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外孙女。”西门卿回答道,指着潘金镰说,“他是我老公。” 潘金镰心里“咯噔”一下,疑虑不做声。 “你外公不是在半途上死了吗?可以说是安全事故,也可以说是意外事故。因为死了人,我们录了报案人洪大凯的口供,连同其他材料移交到县局刑侦大队了。”雷副队长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那我们要反映,报告一些情况要找谁?”潘金镰问。
“你们去找县局刑侦大队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110”巡警大队与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不在一个大院里,一南一北相距一公里多。潘金镰和西门卿来到县局,通过接访人员转告,刑侦大队队长接待了他俩。不料,刑侦大队并未接到“110”巡警大队报来的这起案件。
可能时间太仓促,巡警大队来不及整理材料,尚未移交到刑侦队,队长表示歉意。 潘金镰向队长简要陈述了案情。队长一皱眉头,随手拨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叫你们的雷副,到我这里来。”队长挂了电话后对潘金镰和西门卿说,“如果你们报告的案情属实,那可不是安全事故,也不像意外事故,我们要侦查一下。”
“我外公的尸体怎么办?”潘金镰问。 “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刑侦队长问。 “在县医院太平间。”西门卿答道。 “在没有接到我们通知前,不得入棺、火化或埋葬,我们要取证和固定证据。” “知情人呢?比如我的外婆和其他人,能不能离开?” “配合我们调查,暂时不要离开。” 潘金镰听后心里踏实下来了。刑侦队的法律水准就是比较高,队长从这个案件里可能闻到什么了,不像巡警大队说的是安全事故或意外事故。刚才自己只提到洪大凯明知山下有人,还搬起木头往山下溜,撞散木堆砸到西门田致死。难道是自己的提醒,才使刑侦队长意识到杀人了吗!他说:“谢谢队长,为这个案子主持公道。” 队长见一对年轻人千里奔丧,身心疲惫,动了恻隐之心,叫人端来开水。这样他们一问一答,聊起来了。
潘金镰得悉队长也是法院“业大”毕业的,两年前从法院调入公安局,二人是同一届同学。潘金镰很高兴说:“咱们还是同学呢,不过你在山这边,我在山那边。一山连两省,说同学不认识不见面,今日才得有缘。”说得队长很开心。 潘金镰、西门卿离开公安局后,赶回医院。见西门妞、焦天菊跪在地上烧纸燃香,烟雾缭绕。侯志兵蹲在门口的水泥地上低着头,是在想事还是在等棺木,只有他心里清楚。 两个多小时过去,眼看要到中午了。随着“来了”一声吆喝,洪大凯派人运来了一具漆红棺木。洪大凯随后也到,侯志兵起身扶棺木。焦天菊、西门妞母女按风俗跪在地上接棺木,边哭边扶着。 一阵警笛声。两部公安警车停在医院大院内,从车上跳下四个警察,刑侦队长也从驾驶室下来,直奔太平间。 “洪大凯在这里吗?”一个警察问。 “我就是。”洪大凯回答。 另一位警察说:“你有杀人犯罪嫌疑,对你进行刑事拘留。请在这上面签名。” 洪大凯迟疑一会儿,边签名边问:“我杀人?”民警没回答。洪大凯不理睬对方,心想说自己杀人,吓唬谁呀,自己没想杀人,杀西门田,顶多是过失伤人吧。
