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来了没有?”
“来了。”人群中有嬉笑声,警察来了哪有警车不开来的。 “‘120’抢救人员和救护车来了没有?” “我们在这里。”站在“120”急救车旁的穿白大褂的医生应着并挥了挥手。
“卡车和挖掘机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鸡鸣公司”拆迁队束经理应着。 “街道办事处的人员到了没有?” “到了。”街道办事处康主任应着。 “现在我宣布,根据区政府强制拆迁令,对被拆迁户严肉丁的房屋进行强制拆除,现在开始。”副区长宣布完毕后,看了手表是8点15分。
“鸡鸣公司”的保安人员把自拆迁开始后,白天把自个锁在家里的严肉丁的二层楼瓦房大门砸开。三个彪形大汉把严肉丁架走,拉上面包车,直往公司的过渡房驶去。搬运组的十多人,大部分是临时雇来的打工的农民工,轮流进屋里把严肉丁的床、柜、箱、木板、锅、碗、瓢、勺、桶、袋、米、油、盐、菜等等东西包括杂物,有用的、没用的、不用的,吃的、不吃的、现在不吃的、不能吃的……拆的拆,搬的搬,抬的抬,统统弄到门外。
让公司的人一一登记,区公证处人员写上见证,装包做记号,塞上卡车,拉往过渡房。三辆汽车来回跑,整整拆搬两个多小时,才把房屋腾空。庞大的挖掘机伸起高高的铁臂就向二层楼房下砸,“轰”的一声,二层楼被砸一个大洞。铲斗一勾拉,连梁木带瓦片,哗啦啦巨响,房子倾倒下来。突然人群蹿出一个中年妇女,哭天喊地:“丧尽天良呀,把老人抓走,把房子挖掉,没良心的,伤天害理……”一边哭叫,一边往房子这边冲来。街道干部、社区人员飞快把她拦住。警察上前把她扭住。随着挖掘机重重的铲砸,二层砖木瓦房掀得底朝天。马达轰鸣声,中年妇女的哭啼声,人们的议论声汇成一片。不到半个小时,两层楼的瓦房夷为平地,那位妇女也哭昏了过去…… 被拆迁户的房子拆掉了,“鸟窝”被捅掉了,使有房的人变成无房,他们将何处栖身,围观的人们摇了摇头,不敢吱声。拒不签订拆迁协议、拒不执行房管局搬迁裁定,强制拆除房屋就是这样的下场,“鸡鸣公司”的人是这样认为,拍手叫好。区领导、街道办事处干部认为这样做是为了加速城市改造。社区的人看到此境有点不忍心,毕竟是自己的居民,但无可奈何。
赶来要求制止拆除房子的中年妇女是严肉丁的妹妹,哭得死去活来。“我老哥哥,无妻无儿,残年如何度过?房子拆了,他到哪里安身养年?他孑然一人,风烛残年,领那么一点低保金,吃饭都得省,哪能买得起高楼大厦的房子?”严肉丁的惨境何止他一个?大多数人为他鸣不平,被拆迁户也为自己叫屈。 强制拆除严肉丁房屋已是第三例了,光古唐街第一期拆迁就强制拆除两起。对那些不签订拆迁协议,拒不履行拆迁裁定书的被拆迁人确实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 强制拆除的执行要经过一定的程序。“鸡鸣公司”选准那些经反复思想动员拒不前来签订《拆迁补偿安置协议书》,又影响城市旧城改造工程进度的被拆迁户,向市房管局申请搬迁裁决。市房管局拆迁科审查立案后,在法定的期限内组织“鸡鸣公司”和被拆迁户进行质证和调解。公司按照经市房管部门以及区政府有关部门审核通过的《拆迁补偿安置方案》同被拆迁人进行协商,协商不成即告调解的失败。过后市房管局做出搬迁裁决,要求被拆迁人在规定的期限内腾空房屋交付“鸡鸣公司”拆除。当然“鸡鸣公司”按照补偿安置方案予以补偿和安置。
过了期限由公司申请,由区政府做出强制拆迁令,组织各方力量进行强制拆除,严肉丁即是其中一例。 负责搬迁裁决工作的是潘金镰,为了加快拆迁进度,潘金镰向市房管局申请搬迁裁决多达六十余件,工作没少干,批评没少挨,拆迁工作就是如蜗牛爬行慢了又慢。古唐街第一期拆迁工作开始到现在已经二年多,潘金镰算过三个月攻不下一户。梁庆逢会必问,逢会必提,逢会必讲,逢会必批:“是你们没本事,没能耐,还是嫌人手不够?拆迁还讲什么良心,好心呀?断水断电逼着他们搬,要软硬兼施。以后不要你们讲过程,要你们汇报结果。”负责拆迁工程队的束经理抬不起头来,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尽管梁庆高压,拆迁工作依然毫无进展。 古唐街第二期拆迁工作开始了。首案进入了申请搬迁裁决,跟第一期一样,未搬迁户比例超25%以上,按规定必须举行听证会。听证会由市房管局主持,由市、区人大代表,市、区国土局,市、区规划局,评估机构,拆迁实施单位,街道办事处,社区等单位派员出席,以及拆迁审批人员、被拆迁户代表参加。听证会主要议题是旧城改造实施房屋拆迁是否合法合理。这是政府决定的,无可非议。
