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庆了解他伤已痊愈后,高兴地说:“为你高兴,你真是好样的;没有你的机智和奋勇,你和辛福的后果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这话梁庆在医院已对他说过多次了,今天说得特别有感情。 “梁总,您不要再说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决定送给你一套套房,请你一定收下。”梁庆说着拿出一串房门的钥匙。
“不要,谢谢您梁总,梁总您不用操心了。我要管工地,住在这里方便,再说组长西门卿早已安排了套房,我坚持不要才住这里的。” 潘金镰在旁边听着他俩说话,他想起侯志兵的妻子丁甘丹那年高考只差2分,就放弃重读。农村女孩读完高中是很不简单了,实属才女。这个高才生,年纪不大,不能这样无所作为浪费知识。他萌发将她送入师范学院大专班深造二年,将来在“成才学校”能派上用场的念头,于是他想和西门卿进一步商量,创办学校需要人才呀。 临走时,梁庆将一个红包塞入侯志兵手里。侯志兵激动地推辞说:“不可!谢谢您的关心和疼爱。”梁庆见他不收,要生气了。潘金镰帮劝侯志兵收下,侯志兵才勉强收下。 “新套房我决定送给你,请你务必收下”。梁庆临走时丢下这句话。
辛福有一只脚还打着石膏,但能坐起来聊天、看电视。梁白菱日夜陪伴他左右。他自然是愉悦一天,开心二十四小时。今天早上他与往日一样,起床后,梁白菱将他背出房间,坐在客厅沙发上,服侍他洗漱之后,又为他喂稀饭,煮牛奶。梁白菱逗趣地对他说:“我是前世欠你的债还是什么的,要这样服侍你,不公平呀。”
“我是前世修来的福,才有你这样美丽漂亮的女人来伺候我。”辛福说着把她的手抓住往自己的脸上摸,“我爱你,白菱。亲爱的,等我好了,加倍偿还你对我的付出好吗?让我亲你。”他在她的嘴上亲了亲。 “去,不要亲了,你的嘴臭臭的。”她假意嗔道。
“我就喜欢你,你的嘴唇,是香料做的。我真不懂,潘金镰对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像模特一样的身材,怎就不动心?”辛福只有这些称赞梁白菱的词儿,说些婉转含蓄的或者借用描写爱情诗句什么的都不会。 “你又来了是不是?” “这真是我的福分,天赐给我的大美人,要感激潘金镰这个好朋友。” “你再说,我真的走了。”她欲转身。 “别,别,亲爱的。难道你不爱我?”辛福说着把她的手抓住,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她像只绵羊般地依偎着他。 门铃响了。梁白菱从可视荧屏里看到是潘金镰和西门卿来了,即按了开门键。待潘金镰、西门卿到了二楼客厅,梁白菱起身说:“你们来了。” 辛福却大呼小叫:“快过来坐坐,你们哪有时间再来看我。快,快,倒水吧,白菱。”
“好些吗?”西门卿、潘金镰同时问。西门卿还摸摸他裹住石膏的小腿。 “好些了。开车来的?”辛福问。 “是的,我们开车来的。”潘金镰应着。 西门卿和梁白菱四目对望时,梁白菱脸一红,低下了头,借取柠檬汁起身走开。她这一瞬间的神色和动作,没有逃过潘金镰的眼睛。
“金镰呀,你现在是大忙人。公司的事,学校的事,内部的事,外头的事都得操心操办。要是换成了我,我早就瘪了。一来我不懂,没知识;二来我没这个软肠和耐性,卿儿你说是不是?”
