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师理解,最重要的日子,就是一个人的生日、一个家庭的生日和一个国家的生日。
国家的生日全民庆祝,家庭的生日夫妻庆祝,个人的生日亲朋好友一起庆祝。来俄罗斯才知道,生日还可以持续着过,差不多要一周左右才能把生日过完。家人亲戚祝贺一天,单位同事祝贺一天,好友祝贺一天,同学祝贺一天,要是交往多,那么生日就不知道几天才能祝贺完了。
谢尔盖的生日要到了,大家准备一起为他祝贺生日。
“我请大家去巴尼亚吧(俄语“桑拿”音译),很有意思,你们去体验一下。”谢尔盖说。
“哈拉硕(俄语“好”的音译),我们也正好想体验一下呢!”柳老师说。
“我的朋友们一起去可以不可以?我下周去泰国度假,没有别的时间和他们一起祝贺我的生日。”谢尔盖问柳老师。
“噶涅思那!(俄语“当然”音译)”柳老师说。
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一个休闲度假区,谢尔盖和他的朋友们各自开着车,陆续到这里聚齐。
柳老师、关老师、钱老师、马玲坐谢尔盖的车,先到了度假区主楼前,等了一会儿,达妮娅的车也到了,蒋磊、杨松、李游、潘攀从车上下来了。
他们刚下来,大门口又开进来一辆吉普车。
“他们来了!”谢尔盖说着迎上去。
车停了,三男两女五个俄罗斯人从车上跳下来,和谢尔盖拥抱。
“进去吗?”关老师问柳老师。
“等等吧,高新和张小和还没到。”柳老师回身找钱老师等人,看见他们早跑到树林里的雪地上,兴奋地摆起了造型,照上相了。
谢尔盖转身和他的朋友们说了几句话,柳老师听出来他说的是:“这是柳院长,这是关老师,那边都是我们的老师。”柳老师就向谢尔盖的朋友们点头问好,关老师也学着柳老师点头问好。
谢尔盖又用汉语介绍了他的朋友们:尤拉、思达斯、阿列克、安娜、吉娜。
大家互相问了好,柳老师指着主楼,问谢尔盖:“我们进去吗?”
“稍等一下。”谢尔盖掏出手机打电话。柳老师听出是问对方到了哪里,她以为问的是高新和张小和。
“我们先进去吧,在里面等,外面太冷!”谢尔盖做手势请大家往楼里走。
关老师回头喊:“别照啦!冻死啦!快过来吧!”
谢尔盖在前台办理手续,柳老师和关老师站在大厅里,门开了,一个面容刚毅的亚洲面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大厅,向柳老师等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直奔谢尔盖而去。
他拍了一下谢尔盖的肩膀,谢尔盖转过身,两人热烈握手,这个人用俄语说:“生日快乐!”
谢尔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钥匙,对大家说:“我们出发!”
中年男人走过来,朝柳老师和关老师点点头,用汉语说:“柳院长?关老师?你们好!我是霍雨,叫我老霍吧。”
“您好!”两人微笑着问候。
“早就听谢尔盖说起你们,一直很忙,没时间过来拜访。”
“还以为你是韩国人或者日本人呢!”关老师说。
“韩国人日本人哪能有我这么帅!”老霍笑着说,柳老师和关老师互相望了一眼,也笑了。
出了楼门,高新和张小和的出租车也到了。大家一起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起来,跟着谢尔盖走了几分钟,转到树林中一个造型漂亮的木屋前。
谢尔盖开了木屋的门,大家跟着谢尔盖鱼贯而入,志愿者们一阵欢呼:“乌拉!”
柳老师也不由得惊叹,没想到森林中的小木屋,里面居然这么宽敞、这么漂亮、这么温馨!
温馨舒适的长沙发靠墙摆着,沙发对面的墙上是大电视,电视偏右下方,一个漂亮的壁炉,里面的原木熊熊燃烧。电视左边靠墙角,一扇门关着。沙发左手的墙上挂着俄罗斯桦树皮风景画。居中一个长条形大餐桌,桌布已经铺好。
大家把塑料袋打开,往外拿各种食品,面包、熏鱼、香肠、黄瓜、西红柿、水果、饮料、啤酒、红葡萄酒、白葡萄酒、伏特加。钱老师一边往桌上放,一边说:“这么多,能吃得了?这是要吃几天呢?”
