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先生——可悲的是,像我们许多人一样——经受着生不逢时的痛苦。他本来应该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或是追随斯温伯恩去意大利的,因为像斯温伯恩一样,他是热情崇拜美的一个综合体,对于这种美在人类身上的表现与派生物的绝望与憎厌亦是同样的激烈。他的缪斯是拉丁型的——抒情才华的横溢使他痛苦地狂喜,又以美的真正力量为代价换来了短命的非自然的成就。美,对他来说,几乎像是肉体上的痛苦了,它明显地存在于下面这首诗的纯朴之中,此诗可算是全书中最接近于完美的一首——
我听到一只鸟儿在破晓时分
从秋天的枝头吟唱
一支歌曲,它是如此神秘安详,
如此地充满天意和定数,
没有人,我想,能久久聆听
除非是双膝跪在地上。
然而这仅仅是只普通的鸟
在枯死的树枝之间独自吟唱。
对异教美的坦诚崇拜的影响,在他身上是很沉重的,他像一个小孩子,对现代性的阴暗闭目无视,这阴暗威胁着中世纪绚烂的纯朴与多彩的浪漫盛景,这些都充满在他的眼睛里。我们最好还是把他设想为一个小提琴家,他的双眼在莫扎特去世时就已经瞎了,看来他用内心的智慧所见到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布朗宁天真地对自己的平庸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帕西先生的《来自科林斯的书简》正是这样的心智活动的一个果实。这首诗显然是全书最优秀的一篇作品,而且还应该更好,倘若不是帕西先生像活着的每个人一样,是自己的时代的牺牲者的话。
就总体来说,这本书保持了抒情美的水平。偶尔它也会变得纯元音化,因为帕西先生寻求的并不总是字词,而是声音。书中有一个因素会比任何东西都有助于它的归于湮没,那就是献给战争诗歌的那个部分。有多少、多少、多少纸张因为写最近这场战争而给糟蹋了呀,这恐怕是没有人能弄清楚的,然而,夜莺仍然佩带着刀剑与红十字会袖章。
帕西先生未能写出一部伟大的书——内中有着对于一本书来说是过于多的音乐,他是一位乐器质量欠佳的小提琴家——不过(这在现代诗歌的书籍中已经是非常不多见的了)仍然是金子的重量超过了渣滓。至于超过多少,我就不便多说了,因为他是一个难以公正对待的人;与斯温伯恩一样,他让心智的地平线变得模糊不清,你要么就是热切地喜爱他,要么就是永远对他无动于衷。
(原载《密西西比人》,一九二〇年十一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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