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天的本土教师培训会议结束了，一学期的课也结束了，每位老师都组织本班学员吃了一顿中国饭，有的一起在宿舍做，有的到中国餐馆。很多学员第一次吃到了教材中提到的麻婆豆腐、锅爆肉、宫保鸡丁、糖醋鱼等，非常高兴。
“还有一个端午节活动，一个夏令营活动，这个学期就完美收官啦！”柳老师和大家说。
“端午节我们还有小品吗？”蒋磊问。
“准备一个吧，通过小品，把屈原的生平和诗歌介绍一下，要不然大家就知道吃粽子，不知道这个节日的重要意义。”
“那钱老师、关老师帮我们写吧？”潘攀说。
“我可不行，钱老师写吧，等钱老师写好了我负责挑毛病。”关老师说。
“行，我写完你帮着改。”钱老师说。
“不是改，是挑毛病，挑出来之后你自己改。”
“别听关老师的，她可有才了，就是懒。”柳老师笑着说，然后和大家一起把端午节活动安排确定了一下，谢尔盖负责联系当地媒体和活动的前期宣传，保证参加活动的人数和受众面。
周三下午四点，端午节活动就在学校一个比较大的活动室展开了，除了孔子学院的学员、一些老师，很多市民也来参加了。很多妈妈带着两三岁、四五岁的宝宝也来了。漂亮的宝宝们好奇心超强，满场乱串，给活动增加了生气。大家一起看小品、看赛龙舟视频，听《橘颂》歌曲、欣赏张小和演奏的古筝名曲，和关老师、潘攀、马玲学习包粽子，现场气氛十分热闹。
原计划七点前结束的活动，持续到快九点了才结束。等大家把东西收拾好、活动室收拾干净，已经九点半了。
“请你吃饭吧，刚才的活动就忙了，也没吃东西。”回家的路上，柳老师和关老师说。
“好呀！在哪儿吃？我累了，咱别去远处了，就在家旁边那个小餐厅吃吧？”关老师摇摇晃晃，确实累了。
她们进了小餐厅，找了靠窗位置，侍者过来递了菜谱，两人快速点了冷盘、热菜、甜点，柳老师又要了两杯酒。“喝点酒，我们微醺一下，犒劳犒劳自己。”她有气无力地说。
吃饱喝足，两个人又歇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刚出门，柳老师电话响，关老师马上说：“是老霍！”柳老师喝了酒很兴奋，有些飘乎乎的幸福感，说：“猜对了明天晚上还请你，猜错了你请我。”
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老霍的。
“您好！”柳老师依然用“您”。
听不到那边说什么，只听见柳老师说：“这个周六不行，我父母和女儿来，我要陪他们两个星期。嗯嗯，他不来，他们单位太忙，请不了假。嗯嗯，先飞莫斯科玩几天，然后去彼得堡，嗯嗯，别的地方不去了。好像是下午到，不用不用！宾馆？订了！都安排好了，谢谢您！不客气哪儿行呢，多没礼貌。真的不用，那好吧。那周五晚上再具体定时间，好的好的，谢谢！再见再见！”
挂了电话，关老师问：“是不是老霍想送你去莫斯科，帮你接机？我就说他是盯上你了。”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坐汽车，几个小时就到了，然后我们几个再坐汽车回来，不是挺方便的吗。”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接机，他的车坐不下，就放弃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父母见一见他有好处，万一以后你和小郑离了，你找他，你父母也知道他是谁。”
“我是怕我妈误会，她知道我和小郑现在关系紧张，我爸倒不会想那么多。”柳老师担心地说。
“误会啥呢？你就说他是咱们孔院的老师，就说他是钱老师。”
“这倒行，岁数也差不多，我告诉过他们咱们孔院有哪些中国老师和志愿者，她知道有钱老师。”
“对呀，老霍虽然是商人，倒也不失儒雅，说是老师也还像。”
“那车呢？”
“就说是老谢的。”
“欧了！”两人大喜，解决了一个重要问题。
走了几步，柳老师又担心了，说：“那我怎么好意思和老霍说让他冒充钱老师呢？”