巡警说的充其量是生产安全事故,说不定就是意外事故,洪大凯倒镇定。等他签完名后,被铐上了手铐,推上警车走了。又是一阵警笛声。警车走了,可洪大凯犯杀人嫌疑罪,一个大大的问号停留在焦天菊、西门妞母女和侯志兵的心头。 刑侦队长和民警忙碌起来了,对西门田及血衣进行拍照,尤其对死者受重伤的胸部、头部照了多次;封存血衣,提取血迹。焦天菊、侯志兵作为证人被请到医院院长办公室,配合刑侦民警调查取证,证言做了笔录。队长要求侯志兵、焦天菊下午2时坐公安局的车带民警到案发地,潘金镰也被允许前去。队长命令西门田的遗体可以装殓入棺,但不能处理,等候通知。刑侦队长他们还找来出诊抢救西门田的医生、护士、司机进行取证,固定证据。 潘金镰正准备前往案发地点,手机响了,是梁总打来的。对方问:“金镰,你现在在干什么,在哪里?” “我在路上,我找着西门田扛木头的地方,正与他联系,调查其女儿的出生时间。”潘金镰说了假话。 “你为什么事先不打个招呼?” “时间紧急。既然有了他的下落,我得赶快行动,所以就没向您报告。”此时西门卿来到他的身边,潘金镰压低声音且有意走开。
“你那边怎么有汽车的声响?” “我现在到了贮木场,有卡车在拉木头。”潘金镰又撒了谎。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急事与你商量。” “我办完事就赶回去。” 潘金镰接完电话后,心里有些不安。梁庆说有急事商量不知道是啥事。梁庆可能闻到味道了,不然为何问及有汽车的声响。在梁庆看来,到深山找西门田取证据,不会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自己撒了谎实属万不得已。如果西门田死亡以及西门妞母女的真相现在让梁庆知道了,肯定会发生一连串预想不到的事情来,其结果肯定不是好结局。至于会有什么程度的坏结局,潘金镰不再想下去。撒谎是为了争取时间,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时间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想,自己是知道全部真相的唯一的人,如何把握和处理全凭自己了。西门一家的命运好歹都系在自己的一言一行上,他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弄得好皆大欢喜,人家感恩戴德,弄不好众叛亲离,灭顶之灾。自己为何会缠上这件事呢?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去管上这档子事呢?一时也想不清楚。大概是良心吧,是人性使然吧,潘金镰自问自答。他又想自己自知梁庆、西门妞、西门卿的关系后,生活、工作都乱了章程。
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说漏了嘴让梁庆知道了,生怕梁白菱知道,也担心西门妞母女知道,担心他们知道自己掌握了他们的全部真相。自己要张罗公司的事,要张罗梁庆平反的事,要尽保护西门妞母女平安的责任,要保持与梁白菱不即不离的恋爱关系,又要顾及到西门卿的感情……太累了。如今西门田谢世了,他生前知道梁庆的下落吗?如果知道,可他已经死了。以后梁庆万一要摊牌,就少了一个证人。现在还好,梁庆还信任自己。他强奸幼女罪要平反,还要靠自己,也要靠西门妞母女的帮忙,所以还要以自己的特殊关系和作用维持他们之间关系的现状。西门田一死,西门妞的出生证明能否弄到手,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没弄到,对梁庆如何面对和交代呢?想到这里潘金镰不敢急躁,有些浮躁的心静了下来,谋划着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一步步把握机会,化险为夷,化灾祸为吉祥。总之把事情发展引向顺利,达到满意的结局。 西门田死后的第三天早上,经公安局批准,焦天菊、西门妞母女、潘金镰将西门田的灵柩护送到老家安葬。 潘金镰得到西门妞母女的同意,到西门田生前住的房间看看,其实是想查找有关西门妞的出生年月的证据。
