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花寻草:花诗堂草木笔记-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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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米油盐,一点都不美,沾满俗气和烟火,二十几年来我一直这么认为。

    带有柴米油盐气质的脑袋一向是我鄙视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烹饪。不知哪位大师说过,烹饪是一种艺术,与艺术相提并论的烹饪,就是在这个指导思想下走进了我的生活。

    还记得那个青涩的年纪,做本科毕业设计,我在一个研究所实习。因为实验的缘故,第一次接触到锅碗瓢勺。我的课题是研究昆虫的人工饲料配方,调制不同配方的过程中,大量使用了人类烹饪的技巧:水的使用、材料的加入先后、火候的掌握、成品的处理,等等。我觉得很有趣,不同的处理结果差异很大,玩得不亦乐乎。

    那个时候,我认定那只是实验,与现实生活无关,就像我认定学校里学的具体知识到社会上很少有用一样。

    因为锅碗瓢勺的便利,竟也时不时操练起来。起初是爆炒黄豆芽。只用黄豆芽是不是太单调了,看过的色彩书告诉我,可以选择配色。在菜市场,挑选最鲜丽的色彩,最常搭配的是黄豆芽、西红柿、青椒。这既满足了我嗜辣的口味,颜色也讨人喜欢。关键是炒制手法,西红柿先炒出汁,再倒入黄豆芽和青椒,最后,文火焖。

    烹饪是需要灵感的,和创作艺术品一样。调料的先后大有讲究,对于黄豆芽这样难以入味的食材,一些不易高温变质的调料先加,鸡精之类高温变性的应在出锅前加入。我炒出来的菜,大家总是津津乐道,抢着来吃,这自然让我骄傲,但面对现实生活中柴米油盐,我还是相当抗拒。

    各类我们接触到的媒介都告诉我们,柴米油盐几乎和黄脸婆、世故、沧桑等同,你说该不该恐惧。

    但时光不会因为恐惧停歇,我们也不会因为恐惧逃脱属于我们的一切。柴米油盐到底还是落在我的肩上,尽管一百个不愿意。

    起初,我选择逃避,用一扇玻璃隔离我们的世界。我在独居期间,一位朋友偶尔造访我的住处,为我烹饪美食。她对美食的热爱就像我对艺术的热爱一样。她边在厨房炒制,边向我传授秘籍,我们隔着玻璃门,我害怕沾染油烟气,尽管我的油烟机很给力。那些外溅的油水、残渣,那巨大的声响,就知道她的热情。她的菜明显带着个人色彩,辛辣、地道,美味无比,像她的诗一样,不可商量地勾走了我的魂儿。每每看她幸福地握着锅把,掌控着火焰,就会想到蔡文姬、李清照的手,是不是也能如此。

    她总是说我生存能力太差。这是自我隔离的结果,一直把烟火浓重的元素有意识地排除出生活,以为这样的自己会是纯粹,忠于自我的。在她面前,我发现了自己的单薄。她天生的诗意渗进生活的各个层面,柴米油盐被赋予诗意,那双写诗的手同样在火上炒制浪漫,她的柴米油盐和云淡风轻平衡得那么美妙,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我一直坚守的生活观念。

    我感觉到自己是虚幻的,一直活在不接地气的环境里。自己的这种想法当然并不能否认柴米油盐顽强的现实生命力,我想这是很多人都曾面临的问题。那些以最庸俗价值观评判柴米油盐,将之等同于黄脸婆、世故、沧桑等,我想是值得怀疑的。

    也不知道何时起,逛超市总会在生鲜区停留,五花八门的食材的属性、生态特征及其相生相克,都会在我脑袋里形成思路。那些采购的大妈,东挑西挑,相互讨论,在各色菜蔬中,竟也生动起来。

    忠于生活你才会发现,能把柴米油盐安排得云淡风轻,把世间琐事处理得滴水不漏,这种挑起生活担子却面容慈祥、心无波澜、一身轻松,何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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