开发商对被拆迁户的安置补偿是否合理,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公司的《安置补偿方案》是经政府有关部门审核的。会上,公司陈述被拆迁户的搬迁情况以及不搬迁的理由是否充分。听证会其实是一个例会,一个形式。最终结果一边倒,为城市建设的需要,被拆迁户必须搬迁。 一天上午,潘金镰到瑞华房地产开发公司拆迁指挥部,他被瑞华公司火暴的拆迁工作场面惊住了。指挥部里挤满了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被拆迁户排着队与公司签订安置补偿协议书。公司的工作人员忙不过来。墙上公布的拆迁进度评比栏上贴满小红旗。小红旗代表已签订搬迁协议,近日要搬迁的户主。潘金镰被告知,是连区长亲自挂帅,组织公安、工商、税务、卫生还有纪检部门、街道办事处等部门的领导、干部、社区人员几十个人全部扑上去,集中力量全面出击。副区长亲临现场督战,当场拍板解决问题。今天已是第七天了,四百多户要搬迁的户主,都签订了协议,表示近日要搬迁。效益、效率、效果十分惊人。潘金镰边看边想。如果没有区政府这一招,瑞华公司还不跟自己公司一样拆迁工作要熬到猴年马月。“冷水煮红糖”想得甜等不开,干着急呀。对方透露,大兵团作战,公司得多花二三百万元。
光领导批条给户主救济和补贴费就高达一二百万元。伙食山珍海味,名酒佳酿一天就得开销万把元,还有工作人员每天的津贴就不说了。潘金镰听罢,恍然大悟。是呀,没有政府的出面牵头,没有政府的重力运作,凭公司一家势单力薄,想让户主自愿搬迁那是异想天开。瑞华公司这一着棋真厉害,自己何不也试试。为公司的利益计,他不回去报告梁庆,得悉区长在二楼时,径直冲了上去。 潘金镰与连区长算有一面之缘。那一年春节,梁庆带他同去向区长拜年。当然少不了厚礼、红包加名酒名烟。交谈中得知区长的堂叔母是潘金镰的姑妈,早年卖到连家当童养媳。话就更投机了。梁庆不善言辞,好话中听的话全由潘金镰说了。区长呢,对这个长得帅、口齿伶俐、精明的小伙也很欣赏。于是潘金镰在逢年过节或有空闲就去造访这位区长。这样一来二往,区长对潘金镰挺感兴趣,喜欢他常来陪他说说话。 “连区长,您好!” “小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报告。” “你事先怎么不挂手机,搞突然袭击?”区长说完哈哈大笑,“小丛,给小潘倒杯水。”区长扭头对随身秘书喊了一声。 “事先打手机,您有个准备,不同意怎么办?”潘金镰顺手推舟,有似顽皮的小孩。
“真的是搞突然袭击了,你这个家伙。看到你就高兴,快说什么事?” “我看到这里搞拆迁,热火朝天,就像是区政府办的事情一样,您亲自坐镇指挥,组织各路人马,猛扑上去,才几天时间,就把几百户的搬迁给敲定了。你真行,真伟大。可是我们那边几乎是停顿下来,灯芯撬石磨撬不动,我难过得快要流泪了。” “是吗?”连区长沉思一下。 “我愿您这个救星救我们一场。” “谈什么救星,其实改造旧城也是政府工作。拆迁也是政府工作一部分。你也想大兵团作战?我们这里创造了奇迹,七天攻下四百多户,创造了‘瑞华速度’。” “我们最最希望您给我们部署一下大兵团作战,部署拆迁战役。” “可以吧,让我考虑一下。” 区政府开始运作啦!第二天晚上,古唐街办事处三楼会议室灯火辉煌。这里召开了古唐街拆迁动员大会。连区长把在瑞华公司的全部人马调集古唐街来。当然街道办事处、社区人员是古唐街和社区的人了。“鸡鸣公司”的梁庆和拆迁指挥部的全体人员都参加会议。会议由副区长主持,连区长作拆迁动员和部署。连区长不用发言稿,即席讲话。可能是讲多次了,讲得通畅顺口,滔滔不绝,头头是道,滴水不漏。
他抓住被拆迁户最关注最关心最操虑的安置补偿方案问题说:“《拆迁补偿安置方案》是我们研究审核的。被拆迁户异地安置的可以多享受比旧房子大出三分之一面积的楼房。就地安置的虽然是11,但新旧房补差价由去年的每平方米1900元、前期的650元,降至300元,是合理、可行的。加上开发商给予一定数额的补偿和补助,每平方米补差价也就是在200元上下。这个账要向被拆迁户算清楚。动员拆迁和申请裁决搬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次拆迁工作声势要大点,措施要多点,力度要硬点,底气要足点,各方配合协作要好点。
”他还说,“该硬的时候要硬,碰到‘钉子户’不能手软。要集中兵力,全面出击。公安、工商、税务、卫生、纪检部门一齐压过去,对那些无章无证无照的美发店、饮食店、小药店、加工场、活动室、小作坊等一律取缔,限时关闭,否则重罚。以罚促关,以罚促搬。对出租房屋公安机关深查有无违法活动、承租人有无暂住证。对闹事的人查看其背后有无什么人在插手,是干部的由纪检监察部门深查。对有意闹事的人公安机关予以处治。我们要依法拆迁、文明拆迁和人性拆迁,但不能心慈手软。有一个老兄,是开发商的员工,见几家被拆迁户的水管、电线被挖土机挖断,停水停电了,于是主动上门给修通接通,以为做了一桩好事。老板知道后,了他一顿,本来该断水断电让户主尽早搬走,结果帮了倒忙。谁要你学雷锋做好事呀,结果呢,被老板辞退了。”他这一说引起会场哄堂大笑。连区长还要求“鸡鸣公司”资金要到位,补偿要兑现,不能放空枪空炮。安排好伙食,对加班的人员以津贴补助。