在一只旧木柜的抽屉里,有一本《西门家谱》,在一续页上书:“于×年农历七月初十日(阳历八月九日)乙丑年丑时生女,取名双妞。”续页为竖格宣纸,钢笔书写,陈旧且有霉味,被虫蛀了几个孔洞。潘金镰见了不以为然,这仅是西门田书写的,不足为据。若有医院出生证明或接生人员的接生证明也行。在梁庆案件案卷中西门田曾说过,西门妞也说过,西门妞是在医院出生的。她出生时,母亲田麦娇就去世了。于是潘金镰想西门妞肯定有医院的出生证,一定要找着才行。突然,他想到西门妞的母亲在医院去世,那么医院是不是有她的死亡时间记载呢?若有,也可以证明西门妞的出生时间。 潘金镰在抽屉里再也找不着有关西门妞出生时间的资料。他看到一只可移动的可供人坐的木柜。木柜四个边角用铁板卯牢,样子很坚固。柜盖上掀才能打开木柜。木柜锁住打不开,但没有锁,只有锁孔。锁孔口也是铁皮固定。孔形若一朵梅花。要打开木柜必须要有钥匙,可是钥匙在哪呢?他问西门妞。西门妞不做声,眼里滚动着泪珠。 “妈,您就说话吧,钥匙在哪?”西门卿催着。 “卿儿,那是你外公的遗物了,还是不要动的好。”
“叔母,我是为着大家好。”
潘金镰还是不能明说是为梁庆,为西门妞,更为西门卿好,于是思忖了一会儿说:“我要你们家的家谱,看看你们家最早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姓西门,与潘姓有无近亲血缘。如果有近亲血缘,如果结婚对下一代不利。”潘金镰突然想到西门卿对“110”巡警说过自己是她的老公时,急中生智,说了上面一番话,扯了个大谎。 西门妞不是不肯让潘金镰打开木柜,就是里面有金银财宝她也舍得给他。这个孩子值得人疼,值得人爱,值得舍得,对他一百个放心。可是爹生前交代过,木柜里有自己的“出生证”。姓梁的那个畜生不是人,就让他永远背黑锅,过暗日。“出生证”不能见天公开。想到自己的身世,想起孤女寡母的惨景,想到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一去不复返的冤家,心里就不爽。今日爹又不在人世,更让自己伤心徒增,心如刀剜。 西门妞明白潘金镰要看木柜里的物件真正用意不是要看西门家族谱,而是另有所图。想到他对自己照顾如同他自己的母亲,对卿儿也倾心爱慕,不让他看木柜内的东西,对他是不礼貌、不尊重的,可能会伤到他的心。打开木柜吧,里面有自己的出生证;不打开吧,会伤到潘金镰。她思前想后,十分矛盾,心里乱极了。
潘金镰见西门妞还不想打开木柜,此时,突然他想起在处理西门田后事时,听焦天菊说,西门田在临终时指着胸口的一个“包”,说要交给西门卿。包为什么要交给西门卿呢?难道这不是西门田的一种愿望吗?让西门卿完成一件事来了却西门田心中已久的意愿吗?想到这里,他问焦天菊:“天菊婆,姥爷在临终时,不是说要把那个包交给卿儿吗?”
焦天菊若有所思慢慢说:“是的,他是这样说的,志兵也听到。”
“那包里只有姥爷的身份证,一张牛皮纸写的是您怀孕,要卿儿母女善待的字条,再就是一把钥匙了。”潘金镰说。
“是的,他身份证和钥匙在我这里。那字条我给卿儿了。”焦天菊说。
“你们看,姥爷临终时说要把‘包’交给卿儿,实际上在交代后事了。是要让卿儿去办件事来了却姥爷心存已久的意愿。不是吗?不然为何把钥匙交给卿儿呢?这说明这把钥匙寄托着姥爷的一种愿望。你们大家好好深思哟。”潘金镰说。
经潘金镰这么一说,西门妞有所觉悟。潘金镰原先说要查近亲血缘的事,要找族谱,自己心中也略有在意。想咱西门家,人丁不旺,不知何因。爹是独苗,只生自己一个女儿身,母亲早逝。如今爹有后代在焦天菊身上,卿儿也该谈婚论嫁。
这个近亲血缘的事也值得重视,潘金镰说得在理。但现在他却说父亲在钥匙上寄托一种愿望和意愿,更是在理呀。他说得自己心里忽明忽暗的。管它呢,潘金镰是有学问的人,自己信得过的人,卿儿心爱的人,就听他的吧。她同意打开木柜。“这个木柜要两把钥匙合一,才能打开。”她说。
