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走在距离住处一公里左右范围内的马路上,不能正常呼吸。拥挤的交通、乌黑的河道、浑浊的粉尘……让人窒息。可是,每个周末里,每当在房间呆久了,还是自然地想到外头透透气,可惜啊,当我走到马路上时才想起,这条路已经让我无法呼吸。
小区外原本有一家琴行,不久前转租,昨天看到有工人在换招牌,抬头一看,竟是一家干洗店。店门口另一个工人正用电钻对着一块木板使劲压,刺刺作响。这条路上在我看来唯一好闻的一家店终于也逃走了,从此,我便一出门,除了红绿灯,无望。
离小区最近的红绿灯,是每天胆战心惊的开始与结束。宽阔的十字路口,走到对面要30秒,刚好绿灯结束。在这30秒内,我必须精神集中,左右来回看,只求转弯车辆上的司机不要分神,放慢些速度,让我们能安全通过。在这样拥挤的环境里,再去追求速度,只能把行人逼近末路啊。
终于幸运地安全抵达对面的马路,不幸再转个弯便有一股来自河道的臭气迎面袭来。那条河里的水是黑的,水面还浮着一层凝结起来的泡沫,而河边那家大排档依然每晚生意兴隆,一个个男人在塑料帐子下围一桌喝酒吃肉,吃喝玩乐后的垃圾堆在桥边,不知道夜再深一些的时候,这些垃圾是不是也干脆送给了那条河。经过这里,屏住呼吸不行,捂着鼻子不行,不知道附近的居民要怎么生活,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不顾吗?好像所有人都在忍受,等着谁站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害人的武器不会只有一种,刚刚躲过这条黑河,马上就被汽车尾气和飞扬的粉尘包围。是的,是包围。遮遮掩掩着来到公交车站,有人在吸烟,有人往树下丢垃圾,多希望公共场合全面禁烟,多希望我有勇气捡起垃圾还给它主人。我等的公交车为什么还不来,曾经看见公交车就想吐,如今却觉得只有公交车可以隔绝这一路的肮脏和混乱。虽然搭上了公交车,也只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加入到混乱当中,但好歹像披上了一层盔甲,我承认自己脆弱不堪。
福州有名的上下杭路,古老的建筑摇摇欲坠,每天经过这里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它和旅游景点相结合。脱落的外墙、破碎的玻璃窗、倾斜到需要外加木头支撑的屋子,哪个游客会不要命跑到这里来取景。风烛残年,注定是要衰败至尽,可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还要活着,先不要把人吓死了才好。
车辆行人互相撕扯的路上,红绿灯形同虚设,明明已经够浑浊的空气里,还有小贩把烟囱对着大树在烧烤,而就算是路边的油炸,还有人吃得津津有味,真是随心所欲。汽车驶过的呼啸声、喇叭声、刹车声,店内的音乐声、叫卖声,真的已经够嘈杂了,还有人撕心裂肺地在电话里和对方嘶吼,还有情侣在路边吵架。我们的环境已经够差了,所有想要从嘴里吐出来的,从手里丢出去的就不能交给垃圾桶吗。你也知道恶心,那为什么还要去恶心别人呢,为什么要互相恶心。
无数次走在这样的路上,安全感消失殆尽。我总是会想,这块砖会不会掉下来,那辆车会不会冲过来,再吸一口这样的空气会不会中毒。这样的环境,让我无法呼吸。然而,当我捂住鼻子,捂住耳朵时,为什么还有人可以在臭气熏天的河道旁吃大排档,还有人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买串串。当我必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时,为什么还有人胆敢翻越栅栏、穿越红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觉得:不会啊,还可以啊,可以忍受啊。在这样的快餐时代,任何方便、快捷的机会都比生命来得重要,我们的广大人民正兴致勃勃地体验着新时代自由的风。
羽泉的一首歌里唱到“深呼吸,闭上你的眼睛,全世界有最清新氧气”,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是做梦。首先,我是断断不敢深呼吸的,其次,若是一不小心深呼吸了,也许真的就闭眼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知道,个人的力量很小,但至少做好自己。
世界不会更加美好,明天不会更加美好,如果这些问题不仅一成不变,还往坏里钻。想到那些平常乱扔垃圾、随地吐痰的人在新年到来之际还会一脸虔诚地许什么变得更好的愿望,就觉得滑稽。每天都身在呼吸困难的境地里,要怎么去实现那些美好的愿望。
走在路上,轻声哼着“深呼吸,闭上你的眼睛,全世界有最清新氧气……”,想到会加重呼吸,我甚至不敢唱出来,也再不敢一路走来一路歌。
【当我和这个世界无话可说】
一个月的时间里,从福州到厦门,又回到福州,从闭关复习英语到现在——闭关等小孩子放学、做饭。考试综合症还未过去,打算远行的车票还没来得及买,人生的混沌和头昏脑热一起袭来。突然,一个电话,瞬间决定了我暂时的去向。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打算与我和解。
