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神-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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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命的事你也敢干,杀人放火的事你也敢做。你真的不想活了?”梁庆把办公桌拍得咯咯响问梁白菱道。“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哼,我真的保不了你了。”梁庆满脸通红,脖子的青筋都暴突,怒到了极点。坐在沙发上的梁白菱低着头在哭泣。 “白菱,你这是杀人呀,是犯死罪知道吗?好在是伤着人,就这个判你十多年,不冤你。”潘金镰坐在梁庆对面也对梁白菱严厉地指责。

    当侯志兵第三次醒来时,天刚亮。候在他床前的妻子到医院走廊叫了一大早就来探望的潘金镰。潘金镰走到床前坐在小椅子上,头靠着侯志兵的头,悄悄地问他:“怎么会这样?”侯志兵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梁白菱、辛君坐在小凳上伏在辛福的病床前,就朝梁白菱努了努嘴。潘金镰明白了,不问也不说啥,离开了医院。

    翌日大早,潘金镰到医院,见辛福醒过来了但不能言语,眼睛眨一会儿就闭上,看样子很痛苦。侯志兵见他床前无人,哼哼两声,示意潘金镰低下头来。他说在出事故前,他看到梁白菱钻入西门卿车子,好一会儿才下来,不知道她上去干什么。辛福说她上车扎裙子的。潘金镰听后吃了一惊,莫非是梁白菱在车上做了手脚。

    如果是这样,她就惨了,神仙也救不了。问及辛福为何知道这件事,侯志兵说是自己告诉他的。“你还告诉谁了?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潘金镰问。

    “没有,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侯志兵小声地应着。 潘金镰见辛福醒一会儿又昏睡过去,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说话。大脑受到重创,意识会不会出问题?潘金镰俯下身对侯志兵说:“我没来之前,观察一下辛福,如果他会说话了,叫他不要说及这件事。我估计有几天他不会说话,反正你注意点。”说完,拉住侯志兵的手说,“我有事,得先走,待会再来,再见。”侯志兵躺着点了点头,表情很严肃,侯志兵的妻子将潘金镰送出病房。 潘金镰得知这一情况,如五雷轰顶。“白菱呀白菱,你想害人真的害到自己了。”他心里既痛又气,“想不到这女人如此歹毒,连杀人放火的事也敢干,可怕,太可怕了。”潘金镰牙齿咬得嘎嘎响,拳头攥得吧吧响。是保她,还是让她去自首呢?这件事一公开,谁都不会饶她。法律严惩她。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偏执、自私、心胸狭窄的女人往往是没好结果的。她走到这一步,实在不能宽恕的。

    现在从领导到普通百姓,从报纸到电视台都认为是意外事故,把侯志兵捧为英雄。如果把事情公开,形成巨大的反差,那将是什么结果呢?潘金镰分析着。不论是人为事故还是意外车祸,侯志兵的英雄义举是不会改变的。可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西门卿,对她的事业,“成才学校”的名誉就会受到损害和影响;尤其是对梁白菱,更是死路一条。梁白菱走到这一步,自己有没有责任呢?与她谈恋爱七八年,谈不到一块,性格合不来,感情合不来,越谈距离越远。她口口声声说西门卿抢走她的男人,是她窃走她男人的心。自己与西门卿谈恋爱,是不是也自私了些,没有顾及梁白菱的感受和感情。她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但自己如果多关心、多帮助开导她,也许不至于……他不再想下去。

    梁白菱是真心爱自己的,可是自己却一点爱不起来。一个自己真心全心爱着的男人,突然从她身边离开,她是想拼命夺回来的。是想把对方置于死地,把男人夺回来。这是什么?难道是爱的力量。也许自己不是女人,是不会感受这份情感的。说爱情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宁愿为心爱的人去死,叫以死相许,那是正面的故事。今天这可是反面故事了。