“一把钥匙在后妈那边,是我爹身上那个‘包’里的。”西门妞说。 “不,在我这里,天菊外婆交给我了。”西门卿急着说,随手从身上的皮包里取出来。
“还有一把在我这里。”西门妞示意让西门卿在其身上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拿出来。西门卿从西门妞的内衣口袋中,拉开拉链,取出一条项链和一把带凹槽的有齿棱的铜钥匙。两把钥匙都交给潘金镰。 潘金镰仔细看了看两把钥匙。西门田包里的钥匙是把带凸榫有齿棱的铜钥匙,是一公一母的凸凹结合钥匙。
他把西门田带在身边的凸榫的钥匙插入凹槽的钥匙上,变成一把有四棱边齿的铜钥匙。他小心翼翼插入锁孔左旋右转,不行。就向左旋转,转了三圈,听得“扑扑”两声响,柜盖打开了。 “妈妈,您这个项链真漂亮,不过是‘牛头’的,不好看。” “妈妈属牛的,所以合适戴‘金牛’项链。” “我从未见过您戴过。” “妈妈没日没夜地干活,哪有时间戴这个。” “妈,我给您戴上,让我看看。”
“卿儿,不行,你外公刚过世,不要嬉闹。”这一说,女儿敛了笑,严肃起来。 潘金镰一边打开木柜,一边听她母子对话,当听到牛头项链时,扭头一看:“好漂亮的金项链,跟梁庆戴着的项链一模一样。”心想。 木柜里的东西很多,杂七杂八的。潘金镰找着一本线装的,黑色封面的软皮烫金的《西门家谱》。
翻开家谱,内夹着一个宣纸包的本子,果然是西门妞的出生证。潘金镰喜出望外,这下可以向梁总交差了。再往柜底翻,有西门田的“民兵英雄”、“支前模范”等奖状,还有许多没有封面的古籍书。他随便从中抽出一本翻开,是《新笑林广语》。潘金镰不做声将西门妞出生证插入族谱内,对西门妞说:“叔母,姥爷的遗物,要整理一下。这本家谱借给我看,好吗?” “你拿去吧,有用你就拿去用。卿儿,你说呢?”西门妞说着又问西门卿。 “金镰,你拿去吧。”西门卿随声应着。 焦天菊在西门田安葬后,第三天下午回到了自己的家。西门妞决定过了“头七”后,才去探望她。 焦天菊回家的次日,潘金镰和西门卿决定回公司,但放心不下西门妞孤单一人,自个住在老屋,生活又不方便。说服了西门妞,一起去探望焦天菊。西门妞执意要和焦天菊小住几天,西门卿也没反对。
潘金镰一回到公司,兴冲冲要向梁庆报告取到了西门妞的出生证,一见梁白菱在场,就问:“梁总,我回来了,您不是说有急事要找我吗?”原来梁庆想说与西门卿合作开发的合同中关于商业用地事要潘金镰有个说法。 “现在不那么急了。”梁庆敷衍一下,对梁白菱说,“白菱,你先出去,我们有事要商量。” 待梁白菱出去后。潘金镰才把取到西门妞的出生证明的事,向梁庆和盘托出。
“什么年月出生的?”梁庆问。 “×年八月九日。”潘金镰答。 “出生证呢?你打算怎么办?” “在我办公室。我要去一趟法院。”潘金镰说道,“若需要我还得去一趟我们县医院。” “为什么?” “查看有没有西门田老婆难产死亡时间的记载。” “对,你考虑得周到。多一份新证据,更有利。” 梁庆说后,突然问潘金镰道:“哎,西门田有没有说其女儿西门妞现在在哪里?” “没有,他不说,不开口。” “他有没有打听我下落,我的情况。”
“没有,如果提到您,他老人家肯定会很生气。” “是呀,是我对不起人家。” 潘金镰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一怔。
梁庆的人性并未泯灭,还念着旧情,良知尚存,大丈夫也。他抬头看到梁庆脖上挂着那条“牛头”的金项链,与西门妞保存的那条一模一样,心里很诧异,又不便问。 这时,潘金镰的手机响了,是西门卿打来的。 “金镰,我回到‘联丰嘉园’办公室,可是办公室的锁被换了,我进不去,门口有两个女的在走动,不知干啥。” “你打电话问梁总吧,怎么把锁换掉了?”潘金镰提醒说。 “我打办公室电话,挂手机,都打不进去?” “这就奇怪了,有这种事?” “你最好这个时候来一趟‘嘉园’。” “好。”潘金镰转身开口说,“梁总,我去……”话未讲完,梁庆站起来问:“你要去哪里?” “去‘联丰嘉园’,西门卿说她的办公室被换了锁,进不去。” “你不用去了。”梁庆有点生气说。这时梁白菱推门进来说:“爸。” “什么事?”梁庆问女儿。 “听女保安说,西门卿与她们大吵大闹,还要砸办公室的锁。” “知道了。”梁庆说了一句。 潘金镰说:“为什么要换锁?看来是梁总您的意思,您的布局了。” “换不换锁,我不清楚。我了解到,西门卿这几天没上班,有人看见她流浪街头,发精神病,疯了。”