来到哥哥家的第二天早上,和他一起送小侄儿上学,带着他摇摇晃晃进了教室,出来一回头,便看到女老师提着他肩上的衣服把人拽着到座位上。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以为意地走开。可是刚刚走到幼儿园门口,便深深地记起那只手和衣服的触点以及衣服被提拉的僵硬,像吊起了什么。早晨时因为被逼着穿衣服、裤子而哭过的小脸在老师的拖拽下显得更加可怜,可怜极了。想起电视剧里那黑暗的地下室,与外界隔绝的可怕,而在幼儿园的某个角落里是不是也发生着不为人知的什么呢。我揪着心,世界再一次不愿与我和解。
因着女老师的粗鲁动作,我在菜市场对着一堆菜放空了很久,找不到思想的出口。随意挑了几样看似精挑细选过的菜,付钱离开。一大把长长的空心菜,撅着屁股在小小的袋子里,并且,不同种类的所有蔬菜共处一袋。摊位前突然来了几位顾客,老板娘几乎没有时间整理好我的菜就去招呼她的老顾客。离开菜市场没几步,那一把空心菜几乎要翻个跟斗从菜篮跌落下来,这时我才发现那老板娘让我的菜憋屈得如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我抱着它们,决定再也不去那妇人的摊前。我们的身边,充满了太多习惯打量前人高低的贼眉鼠眼,无法和解。
不窄不宽的巷子,不停地有女人推着婴儿车来来往往。本该是悠闲喜乐的画面,我却看见无数恶魔朝着这些孩子蜂拥而来。无一角落幸免的街头被厚厚的灰尘覆盖,车辆一扫而过让人忍不住扬起手捂住嘴鼻,可是那些孩子呢,依然在摇篮里快乐地呼吸着。这个被大城市遗忘了的城中村,不过和外面的世界隔着一条宽宽的马路,却仿佛被甩出了千万里远。我看着那孩子,觉得她像个睿智的大人,不紧不慢、不声不响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于我,还是不能和解的事实。
想说怕说的话都不说了,该做不该做的事都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吧……终于,我也开始一点一点妥协、撤退。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适合退一步而海阔天空。如果人人都懒得去计较该计较的,争取该争取的,我们的生活也太可怜了,在没人收拾的境地里一点一点腐烂。
想想那被游客们攻陷的厦门大学,想想那如外星人一般乱入地球的自拍神器,想想我们的生活真的因为这些科技而变得丰富多彩了吗,还是一个逐渐取代了人和人之间最脆弱的语言接连。批量生产的产品,批量生产的消费者,批量生产的大妈吆喝:自拍神器要不要来一个哩?听得我好似穿越了一样。朋友说看到这么多人在用自拍神器,觉得非常可怕,却又说不出理由来,问我是否有同感。是,我深表赞同,所有的美不胜收变成了精心策划后的矫揉造作,人民自力更生的品质在此以一种扭曲的状态淋漓展现。有人说,人与人最好都彼此冷漠,有的人正在不知不觉做着这件事。而麻木愚昧,又是我想要质问这个世界不愿和解的原因。
当下,我突然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逼迫着我的亲人朋友低头妥协,同时也为他们的不能反抗而心疼而理解而遗憾。有所追求,有所失去,有所追求,有所付出,也许这,就是一种必要付出,或者说无法逃避的付出吧。可是,尽管我知道,有时候这个世界简直残忍无情麻木不仁让人讨厌透了,尽管我知道,有时候我再怎么反感,它也不会再作出任何和解的意愿了,我还是要抬着头,昂着头,即使脚步不能向前,也要保持向前的姿势和准备。能和解,便私了,不和解,我也有自己的武器。
亲爱的,我们真的要一直被当作傀儡随波逐流,甚至同流合污吗?我们真的愿意还未开战就丢盔弃甲,当一个被俘虏的奴隶吗?真的就这样了吗?我不相信。
当我和这个世界无话可说的时候,冷战和解。
抬头挺胸,当我和这个世界无话可说的时候。
【看见了,就是希望】
从去年四月至今,在我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走出家门的我觉得无法呼吸。可是,看了他人的反应,听了他人的看法,我怀疑是自己过于敏感。于是,我无奈又肤浅地写下我的一天是呼吸在如何无法呼吸的环境下,题目叫作“深呼吸,然后闭上了眼”。因为以我的自身感受来说,确实如此。而当今晚,时不时颤抖着看完柴静《穹顶之下》的演讲之后,我甚至觉得“无法呼吸”都显得轻描淡写,那些简直就是毒。而我见过她在演讲中所提及的那次可怕的毒,可是在当时,我竟只觉得那是北国风光的一部分。
时间往前推移,2013年9月,我第一次来到北方,来到哈尔滨,那是那年旅行的最后一站。我抱着想要看雪,想要体验北方供暖,想一览北国风光的愿望在一家青旅里等待着,那是我打工的地方。终于在十月份的某一天,哈尔滨开始全城供暖,我兴奋地脱下羽绒服在大厅里来来去去跑动着,兴奋地用手去触摸地板,感受神奇的地暖,兴奋地在洗完了澡穿着短袖出来。而第二天,哈尔滨的天空就灰了,是雾霾。《黑龙江晨报》的头版头条大大的文字写着哈尔滨的空气质量为全国最低,能见度不足十米。我依然很兴奋,想着全国雾霾最严重的不是北京吗?我这一趟,把哈尔滨不知道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第一”都赶上了,果然不虚此行。