“你就说怕女儿回家和爸爸乱说，小郑误会。说是一个孔院的老师，还好些。”
“好吧！我发现你出这样骗人的主意可快了，都不用想。”
“那是，我总得有些优点吧！像我这样善良的人，不想伤害别人，只好用善意的谎言维护世界和平、家庭幸福、朋友出轨了。”关老师得意地说。
“又胡说！”柳老师拍了关老师一下。
“恩将仇报！再打我等叔叔阿姨来了，我就告诉阿姨，你和老霍好了半年了。”关老师做怒目状，然后一挥手：“拜拜！我回家睡觉去了！”
周五晚上，柳老师不好意思在电话里和老霍说冒充钱老师的事儿，就给老霍QQ留言，说有个不情之请，请多包涵体谅。就把自己的意思说了，表示十分抱歉，非常不好意思。
没想到老霍马上回复说：“谢谢美女抬举，柳院长好，钱老师随时候命。”然后是几个笑的表情。
老霍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柳老师的担忧一下子没有了。忍不住高兴地喊：“妈妈要来了，女儿要来了！哦，还有爸爸也要来了！”
周六一早七点，老霍准时到了柳老师楼下，看见柳老师已经在楼下的小花坛边。
“等一会儿了吧，柳院长？”老霍下车给柳老师开门。
“也刚下来，谢谢您啊，这么早。”柳老师说。
“不能再说您了，哪有领导对下属说您的？”
“我礼贤下士。”
“那好，那就请礼贤下士的柳院长上车吧。”
上车坐好，柳老师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盒饺子、一双筷子、一个保温杯。
“先吃点东西吧，三个多小时呢。”
“我出发前喝了咖啡，没事儿。”
“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馅儿的，这是黄瓜鸡蛋的，不着急，下午飞机才到呢。”
“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进了市区堵车。”老霍打开饭盒，闻了闻饺子，说：“别说，这一闻到饺子味儿，还真觉得饿了，那就吃了再走？”
“嗯，吃完再走，杯子里是绿茶，刚泡好的。”柳老师语气温柔。
老霍吃了一个饺子，赞道：“没想到美女工作厉害，厨艺也厉害，好吃。”
柳老师笑了一下，说：“您就是善良啊，不好意思说不好吃。”
到机场的时候，才下午一点，飞机正常是三点多到，他们就找了一个咖啡厅，一边聊天一边等。
机场里各色人等来来往往，步履匆匆。
“咱们得先演练一下，别露馅儿。”老霍喝了一口咖啡说。
“不用演练，他们知道有个钱老师，没见过照片也不知道岁数籍贯专业和家庭情况，您随便编。”
“真的随便编？”
“真的。”
“那我就不客气啦，恭敬不如从命，编不好别怪我啊。”
聊了一会儿，老霍看看表，说：“三点了，咱们早点过去吧，省的他们出来看不见你着急。”
“好的。”柳老师说着，拿起包和老霍往接机口走去。
等到很多人都出来了，柳老师才看到嘟嘟拉着姥姥的手连跑带颠地出来，姥爷在后边推着车，车上两个不大的旅行箱。
“妈妈！妈妈！”嘟嘟松开姥姥的手跑了过来，柳老师朝正张望的爸爸妈妈招手，两位老人也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女儿。
等到爸爸推车出来，老霍马上走过去，问了一句“您好”，就要把车接过来推。
柳老师的爸爸没想到还有别人接，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抓着车子不放。
柳老师笑了，说：“爸，这是我们孔院的钱老师，不是坏人，您松手吧。妈，这是钱老师，帮我开车过来接你们。嘟嘟，叫伯伯好。”
柳老师的爸爸和妈妈就对老霍说：“谢谢！谢谢钱老师。”嘟嘟也很听话，礼貌地说：“钱伯伯好。”
老霍高兴地弯下腰，亲了一下嘟嘟的小脸，说：“小嘟嘟好！早就听你妈妈说起你啦，说你很乖呦！”
老霍在前面推车，柳老师拉着嘟嘟和爸爸妈妈在后面跟着，到了休息的地方，老霍停了下来说：“柳院长你们先在这等会儿，我去停车场开车过来，你们再出来，外面也挺热的。”
柳老师点点头，就把行李车从老霍手中接过来，然后让爸爸妈妈和嘟嘟坐在椅子上休息。