    把情敌打败,夺回心爱的人,夺回心爱人的心,这恐怕是梁白菱的思维或说是逻辑,这也是爱情力量的另类诠释。可是说到底她是为了谁,难道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吗?潘金镰不再想下去了,却又止不住想着思考着。他想找梁白菱问清情况再说。    梁庆在办公室闷坐着。他不抽烟也叼起香烟来。公司眼前的楼市不景气,连续几个月卖不出一间房。“谷仑小区”临街的店铺一平方米1400元无人问津。古唐街废址,茅草长得比人高,写着“人存家亡何处栖,几家欢乐几家愁”标语的围墙孤零零地立在风雨中。钉子户拔了四户,还有六户就是不走。赖真他们到市、省甚至北京上访。奥运会前,北京市清查外来人员,省、市要求派人把赖真接回来。政府把气出在公司身上,把梁庆批了一顿。梁庆感到日子又难过了。他看到全市的房地产开发商都在嗷嗷叫,房子卖不出去。有的转行了,有的斥资在外地搞道路、建水渠、筑水库。现在是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这危机怎地就危到自己身上来。政府说要扩大内需,拉动经济。有官员叫自己早点在“半径开发区”内动手。可是资金呢,入不敷出。西门卿抽走资金后,公司的收入每况愈下。

    银行又不让贷款,就是在开发区动起手来,筑道路,建医疗器械城,可是政府只给10%的启动资金,等结束才能付50%。政府没有钱,也在叫苦,也在喊危机。梁庆这时才真正感到力不从心,天不遂人愿了。他吸着烟,愁着谋着……要让公司活下去,员工要裁减一些,员工的工资要减少一些。每月先发一半工资,来减少公司的支出,尽量减少应酬的支出,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让内部员工集资,前几年已经搞过了,利息还没偿付完,不能再搞了。再说政府也不允许内部集资:叫“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梁庆抓了抓头皮,心里自言自语:“走投无路了,怎么办?”他想到客户买房向银行按揭贷款,突然,眼前一亮。客户买房按揭银行发款到公司,这是一个资金来源渠道,何不让公司员工假买房搞按揭呢?他掐灭了烟头,喝了口水,精神为之一振:“就这样办吧,先渡过难关再说”。

    门推开了,潘金镰进了办公室。看到梁庆满脸堆笑,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不想把梁白菱与车祸有关的事说出来。但是梁庆先开口问:“台湾那边你堂姑潘婷联系上了吗?”梁庆说出此话的用意是明白的。

    梁庆偷取了“梁潘祖祠”里的黄金,被潘金镰揭穿后,与潘金镰商议了多次,决定私下了结。梁庆把黄金全部退还潘婷,让潘婷去公安局销案。梁庆、潘金镰合力力促将西门妞的西厢房和侯志兵的主厝归还潘家,必要时由梁庆出资买下主厝和西厢房赠送潘婷,让潘家的祖业完整保存下来。 由潘金镰直接与潘婷联系,要她回大陆一趟,直接回赤螺坑,大家面对面协商解决。梁庆几次问潘金镰均无结果,今见潘金镰进来,又一次问。潘金镰见问,即说:“电话联系上了,但是她生病住院,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你是怎样对她说的?” “关于失窃的黄金有着落了,请您抽空回来一趟,直接回到赤螺坑。我是这样对她说的。”梁庆满意地点了点头。

    “梁总,有一事,我必须向您报告!”潘金镰思来想去,还是把梁白菱人为制造车祸的事告诉梁庆。他是长辈,是自己的岳父,让他心中有个数。 “什么事?” “梁白菱在西门卿的车上做了手脚,造成车祸和爆炸。” “什么?”梁庆竖起眉毛,满脸怒气地吼着,“是真的?” “是的。” “她现在在哪?” “在医院护理辛福。” 梁庆随即挂通她的手机。 在父亲和恋人面前,梁白菱不敢不说实话,不得不说出真相。