白天,青旅的厨房大姐还是如往常一样出去买菜,只是那几天买菜回来时都会皱着眉头说外面的街道到了如何看不清的境地,我们的老板大哥每天还是照样来看看旅舍是否有哪些问题,入住的旅客也没有变少。而对于我们几个前台妹子来说,只要关上门窗,外面的一切似乎丝毫不会对我们的工作、生活造成影响。如果是出于好奇,倒是可以出门走到街上去体验一番,我就是这样,近乎是欣赏眼前的“景色”,完全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颗粒正在伤害每个人的生命。看了柴静《穹顶之下》的演讲,她提到了那年哈尔滨的雾霾,我才发觉当时我所欣赏着的,有多少人正战斗其中,我所认为的一件多么平常的事,其实特殊到居然成为一件重大的污染事件。回想起来,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不仅没有愁云惨淡,反而兴致满满。一个南方人,如我,到了北方,实实在在成了自我陶醉的傻子。
之后,也不知道如何,雾霾渐渐离去。再后来,流行各种西北东南风,人们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雾霾是如何游览大中国。大部分人的潜意识里,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过,这是多么严重的环境污染。
时间继续倒回,是倾盆大雨里的重庆。灰蒙蒙的天,是阳光无法照射下来的西安,层云笼罩。尤其是西安,让人压抑。朋友雷子习以为常地说,西安,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她是适应并且爱上了这座城市,才能这样淡淡地描述它,而对于在那儿待了不过三天的我来说,不会有再来的想法。
最后,时间回到大理。不用多说,看不尽的蓝天白云、湖水鲜花。尽情消遣的人也许不会想到这样美好的地方正在惨遭毒手,从遥远的四面八方而来,慢慢地、慢慢地,侵蚀着。
我不能记住那些污染物的名称,也说不出它们如何在伤害人们的身体,连环保局什么局是什么干什么都不清楚。尽管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演讲的视频,也不能将内容表述出来,哪怕一半,只是时不时被真相击中而打起寒战。台湾有龙应台的《野火集》,大陆终于也有柴静的《穹顶之下》,她们都喜欢铺陈直白、干脆利落,只是龙应台把不经意的柔弱渗透到了文字里,而柴静的则全部流露在眼睛里。我想,《穹顶之下》会像《野火集》一样,影响未来几十年、几代人,甚至比“野火”还要厉害,烧得还要火红。
感谢柴静做的这件事,让我“看见”,让我对清新空气,开始有了希望。
【在一座渐行渐远的城,和它渐远渐近】
这是我第无数次来到厦门,来来去去,从来没有好好开始,又总是匆匆离去。它曾是我心中福建省最美的城市,是下定决心毕业后唯一想要留下来工作的地方,是旅行时向来自中国各地的驴友们介绍福建时的标杆。
这是我第无数次来到厦门,从上大学起到现在。曾经,我与它擦肩而过或是回家或是返校,从没觉得这个地方会吸引上万上百万的人。还记得,和大学室友第一次集体旅行来到这里,晕车的我只顾靠着室友的肩膀晕头转向来到一个又一个景点,宽敞、安静、清新、舒适,让我们流连。那时,无数次的机缘巧合把我带来这里短暂停留、暑假工、打工旅行,也因了这个美丽的地方聚集了家人同学朋友,竟也觉得和这个城市有了莫名的靠近和连结,说“来到”似乎显得陌生而不恰当,而说“回来”又显得牵强套近,思来想去,终于觉得“探亲”最是恰当不过的表达。
依稀记得跟着班里的小剧组二次来到厦门,第一次见到鼓浪屿时,便迷上了。红砖房、万石别墅、古早小吃、新鲜玩意儿、沙滩、海风,聚集在这样一处飘散着浓浓文化以及文艺气息的小岛上。那时便心想,若是可以住在岛上该多好。两年后,任性的我自作主张,以打工旅行的名义果真如愿在岛上居住两个半月,终于过瘾了,但也过了瘾,不再有当初停留的念想。人群拥挤下的喧嚣、吵闹声成了鼓浪屿的日常,而一切原貌本真的美好全被掩盖在烟雾缭绕的烧烤中、震动刺耳的喧闹声下。幸好,还有图书馆、音乐厅和夜晚的海岸,陪我度过了在岛上最美妙而动听的时光。
到了大四实习那年,因为同样喜欢五月天而认识了一个正在厦门义工旅行的男生,因为他,我第一次发现了厦门还有个叫曾厝埯的地方。两年之内,这个有着好听名字的海边小渔村因为艺术家、文艺青年们的到来而被戴上“文艺”的帽子,一瞬之间,这个拥有了明确主题的小村子引来了一波又一波目的明确的游客,他们来去匆匆,到此一游。可我脑海中的景象却依然停留在那条只有一家叫作“晴天见”的冰淇淋店,只有一家叫作“找茶”的甜品店,还有一家沙县小吃,大部分房子还住着村民的安静街道上。那天,我约上家住厦门的五迷土豆去见这位在“找茶”店义工的男生肥肥鱼,小小而温馨的小店里坐着我们三个人,穿着stayreal长袖T恤的肥鱼、穿着家居拖鞋在我们的要求下抱起吉他唱歌,我听着歌,偶尔看看他,偶尔看看门外,熙熙攘攘走过两三人。初秋中午,附近的居民大概都在忙着午饭,小孩子还没放学,从海边走来穿着长裙的几个女孩大概有种误入藕花深处之感,听到小店里的吉他声,轻轻探头。那时的曾厝埯太安静了,只是一个身子的闯入大概都会觉得是一种打扰吧。