谢尔盖的朋友尤拉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
“这么冷,怎么还出去?”关老师问。
“生火去了,一会儿烤肉,你们多吃点,御寒。”老霍回答。
马玲等人帮着把食物装盘、摆好,酒杯、刀叉、勺也都按照人数放好了。
谢尔盖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说:“你们去换衣服吧。”
柳老师知道俄罗斯的桑拿房很有特点,却不知道具体的礼节和程序,不明白吃饭还要换什么衣服,不是应该吃完了再换衣服蒸么?又不好意思问,就答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老霍正在启酒,见她没动,知道可能还不熟悉,就指指关着的那个门说:“对对,你们先去那边更衣室把泳衣换上,回来我们再去换,换好了咱们边喝边蒸!这边桑拿可是耗时间呢,会游泳的就去里面泳池游泳。”
听了老霍的话,柳老师心里有了数,就带着孔院的老师们转到门后,找更衣室去了。
到了俄罗斯才知道,这里的人不常去河里游泳,而是去游泳馆、游泳池。学校体育馆都有很好的泳池。稍微有些规模的桑拿,也都会带泳池。
柳老师很庆幸自己从国内带了泳衣,因为这边的泳衣都是三点式,又贵又暴露,根本没有国内那种连体的。柳老师的泳衣把全身都包裹得很严实,还是不好意思就穿着泳衣回到餐桌边,也学着女孩子们的样子,用更衣室的白布单把身体围起来,悄悄在餐桌边找椅子坐下,低头喝酒吃菜。
钱老师和蒋磊、杨松腰上也围着白布单。
“你们这也太严实啦!”老霍说,“一会儿你看他们的。”
柳老师和关老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她们看来,这已经够暴露的啦,这么多异性,就穿着泳衣,跟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自在。
老霍也进去更衣了,一会儿,俄罗斯人陆续出来了,男人们穿着小泳裤,腰上没有围布单,浑身细节一览无遗;女人们穿着三点式的泳衣,毫不在意是否走光、赘肉是否好看。
柳老师很想知道老霍会以什么样子出现,就不时若无其事地往门口看。可就在蒋磊过来给她倒酒的工夫,发现老霍已经坐到对面了,她还是没看到老霍到底是围着布单还是就穿着泳裤。
谢尔盖站起来举杯讲话,感谢大家为他祝贺生日,讲了俄语,也讲了汉语。
柳老师站起来代表孔院表示祝贺,把一个大红包递给了他,里面是大家的生日贺礼五千卢布。
其实生日贺礼不用给这么多,但是桑拿的费用谢尔盖要自己付,说他请客让大家体验俄罗斯文化。大家觉得不好意思,就在贺礼上加了些,算是替他分担些费用了。
吃了点面包香肠,喝了点红酒,气氛就活跃起来了。柳老师正为这热烈的气氛高兴、为孔院就像一家人而欣慰,坐在左边的老谢的朋友尤拉就凑过来,要和她喝酒。他毫无遮拦的身体贴到柳老师身上,柳老师一惊,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碍于老谢的面子,还不能拒绝,就微笑着碰了一下杯。
尤拉依然靠着柳老师,和柳老师聊天,还不时用手拍柳老师的肩膀。
柳老师皱了一下眉头,一边应酬,一边悄悄把身子往老谢这边挪了一下,可是他立刻又靠过来一些。
柳老师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见老霍举着酒杯站起来,用俄语说:“让我们站起来,一起敬谢尔盖生日快乐!”
尤拉也站起来,举起酒杯。再坐下的时候,和柳老师之间就恢复了最初的礼貌距离。
柳老师看了一眼老霍,微微一笑表示谢意,老霍也回应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会心眼神儿。
又喝了一会儿酒,谢尔盖邀请大家去蒸桑拿。钱老师和蒋磊有经验,柳老师就让钱老师带志愿者们先去蒸,自己和关老师在餐厅和谢尔盖、老霍聊天。
志愿者们年轻,很快和大家混熟了,女孩子的羞涩感也没有了,蒸了一会儿,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玩起了跳水,在池子里高兴地闹腾起来,不时听到泳池那边传来的爆发的大笑声。
聊了一会儿天,老霍见尤拉又要往柳老师这边靠,就看了一眼柳老师,又扭头看了一眼和自己在一侧坐的关老师,说:“去蒸一会儿?”