公司要在三天内准备好办公室、饭堂、临时休息室。拆迁工作的领导成员和全体人员必须跟瑞华公司一样,明确任务、责任,分片包干,实行进度评比、拆迁竞赛并上墙公布。连区长最后说:“毛主席说‘不破不立,破、立也在其中’,我说不拆不建,拆、建也在其中了。”他的讲话不乏幽默风趣,十足的鼓劲,十分的煽情,让参会者耳目一新。会后,连同公司的人在内拆迁人马共有五六十人,个个摩拳擦掌,拉开了古唐街大规模动员搬迁的帷幕。 一处牌挂“老人活动室”牌子的房子,房主不愿搬迁,民警查出房主借搓麻将进行赌博,立即将房查封,将人带到派出所。房主害怕,赶快与公司签订协议,一再表示近日搬迁。一房子租住着一对年轻夫妻,没有办理暂住证。房东和租户被传唤到派出所,租户退了该房。
一个女人租用他人平房经营药品,房主要搬迁,可这位女人以租期未到就是占据不搬。药检局的人上前检查了她的药店,证、照全无属黑店,有的药品过期、失效,要予以处罚。当天夜里她悄悄把药品全部搬走,关门歇业,逃之夭夭。房主顺利地签订了搬迁协议。还有小饮食店、面包店、不锈钢管加工场等听到风声,自动关门停业,是租户的搬走,房主们签订了搬迁协议。 有的房主在露天的阳台、在天井上搭建简易房,还有的趁夜晚在房屋顶棚上搭建简易木房,对此,拆迁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计算为建筑面积。房主暗自高兴,愿意搬迁,双方皆大欢喜。 有一房主有几间平房,破烂不堪。有一间已成空地,按规定是不能作为房子补偿的。可是他雇人连续几个夜晚上旧梁木,铺旧瓦片,建成与旧房样子差不多的房屋。工作人员检查出来后,不做声,予以认可给予补偿。 对临街房屋的底层楼房或平房按50%的店面价值给予补偿。 对未超过2.2米的阁楼,不得计入房产,有的也列入建筑面积给予计算。 对一些患重病的患者,区、街道的领导批条子要求公司给予5000~30000元不等的补助。
对典当三十多年的房子,公司认为属于绝卖给予安置补偿。 对房主是残疾人的予以25%的优惠补偿。 对买卖房子引发的纠纷,以证据保全,由购买者(居住人)享受搬迁安置和补偿。 对一些拒不搬迁的人,潘金镰适时向市房管局申请搬迁裁决。市房管局快立案,快结案,陆续做出搬迁裁决,迫使户主搬迁。在强大的政治攻势和心理攻势下,加上适当的和违规违章不适当的补偿,户主见有利可图纷纷签订搬迁协议书,表示近日搬迁。 公司还把古唐街内一座公共厕所拆除,让不愿搬迁或想缓搬迁的人无法如厕。对已腾空的房子停电、停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造成一些未搬迁的人停电断水。 多方措施,合力出击。户主生怕往后搬迁补偿会少,人心浮动,于是争先恐后签订搬迁协议。有的户主一边流着泪,一边在搬迁协议上签了名。“鸡鸣公司”见搬迁一户,就拆除一家。挖掘机、推土机日夜作业,喧嚣尘上;卡车来往拉走旧材料旧瓦片,日夜不停,未搬迁的人日夜不宁,旧城断壁残垣,一地瓦砾。先前的繁华闹市不见了,满目废墟。 八天后,奇迹出现了。
除向中级法院上诉要求撤销市房管局颁发“拆迁许可证”的赖真等10户外,420多户全部搬迁,创造搬迁史上的奇迹,叫“鸡鸣效应”。
“房子,我的房子在哪里呀!”有些房主跑回来在被拆除的自家房子遗址上哭泣。“厝神呀,不能保佑我们子孙后代了吗?几代人在这生儿育女,休生养息,一代传一代,传到我保不住了房子,悲惨呀!”一位老人在遗址上号哭。他们的家“破”了,没了。 “鸟都有个窝,何况把人家房子拆掉。”“人存家亡何处栖,几家欢乐几家愁。”在一处断墙上有人歪歪斜斜写上这样的大字。 800天的拆迁梦,8日就圆了。梁庆分外高兴,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梁白菱说爸爸是笑颜逐开;潘金镰说梁总是兴高采烈;梁庆说自己难得高兴。梁庆对着女儿和潘金镰说:“金镰,你这次立了大功,没有你,古唐街的拆迁难熬出头,这个始终让我揪心的事终于可以轻松放下了。我高兴,所以我决定,把那辆‘宝马’轿车送给金镰用。” “谢谢梁总。”潘金镰说。 “要说感谢爸爸。”梁白菱朝潘金镰使个眼色,纠正他说。 “哈哈!”梁庆难得开心一笑。
西门田和焦天菊住在山上草寮,小日子过得舒心惬意,两口子恩恩爱爱,生活有滋有味,草寮里充满笑声。虽然重体力劳动累得他俩直不起腰杆,但他俩夜夜如胶似漆般地同床共枕,享受甜蜜的夫妻生活。焦天菊说这样日子令她陶醉,令人羡慕。安心过日子,不想别的了。 一天夜里,焦天菊对西门田说:“老公,我有两个月没来月经了。”西门田听罢,既高兴又不安地问:“是真的,有什么感觉?”