    血淋淋的现实教训下,在父亲责骂和潘金镰的指责下,梁白菱知错了。“没想到这样可怕。”她哭泣着说。 梁白菱见父亲梁庆丢失了被他视做宝贝的“半径开发区”那块地痛心疾首的样子,自己又被发火的父亲奚落指责不如西门卿一根汗毛后,十分委屈和愤懑,对西门卿更是妒火中烧。夺走父亲那块地,毕竟是物,可抢走自己深爱的恋人是夺走自己的灵魂,自己的命,天理不容呀!她为何屡屡与父亲作对,同自己处处较劲,誓不两立,简直是自己的克星。如果没有西门卿的存在,没有她的出现,自己无论怎样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火,突然想要置西门卿于死地,罪恶的念头萌生了。她想到自己跟辛福到过“成才学校”校址的高坡上,见过高坡下路边的水塘。如果西门卿连人带车落入水塘,她就在人间消失了。自己曾尝试着开车下坡返回,体验了车子下坡的驾驶难度。就凭西门卿再好的驾技,再过硬的本领,在车子熄火、方向盘失灵、刹车刹不住之下,能有回天之术,能逃过一死?老天也救不了她,必死在水塘中无疑。神不知鬼不觉的交通事故,就让她葬身水塘。梁白菱在罪恶的邪念下,谋划着实现这个阴谋,伺机实施。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她在公司门前碰到辛福要去接为学校校址勘测定界的区政府人员,随车上了学校校址的高坡上。乘无人注意之机,钻入西门卿的车子,对小车的油管、方向盘、刹车挡做了一番手脚。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一手制造的车祸,受害的不是西门卿,而是她的新恋人辛福和他的好友侯志兵。 “没想到?嗯,会有比这更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侯志兵的机灵和抢救,辛福早就上西天了。”梁庆喝道。 “也可能他二人全部报销。”潘金镰接着说。 “如果是西门卿开车呢,恐怕现在已不在世上了。有死人,公安必然来侦查,你想飞也飞不掉。”梁庆怒气未消。 梁白菱哭成泪人,不做声。 “梁总,这件事依我看还是处理得理智一点好。”潘金镰说。 “说说你的看法。”梁庆望着潘金镰说。 “外界都说是意外事故,我们也来个顺水推舟。真实情况,除白菱外,只有您、我、辛福、侯志兵知道。辛福现在在追求白菱,侯志兵是我的好友。西门卿也算自己人,大家算是一家人吧。既然已经出事了,我看也没有后悔药可吃,记得教训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就说是意外事故,就让它过去。那侯志兵、辛福知道了怎么办?” “侯志兵看到白菱上了西门卿的车,并告诉了辛福。”

    “见到白菱上车,并不知道她干什么,好解释。” “辛福说白菱上车扎裙子。” “这样说也说得通。好啦,你跟白菱再谈谈,我有事先出去。”梁庆说着,哀叹了一声,出了门。 “白菱,我们到医院去,看看辛福怎么样?”潘金镰要梁白菱也跟着离开,梁白菱站起来望着潘金镰点了点头。潘金镰走在后面,出了大门,又返身将一张纸放在梁庆的办公桌上。 潘金镰开宝马车,一边开车一边问梁白菱:“辛福一直在追你,你有什么想法?” “他还是不错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护理他。他父亲来看过,对我说,医生讲不会有什么危险,得好好配合治疗,要我多用心照护。辛君要去管一段石料场,她父亲要出国。” “辛福看上去好像是花花公子,其实不然,是很有头脑,又热情,是乐于助人的好小伙。” “看得出,你把我甩掉,才尽说他的好。” “不是这样的,白菱,我发誓,他会给你带来幸福的。” “我知道,你跟西门卿已经难舍难分了,经过这么多的事,特别是车祸的事,给我打击太大。我反省自己,感触很多,人不能太虚浮,我现在已身心疲惫,对一切都感到索然无味。我认命了,今天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梁白菱了。” 潘金镰看了看满面泪水的梁白菱,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爱和被爱就知足了,生活并不是万花筒,五彩缤纷,有时是残酷和残忍的。生活中大多有幽怨,有忧愁,有欢乐,也有痛苦,但想日子安宁,就要忍让,宽容;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公道做人,公道办事。潘金镰像哲学家讲课一样令梁白菱听得一头雾水。潘金镰有意旁敲侧击,是在给梁白菱打预防针,挫败和伤感随时又会在她身上发生,要她在挫败和伤感中迅速成熟。天真和幼稚不再属于我们这一代人。 梁庆决定公司所有员工要假认购公司的一套商品房。首付款由公司支付,每个员工上交一份身份证复印件,由公司统一办理按揭。是公司借员工的名义买房搞按揭,拢集银行按揭资金,以解公司燃眉之急。这是梁庆谋划多日的一着妙棋,叫“按揭的妙用”。 公司上下议论纷纷。有的赞成,有的反对,有的不做声。赞成者认为挂个虚名按揭,为公司筹款帮公司是应当的。反对者说,要是自己真的要买房,因有假买房按揭在先,自己还不吃大亏了?公司经反复动员和强制,办理了99户的买房按揭合同,收到银行按揭资金近2000万。公司走出了目前的窘境,梁庆心中自然是欣慰不已。 “这是什么材料,是谁把它搁在桌上?”梁庆顺手把它拿起来,一看,是一篇题目叫《奇迹的名字叫父亲》的短文章。