“水漫到鼻孔,不挣扎也得挣扎。事情是逼出来的,没有金镰的帮忙,我肯定焦头烂额了。”西门卿说。 梁白菱递给西门卿一杯柠檬汁,不敢直望着西门卿。潘金镰坚持要喝茶水,把自己的那杯递给梁白菱说:“你喝吧,我不习惯。” “你还这么关心她呀!”辛福逗趣地说。
“大家是一家人,本来嘛!”潘金镰说。 “咱们一家人?”辛福不解,只好咧着嘴笑了笑,说了一通有用没用的话。
他说,要不是潘金镰、西门卿来到他家,到了“海市蜃楼”玩上了,梁白菱不会跟着来,他就不可能见到这位大美人,也就不能在大街上拼命地追她。他跟着她,爱上她。潘金镰听了哈哈大笑说:“这叫墙上挂钟和琴,一见钟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辛福要求说。
“墙上挂着一个钟,一把琴。一眼就见到钟和琴,合成一个成语,叫‘一见钟情’,说你咧。”西门卿解释说。 梁白菱坐在辛福身边微笑着红着脸说:“就你脸皮厚。”拍了一下辛福大腿。 “哎哟”一声,辛福叫了起来。 “对不起,疼吗?”梁白菱关切地问。 潘金镰说:“现在的人谈恋爱都是这样一见钟情,赤裸裸地追求赤裸裸的爱。不像以前的知识分子谈恋爱文绉绉的,心知肚明彼此都爱着,就不轻易开口说我爱你。只是含蓄呀、婉转呀、腼腆呀,就不直说。尽说不是‘二十’不是‘二十二’,而是‘二十一’,意思是说‘二是一’,两个人要合在一块。”说完,自己先笑着。辛福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也跟着笑。 西门卿听罢即说:“就数你的故事多。”转头朝梁白菱看了看。这一看,却令梁白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在。
如花似玉的她,差点就惨死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是罪人呀。自潘金镰对自己发火,父亲打了自己那刻起,自己就有负罪感,且与日俱增。西门卿对着她望的一刹那,她不敢正视对方,低下头,思忖着,难道自己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还配做个朋友吗? 辛福大概是忘了刚才已问过,这时正好开口问:“金镰,卿儿是怎么来的?” 潘金镰应着是开“宝马”来的时,梁白菱对着西门卿说:“对不起,我把你的车毁了。”
“什么?你说什么对不起。车毁了没关系,他们两个人的命万幸捡了回来。”西门卿无心地平常话一句,突然回过神来,“你怎么说对不起呀,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白菱想诚心赎罪说出了口。这时潘金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辛福这次反应得很快,对西门卿说:“她上你的车扎了裙子,四周都是男人。” “我当时车没锁。”西门卿顺着话题说。 梁白菱思忖,与其心灵受到谴责和煎熬,倒不如痛痛快快承认罪过。自己总不能在阴影中过日子。要阳光的日子,有尊严的生活。总有一天,我要向她诚心诚意地坦陈。
潘金镰心想,好在辛福不知实情,挡了遮了,不然会爆发一场特殊的争斗。梁白菱确实不是先前的梁白菱了。原先的任性、固执、偏见、自私和虚荣不见了,挫折让她迅速成熟。没有尝到生活苦头的人,是不会体会到的,也不懂怎样做才是善解人意的,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梁白菱为这次的事故感到内疚,有负罪感是可以理解的,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大转折。潘金镰看到梁白菱的变化由衷感到高兴,对辛福说:“辛公子,白菱自认识了你后精神状态好了。对你辛公子体贴入微,无微不至,你才恢复得快,辛公子,你真有福气啊!” “是要感谢她的。没有她,我不知道会怎样。当然你们大家给我的鼓励和安慰,令我莫大喜焉。”辛福一说完,大家都觉得诧异,“辛公子也会咬文嚼字。” 辛福得悉救命恩人侯志兵伤情恢复得好,已开始做事了,很高兴。“这个大哥简直是再生父母,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他要西门卿转达他的问候,并多给他一家关照。西门卿、潘金镰表示一定做到。 梁庆检查“联丰嘉园”工程质量和进度后,又到古唐街拆迁后的旧城遗址看看,绕围墙转一圈。
地面上长满了茅草,高过围墙,一片荒芜荒凉。资金缺口只能让它长草了。梁庆转到“谷仓小区”的售楼部。售楼部女主任告诉他:“客户来这里倒不少,看一看就走。有好几个月没有卖房了;说起店铺的价位,客户直摇头。”梁庆心里很不是滋味。楼市不景气,何时是尽头,何时才能“翻身得解放”?他想。 梁庆的手机响了,是潘金镰打进来的,要梁庆回到办公室,他有事报告。 “莫非,金镰他真的要辞职了?”他想。 “梁总,唔——还是称您梁总吧,您曾有钱包被抢吗?” “有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是这本书告诉我的。” “书?” “对,这本书。”潘金镰说着把《大盖帽审判长》书中已折叠起的第175页翻开给梁庆看。不一会儿,梁庆问:“这抢包的女子是谁,你知道了?” “抢您钱包的人是谁,等一会儿我会说,但是您必须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您要承受住巨大的思想压力,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如果您做不到,我就不开口。” “嘿!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扛不过去的。” “我先说这本书吧。您的钱包被抢后有人不怀好意,把这件事牵强扯到法院庭长程文源的头上,也就是平反您案子的庭长。
起初您的老婆也怀疑此事与程文源的亲属有关,被人利用作为武器来攻击程文源。这本书的作者在调查澄清此事的实情后,以事实驳倒了诬陷程庭长的不实之词,还了程庭长的清白。” 梁庆听得入神。
“那个后脖上有黑胎记的女孩,您做梦也不会想到是您身边的人,是您最亲近的人。”
“你说这么多,她到底是谁?” “慢着!您听我说,如果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是您的女儿怎么办?”