“我双乳有些涨,其他还没有感到不适,对,饭量增加了。”
“哎,我的乖乖。你恐是怀孕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喜事。”
“不会吧,你六十开外,还能那么准,那么神?”她撒娇说。 “这难说,是上天的安排,是天意。” 西门田兴奋起来,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全身,不停地吻她的嘴。她任他摆弄,浑身充满幸福和快感。她索性脱去睡衣和裤衩,也把他的短裤脱去。双双赤身裸体地抱在一块。“你尽情做吧。累了,明天不干活,睡他一整天,养养精神。用不着人家管,人家也管不着。我呢做好吃的给你补身子。”她瘫软如绵在他身下百般妩媚、千般柔情地鼓励道。 “好的,爱你了。
”他说着,“你说没人管,等小孩一出生,就有计生人员来管,还要罚款。”又说。 “管他呢,我就要孩子。做女人不生孩子,不做母亲,当什么女人?” “要罚让他罚,男欢女爱,生儿育女,公道的,挡也挡不住。” 他满足了,她也满足了。两人疲倦极了,一觉睡到太阳升到中天。
今天一早,西门田觉得恢复了体力,精力又上来了,走出草寮下山扛木头去了。焦天菊把昨晚二人换下的衣服洗净、晾晒,把草寮内打扫整理一番,接着又淘米、洗菜、做饭了。二人的日子太程序化了,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饭的空当儿她还得帮西门田拉木头,拉上来的木头得垛在栈道旁。差不多了,两人就你拉我推地把木头运往贮木场,检尺后取回工钱。虽然生活单调,日子色彩单一,双方心里充实,日子有盼头。出了力,拿到钱,他们认为是公平、公道的。不扛木头,做别的事情也一样,只要出了力就有报酬。自己属没文凭、没技术、没资金的“三无”那一类。那重活、累活、体力活天注定是自己干的,要想轻松,那是后辈子的事了,最好是时下说的“白领”。
焦天菊打从认识西门田,跟西门田来深山扛木头,到二人同居,她庆幸自己找着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一个对自己知疼知爱知暖知冷的男人,一个让她次次感到满足的强悍男人。虽然他年纪大了些,但不比年轻人差;自己的幸福是来得晚一些,但“晚柿更甜”。自己不比那些时尚女人差多少,那些受男人打骂、遗弃的女人不能跟自己比。自己比那些有着花心爱拈花惹草男人的女人强,“外面红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有钱有势男人的女人根本不能同自己比。她认为她与西门田结合成为夫妻是理想的,幸福的。她知足了,她时刻眷恋着他。“突突突”,一阵摩托车响声在草寮下的拐弯处戛然停止。“天菊、天菊”,未见人头就听到喊声。 “喊什么喊,耳朵都快震聋了。就是你嗓门高,怕我听不见?”焦天菊不高兴“二管家”洪大凯的大呼小叫。
“天菊,几天没见,想我了吧。”洪大凯开着玩笑。 “你想得美,咱心窝里装满了老公,没有你的位置。” “你两口子,日子过得真舒心呀,羡慕死了。”
“有屁就放,有话就说,我交代要买的东西给我捎来了没有呀?” “油、肉、蛋、大米、盐、酱油、味精都在下面摩托车上。给,这是你开的清单,去点一点。”洪大凯说着把一纸焦天菊开列的清单递给她,“所有东西的价格以及金额都在上面。”又说。 “我一个人提不上来,你来帮一把吧。” “‘扁担枪’呢?” “他在山下面干活,扛木头了。” “‘六合彩’不赌啦?” “血汗钱哪赌得起,亏了百把块,输了,不干了。” “我一路瞧来,山坳里的原木还很多,恐怕一年半载还干不完,是不是叫‘扁担枪’多召一些人来。” “这里山太陡,岭太崎,很累人。
干了半天扛不了一根木头到栈道,工钱也不高,不干的人越来越多,走了。” 洪大凯帮她取回食品后,独自一人登上草寮后的高坡,放眼望去,十万大山远峰近山尽收眼底,顿时让他心旷神怡,心潮澎湃。“好风光呀,”情不自禁地放声吆喝,“噢!噢!噢……”雷鸣般的喊声回荡在十万大山里,久久不息。他喊够了,点燃一支香烟,朝大山的近处看,远处眺。木头真多呀,横七竖八地躺在山上山下、坡地、沟壑。远峰,扛木头的人小若蚂蚁;近山,人们弯着腰,扛的、抬的一步步艰难地往山上登爬。有用尼龙绳拉拽的,有用铁钎往上撬的,有的往山下溜蛇,有的在栈道上垛木,好一幅“百工图”。 深秋了,他们仍然光着背。“他们太辛苦,太苦了,为了那几个钱。咳!”“二管家”洪大凯思忖着。 突然,他看到身边坡地有几根松木,心血来潮把其中一根抱着竖起来,朝山下放倒溜蛇,“哟,溜蛇口罗!”这根松木“哧哧”往山下越溜越快,撞在栈道旁西门田垛好的十几根木堆上,“咣当”一声巨响,把整垛的木头撞得七零八落。撞散的木头纷纷向山下滚翻,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这时西门田扛一根松木,正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山上栈道挪步,不料飞来的木头横着朝他扫来。他猝不及防面朝天头朝下倒下去,被翻滚的木头带出一丈把远,倒在血泊中。