于是又一年的旅行归来厦门,我抛弃了鼓浪屿,再次以打工旅行的名义回到曾厝埯,而那时,它早已变了样。村口处开始有了卖水果的小摊,进村之后发现街道两旁充满了各式各样各具风格的精美纪念小物品和饮品小店,乍看之下还很清新漂亮,犹如缩小版的鼓浪屿,而那开着大门立着“今日有房”的招牌客栈更是无孔不入,吞噬着行走在大路小路、街头巷尾、犄角旮旯处的游客们。曾经需要四处寻觅找得一处留宿的静谧,变成了两步一店十步一宿,人们开始对比开始徘徊,开始花上比寻觅还要多的时间来犹豫。商业的气息弥漫着这个人们幻想中的淳朴渔村,来时带着期待,走时拖着鄙夷,念着这里的一个老板包揽了多少家店面。有残忍的人,就有这样残酷的现实。但无论如何,虽然它模仿了鼓浪屿的样子,至少小资有样,文艺尚存。
这是我第无数次来到厦门,狼狈逃离鼓浪屿、愧疚避开曾厝埯,来到了之前从不曾听说的仓里。当有一天,有个客人问我“曾厝埯在哪里”,我说“出了公交站路口,过马路直走十分钟就到了”,客人惊讶地说“就是那个小吃街吗”,这回换我更大的吃惊,暗藏一丝冷笑地说“什么?小吃街?你说的是中山路吗?曾厝埯是厦门有名的文艺小渔村呀”。客人有些蒙,我们互相摸不着头脑,交换着疑惑。直到那天下班,当我再次来到曾厝埯,一眼望去,吃惊、失望从看不见的远处街角袭来。这里果然除了小吃,除了游客,就是吃着小吃的游客,甚至连街都看不见。那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位客人把它称为小吃街。那么肮脏、那么赤裸,像“小吃街”这个称呼一样,由不得人一丝委婉含蓄。厦门,在沦陷了一处又一处安静而美好的角落之后的现在,好似行尸走肉。
每每忘却那里嘈杂的吆喝声、扑面而来的油烟味以及路边从垃圾桶里散落满地的剩菜汤汁,一再一再地在伙伴们的呼唤下走向那里,最后总是屏着呼吸捏着鼻子恨不得立刻冲到出口。曾经阳光蓝天拥抱着的桃源俨然已成围城一片,外头的人想着进去,进去的人只想出来。新建的天桥、新立的牌坊,一切都只为了方便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吃喝购物。过分开发的旅游让满心欢喜期待的人们被主动、被牵引、被麻木,不需发现、不去发现、没有发现的行走只能是游街示众。
迷恋过鼓浪屿的美丽,享受过曾厝埯的静谧,如今蜗居在这个连出租车司机都不能轻易找到的不知名村子里,只求简单安静。清晨有鸟鸣可听,路边有果子可摘,早餐有五角的馒头,隔壁有八十年代的理发店,对面有认真做面爱唱歌的大叔,隔壁是沙茶店鲜肉店长,一家卤味,两家沙县,一扇庙门、一座戏台,村民家门口的石阶上还晒着干果。而旅舍里,有热心矫情的老板、冷面可爱的前台、安静细腻的室友、来自湖南河南广东重庆东北四面八方活泼可爱义工、聊嗨了就不想走的住客,彼此认识了,笑过了,静静待在一处,就很安心而温暖。
想起一句曾经觉得充满了悲观但其实是乐观的话,大意是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找寻那尚存的美好,如今想来发觉其中的“残酷”并非悲观,也许正好反衬出了一种更加宽容更加憧憬的乐观。明知残酷,却还要尖起触角去碰撞,明知仅有尚存,依然向往着想要寻找。这算不算是一种偏执的勇气呢。
瘦瘦的小人,瘦瘦的心,瘦瘦的梦,真的,像静茹唱的一样,一下子,就满了。喜欢过、痛心过、期待过、失望过,最后一切都似水流过,我们用被情绪翻滚摩擦过的心小心翼翼捧着剩下的感动,依然开心得像一朵绽开的花,跌跌撞撞,在人群里芬芳。
【放下手机,和人类恋爱吧】
有一天,我坐在旅舍大厅里,不时抬头环顾四周,真安静。大厅里坐着五个人,一个在前台对着电脑,一个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和我一起坐在长沙发上的两个义工一个玩微信,一个看电视剧,我随意凑过去想瞄两眼妹子所谓的制作精良的网络剧,结果还是被卡带的网络扫了兴。大厅真安静,五个人却聊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坐直了身,翻开沙发边上的书,看了两页,突然觉得,真吵。
川菜饭馆里,同样的一小桌五个人,四男一女,从我的位置望过去,一个男生低头说话,左手边是手机,右手边是平板,双手指点江山,日理万机一般完全空不出眼神来和同伴交流。饭菜上桌了,他们的桌上没有筷子,他伸手到隔壁桌子的筷筒子里抽出一双筷子,然后撕开自顾自地吃起来,斜后侧对着我的女生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把整个筷筒子拿过来,给其他人一人分一双。我宁愿看着那一对躺在桌上像尸体一样的手机和平板,也不愿看一眼它们之间的那个物体。手机原本应是用来问候身在遥远地方那我爱的人,如今却成了人们百无聊赖下的消遣。一方面人类越来越无趣,另一方面手机自身也不再洁身自好。
常常接到这样的电话,说“我明明跟着导航怎么还是找不到你们旅舍呢”,我说“你可以看手机里我们发过去的路线,或者问一下路人”,对方回答“好吧,我再找一下”。这个时候,对方基本都在附近,但是我走不开去接他,也不愿意。因为有的人宁愿相信导航,也不看我们发过去的有些长但是非常具体的路线信息,宁愿走了弯路再走出来,也不愿开口问路人,最后把因自己的呆板而导致的狼狈怪罪于旅舍的位置偏僻。天地良心,出门转三个弯只要一分钟到达公交车站。接着又有人怪罪于路“你们的路不直”,我只能“哈哈哈哈哈”,眼泪差点要掉下来。