    1948年,在一艘横渡大西洋的船上,有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小女儿,去和美国的妻子会合。海面上风平浪静,瑰丽的云儿交替出现。一天早上,父亲正在舱里用腰刀削苹果,船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父亲摔倒时,刀子插在他胸口。他全身颤抖,嘴唇瞬间发青,6岁的女儿被父亲瞬间的变化吓坏了,尖叫着扑过来想要扶他。他却微笑着推开女儿的手:“没事儿,只是摔了一跤。”然后轻轻地拔出刀子,很慢很慢地爬起来,不引人注意地用大拇指拭去刀锋上的血迹。 以后三天,父亲照常每晚为女儿唱摇篮曲,清晨替她系好美丽的蝴蝶结,带她去看大海的蔚蓝,仿佛一切如常,而女儿却没有注意到父亲每一分钟都比上分钟更衰弱、苍白,他投向海平线的眼光是那样忧伤。 抵达纽约的前一个晚上,父亲来到女儿身边,对女儿说:“明天见到妈妈的时候,请告诉妈妈,我爱她。”

    女儿不解地问:“可是你明天就要见到她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呢?” 他笑了,俯身在女儿额上深深印下一个吻。 船到纽约港了,女儿一眼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母亲,她大喊着:“妈妈!妈妈!” 就在此时,周围忽然一片惊呼,女儿一回头,看见父亲已经仰面倒下,胸口血如井喷,刹那间染红了整片天空。 尸解的结果让所人惊呆了:那把刀无比准确地洞穿了他的心脏。他却多活了三天,而且不被任何人知觉。唯一能解释的是,因为创口太小,使得被切断的心肌依原样贴在一起,维持了三天的供血。 这是医学史上罕见的奇迹。医学会议上,有人说要称为大西洋奇迹,有人建议以死者的名字命名,还有人说要叫它神迹。

    “够了!”那是一位坐在首席的老医生,须发皆白,皱纹满是人生的智慧,此刻一声大喝,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奇迹的名字,叫父亲。”

    梁庆读完后,看最底下有“小学语文第十册”的文字,知道这是从小学课本里复印出来的。“是哪个小学生把它落在这里的吧。”他想,“这个父亲真不幸,水果刀插入了心脏,快与妻子团聚了就死去。”梁庆起初是这样想。他今天心情不错,兴趣来了又把文章细读了一遍,心想,“这个父亲真坚强,小刀洞穿心脏还坚持三天,呵护着小女儿,直到小女儿回到妈妈的怀抱才倒下。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个可敬的父亲呢?”他想不出来,但他被这位父亲感动了。 潘金镰匆忙进了门,见梁庆正在看自己有意放在他桌面上的这篇文章,故意问:“梁总,看什么材料呀?” “你来得正好,你也看看这篇文章。”梁庆一本正经地说。 潘金镰装着很认真的样子轻声读着,读完后问梁庆:“您读过啦,好像流泪了。” “我被这位父亲感动了。” “噢,您感悟了什么呢?” “为了女儿安全回到妈妈的怀抱,这位父亲以一种不可想象的巨大的力量撑住心脏已被刺伤的身体不倒下,太伟大啦。” “梁总,您说的不可想象巨大的力量是什么呢?” “爱心呀,爱女儿呀。”潘金镰听后感动得流出了泪水:“梁总,您变了,确实变了。我相信您会是一个好父亲。您知道吗,您说的不可想象巨大的力量就是——父爱。”