“喂!喂!不好啦,木头砸人了。”对面山上有人大声喊叫。 “天菊!天菊!木头砸了‘扁担枪’了。”侯志兵在对面山坡上修栈道看到后,反复大声喊着,“天菊,你听见了没有?” 焦天菊隐隐约约听到喊叫声,从草寮跑出来,往下跑到栈道上,朝山下望去。不好了,是有一个人头朝下竖着倒在山上,心情顿时紧张起来,疾呼:“洪大凯,二管家,快到下面来,好像是我老公‘扁担枪’,赶快跟我去看一下。”说着哭泣起来。 “好的。”洪大凯边答应边跑下来,顺着焦天菊手指方向看,是有人倒躺在那,好像是西门田,叫了一声,“糟了,快、快、快。”焦天菊抢先朝山下连走带滑。上山容易下山难,俗话这么说。他们再快,也只能一步步往下滑。 他俩走近一看,果然是西门田。头朝下,脚朝上。
头顶住一棵树头,满头血淋淋,胸部的血还在汩汩地流出,已不省人事了。焦天菊抓住西门田的手,摇动喊着:“‘扁担枪’、‘扁担枪’,你醒醒呀!我是天菊,你千万不能死呀!”洪大凯见状大叫:“西门田你要撑住,我们送你到医院。”随后,他用手机呼叫了“120”救护车。 “天菊,你先不要哭,我们赶快把他扶起来,我来背。”
“血还在流,怎么办?” 洪大凯把西门田的短袖开胸的灰布衫解开,一见胸部塌陷,血流不止。洪大凯急忙脱下长袖衫衣,撕下袖子当做绷带把西门田的胸部捆绑起来。焦天菊扶住西门田让洪大凯背上,一步一挪朝山上爬。爬呀爬,好不容易到了栈道。洪大凯驾驶摩托车把西门田夹在中间,沿着崎岖狭小的栈道,不快不慢驶向公路,等候救护车。 焦天菊哭着,放声大哭。“‘扁担枪’,你可不能走了,别丢下我,我们才开始呀。”洪大凯在旁,一直安慰她。 突然,焦天菊问洪大凯:“你刚才上坡地干什么?” “看了一下风景,顺便‘溜蛇’一根木头。”洪大凯不紧不慢应着。 “你死呀你,是你溜木撞到栈道上的那堆垛好的木头了。刚才我看栈道上那堆木头都散了,不见了,只剩地上两三根。是你‘溜蛇’木头,砸死了我老公。
” 洪大凯没吱声,是不是这么凑巧,他不敢相信。但他听到木头撞击木头的“咣当”一声巨响,似乎又有点相信。于是他说:“哪有那么巧。” “是你,是你,就是你,‘溜蛇’木头把他撞死的。‘扁担枪’,你好苦呀。” “我怎么会想到呢,天菊。” 不一会儿,曾向西门田借过米的侯志兵赶来了,浑身是汗和泥。他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指朝西门田的鼻孔下探了一会儿。“气很弱。”他说。 这一说焦天菊哭得更厉害了,使劲捶打洪大凯:“你不得好死,你把人害死了。”洪大凯也不还手,任焦天菊雨点般地捶击,急忙问侯志兵:“哎,你这位兄弟,你刚才在对面山下有看到溜木撞到西门田吗?” “我在对山,听到有人在‘噢噢噢’的喊声后,朝你们这边看了看。不一会儿,山上溜下一根木头撞到栈道上的木头堆,木头纷纷滚落山下。我见一个人像西门田,被砸中倒下去。”侯志兵一口气说完。 “这下可就糟了。”洪大凯自语。 “糟什么?”焦天菊问。 “我得向‘110’报案,如果是这样,那是意外伤人,意外事故呀!” “让警察来检查一下是对的,也有个说法。”侯志兵很有经验地说,“毕竟是伤到人,说不好会出人命的。”
于是洪大凯挂手机向当地的“110”报了案,对方说,过一个小时就到。因为这里距县城有60多公里,两省交界处,仅通一条沙面公路。 焦天菊握住西门田的手哭着说:“老公,你要挺住,医生快到了。你千万千万不能走了,千万千万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千万要挺住,你斗过七匹狼,你用扁担捉获坏人,缴获三支手枪。你是坚强的,是吗?你要顶住,呜……呜……” 侯志兵一次又一次把手指伸到西门田的鼻孔下说:“气还是很弱,得赶快送到医院,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里又没有卡车,过往的车也很少。不然拦住一辆,要多少钱,我都掏,现在只有等啦。”洪大凯说。 侯志兵问焦天菊:“打电话告诉了‘扁担枪’的家人没有?”