“哈哈,这不可能。我只有三个女儿,他们不会干这种事,再说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不认识?我没有这样贼手贼脚的女儿。你快说,这个女孩是谁?是怎么一回事?”
“是西门卿。” 梁庆目瞪口呆,傻愣住了,等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说:“我说嘛,第一次开会时,我看她大热天,穿着带帽子的短袖T恤衫,帽子遮住了后脖子。当时觉得奇怪,莫非后脖有文章?记得当时我钱包被抢时,有人看到抢包的女孩后脖上有黑胎记,所以以后我特别留神后脖上有胎记的女人。”梁庆停了一会儿,“这个死对头,我绝不轻饶宽恕她。”
“这个女孩是您的私生女,是您和西门妞生下的,这回该清楚了吧。” 梁庆一听,没有言语了,反而镇静了,不,是骇得愣住了,许久无语。
潘金镰说,西门妞怀上梁庆的孩子时年纪不足15岁,为避人家白眼,怕人家非议,远离亲人,离开老家,来到举目无亲的城里当洗衣工,孤独无援。生下西门卿后,无助的孤儿寡母,几乎是要饭过日子。西门卿年幼体弱多病,差点夭折。作为母亲的西门妞含辛茹苦,当洗衣工带孩子,生活拖累积劳成疾,落个类风湿手疾致残。最可怜的是西门妞母女将水果店当做垃圾的果皮,拿来充饥。西门卿年幼无知,哭着要吃苹果,西门妞把水果皮洗净后给她吃。她对女儿说:“妈妈没有钱,等妈妈有钱一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水果,还要削了皮。”一次母女俩到水果店打工清理水果皮得到几个钱,西门卿正在生病,想吃梨和苹果,都流了口水,以为母亲挣了钱会买,可是妈妈还是把水果皮带回家,省下几个钱过日子。当她问及女儿想不想吃苹果时,西门卿好像懂事似的,摇了摇小脑袋。
梁庆听着听着,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老泪纵横。他没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脑海里像电影一样回放着他与西门妞彼此倾心相爱,以至西门卿被自己逼走的一幕幕。他痛号:“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 潘金镰对梁庆说,您自劳改释放回来后,从未打听西门妞的下落,从未给她一丁点的慰藉和资助。西门田骗西门妞说,您害怕被公安抓,远走他乡。当然西门妞怀上您的孩子,您是不知道的,有情可原。可是您为何劳改释放后,不去寻找她母女的下落。西门妞骂您狼心狗肺,一点不错。您可以想象,她母女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呀。一份饭菜两人吃,西门妞让女儿吃。女儿问西门妞:“妈,您怎么不吃?”西门妞骗女儿说吃过了。其实西门妞只是喝了饭堂里的大桶汤水。劳累和饥饿有几次使西门妞昏晕过去。有一次女儿西门卿发高烧,吃不下饭,西门妞生气说:“你不吃,怎么会长个子。”女儿见妈妈生气了说:“妈妈,您不要生气,是女儿的错。您不用生气,我吃。”可是西门卿吃了两口,全吐了。西门妞一摸女儿的额头,烫得很,女儿生病了,说“妈妈错怪你了,妈带你去看医生。”医生给西门卿挂瓶输液。
西门妞以为女儿得了大病,对医生说要不要输血,要抽血给女儿,感动了医生。西门妞对女儿说:“卿儿呀,人说女儿是妈的命,我说妈是女儿的命,把妈的命都给你吧。把两个命加在一块儿长,叫命重好长寿。” 潘金镰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又说:“正当她母女吃饭成了问题时,您在干什么呢?夫情父爱到哪里去了呢?” “我对不起她们,真是对不住,”梁庆一边说一边落泪,“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不配做个人,不配做个父亲。” 潘金镰接着说:“西门妞好不容易把西门卿拉扯成人。好不容易,真的不容易,西门卿自己闯出一条生活的道路来。在跟您合作开发房地产时,利欲熏心的您,想着法子坑她涮她亏她,直至把她逼走。且不说是自己的女儿,换是别人,您的做法也是伤天害理,不齿人类。”潘金镰见梁庆低头拭泪,不想再说下去,让他冷静反思反省,让他悔悟得更彻底。 “我枉为男人,枉为人父。我真的无颜面对他们,活着不敢面对他们,不如死了算了。”梁庆悲戚地说。