“疯了,西门卿发精神病?”潘金镰反问一句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梁白菱问。 “西门卿没有病,更没有发疯。我知道的是她母亲在老家生病了,回去照顾母亲几天,怎么说西门卿病了疯了,岂有此理。”潘金镰十分恼火。 “你怎么知道她回去照顾她母亲?”梁白菱问。 “她告诉我的。” “噢,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才有知心话,不是知心话不谈。可是我告诉你,她在街头疯疯癫癫,有人看到。” “放屁!你们对她有什么企图直接跟她说好,不要背地里搞鬼。”潘金镰愤愤不平怒不可遏地为西门卿辩解,说完转身走出梁庆办公室,直奔“联丰嘉园”。 梁庆见潘金镰出去后,手往桌上一捶说:“这个家伙,吃里扒外,真不是东西。白菱你抓紧,除那两个女保安外,再派上几个,盯梢跟踪,一刻不离那臭婊子,但是她回到家就不能硬来,免得‘110’找上门来。” 梁白菱点了点头:“再派三个吧,轮流跟踪盯梢,工资呢?” “直到这个臭婊子离开公司,每人4万元。跟上次赶走两个工程师一样,跟盯到他们受不了,自觉离开公司。” 梁庆说的赶走工程师的事,是龌龊事一桩,是耐人寻味的,也足见梁庆的见财忘义,
心胸狭窄。在梁庆正需用人之际,让辛范仁推荐省设计院两位退休的高级工程师,年薪12万。这样一来“鸡鸣公司”缺高级工程师、资质不足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年后,梁庆觉得要付年薪24万太亏,于是,心生一计,派人跟踪盯梢,逼着两位工程师自动离开公司。日夜跟踪盯梢,用梁庆的话说叫“保护”,这招比打官司强。两位工程师被梁庆派人日夜跟踪,上班跟,下班跟,吃饭跟,睡觉跟,甚至连上厕所都跟。两位教授十分反感也非常地烦躁,多次与梁庆交涉,甚至要控告他,梁庆都不予理会。一次两位工程师向“110”报了警。警察来了,了解情况时,跟踪人对警察说:“二位老人精神有毛病,我们在保护着。”警察问了情况后也就不了了之。工程师跑到法院,要起诉梁庆违背合同,要梁庆支付违约金,还要继续履行合同。跟踪人对法官说,二位犯有精神病。法官听之信之。几个月下来,两位工程师正常生活受到极大的干扰,心力不支,身心健康受到损害。他们大骂梁庆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是个十足的流氓”。二位老人向推荐人辛范仁诉苦,气得辛范仁大骂梁庆不是东西。为了健康计,两位工程师拿走了当月的工资后,双双离开公司,走时丢下一句话:“梁庆的死期为期不远矣。”
如今梁庆把这一套鬼把戏用在西门卿身上,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得了。潘金镰到了“联丰嘉园”后,看到西门卿与两个女保安在争吵。潘金镰一步上前,拉开西门卿,对她说:“她们是受指使的,跟她们吵一点用都没有。”西门卿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真她妈的见鬼,欺凌到本小姐头上来了。”潘金镰对她说:“这事不简单,背后隐藏着祸心杀机,你必须有充分的准备。你知道吗,二三年前,赶走了两位省里的高级工程师也是这样的。” “他想逼走我,我得跟他打官司。