焦天菊摇摇头。她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好。 “那得赶紧让他的亲人来,电话号码有吗?告诉我,用他的手机挂。”侯志兵指洪大凯说。 “手机号码……我不记得了。”焦天菊哭着说。突然她从短袖衫衣的口袋摸了摸,没有。最后在她裤子前的小暗袋里掏出一张字条说:“这是‘扁担枪’抄给我的他女儿的手机号。” 侯志兵看焦天菊哭成泪人,径直拿过洪大凯的手机挂通了西门田女儿家的手机。是西门卿接的电话。
侯志兵三言两语,告诉说西门田被木头砸成重伤,请快来人赶到红光县医院。 “听,喇叭声,有汽车来了。”侯志兵不愧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凭经验判断有汽车来了。 “是的,是汽车,不知道是不是‘120’。”洪大凯说,“不管是不是‘120’,有汽车来,我们就准备。”说着准备抱起西门田。回过头对侯志兵说,“小兄弟,我看这样,请帮帮忙,你帮我带西门田到医院抢救,天菊也跟着去,我等警察来,到现场去。” “这……”侯志兵犹豫起来。 “不用怀疑,我会负责任的,我这里的钱你都拿去,不够,我会及时赶去医院。”洪大凯说着从系在腰间的钱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百元的钞票塞入侯志兵的手中。又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还有我的手机号。”正说着话,果然是“120”急救车来了,停在摩托车旁。 车上有人问:“是你们打‘120’吗,有重伤员?” “是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应着。 从车上跳下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位护士,还有一个年轻人。护士和年轻人拉出了担架。医生用听诊器听了西门田的心跳,翻看了西门田的瞳孔。“心跳好弱呀,恐怕到不了医院。”医生用手势阻止护士说,“不忙上担架。”
这一说,焦天菊“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哭求说:“医生,救救我老公,求您了。”洪大凯也说:“求医生了,我是本县的,他是我的朋友。”侯志兵也哀求医生千方百计救活西门田:“他是个好人,宅心仁厚。” 医生皱了皱眉头说:“算啦!试试看吧,拉走。”
洪大凯抱起西门田,放在担架上,扶护着让他躺上去。侯志兵、焦天菊一同把担架抬上急救车。 急救车大约走了10分钟,“110”警车开过来了。洪大凯扬手让车子停下来。三个民警从车上跳下来,有一人问:“是谁报警?” 本来镇定的洪大凯见到警察来了,为着自己的事来的,心里一下倒慌了起来,对警察的问话,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因心慌不知怎么回答好,支吾着没回答。一个民警对他说:“我们的雷副队长问你咧,是谁报的警?” “是我,洪大凯。” “什么事?” “木头砸到人。” “什么情况?” “人被砸成重伤,不省人事,‘120’拉去抢救。” “是刚才那辆‘120’急救车吗?” “是的。” “是怎样被砸伤的,是自为还是人为?” 洪大凯说自己溜一根木头下山,不料这根木头撞散栈道上一堆木头。木头纷纷滚落山下,砸到正在扛木头的人,这个人叫西门田。
“那你为什么不去医院救人?” “我背他到路边,帮着他上了救护车。我等你们来,带你们去看现场。” “那走吧。”雷副队长对两个民警说。他们随洪大凯上了栈道,到了草寮,上了坡地,又沿溜木撞散栈道上木堆的路线下山。他们一步步向下挪步,约走了四十多分钟,大家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来到西门田血迹未干的半山腰上。 “这个鬼地方,真难走。”一个民警说。 另一个民警说:“在这样陡的山上扛木头够危险的。” “哎,那个伤员上车时医生说什么状况?”雷副队长问道。 “呼吸很弱,医生说可能到不了医院。”洪大凯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是个事故,大事故。”雷副队长对洪大凯说,“你跟我们到局里录口供吧。”同时他要二位民警抓紧现场绘图和拍照。 西门卿正在做晚饭,接到突如其来的陌生长途电话,说外公被木头砸成重伤,非常惊慌,脸色都发青了。她不敢直接告知母亲,为进一步核实情况,她回挂了对方的手机:“请问,刚才是您的手机给我挂电话吗?” “是的。”洪大凯应答着,“你是西门田的什么人?”他反问。 “我是他的外孙女。” “噢,那好,告诉你,你外公西门田意外被木头砸成重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们赶快来人。”