“梁总,人一死有何难。人家母女等您二十多年,寻觅二十多年,那种心情您能感受到吗?您一死就能抚平她们心灵的累累伤痕,就能让她们看到日子的曙光吗?她们的生活能有尊严吗?如果您不能给她们以安慰那就太不公平、太不公道了。” 梁庆不做声,声泪俱下。是在忏悔,是在自省。 “我们不是读了那篇《奇迹的名字叫父亲》的文章吗?您说过父爱是巨大无形的力量,会让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人撑住坚持三天三夜,呵护着女儿到亲人身边。我们讨论父爱还包含着责任和义务,您不会忘吧?” 梁庆听后明白了那篇文章是潘金镰有意放在桌面上让他看的。
“金镰,我现在悔恨交加,心里乱极了,不知怎么办好。”梁庆抬起头,手中的面巾纸被泪水湿透了。 “我实话告诉您,我决定要娶卿儿为妻。您就是我的岳父。不管卿儿认不认您,我可是认您的。您是父辈,我得叫您一声‘爸爸’。爸。”潘金镰动情地叫了一声。梁庆站起来,抚摸他的肩膀说:“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不配做个父亲,不配你叫我爸爸。” “爸,卿儿的思想我来做。因为您对她母女的伤害太多了也太深,一时真的转不过弯来。感情方面的东西得慢慢来,不能强着来。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就是成了。不过您要有所表示,争取她们对您的宽恕和原谅。” 梁庆对潘金镰言听计从,不住地点头。
“压力是有的,有来自公司员工的冷眼,来自社会的不良舆论,来自卿儿和她母亲的愤懑。但时间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时间长了这种压力就自然减弱了,舆论自然就淡化了,愤懑也就化为原谅了。”
“金镰,卿儿她们的思想工作就靠你了,让你多费心。我也要争取主动,争取早日有个好结局。”梁庆说。 正当潘金镰欲离开时,梁庆突然问道:“金镰你什么时候知道卿儿是我的女儿,是西门妞告诉你的吗?” “这个问题现在不那么重要了。早告诉您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对处理这件事情不利。如果您认为有必要知道,改日我详细向您汇报。” 西门妞在家里正在看市电视台播放的“全市人民团结一心众志成城,为汶川大地震灾民踊跃捐款,书写人类大爱”的新闻。蓦然,有梁庆带领公司全体员工在公司的大院内向灾民踊跃捐款的画面。西门妞看了大惊失色,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再一看分明是他。“是梁师傅,”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他就在这里,他还在。”女儿西门卿听到妈妈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从房间跑出来问:“妈妈您在叫什么?” “你看,你看,他还在。”
西门卿一看是梁庆在捐款,冷静而又带几分蔑视的口吻说:“哦,妈,是梁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西门妞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尽力控制着感情说:“没什么,卿儿,我好像认错人了。”她想,梁庆明明出现在电视里头。他就在这个城里,怎么说他在外地呢?爹爹老是说他在外地,是有意隐瞒的,是爹欺骗自己。不管怎样,自己得试探女儿是不是认识和了解梁庆。 “卿儿,电视上那个人你认识?”