一群人集体旅行,非常顺利地找到了我们旅舍。十个女生陆续进来占满了大厅,热闹地让人忍不住开心起来。接着,人群中一个女生收集好大家的证件来到前台办入住,而其他人,全部在连Wifi。我发现,再累的游客,看到了Wifi都会瞬间精力百倍,一路的疲惫烟消云散。真的是人群中最显孤单,反而是独自旅行的游客最能享受说话的乐趣。手机在带来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不需要的便捷,让人不得不抱着享受便捷的心态其实在浪费时间。
曾经我们去任何一个陌生的城市,从来没想过需要一个可以导航的手机,连地图都懒得买;曾经我们去再远的地方也不会想要充电宝,为了省电反而会减少使用手机的时间;曾经我们聚餐的时候,连手机都不会响一下,不像现在每个人握着手机,回不完的信息;曾经一部手机里只藏着一个爱人,只为一个人思虑犹豫踌躇等待,不像现在手指忙得不可开交,说过的话打过的字却像个屁,皱皱眉头偷偷笑笑也就完了。当然,不能否认,手机真的是一项伟大又可爱的发明,不仅可以聊天看剧玩游戏,还能点餐打的谈恋爱。可是当人类反而被手机使用,被聊天被看剧被游戏被点餐被打的被恋爱,尸横遍野……我真的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外星人毁灭地球的一项计划呢。
手机的强大功能正好迎合人类的贪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沾一点边,想在同一时间同时进行N件事情,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是当有个姑娘从朋友那儿听说了我,特别来找我聊天的时候,当我为了写信特意找了家咖啡厅的时候,当我再次参加了趁早读书会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过去的这段大部分时间里,我和周围的人的似乎不能好好说话。于是,那些好好说话的时刻变得异常突显,像是一种奇怪的收获。我为这输给了手机的人情感到难过,为这周围慢慢散去的人情味感到难过,为眼前的人不愿开口,开口即是得心应手的敷衍谎言而难过,为人们迷恋朋友圈里的所谓真情而不能好好谈情说爱而难过。有时候真想呼吁一声:来人呐,和我说说话吧。
真的!来人啊,和我说几句真诚的话吧。放下手机,和人类恋爱吧。
【人身尚且安全,思想已被绑架一空】
有多少人,在遇到不公平对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现实如此;在感情受挫之后,用来自我安慰的还是看清现实。有多少人,在倾听了对方类似以上烦恼的倾诉时,又总是一副无奈一阵叹息又理所当然地安慰对方认清这糟糕的现实。
难道这个世界只有你们在受伤吗?而伤了你们的人自然就被列为那厌恶又无奈的现实了?偶然听到两位小伙伴之间的互相倾诉和安慰,心里很慌张,如果连心地善良的人们都开始把一切苦痛归咎于不可跨越的现实,那么我们的生活不可能越来越好。如果我们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很现实那个很现实,那么最现实的,也许恰恰是自己。
其实是刻意站在门外,想听听院子里两个小伙伴正在认真地聊什么忧愁的事情。只是想听的时候,烦恼的姑娘已经倾诉完了,只听见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姐姐正在分享着一大段道理,就像传授自己人生经验一般。她说得有些大声又着急,大概是希望对方不要藏着心事,可以快乐起来。之后又从两人的对话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是不清楚是爱情变了心,还是友情变了意,总之就是原本相处很好的两个人,其中一方渐渐地不像从前那般用心和珍视对方。而我既希望有人可以打开这位性格偏于内向的姑娘的心结,又难以接受这番劝告他人“看清现实以获得内心释怀”的论断,虽然它乍听起来那么有理有据,虽然它确实能安慰到一颗受伤的心灵。但是,但是,作为一个旁听者,我忽然很害怕,一个人的伤是痊愈了,可是她的心却僵硬了,也许这个人之后可以更加容易的释怀很多不如意,但也越来越容易失去一颗赤子之心。
或许她们只是简单的交谈,并未联想太多。是我的思绪钻得太深,莫名浮想联翩起这些悲伤来。可是,不能不否认,很多用心良苦,其实是一把利器。
就像一位父亲告诉孩子千万不要扶老奶奶过马路,这个社会太乱了;就像一位母亲叮嘱孩子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因为很多坏人;就像一个从来不敢独自出门旅行的人,总是对自己说外面太危险;就像一位受过情伤的人对朋友说,男人这种东西,千万不要相信。感谢这些前车之鉴,感谢那些“切勿重蹈覆辙”的提醒,感谢你们在教我看清现实的同时,还不忘鼓励我即使如此也不要妥协。我不会妥协,因为我从来不曾刻意去看清什么,而总是对他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过来人”们,其实你们,早就妥协了。很担心,那些被“被伤害”教育的孩子,将来会成为一个如何冷漠的人,会如何随波逐流,沦入当年父母所描述的恐怖里,成为现实的一部分;那些被“被伤害”灌输的单纯人儿,将会如何流尽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流掉尚且保有的赤子心,变成当年的自己所看不起又只能生吞活剥的现实。