“伤情怎么样?”西门卿气短话短。 “不省人事,昏迷过去,在医院抢救。” “有人护理吗?” “有焦天菊,还有一个是你外公的朋友。” “在什么医院?” “我们县,红光县医院。” 西门卿挂了电话,沉思片刻。这个不幸消息不能不告诉妈妈,万一外公有个三长两短,也得让妈妈见上他一面。她噙住泪水,返回到厨房,把炒好的菜,做好的汤,端到客厅,放在母亲跟前。母亲在看电视,还有一个菜就不做了。事情总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见到西门卿双眼红红的:“卿儿,你怎么啦?眼睛都红了。” “妈,吃饭吧,刚才油烟熏了我一下。” “刚才是谁来电话?” “一个朋友。” “卿儿,别有事情瞒着我?” “没的,妈……” 她帮着母亲吃完了饭,喝了汤。自己随便扒上几口,把剩下的汤都倒进肚子后,迅速把碗、筷、盆、碟收拾一下,一边收拾一边想:“怎么办?”突然她想到潘金镰,让他跟自己一同去。让他想想办法,还有这事要不要告诉妈,得征询他的看法。于是她挂了潘金镰的手机。在妈妈的一直追问下,西门卿等不及潘金镰来,便把外公受重伤在医院抢救的事告诉她了。扛不住的母亲“哇”地哭叫一声,就昏过去了。有人敲门,西门卿知道是潘金镰来了。
她扶住母亲,不能去开门。不得已让母亲躺靠在沙发上,连人带沙发推到大门边开了门。
“什么事,弄成这样?”潘金镰进屋见西门妞昏躺在沙发上,由西门卿推着。西门卿哭泣着说:“我外公出事,出大事啦,被木头砸成重伤,正在抢救,很危险的。”
“你妈知道了?” “我告诉她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快用冷水湿毛巾敷她的脸。妈,您醒醒,我是金镰。” 西门卿用冷毛巾贴在妈妈的脸上,也跟着喊。 不一会儿西门妞醒过来了,放声大哭:“爹……” “妈,不要哭,医院在抢救,会好的。”潘金镰安慰道,朝西门卿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要与你商量呢,我想带妈妈去医院。外公身边要有人护理,现在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潘金镰想,如果西门田真的不行了,也得让她们见他最后一面。就点头说:“应该的,红光县离我们四百多公里,专车五六个小时差不多。路况不好,这我知道。” “金镰,我想你跟我一同去,有你给我们拿主意,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 “好的,我来开车,你们准备一下。”潘金镰沉思一会儿答应。 “哎,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哩!” “还有饭,我炒一个菜。” “不用,有饭就行,有早餐咸菜用一点就行了。”
潘金镰边吃边想,对西门卿说,“你外公受伤住院和我同你们去探望的事,对谁都不能说,得封锁消息,知道吗?这样,我就有借口、有理由离开,甚至还可以多陪你们几天。” 西门卿点头算是答应。 她们简单地带上衣物就出发了。 “120”急救车在沙面的公路上颠簸着。医生不时在西门田胸口上听听,神色严峻,翻开西门田的眼皮,看看瞳孔:“恐怕不行了。”医生自言自语地说。“开快点!”他催促司机。西门田随着汽车的颠簸突然张了口,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的焦天菊见着,惊叫起来:“他醒了,醒了,医生。”说后,她耳朵贴住他的嘴。西门田吃力地张口,声音微弱颤抖着,断断续续听到他一个字一个字吐着:“卿儿——来——了吗?双——妞——呢?”西门田说一句,焦天菊重复一句,侯志兵也听着,她应着说:“她俩快到了。” “我上衣袋子——有一个——一包……”西门田右手吃力地指向自己的胸口。“上衣袋子有个包,”焦天菊重复后反问道,“是吗?” “交——给——卿……”西门田“卿”字刚出口,戛然停止了说话。医生一看,不妙,急忙一听,心跳停止了,即告诉焦天菊、侯志兵:“老人已死了,拉去医院也没意义。”
“刚才还说话呢,医生,求你想办法救救他,一定要救活他。”焦天菊哭着哀求。 “刚才老人说话是回光返照,老人已死了。”医生说。 “天呀,上午,吃早饭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现在说死就死了,你怎么那么脆弱,你不是斗狼的勇士吗?打土匪的英雄吗?”焦天菊哭天喊地。 “医生,他们是外地人,人地生疏,老人的亲属还没到来,他们在哪里放着遗体,在哪里守灵,求求你,把他拉到医院去,我们好处理老人的后事,这个老人很可怜。”侯志兵哀求着。
“你是他什么人?听口音你是本县人?”医生问。 “我是他的朋友,在山上扛木头认识的,我是这个县的。” “她呢?” “是他的老婆。” 医生动了恻隐之心:“是呀,总不能把死人丢在路旁吧,拉回医院让他们处理后事吧,也算积个德。”医生决定着。 洪大凯随民警到“110指挥中心”,录了口供后,迅速赶到医院。一打听西门田未到医院半路上就死了,现在停放在太平间。他来到太平间,见焦天菊在太平间门前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哭,嘴里在叨念着西门田的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了,蓬头污脸,泪人一个。洪大凯站在她后面,站立着,朝里面的遗体三鞠躬,之后一转身,蹭碰着侯志兵。
“‘扁担枪’死了,你看怎么办?”侯志兵对洪大凯说。 “我到公安局刚录了口供,他们说是意外事故。我顶多出些埋葬费和安抚费,人死了不能复生,很可惜,身强力壮的他就这样永远走了。”洪大凯声音很低。