    “父爱?” “文章中的这位父亲在心脏被小刀刺中后,不可思议地坚持了三天,一直爱着呵护着女儿,直到她平安回到母亲的身边后自己才倒下。医生对这医学史上的奇迹命名为‘父亲’。这就是父爱。父爱无所不包,其中还有一种天然的义务和责任。” “金镰,你懂得真多,讲得很好。你的用心良苦我多少晓得一些。”梁庆认为自己对三个女儿关心太少了,“不过,我做得不好,不是个好父亲。” 潘金镰欲言又止:“关于父爱就谈到这里吧,我想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 “西门田已不在人世了。” “我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走了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 “一年多啦?怎么死的?” “在山上扛木头,被滚落的木头砸死的。” “真可怜,这个倔犟的老人。”停了一会儿,梁庆问,“那他的女儿双妞呢?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过得怎么样,你知道吗?”梁庆一口气问了许多,急着打听西门妞的近况。 “西门妞的情况我不清楚,也不清楚住在哪里。我呢也正在调查了解。”潘金镰有意不透露。

    “西门田一死,西门妞就苦了。一个人怎么过呀?可怜呀,真可怜。说实在的,金镰,我很对不起她。”突然梁庆想起西门妞的出生证的事,即问,“你不是得到了她的出生证吗?难道没见过她?” “这……”潘金镰支吾着,“我是没见过她,西门田在山上与一个一同打工的女人同居了,我是通过她在西门田老家的老屋里,找着西门妞的出生证。”潘金镰暂不透露有关西门妞母女的情况和梁庆认识的焦天运及其妹妹焦天菊的近况。 潘金镰提起西门田老屋,勾起梁庆与西门妞的往事,心里很不平静。“与西门田同居的女人叫啥名字?住在哪里?是哪里人?”梁庆问潘金镰。 “当时很仓促,老人家刚去世,我不便多问。找到出生证后就离开,到医院去。” “金镰,你的话我听来听去觉得糊涂,感觉你有事瞒着我。”梁庆一反以往盛气凌人的口气,这时处处走下风。 “这……” “我是个老人了,土已埋了半截身子了。黄金的事,一直让我难安。说不好听的,我是个负罪的人。

    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看开了,人生一世到底图个什么呢?不是钱,不是洋房、洋车。人要活得有尊严,过得自信;要有亲情,没有亲情的洋房,是冷冻室,是坟墓,没有亲情的日子是灰暗的,金镰。” 梁庆的一番话,发自肺腑,感人肺腑,令潘金镰感动不已,梁庆变了,与前判若二人。潘金镰觉得现在把西门妞母女实情告诉他,是时候了。但又一想,自己是唯一知道并掌握西门妞情况和西门卿身世的人,如果和盘托出,能被梁庆接受那是庆幸的,如果出了差池,伤害西门妞母女,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不仅付之东流不说,还会成为历史罪人。经过权衡利弊,还是暂不告之为好,这么多年都瞒下来了,不差这一时,于是他岔开话题转到梁庆的“按揭妙棋”上。 这天下午潘金镰驱车来到焦天菊的家,他见过焦天菊的哥哥焦天运,这是潘金镰第二次同焦天运见面。第一次是在西门田出殡那天,他俩在西门田出殡后,谈了很长时间,很是投缘。他和焦天运聊一会儿。焦天运说要去乡政府办计生的事,匆忙出门。焦天菊、西门妞在客厅里趁着潘金镰与焦天运在谈话,备好了茶水。

    潘金镰看到地上学走路的西门田遗腹子胖儿子,说:“几个月没见了,长得这么高了,又白又胖,会走路了。”说着弯下身子,把他抱起来,在腮边亲了亲,问,“安什么官名呀?” 焦天菊说:“还没哩,还叫小名‘道道’。” 西门妞说:“让金镰给取一个吧。” “别说这小家伙岁数小,辈分可大啦!”潘金镰说,“我得叫他舅父呢,晚辈可不敢呀。” “对哟,金镰跟卿儿同辈,是要叫舅父。”焦天菊笑着说。 “小家伙辈分高,可还是我的小弟弟哟。”西门妞拉住胖娃娃的手摇着说。 潘金镰放下小道道。小道道回到妈妈身边。潘金镰坐在木椅上,喝着水。