“咋的不认识?他叫梁庆,是‘鸡鸣公司’的总裁,人家叫他梁总。还有我跟他合作建商品房呢。”西门卿一口气说完了,语气中还带着怨恨蔑视的口吻。
“他这个人怎么样?”
“狼心狗肺的土霸王,利欲熏心、见利忘义的小人。差点把我逼疯,逼死。妈,他就是这种人。”
“金镰认识了解这个人吗?”
“何止认识,金镰是他手下红人,是他公司的参谋长、高管。他能不了解梁庆吗?”
“这个人真的有那么坏吗?” “妈,您怎么认识这个人?他这个人也值得你认识?不要提起他。”
“不要乱说话。”西门妞不高兴地对女儿说。
“卿儿,过来,坐在妈的身边。” 西门卿乖顺地坐在妈妈身边,一看妈的双眼含着泪珠。“妈,您怎么哭了?”
“这个梁庆,不是个好人,但是——”
“但是什么?”
“他是你的生父,亲生父亲。”
西门卿听完,从座位跳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西门妞的额头,“妈,您没发烧吧!咋的说胡话。”
“卿儿,妈说的是真话。” 西门妞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悲愤交加,喜怒交集,走进了房间。
西门卿不知道怎么办好,跟着妈妈进了房间。西门妞深埋在心中二十多年的怨恨爆发了。她伤心地哭着,诉说着那过去的岁月。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近在咫尺。二十多年一个消息也没有,从不打听我母女的下落,害得我们像乞讨一样度日。吃不饱饭,喝水汤,吃果皮。女儿病了,自己累倒没人照顾,没人安慰呀,孤单无援无助……”西门妞心底哭泣着。 西门卿听着听着也流着泪,咬着牙对母亲说:“这个梁庆无情无义,还值得您提起他的名字,脏了您的嘴。不哭了,妈,我的好妈妈。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我们很好的,我们不去想他好吗?”西门卿安慰着母亲不要伤着身体。
西门妞用僵硬的手指抹去眼泪。由于激动和伤心,全身几近筛糠。西门卿见势不妙,用热毛巾一遍又一遍擦拭她的脸和双手。
“妈,不要难过,我们不去想他。我根本没有这个父亲。他不配做我的父亲,妈,您冷静宽心些。不然,愁坏了身子我怎么办?”西门卿说,“妈,您累了,躺一会儿怎么样?”又问道。 西门妞摇摇头。
西门卿说:“妈,您不想躺,咱们到客厅上坐,看电视好吗?我来为您按摩双手。”说着牵着母亲的手走出房间,坐在沙发上。 “卿儿,我不是委屈了自己,而是你这么多年来,想父亲找父亲,我一直没给你透露有关你父亲的一个字。你得不到父爱且不说,使你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对不起你,卿儿。”西门妞说着又哭泣起来。 “妈,您不是说我父亲为逃公安抓,到外地做生意了吗?外公也这么说,我也就信了。” “你外公可能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他恨你父亲,你外公是不想让我知道,也不让你知道。因为你知道了生父的下落有可能会带来麻烦。”
西门妞认为,梁庆与自己发生性关系后,被判刑成了劳改犯。这个名声是西门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人们会对西门卿有这个生父说些什么是可想而知的。自己当时怀孕了,梁庆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在西门卿懂事的时候,就告诉她父亲是谁,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西门卿从小就要背负起不该让她背负着的“私生女”、“劳改犯的女儿”等人们质疑和议论的压力。这实在是不公平和不道德的。所以隐瞒,隐瞒,一直隐瞒着她生父和她的身世二十多年。她觉得心中有愧,对女儿说:“妈妈当时只能这样做,是对不起你的。”
