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日-谈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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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后的一周,韩青的烧总算退了。观察了一上午,感觉没什么异样,收拾收拾书包,韩青走出家门。入冬的天气,地面上都被冻住了,公交车在路上开始打滑了。教室门口,她把鞋底的残雪跺掉。午休还未结束,大半同学都没回来,她一眼就射到吃干脆面的吴鑫,四目相交,吴鑫忙把头扭向窗外。韩青回到座位,王丽桐这会儿也没在。书包里的卷子刚要塞进书桌堂,瞧见里面有封信。她拿了出来,下意识往吴鑫那儿瞧瞧,吴鑫仍在观赏被冰霜糊满的窗户。信纸香从信封中被抽出,是吴鑫的字……咚,咚,胸是鼓面儿,心脏从里面敲击着。

    致我爱的曹恒: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爱你的韩青

    韩青觉得自己的烧重新燃起,必须赶紧打车回家。刚要起身,吴鑫已经站在她身边。

    “情书我早帮你写好了,你这两天没来,我就模仿了你的笔迹,连信纸都给你买了。你直接递给他就行了,我够朋友吧。”

    “抄歌词谁不会呀?”

    “曹恒肯定什么都没听过,以为是你写的。他是英语课代表嘛,本来想着翻译成英文更能投其所好,可我单词量实在有限,你就凑合着吧。”

    “我可写不出你这狗爬的字。”

    “那没事儿,你可以照着抄一份,我这儿还有剩的。”吴鑫从自己桌堂拿出一叠信纸放韩青桌上。韩青拔出钢笔,一笔一划开始了抄写。

    “你这么着急抄干嘛,他又不跑……慢点儿写,这是情书,错字了哪能勾一下就这么得了。”

    韩青抬起笔,把信纸撕成两半团吧团吧扔在地上,换了张信纸重抄。吴鑫仍在一旁挑刺儿,她充耳不闻,胸腔内像有刚烧开的水,蒸汽顶着韩青的指尖不间断的在信纸上抄写。

    “爱你的韩青”,这最后几个字也写完了,韩青直瞪着吴鑫的脸,吴鑫也不服输,两人互不相让,直到曹恒穿过他们之间,吴鑫迅速把韩青刚刚写好的信纸插进信封,机械的扯开笑容说道:“人就在这儿呢,我现在帮你给吧。”

    “随便。”

    吴鑫拿着信扔到曹恒面前,故意大声说道:“韩青给你的。”

    韩青起身,快步冲出教室。门外各班学生陆续往自己教室走,韩青穿过人群,似乎听见王丽桐在叫她,可那声音又像是从梦里传来的,双腿仍带着她往空中操场跑去。

    推开门,一股风把从领口钻入,把校服上衣鼓满。入冬了,哪还有人能耐着冷来这儿玩,自己一个人瞧着下面的转盘广场,载满的松树上挂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她确定这感觉和发烧无关,也不像其他病痛那样直观的击打,而是有股东西,像现在的冷风,在体内乱窜,她知道退烧药没用,打吊瓶也没用,她想把那东西甩出,又不知如何是好,没眼泪干抽鼻子,急的直跺脚。

    To:韩青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惊讶,我长得不好看,这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你说你love我,我十分高兴。我想了一下午,虽然我们没说过话,但我觉得你很好,你很漂亮,说不定我早就已经喜欢了你,只是自己还没发现。总之,希望我们在未来的日子携手共进。

    顺便说一句,你的词写的真好,如果你去参加作文大赛,一定会是THE ONE。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动人的诗篇,我只能将你写给我的词句翻译成英文,希望你能喜欢……

    ……ove really needs courage to face the gossip……

    love you的曹恒

    韩青僵硬的转了转头,曹恒一脸通红回避她的目光。他就像只瞎眼撞到山石的秃鹰,这秃鹰曝扑腾扑腾重新长开残破翅膀,在韩青脑中恼人的绕来绕去。“我要给吴鑫打电话,我要给吴鑫打电话……韩青想着,几次差点说出口。”

    回到家,拿起听筒,电话那边传来吴鑫的声音。

    “你好,你找哪位?”

    “我是韩青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曹恒也说喜欢我,太谢谢你了,要没有你我俩肯定成不了。”

    “恭喜你,我要做作业了,先挂了,再见。”

    拿起电话时,她是那样的得意,就像是用刀指着仇人,就等吴鑫跪地求饶。可挂了电话就像爸爸每逢过年必看的nba全明星赛,韩青自己作为上场球员用脚把球精准的勾进篮筐,张开双臂等待欢呼,却见到满场观众鄙夷的脸。

    这是她自己真正想对他说的话吗?她真的想要事情变成这样吗?她难道没有别的更重要的要跟他说了吗?她重新拨打电话,重新听到吴鑫的声音,她开口道:“我是不是有盘磁带在你那儿?”

    “谁的?”

    “哦哦哦,我忘了,是在王丽桐那儿。”

    挂下电话,韩青不禁怀疑刚刚是谁在控制自己的身体,磁带,她说这个干嘛?这个关口,她难道只关心磁带?她趴在床上,她确定自己需要像电视剧里吵架的男女,需要冷静,冷静的想一想……己想要什么,自己要干什么,他在想什么,他要干什么。可左思右想,韩青无能为力,那些问题通被敲碎磨成粉末搅在火锅里,哪还能捞出来。

    房间的寂静让她耳鸣,她必须要让屋内有些声音。按下复读机,梁静茹的声音飘出来。她赶忙打开磁带舱把磁带扔到一旁,只要不是梁静茹谁的歌都好。她胡乱摸出一盘塞进复读机,很好,萧亚轩的库布其诺。那天和王丽桐在西饼屋后,在吴鑫为救她和沈博掰腕子的当晚,她反复循环这首歌,倒了听,听了倒,现在,正恰好又回到了这首歌的开端。吴鑫掰腕子的录像在脑中回放,韩青张着嘴,白日作梦。跳带了,梦被打醒,把磁带翻面儿,按下播放键……奏的萨克斯风飘飘然响起,真奇怪,等萧亚轩的人声出现后,各种伴奏的乐器刚传到韩青耳边就纷纷下落。曾经,歌词对她来说只是学歌才用上的,每首歌到她耳朵里,词全部被压平,进到脑内的只有人声旋律。可今天,这个词真真切切,就像萧亚轩坐在她床头逐字逐句为她念出来……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 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 搁浅了 沉默了 挥手了 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 激动的灵魂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 沉沦

    韩青嘴里不禁念叨着:“我对他这么好,我做错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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