老霍走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是四只冰淇淋和四瓶矿泉水。
“俄罗斯的冰淇淋好吃，天热，先凉快凉快。”他把冰淇淋和矿泉水交给柳老师，才出去开车。
“我不累呢，我去转转。”柳老师爸爸说。
“您还是先别转啦，我还没有给您准备手机卡，要是转丢了，联系不上，过一会儿车就来了。”柳老师说。爸爸听了，就没敢往远走，手扶着行李车活动腿。“坐了七个多小时，血都不流啦！”他自言自语地说。
嘟嘟抱着柳老师左亲亲右亲亲，柳老师高兴得泪都下来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老霍电话来了，让他们出门，车马上就到。
车上，老霍问柳老师：“先去吃饭还是先往回走？”
“不饿，回家吃吧。”柳老师妈妈说。
“是，刚才在飞机上都吃了。”柳老师爸爸也说。
“小东西呢？”老霍问。
“她也不饿，包里零食有的是呢！”柳老师妈妈说。
“那我们就先回吧，路上饿了，再找地方吃。”柳老师说。
老霍一边开车一边和柳老师爸妈聊天，不时逗一逗嘟嘟。
“钱老师你出来几年了？”妈妈问。
“两年。”
“那这不是要到期回国了吗？”爸爸说。
“是，暑假就到期了。”老霍一本正经地说，柳老师心里就笑。
“家是哪儿的？”妈妈继续问。
“哈尔滨的。”
“孩子多大啦？上大学了吧？”妈妈又问。
“工作啦，也当汉语老师。”
“儿子女儿啊？有对象了吧？”
“女儿，结婚了。”
“看不出来你孩子都那么大啦？你多大啊，你孩子都结婚了？”妈妈惊讶地说。
“五十多啦！”
“你爱人没跟着出来啊？”爸爸问。
“叔叔，我没爱人，现在就自己，柳院长正想着给我在她们学校介绍一个老师呢，暑假回去就见面。”老霍像真事儿似的说。
“你们学校的？多大啦？”妈妈扭头问柳老师。
“三十五了，一直挑，没结过婚。”柳老师也随口蒙了一个。
“我闺女跟我似的，也喜欢给别人介绍对象。”妈妈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我闺女介绍的，你就放心，一定是好人。”
柳老师笑了，说：“妈呀，您不带这么表扬自己闺女的。”说得老霍和爸爸都笑了。
柳老师领着爸爸妈妈和嘟嘟在城里转了几天，每天都是老霍开车陪着。柳老师趁着父母和嘟嘟不注意，对老霍说不用您陪着啦，您生意的事儿也挺多的，就别再耽误您的时间了。老霍说，父母年纪大，嘟嘟还小，又是老又是小，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过来？打车还不方便。再说，我不是钱老师吗，课也结束了，待着没事儿。柳老师只好听之任之了。
玩了几天，妈妈说：“到处转，公园商场超市的，你还没带我们去你们孔院看看呢，我得看看我闺女工作的环境。”
“等等，我安排一下，孔院有规定，不是学员和老师，不能随便去的。”
“行，那你早点安排，都要走了，别再没时间去。”妈妈说。
柳老师给关老师发短信：“亲爱的呀，我妈妈要去孔院看看，你帮我把钱老师支开吧，要不会露馅的啊。”
“行，什么时候？我让他陪我逛街，就说我要买回国礼物，自己拿不了。”
“明天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保证钱老师不在孔院就行。”
“好！我这就约他明天十点在商场见，你放心去吧。昨天钱老师还问我，说柳院长父母孩子来了，我们是不是该请一下？我说你没时间，让他别打扰你，我怕你露馅儿。”关老师一副女侠口吻。柳老师觉得自己和关老师像小孩一样，图个啥呢？鬼鬼祟祟的！
看过孔院，柳老师准备带爸妈和女儿去莫斯科和彼得堡看一看。
老霍执意要送，柳老师也觉得开车比坐长途汽车或火车方便，就想着，反正这么多天都陪了，也不差这一次，送就送吧，好在这几天也没露馅儿。
为了让爸妈和嘟嘟少走一点儿路，柳老师在红场附近订了私家旅店。车子进了莫斯科后，左拐右拐，往红场方向开，沿途把路边有特色的建筑讲给柳老师的爸爸妈妈听。嘟嘟虽然听不懂，但非常喜欢路两边漂亮的房子，兴奋地一会儿一问老霍：“钱伯伯，这是什么？钱伯伯，看那边，那是什么？”