柳老师点点头。对老谢说:“我们去蒸会。”起身随老霍往桑拿的门口走,谢尔盖也起身跟了过来。
柳老师终于从后面看清,老霍腰上没有围布单,和俄罗斯人一样。
进了桑拿房,先是一个小外间,左手墙边靠门的地方,木架上挂着毡帽,下面有毛巾等用品,木架旁边的木盆里泡着几把树枝。右手靠里的墙角有一个水龙头,下面一个大木桶接着水,木桶里浮着一个小木桶。右手靠门边有一个淋浴的水龙头,水龙头边的木架上,洗漱护发用品一应俱全。
穿过小外间,进了里间,就是蒸的房间了。柳老师看见门左侧靠墙的角落里,木制的护栏围着一个炉火正旺的大火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台阶式的松木座位,干净舒适,散发着松树的味道。
“从地板到墙壁到天棚,都是松木的,不会发霉腐烂吗?”柳老师问。
“不会,都经过处理的。”老霍把湿毛巾递给柳老师和关老师,“要是觉得热,就把脸护上。”
然后又出去拿来两个毡帽,说:“戴上,保护头发。”
谢尔盖在第一层椅子上,从炉边的大水桶里舀水,神秘地笑着看柳老师和关老师。两人不解其意,问老霍:“他舀水干什么?”
“你们就等着吧。”老霍同样神秘地笑着,柳老师和关老师以为谢尔盖要往她俩身上浇水,就摇着双手往后躲。
一舀子水都浇在烧得发红的鹅卵石上,“嗤”的一声,热浪袭来,一种浑身被烫的感觉,让一向矜持的柳老师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两个男人得意地哈哈大笑。谢尔盖边笑边弯腰继续舀水,老霍说:“刺激吧?以后要经常蒸一蒸。”
老霍出去,带着谢尔盖的朋友进来了。
“让你俩见识一下真正的桑拿,你们自己掌握分寸。”他说。
三个男人坐在第一层座椅上,另外两个女人往第二层座椅上爬,很舒服很享受地平躺在上面。柳老师看见坐在第一层的年轻一点儿的男子弯腰舀水,马上说:“巴达日基杰(俄语“请稍等”音译)!”
那人询问地看老霍。站在门口的老霍说了一句“巴达日基杰。”然后对柳老师说:“你们俩先下来,到我这边来,你看他们浇水后什么反应。”
两个人下了座椅,站到老霍身边。
空间小,柳老师和老霍几乎是肌肤相亲,年轻男子把水浇到鹅卵石上,“嗤”的一声,一片白烟升起,第二层座椅上的女子发出舒服的哈哈大笑声。
“看见了吧?你们还得练,没事经常蒸一蒸,美容美体。”老霍说。
“我也没觉得那两个女人比我们皮肤好呀?”关老师说,柳老师觉得关老师说出了自己想说但碍于礼节没说的话。
“那是她们吃洋葱吃得太多,要是不蒸,皮肤还没有现在好呢!”
蒸了一会儿,柳老师觉得太热,就出来了,关老师也随着出来了。老霍见她俩出来,也跟了出来。
“如果觉得热,可以浇一桶凉水。”他说。
“浇凉水?然后等着得关节炎风湿病?”关老师惊讶地问。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俄罗斯人锻炼血管的一种方式,这么一热一冷,血管强力收缩,血管壁上的血栓就抖落掉了,对心脑血管疾病的人非常好。”老霍认真地说,看起来不像是骗人。
“我们可不敢,要不你浇一个我们看看?”柳老师说。
“行,就浇一个给你们见识见识!”老霍转身回到屋里蒸了一会儿,出来从木架上拿起小木桶,到墙角水龙头下面的大木桶里提起一桶水,举到头顶上,哗的一声浇下来,看得柳老师和关老师浑身发冷,一阵哆嗦,好像那桶凉水浇到了自己头上。
老霍却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笑着问:“怎么样?试试?”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凉死我了!”关老师说。
“你呢?试试?”老霍又问柳老师。
“我更怕冷,我在国内还吃中药驱寒呢。”柳老师说。
“一会儿看他们怎么做,那才叫可怕呢。”老霍往桑拿里屋努嘴。
正说着,两个年轻一点儿的男士从里屋出来,推开外间的门,出去了。
“跟我来!”老霍说着,也跟了出去。
柳老师和关老师出去,就见那两个小伙子推开一个小侧门,到室外去了,窗外一大堆积雪,积雪边是一个炉火熊熊的烧烤架。
两个小伙子“扑通”一声躺到雪堆里,打了一个滚,哈着气,又快速地跑回来,进了桑拿房。
“天哪!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关老师低声惊呼!