当你在劝慰他人或是自己看清眼前现实的时候,殊不知,或许自己也正在成为别人试图努力看清的现实。当一个人想要努力看清周围并庆幸自己还未同流合污时,他已经在流向这片污池。这个世界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不美,不就是恰恰因为有那么多不美的人吗?为什么我们不先做好自己,做一个诚实的人,做一个美丽的人,至少让与你接触的所有人少一份需要看清的无奈现实。
看清别人,不如先看清自己。你以为有人叫你“善待自己”、“学会爱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爱到盲目了吗。特别是自恋的人们,既然已经爱够了,就不要再缠着自己啦。
想起月初时,和学姐在牛排店里吃饭聊天,不小心聊到敏感话题,她一下子红了双眼,我手忙脚乱抽不出纸巾给她,自己也哭了起来。两个人对哭的场景,其实挺搞笑。记得特别深刻的是,她哭着对我说,“虽然非常不愿意让你也去经历这些,不愿意你也受这样的伤,但又想鼓励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尝试,不要对所有事失去期待”,大意如此。多么感谢她的不绑架和宽容。
又想起龙应台的一本书的书名——孩子你慢慢来。我也想说,放开TA,谁都不要来。
【求一个结果】
常常会听到一句鼓励人的话:凡事平常心,只享受过程,不求结果。对于一个事事到头来都不太顺利的人来说,这确实是金玉良言,美好的风景都在路上,只要努力过,何必在乎结果呢?可是,应了这句话,我们真的就能潇洒地上路,哪里精彩哪里停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真的不去求一个结果吗?哪怕是好是坏,我想,都要死磕着。
新一集的《匹诺曹》如期而至,深夜观看,热血沸腾。剧中两家电视台在对信息的报道上终于出现了分歧,像两个互相比较、互不相让的人,总要有一个最先看到自己的方向,走自己的路,才能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一件是常见的火灾事故,一件是举国同庆的奥运赛事,对于媒体来说,应该把目光聚焦在哪里呢?是还事件一个真相,还无辜受害者一个清白呢,还是迎合周围环境的走势、迎合观众的口味?当幕后黑手想通过新话题来遮掩人们的眼睛,趁机淡化观众对真相的追寻时,绝大多数人也只是麻木着习惯被他人牵着鼻子走罢了,幸好还有人能在狂热的追赶中冷静思考,坚持着死磕着一个尚未得出的结果。
原本热烈的奥运赛事、原本冷门的火灾事故,在编剧、导演的任性和电视“蒙太奇”的剪辑之下,冷热交换。导演把大部分的镜头推向了充满正能量的火灾事故报道,一个个报道画面快速转换相接,有条不紊,看得人着实过瘾。虽然现实之中,要查清一件事实的真相,要历经的是一个何等困难又繁复的过程,但总要出现几股正能量,让希望散发着光芒吧。不被喧嚣迷雾所迷乱,坚定着一个信念,为求一个结果,真是太帅了。
差一点因为更新太慢而失去耐心,差一点因为听说有更好的就“移情别恋”,快别说差一点了,在这快餐节奏的当下,多少人连“差一点”的时间都没有,就随波逐流,纷纷开启新篇章。剧中达布哥哥有句话说得好,他指着达布的心,说“你的这里是热的”,又指着他的脑袋说“还好这里是冷的”,而别人正好相反。
一部剧还没追完,新的一批电视剧席卷而来,不知道又因为哪个长腿欧巴,我们含泪不得不草草地和前任仰慕男神说再见,追起了新欢,换了新老公。一部电影刚看完,还没来得及记住一些新面孔,吐槽一下剧情,人们已经在讨论接下来即将要上映的片子了。就算是这一刻惊天地泣鬼神的新闻,用不了几天,看着吧,都会一一被新的“惊天动地”无情取代。在这个信息瞬息万现、铺天盖地的时代,我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叹息,来不及感动,来不及知道结果,就已经被莫名的花红柳绿挡住了双眼。我们是信息的垃圾桶,别人给什么,就吞什么,而且只会吞不会吐,直到被垃圾淹没,连桶都看不见了。我们都在习惯走一个过场,自以为蛮精彩的过场,结果便都不了了之了。
过程很精彩,结果很惨败,我们可以安慰自己:努力过就好,结果不算什么。可是,如果连结果都不在乎,那么之前的努力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不应该死磕着这个结果不断分析再分析、反省再反省、积累经验吗?争取下一次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争取未来不重蹈覆辙,做得比现在更好吗。不求结果也许是为了乐观面对,但相比乐观,我们更需要的是积极。一笑而过,谁最终都能学会,可是一笑而过之后,继续前行,你可以吗?
一股脑三分钟的热度,最终还是会被冰冷的心灭得一干二净。只有保持着一颗热忱的心,拥有冷静思考的头脑,才能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想,坚持到最后吧。
共勉,在这喧嚣的世界!