    “有事吗?不然你不会来的,你那么忙。”西门妞朝潘金镰问。 “我接您回去好吗,叔母?”潘金镰反问。 “要改口叫‘妈妈’了吧。”焦天菊笑着说。

    “我没准备回去。”西门妞说。 “她在这里,我有个帮手。她现在双手的三个指头都能自由活动了。”焦天菊说。 西门妞伸出双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活动着。

    潘金镰看着心里十分高兴,问:“这样穿衣、洗澡、洗菜、吃饭、梳头都行吧?” “都可以了,但五个指头都用力活动还觉得有些僵。”

    “您呀,得感谢天菊,不,外婆的用心照料。”潘金镰说。 西门妞点头称是。 “妈,有一事我得求您了,我堂姑上两次从台湾回来,说要把赤螺坑的潘家祖宅修葺一番,作为祖业保存下来。可是呢,西厢房是您的,土改时是分给西门田外公的。我想把这西厢房买下来,送给我堂姑,不知您的意思怎样。”

    “不用你买,我送给你堂姑就行了。那破房没人住,不赶快修整,早晚得倒坍。” “那可不好,我还是出些钱买下来好。” “这样就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焦天菊在旁边插话,“阿妞在城里有洋房,在我这里也能住,谁还想住那房子,破烂不堪的,说不定已经倒了。”

    “还没倒,不久前我去看过。”潘金镰说,“这房子小道道也有份。” “我儿子对这旧房子也有份?”焦天菊不解地问。

    “你没办理结婚登记,你没有份,可是小家伙是继承人呀!” “我们都不要,你拿去处理吧。”西门妞、焦天菊几乎异口同声。

    “今天来就为这件事,同时也好久没看看你们了,怪想念的。”潘金镰说。

    “哎,金镰,我那西厢房送给你堂姑。那主厝呢?那可是上厅下厅二层楼呀。你能把它也收回送给你姑妈吗?”西门妞突然问道。 “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主厝是分给谁,谁是房主,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是侯志兵父亲的。”

    “那太巧了,他同意送给你吗?”

    “侯志兵也很干脆。说我堂姑从台湾回来,大老远的,要修整保存祖业,别说久不住的也不可能住的老房、旧房,就是一座金山也要送她。”

    “那他的母亲同意?” “他母亲、妻儿都在‘成才学校’工地里,我们都谈妥了,也立了字据。”

    “那我们也立个字据,表示我们的诚意。”西门妞说。 “别忙,回头再立也不迟。”

    潘金镰带西门妞回到市里的梨树下路666号34幢52号西门卿的居所。西门卿还未回来。潘金镰就忙开了,淘米洗菜,准备晚餐。突然手机响了,是台湾的堂姑潘婷打来的。“是金镰吗?我是你姑呀。”对方说。 “我是金镰,姑姑,身体可好?” “我出院回家了,但还很虚弱,医生建议多休息。”

    “一定要好好调养,姑姑,您的事情有着落了。” “怎么说?” “潘家祖宅的主厝和西厢房的主人,听说是您要修缮作为祖业保存下来作为纪念,都很赞同和支持,不要您一分钱,就把房子还给您。”

    “这怎么好,不好意思呀。” “本来,有人要出资买下来送给您,可是房主硬是一分钱不要。”

    “那得好好感谢他们。”

    “我草拟了房屋赠与合同书,等您回来履行一下手续。” “对,对!我就是回去也不能多住,几天时间可以了吧,太累了。”

    “先别忙,等您身体康复,再来处理这件事也不迟,一定要调养好身体。” “知道了,这件事让你多操心费心了。” “别这样说。对了,姑姑,上次跟您说的关于黄金的事……”未等潘金镰讲完,对方即说:“归还是应该,为这件事花了我不少钱不说,还令我寝食难安,生了一场大病。等我回去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人,太不像话了。”

    “姑姑,您别动气,我只是给您通个气,等您回来,我才跟您详谈,好不好?” “好的,我听你的。盘山最近怎么样?”

    “很好,他也惦记着您。希望您早点回来,大家见见面。” “金镰,就这样吧,我很累了,挂电话了,拜拜,见面再谈啊,拜拜。” “好的,祝您健康,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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