西门卿坐在地板上,头伏在妈妈的膝盖上,两汪泪水向下直淌。西门卿想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世。有父亲却像没父亲一样,不知父爱是什么。看到听到人家的女孩围着父亲叫爸叫爹的心都碎了,多么令人神驰,父爱是那样美丽和令人陶醉。可是自己没有,一点都没有。家境的贫寒无人问津,生活的重担早已落在自己的稚嫩的肩上。尽管嫩弱的肩膀挑不起来,自己还是咬住牙勇敢挑起来往前行。为了残疾的母亲,为养活妈妈和自己糊口,自己当油漆工、做护袖卖、租用仓库、收猪皮、买地皮……风里来雨里去,尝尽人间酸甜苦辣。后来又被这位她要称为父亲的梁庆造假账坑了损失近千万,还凌辱自己是“疯女”,自己几乎被逼疯。梁白菱还当众扇了自己的耳光,现在还觉得火辣辣的。自己的身世这样的辛酸,处境如此的窘迫,梦着要父亲,想寻着父亲,到头来找着的是不仁不义的,要被自己称为父亲的梁庆。她心灰意冷,双眼射出仇恨的目光。
“卿儿,我是怨你生父近在咫尺没有想着我们,寻找咱们。可是话说回来,他是不知道有了你这个女儿。话再说回来,你外公不让我们知道你生父的下落,除了怨恨外还有一层就是要保护我们。你生父有三个女儿,要置我们于死地不是不可能。我们要理解你外公的苦心。”
“妈,您为何连他的名字都不吐一个字呢?”
“妈是怕你天涯海角到处找。你的性格妈还不清楚吗?你与你外公性格一样犟。如果你早知道梁庆是你的生父,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情来,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妈,这个土霸王,打死我也不认他。我没有这个父亲。他凌辱我,几乎把我逼死呀。”
“卿儿,我突然想起来,你外公临终前把那个包,其实是把那把开柜子的钥匙交给你。柜子里有用的物件,莫过是我的出生证。你想过没有,金镰说你外公让你了却一桩心事,也就是遗愿。这个心事、遗愿是什么呢?” 西门卿听后茫然不知。
“卿儿,我想是你外公要让你找着生父,把妈的出生证给你生父,为的是还你生父的尊严,为着你有尊严地生活。”
“妈,我心口很痛,胸口堵得慌,跟上次被他逼得满心窝火差点疯掉时一样难受。
”西门卿说着放声大哭。
西门卿被梁庆欺凌和被梁白菱扇耳光时,强忍着恨没掉下一滴泪,没喊叫一声,把泪水往肚里吞。只有潘金镰到来时才放声痛哭,这次她心口堵得慌,可以在妈的跟前一吐了之,放声哭泣。 潘金镰进门了。他看到西门妞和西门卿母女脸上挂着泪痕,心想,母女可能是提起了梁庆发生过争吵。一了解始知事情的原委,果然是西门妞看了电视里梁庆带员工捐款的镜头,对突如其来的悲与喜,禁不住指着荧屏里的梁庆对西门卿说是她的生父,一股旋风席卷着她二人头重脚轻。 “叔母——”潘金镰想打破僵局刚开口,西门卿就说:“该叫‘妈’了。”
“好,就叫妈。妈,您交代的了解文武学校唐副校长的事我已办妥了。唐副校长人品好,学历高,工作热情,是个优秀人才。只要他愿意,我们学校可以高薪聘用他。”
“金镰,先不说这个。你看卿儿刚才一急说胸口闷痛,堵得慌。你看她的脸都发青了。你赶快扶她进去休息,快去。”西门妞几乎命令说。
潘金镰不迟疑,搀扶西门卿进入房间,顺手把门关上。潘金镰脱掉了西门卿的外衣,扶她上床躺下。西门卿抓起他的手在自己的胸部上拍拍。
潘金镰意识到她跟上次一样心闷痛,于是在她的胸部上轻轻拍打,上下反复按摩。她示意他把手伸进去胸部按摩。他照着做,按摩胸部,抚摸乳房。许久,西门卿伸出手臂勾住他的后脖,将他的嘴对着自己,她对着他的嘴火热吻起来。潘金镰一边吻一边在她的胸部有节奏地按摩抚摸。 有一阵子,西门卿开口说:“你是我的魂。你来得正好,刚才我的心口堵得慌,魂儿都跑了。” “卿儿,你不用急,想开些,好吗?你静静地享受我对你的爱。” 他俩彼此吻着,抚摸着。他俩沉浸在爱和被爱的甜蜜的幸福的汪洋中。西门卿心中充满情爱,缓慢地排遣了郁闷和烦躁,慢慢释放出歇斯底里的怨恨带来的狂躁不宁的情绪。她闭着眼美美享受潘金镰深情的吻、温柔的抚摸倾注的情爱,心中感到莫大的幸福和快感。反过来,她让潘金镰获得美妙的情欲。西门卿呼吸不像先前那样的短促,终于平缓下来了,脸上又泛着红润。在爱情的滋润下,她觉得身上血液在沸腾,细胞在跳跃,全身鲜活鲜活的。潘金镰望着她红润漂亮的脸蛋,禁不住在她的嘴唇、鼻梁、眼睛、耳朵吻个遍。西门卿闭着眼,任凭他的亲吻爱抚,眼角挂着幸福的泪珠。