看谁斗过谁。”西门卿咬牙切齿。 西门卿不顾潘金镰劝说,用铁锤砸掉办公室门上的锁。开门一看,里面空空的。自己办公的桌子也不见了。“狗东西欺人太甚。”她骂了一句。 两个女工也就是女保安堵在门前,潘金镰叫她们离开,她们根本不理。潘金镰挂梁庆的手机,回音“线路正忙”挂不进去。他又挂了梁白菱的手机,对方不接。潘金镰想,西门卿的厄运降临了,逼走西门卿的闹剧开始了。 “疯女,她是疯女。”有人指着西门卿说。西门卿要报警,潘金镰说没有用。人家说你是疯子,警察还相信你吗?这一招够狠毒,够阴险。“我要到法院告他。”西门卿咬着牙发吼道。
“是可以,但人家说你精神有毛病,法官会相信你吗?” “我请律师,总可以吧!不会说律师也疯了吧?”潘金镰被她这一呼叫,也清醒了,认为这是一个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 潘金镰怀着一丝希望,想劝劝梁庆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事不要做绝了。想利用诉讼途径解决西门卿与他合伙开发商品房的合同纠纷。因为一切都是由开发房产引起的。一句话,一切的问题都是因钱发祸的。想把这个想法告诉梁庆,看梁庆有何说法,于是他敲响了梁庆办公室的门。 “打官司可以,我可以奉陪。”梁庆口气很硬。 “梁总,西门卿打官司,不仅你要支付违约金,合同还要照样执行,另外连同合同有关问题一并解决,恐怕对我们公司不利。”潘金镰劝说着。
“我又不是终止合同。是她神经出了毛病,不能合作共事了。如果真的打起官司,我也许会输,这我知道。可是要钱,我没有。我账上没钱,法院能执行到什么呢?现在都在说法院执行难,难执行,打不打官司,让她请便。”梁庆没有妥协的意思。 看来梁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死心要逼着西门卿离开公司,放弃她的投资。
潘金镰说:“梁总,人家没有什么过错,您能这样狠心吗?”
“我狠心,还是她狠心。你不要老是为她说好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梁庆有失理智。
“梁总,据我所知,您在‘联丰嘉园’暗地搞二套账,目的很清楚,是虚高成本,减少西门卿的利润。这被她识破了,您也挽回了影响。这说明您是知错能改,是公道的。她要求‘半径’那块商业用地,面积也不大,这个合同上也有约定。你不同意的话,可以协商解决,这才是公道。然而今天您走到这一步,对西门卿采取逼走高级工程师的办法逼走她,是不公平、不公道的。”
“公平、公道,要看什么时候处理什么事情。有的开发商,捞大块大块土地,低买高卖公平吗?你不用教训我。”
“那您的案子不平反,您认为公道吗?”潘金镰就此将他一军。梁庆听罢不做声,心想,不能和眼前这小子弄翻了。他为自己的案子没少操心,没少出力,不能伤了他。伤了他,对他不公,若他不尽力尽心申请再审,平反自己的案子,雪清自己,就更难了。
再说西门妞的出生证还在他手里呢,于是口气缓下来,对潘金镰说:“这个女人贪得无厌,‘半径’那块商业用地她也伸手,干脆她把我整个公司都要去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按法律办,照公道来办。‘半径’那边的商业用地,按法律按情理按约定她可以享用的。” “你也这样认为,原来你是她的后台。你说,她怎么知道开发古唐街,政府有拨‘半径’一块商业用地呢?合同是不是你代她写的?” “梁总,您都说到哪去了。‘半径’那块商业用地,公司上下的人几乎都晓得了,当地的百姓也都知道,您想她能不知道吗?合作开发商品房的合同书是她请律师写的,有名有姓。合同书是您签名同意的。您把它算在我的头上是没道理、不公道的,梁总。” “那你看这个事怎么处理好?”