【逢年过节,谁又踏上了囧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逢年过节时首先想起来的不是团圆不是热闹不是开心,而是,又要凑钱准备红包了。日子如此这般欢欢喜喜过着,不知不觉一年到了头,本应更加欢喜,却反而越加害怕不安。当我们的生活开支项目变得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总是熬不到回家,而那些原本美好的心意最后全部变成了负担。常言道,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如今是,若是没钱,怎么过年。
为什么银行卡的存款少得如此可怜,为什么过个年也成为一大开销,为什么就算没钱也要借钱回家,那种因存款太少而不敢回家、迫切借钱求一个心安的感觉,不愿再多体会。
临近春节时,一朋友打来电话向我借钱,虽然卡里仅仅剩下几百块,还是问了一句需要借多少,毕竟真的很少人会向我借钱,大家都知道我穷,也体谅我,所以能帮的话,也想帮帮忙。不料她大开一口,干脆利落地说“五千到一万吧”,一颗小心脏仿佛一个踉跄,倒退一万步之外。如此简单粗暴的借钱方式,恐怕什么也借不到。我问她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平常的工资不是挺高吗?她支支吾吾没有告诉我原因。我想,大概也只有近在眼前的春节才能让她急得四处借钱,回家过年吧。况且工资越高的人,被他人抱有的希望越大,红包大小直接体现了你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年度生活质量。
回家前一天,仅剩几百块钱的我不得不向老板预支工资,用来应付各种过年时应该要给长辈们的红包。在微信上没有得到回复,又不好意思当面问,于是急忙忙地在微信上询问一朋友是否有存款可以借,她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刚领到的准备作为年后生活费的一个月工资给了我,我问“那你过年回家有钱吗”,她说“明天公司应该会发年终奖”。有年终奖真好,没有一万至少也有五千吧,我这样觉得,过了一会儿便收到了她的转账消息。我俩在聊天窗口里互相拥抱,彼此安慰面对没钱回家的窘境。
不幸的是,第二天她非常委屈地告诉我,她所在的公司按年度评分来发放年终奖,而她的评分低,所以喽。我气愤地在聊天里大骂她的公司和老板凭什么不给发年终奖。她已经失落到无言以对,明明已经内定了员工们的年终奖,却来一套虚伪评分制,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幸好老板已经答应给我预支工资,只是还不能立刻到账,我告诉她只要钱一到账就转给她,让她安心。同命相连,感同身受,此时只能默默为各自的窘境而叹息。
盼着春节,又怕春节,想着回家,又怕回家,是什么把我推向这样无奈又尴尬的境地。原本可以过得刚刚好的生活,遇到春节,一掏回到解放前。父母总是告诉我,找个好男人,就有人照顾了,多存点钱,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不生孩子怎么可以,老了谁照顾你。大人总能想象遥远的未来,我却只愿努力满足当下的生活。所以我没有信用卡,不敢提前消费,对于摆在眼前那注定要投入的开销心灰意冷,更害怕突如其来的抢钱党,譬如请帖、体检,犹如晴天霹雳。
这似乎是一个谁都无法避免的既无奈又尴尬的现实。在那么多风雨飘摇的日子里,都可以过得像风雨一般潇洒,而在举国欢庆阖家欢乐的日子里,却是欢喜不足,纠结有余。
带上和计划中相当的一小笔钱,终于也算是轻轻松松回家了。想到今年可以给哪位哪位长辈发红包,不禁欢喜,红包还未发出去就先把自己感动了一番。不料一问“行情”,和理想中的计划有些许出入,有人说这个要两百,而我只准备了一百,有的准备了一百,又被提醒还不如不要给,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有意剩些零头分发出去意思意思,又恐不够被笑话。这是个金钱博笑脸的聚会,多给总是不会错,但是有没有最小值呢,给那些只够活好自己的人喘口气。
由此之后,体会了一番我哥往年回家前必定也感受过的无奈尴尬,便慢慢体谅了他给父母的红包还不如我和妹妹来得多,甚至一分没有。或许我曾经有过对他的嘲笑和失望。而当他无数次被亲戚邻居问道为什么今年不和老婆、孩子一起到老婆的娘家过年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一次一次不厌其烦、毫不担心被取笑,甚至头头是道地回答“因为没有钱,去她家做什么呢,被亲戚朋友围着取笑不成”,那副真诚、看起来很懂事的样子看得我非常不习惯,反而有些心疼了起来。其实别人也只是随口问问,他却动了真,回答得太多,差点误了别人买菜的时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我反倒支持起我哥的不逞强。
后来又听朋友说她和她的老公在动车上丢钱的事,原本就紧张兮兮的心情变得更加闷闷不乐。她的老公因为担心回丈母娘家没地方取钱,不能发红包,于是便在回家之前取好五千块钱随身带上动车,结果这笔钱不翼而飞,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丢了。面子虽然做不成,也不碍事,只是好不容易忍着心痛把积攒下来的钱花在过年上,却平白无故损失了一笔,让自己生了一股闷气,好像所有事都没有了意义。而父母心疼他们,又包了整整五千的红包给他俩。我想说这好心好意的一来一去,是不是非得用金钱才能流动得起来。
这个年终于是过去了,离我们越来越远。给出的红包会被忘记,同样的,没有给出的红包也会被遗忘。像做了件令声名狼藉的事,避开风头躲一躲,世界将重新被粉刷,聒噪的人们将被新的消息包裹,过去了的事将变得不值一提。我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每个人都该感谢时间这一阵风,会吹来尘土覆盖过于耀眼的鲜艳,也会吹走尘土还给你该有的美丽。感谢它吹走了我的狼狈,又让我回到了正常的日子。