柳老师就制止嘟嘟：“不要让伯伯左看右看，不要和伯伯说话，开车说话不安全。”
“那伯伯为什么和姥爷姥姥说？”
“伯伯自己知道什么时候安全，可以说话，什么时候不安全，就不能说话。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什么时候不能说。因为你没开车，不知道路上的情况。”柳老师耐心地给嘟嘟解释。
“柳院长是非常好的人，对我们孔院老师志愿者非常好。大家都很愿意和她一起工作，您二老教育得好啊！”老霍说，好像他真的就是钱老师。
“嗨，都是你们大家支持，异国他乡的，离家老远，她俄语也不太好，要不是你们大家帮着，工作多不好做。”柳老师的爸爸说。
“她每次跟我们聊天，都说孔院的老师们好呢，说那两个外国人也很好。”妈妈做旁证。
“看外面，别说我。”柳老师提醒。
到了旅店，老霍帮着把旅行箱拿进去，回身和大家道别。嘟嘟问：“伯伯您不跟我们一起玩吗？”
“伯伯不跟你们玩，妈妈陪你们，伯伯回去，嘟嘟听话，别乱跑，妈妈找不到你该哭啦。”老霍弯腰和嘟嘟说。
“我想要伯伯和我们一起玩，怎么办？”嘟嘟这几天和老霍混熟了，非常喜欢老霍，就拉着老霍的手不松开。
“伯伯还有工作呢？嘟嘟乖。”姥姥过来拉嘟嘟。
“伯伯不是也放假了吗？妈妈都说没工作了！”嘟嘟还是不松手。
“嘟嘟不是想爸爸吗？伯伯的女儿也想爸爸呀！伯伯要去看女儿。”柳老师说。
“我不想爸爸！我喜欢伯伯，伯伯爱嘟嘟。我要伯伯给我当爸爸。”嘟嘟很大声地说，“伯伯你给我当爸爸好不好？”
柳老师和老霍、姥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
还是姥爷临阵不慌，弯腰对嘟嘟说：“伯伯喜欢乖孩子，谁乖听话，伯伯就给谁当爸爸，来，嘟嘟听话啊！”顺手把嘟嘟的手拉开了。
嘟嘟有些失望，听了姥爷的话，觉得自己应该做个乖孩子，就不再缠着老霍，很不情愿地和老霍挥手再见。
老霍抚摸了一下嘟嘟的头，和柳老师父母打了招呼，说了一句：“柳院长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情打电话吧。”就开车走了。
柳老师看着老霍的车融入车流，就带着爸妈和嘟嘟进了旅馆，准备晚上先去红场看夜景，明天早晨看白天的景色，然后参观克里姆林宫。
两位老人都是六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读高中的时候，正是中苏关系最好的时候，在他们的心里，都有着强烈的苏联情节。红场、列宁墓，白桦树、美丽的喀秋莎，还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都是那么圣洁，那么充满诗意，那么令人神往！能亲眼看一看这些伟大光荣、承载着战斗历史的地方，是他们心中共同的梦啊！
这个梦，因为女儿、因为孔子学院而实现了！
老人家那份喜悦、兴奋与激动，完全写在了脸上。
“看看！看这建筑，看这色彩，看这造型！”爸爸兴奋得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想了。
“这么晚了天还没黑，也不觉得困呢！”妈妈和爸爸拉着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
柳老师紧拉着嘟嘟的手，跟在爸爸妈妈后面，听见妈妈这样说，就说：“过几天我们去彼得堡，正好能赶上白夜。”
“什么是白夜？”嘟嘟问。
“白夜就是不黑天呀！”
柳老师看着红场周围的教堂、历史博物馆、商场、克里姆林宫高高的红墙，每一座建筑都那么美！这让她觉得，建筑真的是抒写在大地上的诗，跳跃在大地上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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