“与西门卿继续合作开发,不要搞什么跟踪盯梢,那是再低级不过的错误,让人笑掉大牙的蠢事。” “不行,她得离开公司,放弃合作。”梁庆说完抓起黄色皮包大步走出办公室。 下午,西门卿气冲冲地来到公司办公大楼。尾随的两个新换的女保安挡住门口不让她进大门。西门卿强行要进门,也被男保安挡住。
她在门口大喊:“梁庆,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有种就出来,跟我见见面,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派人跟踪盯梢?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让我进办公楼?你心中有鬼,做贼心虚了吧。”
围观的人挤满了办公楼的前门小院。众人在悄悄议论:“太过分了,合作朋友变成了冤家对头!”“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是她合作开发出了巨资,帮了公司一把,我们才领了工资。“大家称她‘观音菩萨’。” 有的人说:“若不是在领梁庆的钱,吃梁庆的饭,我早就挺身而出为她抱不平,世道真的变啦。”
西门卿的呼叫,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以为出了什么事,都驻足观望。梁白菱火从胸烧,急步过来,对西门卿“啪、啪”的就是两巴掌,说:“你疯了,还在这里疯,要疯到外面疯去。” “你才疯了,不要脸的,欺人太甚。”西门卿也不示弱,冲上去欲伸手打她。梁白菱欲再伸手,被一只大手钳住。她扭头一看是潘金镰。“你不要太过分啦,这一拳打下去,什么后果你知道吗?”潘金镰高声质问。 “什么后果,跟疯子有什么客气。” “凭什么说人家疯了,她比你更清醒。” “你到底在帮谁?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在讲公道、公平,其实在帮你,你要不要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心中没有你。”
潘金镰觉得这场戏必须收场,于是不理会梁白菱的胡搅蛮缠,拉着西门卿走出人群。围观的人自然散去了。 晚上,西门卿回到家,放声大哭,强忍两三天的怒、怨、恨,没有流出一滴泪,这时泪水汪汪,哭出声来。“我的命怎地这么苦呀,他为什么一次次这样欺凌自己,难道不怕会遭到报应。”约过了一个时辰,她止住了哭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以泪洗面。 潘金镰担心西门卿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心里受不了这样大的压力,驱车来到她家。果然她泪人一个,红肿双眼见到潘金镰就扑上去,紧紧抱住,像遇到亲人倾诉委屈一样,伤心地抽泣。 “别太伤心,连续几天来忍气吞声,一夜泪水,泪水也干了。”他抚摸她的肩膀说。 “梁庆这个土霸王,如此残忍,不得好死。”她骂着。 “不要骂,骂也无用。这个时代会造就出一些见利忘义的暴发户,忘恩负义之人。”
“金镰,我怎么办?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我很无助,我该怎么办?”西门卿止住了哭说。
潘金镰双手捧住她的头,看了看她满是泪珠的脸,心疼地禁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两腮说:“我和你在一起。”
西门卿紧紧依偎着他,脸腮紧贴住他的脸。她仿佛依靠着泰山,心里安稳下来,止住了哭。双手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离去。停了一会儿说:“你要在我的身边,给我支撑,不然我真的会倒下的。外公死了,母亲是个残疾人,帮不了自己。自己做事业不顺不说,还被人叫骂成‘疯女’。这天底下,恃强凌弱太残酷了。”
“不怕,事情会有转机的。”他俩边吻边说着话。潘金镰在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想,梁庆毕竟是私人家业,家族式管理,大小事都他一个人说了算。唯利是图是他的本性,他是从来不吃亏的。他和西门卿共同开发“联丰嘉园”,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公司当时资金缺口太大,工人们几个月领不到工资快要走人了,无奈之下,才让辛范仁来合作开发。也许辛范仁看透了梁庆的贪婪与自私,不予合作,也不借贷给他,而是推荐一个自己不甚了解的女子与他合作,算是交差,也算是为朋友一场的梁庆出了力。家族式的管理,近亲繁殖的组织模式,决定了公司的命运不会太长。
梁庆的贪婪、吝啬、狂妄和独裁会促使公司早亡。公司没智囊团,缺少智慧,缺乏远谋和决策。产业单一,没有也不可能开拓新的产业,比如旅游、办学、加工、种植等来支持形成集团。当可利用的土地紧缩或用尽了,公司的寿命就正寝了。潘金镰分析了公司的现状和未来,倍感忧虑。对这个梁庆不知想到了没有,也许想到了不说,也许压根儿不去想。或等到“谷仑小区”、古唐街开发后,捞了一把再图别的出路也许是可能的。自己表面上虽然与他的女儿谈恋爱,他是自己准岳父,其实是为他打工的。这几次与梁白菱的斗嘴交锋,看出梁白菱不是自己理想中人,尤其恃强凌弱,目中无人以及自私、任性、心胸狭窄让自己非常吃惊与反感。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血口喷人甚至打人,淋漓尽致地暴露出她的虚伪与低品位。自己跟她是走不到一块的,趁早与之分手,分道扬镳的好。西门卿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梁庆的私生女这个关系只是隔着一层纸尚未捅破而已。正因为这层纸未捅破,出于公道,梁庆不应该如此欺凌合作伙伴。