过年是什么呢,或者说变成什么了呢?不愿有的想法最终还是冒了出来。它是某种变成与平日完全脱离了的样子,人们所谓的收拾行囊归心似箭、春运大拥堵,以及回家后的工作婚恋问答题、一月工资分配计划,是换上另一具面具后的样子,别太在意以及过于感慨。只稍做好了这五六七八天的样子,上帝将会把大家一一送回各自的星球。那些故意要做出的大团圆,其实是因为太久没有联系和交流。正如爱对了人,还会在意情人节无论如何非得在一起过吗?为什么有人越想努力过好这个年,越是过不好呢,因为有一种窘迫,越是解决了,越是觉得毫无意义。
我做了毫无意义的努力,对自己无意义,对他人无意义,对维护世界和平,毫无意义。还是古话说得好,没钱也要回家过年呀。只怕没钱无妨,没面子才是大事,回家无妨,敢不敢才是关键。只怕不是脸皮越来越薄,而是内里的防备越来越厚。而再厚的防备,却脆弱得抵御不住一句“做什么工作呀工资多少呀带多少钱回家呀”。
你说,这样的时代,怎么能去怪谁变得现实,我都想把“赚大钱”作为今年年度目标,为下一年的狂轰滥炸做准备。
【等待阳光,照进生活】
微博消息又显示一位新粉丝,悻悻然点开,呵,朝天鼻、洗发水,不需要再往下看,直接关闭页面。又是广告,不置可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右上角显示新粉丝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互相关注,而是一个个点开他们的主页,亲自揭示对方广告僵尸粉的面目。甚至,明明单看微博名就能知道是僵丝,我依然会仔细地一个个点开,一个个瞥上一眼,再一个个关闭,像一个患有长期洁癖的医生,一定要把抬来的尸体拾掇干净了,这才让人轻轻地抬到“太平间”。
随手搁在电脑边的手机像收到惊吓般,突然震动两下,这时候会是谁发来的短信呢?我一边思索着一边拿起手机点开查看:尊敬的客户……关闭!我有些不耐烦,这卡里不是还有五块钱嘛,至于这样从月初提醒到月末嘛,10086,你也是够了!是啊,又到月末了,又该清空手机里的短信,从零出发,迎接下一个月的到来。好吧,就让我来看看有没有哪些重要短信需要保存下来或者是忘记回复了的。积分提醒、流量提醒、尊敬的用户、福建移动邀请、你好代开发票……大致如此,无须再看,全部删除。就在谨慎按下删除键的同时,突然想起收件箱里好像还躺着一张肯德基套餐代金券,终于在删除的洪流中不能幸免,不知去向。
在过去的一小段时间里,我和几个朋友还能通过邮件来联系,我们会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想说的话编辑好,不紧不慢地点击发送,而在对方接收的同时,这一封邮件也会自觉安静地飞到发件箱,像重新找到了归属一般。而现在,打开信箱,唯一的目的就是删除邮件,因为我对信息的洁癖已经无法容忍到它安静地占据着一席之地都无从商讨,哪怕只是1k的内存,也不允许这个叫作“垃圾”的东西来寄存。回收站不是垃圾箱,那些用过的、不再使用的东西尚且还要经过主人的再三考虑才能被暂留在回收站,而垃圾竟然可以不知羞耻地粗暴闯进收件箱大厅,不带任何感情。
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查看着工作上来往的邮件。事到如今,也只剩下这一类的邮件,可以让人花点心思去仔细回复,我的邮箱好像也只能靠着这类邮件才显得尚存一丝气息。原本不受待见的人事居然也成为了生活的角色,甚至是支撑。不知是该暗地庆幸呢,还是暗自叹息。同事从楼下的信箱中抱来一叠今天的报纸,“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气喘吁吁捏捏手臂,像卸下了一个重负。我想,此时若是男同事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美女,再大的负担都会是甜蜜的吧。可惜了,是报纸,除了公司的司机肖师傅会兴致勃勃地跑来问“报纸在哪里”之外,几乎没人再去看一眼那些报纸,那些在我们眼里和任何一张纸都没有区别的报纸。
肖师傅笑盈盈地迅速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报纸,左右翻转,又放到一边。在挑挑选选之中,一封信从报纸间掉落下来。不用好奇是给谁的信,更不用好奇谁还会写信呢,没错,是某银行寄来的信用卡账单。用电子版写上地址姓名邮编打印出来的信封,由机器敲打刷出来的账单,只有信息,没有心情。这时一张牛皮色信封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薄而粗糙,有人在上面用水笔写下收件人的地址、姓名,而寄件人的那一栏总喜欢矫情地写两个字“内详”。这样的信,才值得人细细阅读,甚至连被撕下来的信封口都值得再收进信封,一起放进岁月的百宝箱里。
微博上又提示有一位新粉丝,我像往常像刚才一样,点击查看粉丝,下拉右边的滑行条,瞥一眼前两条微博,平静地关闭页面。我依然习惯一条一条查看手机上的信息,一条一条删除邮箱里的系统邮件,像一个固执的清洁工,只是一点灰尘闯入,也要郑重其事地拾掇一番。也许,这个拾掇的过程于我来说是带着期待的希望,期待自己在拾掇的时候,能感受到一丝呼吸、一丝体温、甚至难以察觉地心跳,能发现生命的存在。
今日天气尚好,窗外的阳光温柔地像一条毛茸茸的毯子,轻轻地却很温暖。我知道,我们的生活,不可能永远阳光普照,它也像气候一样,要历经季节的更替变化。当阳光照不进生活里来的时候,要么静静地享受黑暗里的孤独,要么转身打开门敞开怀抱向阳光奔去。
如此这般,等待阳光,照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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