“看到了吧?什么叫可怕,现在你们觉得可怕,以后你们就习惯了。”老霍说着,带她们回到了桑拿房。
一进桑拿房,就看见尤拉手里举着刚才泡在盆里的树枝,正抽打着躺在座椅上的那个稍胖女士,胖女士眯着眼睛,享受着。
柳老师和关老师又惊呆了。
“心脏受不了了吧?这是按摩。”老霍说。
“战斗民族果然强悍啊!”柳老师说。
“真的吗?那我想试一试。”关老师说。
老霍看了一眼柳老师,柳老师就说:“别试了,小心这个人黏上你。”
“我也不会俄语,他就是想黏也黏不上啊,总不能为了黏我还得学几年汉语吧?等他学会了,我早任期满了回国了。”
老霍用俄语和尤拉说了几句,尤拉笑着点点头。柳老师听明白了,老霍是让尤拉给关老师抽打抽打。
“一会儿抽你别喊疼啊!”柳老师叮嘱。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士坐起来,到外间去淋浴,尤拉举着树枝看关老师,示意她躺下。
关老师犹豫了一下,就趴到了座椅上。
尤拉开始抽打关老师的后背。
“一点儿也不疼,是挺舒服啊!”关老师闭目合眼地感慨鼓动柳老师:“亲,你也试试呗,真的挺好玩挺舒服。”
柳老师回头看老霍,说:“你会不?”
“会。”老霍回答得很干脆,等着柳老师再问什么,柳老师却犹豫着不说话了。
“要不我给你敲打敲打?”老霍问,他估计是柳老师不想让俄罗斯人抽。看柳老师还在犹豫,就从上层座椅下来,说:“什么事情都要试一试,不然以后会后悔的,你看关老师不是挺享受么?”
柳老师看一眼老霍,点点头,说:“好,试试就试试。”
老霍扬起树枝抽打着,柳老师的思绪飞舞,想起了小郑和同事的樱桃园一幕,想起了和杜教授湖畔的一幕,她突然心里一震,和老霍会以怎样的关系走下去?自己的身体还从来没有这样暴露在一个陌生的异性面前,即使和杜教授相拥,也是衣着整齐的啊!
树枝那么温柔那么舒适地抽打着后背,似乎忘了这是俄罗斯的巴尼亚,身边还有别的男男女女,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好想翻身起来拥抱老霍!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对老霍的好感,是因为老霍的气韵仿佛杜教授。她是在无意中把老霍看成了杜教授,她思念了很久的杜教授。
“怎么样?不想起来了吧?”
“啊,真是舒服,好解乏呀!”柳老师坐起来说:“谢谢您,辛苦啦!”
“能不辛苦吗?真是纯粹的体力活啊!”
“给这样的美女敲背,这份荣幸都能载入史册了,还嫌辛苦?”关老师说。柳老师搥了她一下,老霍笑了,说:“荣幸荣幸,不辛苦不辛苦!”
俄罗斯人不明白关老师说什么,看见老霍笑,也跟着笑。
大家蒸得差不多了,出去让志愿者们进来蒸,他们就在餐厅、泳池、桑拿房之间转悠,吃一会儿,蒸一会儿,游一会儿。谢尔盖的朋友蒸完桑拿,穿好衣服,到外面烧烤,不时把烤好的大肉串拿进来。
“亲爱的,你看人家多实惠,这肉串,一块肉就顶国内一串肉了。”关老师说。
“别说‘实惠’这个词。”马玲悄悄提醒关老师。
“为什么?汉语他们不懂。”
“这个词的发音在俄语里面意思不好,以后你就知道了。还有也别说‘灰色’或者带hui(俄语“男性生殖器”的发音)这个音的词,是脏话。”马玲小声说。
关老师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还是不太明白。心想,赶紧学俄语吧,要不说了脏话自己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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