若为他们一家的利益考虑,西门卿让利给梁庆,退出投资有何不可!如果梁庆日后没有力量支撑公司,扭转败局,公司倒闭,西门卿的投资就会打水漂,很可能被梁庆吃掉,替他垫背。何不劝西门卿趁早抽回资金另谋他路。他俩是父女,女儿让利给父亲在情在理、于孝于义都说得过去。常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目前对西门卿来说,抽回投资,不受制于人。自己的事自己来做主,岂不更主动,还可以把焦天菊接来同住,共创大业。自己这些想法,要当着西门卿的面,与她分析利弊加以权衡,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只要将来能理解,哪怕眼前她有意见也没关系。潘金镰出于同情和关心西门卿,为她的利益谋划,思前想后。 “金镰,你去做饭,我饿了,你也没吃饭吧?”西门卿听了潘金镰分析了公司的现状和未来,自己的处境后,心情稍有安宁,觉得肚子饿了。 “我见你离开公司后,抽脚就来了,也没吃饭,有菜吗?” “看看冰箱有没有。我实在疲惫了,骨头快散架了。” 潘金镰打开冰箱看有冻肉和白菜,就动手做饭、做菜。 天黑了,潘金镰继续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和盘托出,让西门卿考虑。 “你要给我想得周全些,我一时都没主意了。”
西门卿说,“时间不早了,我要洗澡,好几天都没洗过澡。你先洗吧。” 他俩洗完澡,回到客厅。潘金镰说要回去,西门卿不让:“我心里憋得紧,闷得慌,筋疲力尽,孤单一人很害怕。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好吗,金镰?” 潘金镰没马上回答,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她心里压力大,受不了如此残酷打击和残害。亲人刚去世,悲痛未了,又遭到梁庆一些人的折磨和迫害。一般男人都承受不了,何况一个弱女子。他同意留下来,陪她。即说:“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安安心心地睡觉,养好精神,才能与梁庆较劲。你得答应我。” 西门卿点了点头。他们都喝了一瓶牛奶,就各自上床睡觉了。 夜里两点钟了。潘金镰尚未入睡,听到西门卿房里传出哭泣声。拉开电灯,到她房前敲门。她果然哭肿了双眼,穿一身睡衣开了房门。“你一直没睡在哭?”他问。 “我睡不着。一合眼就想起几天来发生的事,特别是今天在众人面前被扇耳光,我越想越气。我恨,我恨呀。呜……呜……呜……”又哭起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先睡好觉,养好精神,来日方长,还怕问题不好解决?” “呜呜呜……”她仍然在哭。 “时间不早了,乖乖,听话睡吧。”他把她连推带抱送到床上。
“躺下吧,亲爱的,有话明天讲,有事天亮想,明天做。搞垮了身子,什么都白搭。”他说着,把她的脚扶上了床,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安心睡觉,不许想东想西了。”说着,西门卿此时乖得像小孩一样,在他拍自己头的时候,顺势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胸部上拍:“金镰,我心里特难受,心口堵得慌,拍拍我这里。”说着眼里又流出了泪珠。潘金镰不知怎么安慰她好,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着她的嘴。她张开口吻他的嘴。她勾住他的脖子说:“我快要死了,真的快疯了,你上床来吧,给我温存,让我精神有个寄托,心里得到慰藉,舒爽些。
”潘金镰照着做,两人同床共枕。 “金镰,我心口堵,给我拍拍。” “好的。”他照她说的做。在她的胸部有节奏地拍。后来他又按她说的,手伸到里面的乳房上按摩、抚摸、拍打。 他俩拥抱着,亲吻着,抚摸着……后来两人赤身裸体做了人生最幸福最甜美的事情。 西门卿满足了。她那烦躁不宁的情绪得到宣泄和释放,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在迅速涌动,澎湃着。快感、甜蜜、安全的感觉遍布全身,就像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的孩子一样感到温馨、安宁。她长吁一口气,依偎在他身边,闭上眼睛,呼呼入睡了,几天几夜来第一次入睡了。他拯救了她。他是伟男,是她的靠山,给了她安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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