“你这个死货!你不溜木头,‘扁担枪’就不会死,你有罪呀,你。我跟你没完,你赔我老公来,呜呜。”焦天菊哭闹着。 “不要,节哀吧!天菊,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没想到,请你原谅。我出钱把大哥厚葬,明天我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木。”洪大凯既是安慰又像自责,更像是在推脱。
“侯小弟,你去给她弄点吃的来。你吃了没有?刚才路上给你的钱,你们拿去花掉。我得先走,去买棺材。”侯志兵未等他说完就急着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洪大凯问。 “我要为死者买几套寿衣。”侯志兵回答。
“对,对,我还要跟你说这件事,用我的钱,算我的。” 洪大凯上了“的士”,往家里走。在车上他低着头想着今天的一幕。这事这么巧,实在令人意外。自己也是太冲动,心血来潮,放木“溜蛇”,实在危险。公安民警说,这属意外事故。还好,出些钱安抚死者家属就会过去了。如果不是意外事故,麻烦可大了。教训呀,后半生的教训呀。洪大凯心中郁抑,烦闷。
心想这个事故就像噩梦一样。 洪大凯刚离开不久,西门妞母女和潘金镰到了医院。一打听,西门田死了,西门妞、西门卿号天哭地。已是下午6点钟,宁静的医院回荡着悲哀凄惨的哭声。西门妞见到父亲遗体猛扑上去,用手腕的力摇着父亲的肩膀:“爹呀,您醒醒呀,女儿来看你了。爹呀,您不能走,不能这样就走。我们卿儿还没成家。卿儿在梦里都念着您,回来回家,不要扛木头,年纪大了,回来享福。咱不愁吃不愁穿。自从您与天菊好上以后,就一直没回家,我们苦等苦等呀。”西门妞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昏厥过去。她醒过来,跪在西门田跟前:“爹,您走了,我母女没个主心骨。我还年轻,往后日子不知道怎么过呀,爹。” 西门卿摸着外公的脸庞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外公,您说等我有钱,买了房,您就回来。我有钱了,买了房,等您回来,您却走了。
外公您就这样走了,妈的手还没好,我还没成家,您就能放心、安心走吗?外公您醒醒吧,我们从老远来看您,您就不能睁开眼看一下。”呜……呜……她泣不成声。 悲哀的哭泣声,悲惨的叫喊声,震撼着人们的心灵,让人撕心裂肺。 两眼通红,不时拭着泪水的潘金镰小声地与泣不成声的焦天菊说些什么。他被西门妞母女的哀泣感染得泪如泉涌。“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弱呀。”他上前向西门田遗体鞠躬,说道,“‘扁担枪’,您的名字很响亮。大爷,您曾是抓坏人的勇士,与狼斗的斗士,可是今天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让后辈不甘心。您的女儿,您的外孙女,还有我们,从老家赶来,是要抢救您的,可是您却悄悄地走了,我们心痛不已。” 焦天菊又哭泣起来。当她再次跪在西门田身边时,西门妞母女把她扶了起来。“妈”、“外婆”,西门妞、西门卿亲切叫喊着。三人相抱,撕心裂肺地哭泣。
“天菊外婆,大爷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交代什么?”经潘金镰这么一问,焦天菊才想起救护车上西门田说的“包”,对潘金镰说:“他两次叫唤着双妞、卿儿,又指了指胸口说,‘包要给卿儿’,尽管声音微弱,我贴着耳朵听得分明清楚。 “什么包?”潘金镰问。 焦天菊摇摇头。 “车上他还说什么?” “就说这些,也只有这一次开口,之前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说话不到一分钟,就停止了呼吸。” 潘金镰从西门田的上衣口袋中摸了摸,掏出来,确实有个塑料包,包上沾着血。潘金镰小心翼翼地打开包,里面有西门田的身份证,一把奇特的铜质钥匙,还有一张是西门田刚写不久的字条,上书:“天菊怀上我的孩子,妞、卿儿要对她好。”潘金镰低声默念。西门妞、西门卿搂住焦天菊“妈”、“外婆”不停地叫着。 “我看,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天色不早了,我们商量办理大爷的后事。还有我们必须向那个叫洪大凯的人了解情况,也要到公安局报案,事情很多。晚上我们在这里守灵。天菊外婆你们先休息吧,看是在医院的候诊室还是住旅馆。”潘金镰对她们说。
潘金镰虽悲痛,但头脑清醒,担起办理西门田后事的担子。 焦天菊无力地摇摇头,指了指地上,意思是要与西门田做伴。 不一会儿,侯志兵来了,提了一大包的东西。焦天菊向他们介绍侯志兵。大家见过后,对侯志兵鼎力救助西门田深表谢意。侯志兵打开塑料包,拿出三套新的衣服,还有鞋和袜、帽子。焦天菊、西门妞母女非常感动。“我们一悲伤,就忘记了,让他还穿着旧衣服,得给他净身,穿新衣服,好上路。”焦天菊说罢,动手在门口的水龙头揉洗手巾后,为西门田拭脸。他们默契配合,为死者穿上新衣服、鞋和袜子。焦天菊、西门妞母女在门口烧香、烧纸钱,边烧边哭边叨念着西门田的好,舍不得亲人离去,表达对死者的悼念。侯志兵还将买来的酒斟满小杯,小碗饭、小碟菜、水果等为死者送行。焦天菊、西门妞、西门卿、潘金镰和侯志兵齐齐跪在地上,低头默哀,愿死者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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