥皮脱粒,都需要人为。现在除了喷洒农药,其他的都可以机器代手。
去姥姥的地里,要经过大片大片的田地。走到一座庙的时候,和以前一样,我都要停下来看一看。那后面就是姑姑家的地。姑姑早就被表哥带去省城生活,她把土地留给了在县城居住的女儿耕种。就是那块地,让我对农作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是因为家里土地不多,也许家人想让我们在其他地方寻求出路,自小就没让我们干过农活,我们也没主动参与过。奶奶前两天还问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说过的话。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她让我去跟村里的其他孩子去地里捡麦穗。我不去,我说,麦穗值几个钱,不值当的,浪费时间。说完我就去看书了。
就是那样的思路支持着,我没有干过什么农活,虽在农村长大,对农事并不熟悉。
后来,一个暑假,我去姥姥家玩,经过姑姑家的地,见表哥正全副武装在地里打农药。他一个人要打完一大块地需要很长时间,况且天又那么热。那时他早已离开土地,是周围远近知名的大学生,还考上了公务员。他本来可以逃避这样的活计,但每次回家,各种活都抢着干。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那帅到惊人的表哥还是他工作系统的形象代言人。他们系统内部的节日贺卡,全省发行,上面印有一男一女的形象代言人,表哥就是上面的那位男士。我是去他单位,在他办公室里偶然发现的。
表哥是我们这一辈的老大,一直很努力地做我们的表率。他像姑姑一样,起到了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姑姑每次提到表哥,总是赞赏有加。也许是受了表哥的影响,之前一直对农作敬而远之的我,慢慢在态度上有所改观。
后来,我也慢慢地亲身参与。蔬菜秧苗需要移栽的时候,也会拿上铁锨去栽苗。作物收割的时候,也会积极参与。见邻人花开灿烂,也会央求讨一棵种苗带回去细心栽培。曾经,我只对花花草草敞开心扉,只能看得清花草的美丽,而一度忽视了作物低调、素朴的美。
有些美的看到,确实需要时间、学养、修为与眼界。就像一片绿油油的苔藓,有的人看到的就是一片苔藓,有的人什么也看不到,有的人看到的就是绿颜色,有的人看到的是一个群落,有的人看到的却是一个宇宙。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内容,体会到不同的风景。
我们要让自己掌握一些必备的基础,让自己能看到山川的地理之风,能感受花朵呼吸、开落之微。
当我在玉米地里,看到斑驳的颜色,层层递变,那种丰富的过渡,是画家的笔无法企及的。玉米棒子外皮上面细细的纹理,不仅细密紧致,还散发着植物的清香。玉米是一块良田的竞争优胜者,但不妨碍他类的生长。它们盘绕在玉米的根茎,一寸一寸向上生长。也许终其一生,它们也到达不了玉米穗到达的高度,但它们从不停止生长。还有一些不具备攀爬能力的植物,窝在地上,匍匐在玉米根茎的周围,分得一杯羹。
每每有风吹动,奏响自然的仙乐,加上不知躲藏在何处的昆虫的鸣叫,谁也不能否认,眼前是一幅和谐的自然图景。
秋有秋的芳华,春有春的妩媚,夏有凉风冬有雪,自然是最神奇的存在。与自然亲近是人的天性,而艺术家是通灵的,通的就是自然,所谓“师造化”,说的就是师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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