潘金镰舔干她的泪水。这时,西门卿睁开眼深情地、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金镰,你是我的山,我的天,我好爱你。” 潘金镰吻着她的额头说:“咱们俩谁也不离开谁。” “金镰,我身上好燥热,好鲜活。我现在就想要。”西门卿双眼火辣辣地勾望着他。
“不急,卿儿,你要多休息一会儿,养好身子。” 西门卿伸出手臂搂住潘金镰的肩膀说:“我听你的。我要像羔羊一样顺从你,我是你的。”停了一会儿她问,“你刚进门时好像有急事要说。” “噢,是妈叫我征求唐副校长愿不愿意到我们学校任职。” “我的心口一堵就没听进去。只要帮助过我们的人,符合我们提出的条件,人家来了总要给人家罩点,叫知恩图报,这是我妈告诫我的。” “妈可能还在客厅,你好些了吗?要不我们陪妈妈坐坐。” “好多了,心里觉得舒畅了。”西门卿自觉精神爽了,起床后和潘金镰出了房间。 “妈,您还在想事呀?”西门卿开口。 西门妞看女儿脸上泛着红晕,问:“卿儿,好些了?” 西门卿应着:“好了。”又说,“妈,您交代的事情金镰已办好了,您放心就是。唐副校长,我们会厚待他。”
西门妞听后不做声,目光朝他俩扫了一下,哀叹了一声说:“我在想事是真的,可不是想别的事。我想,卿儿,对你生父的事,不必过急,急坏了身子,妈会心疼,你知道吗?”
“妈,刚才是我心情不好,因为您说他是我的父亲,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不敢面对。金镰你看怎么办?”西门卿口气平缓地说。
“卿儿,妈看了电视认出了你生父,是喜出望外的事。妈是情不自禁地道出了你的身世。妈也不知道你生父还在世上,而且在这城市里。妈对突如其来的喜与悲毫无思想准备,道出了真相,这是对你日思夜梦父亲的一种安慰。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事来得突然,你也没个思想准备,感到吃惊。你父亲伤害过你,所以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敢面对,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伤了和气,更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潘金镰劝导并安慰着。 潘金镰说完趁西门妞回房的当儿,从西装的内口袋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西门卿:“给。”
西门卿接过一看,落款是日照县公安局的信封,大惊失色问:“有事啦,是不是我的事?”她一边说一边头朝母亲那边摆,示意不要让母亲听见。
“你先取出来看看再说。” 西门卿从信封内抽出一张纸展开一看,是县公安局的函件。 上书:
梁庆同志,你于10年前装有8万元的皮包被抢,曾向我局报案请求立案侦查。今你以当时事出有因,向我局提出撤销案件立案侦查的请求,经审核,我局予以批准。 此复 日照县公安局 ×年×月×日
西门卿读完后喜出望外,扑向潘金镰说:“是你办的,肯定是你为我做的天大的好事,谢谢你。”说完在他的嘴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潘金镰笑着说。
“什么事呀,你们这么高兴?”西门妞从房间出来问。 “妈。”西门卿高兴地叫了一声,迅速坐在西门妞身旁欲说又止。 “叔母,不,妈,这是件巧遇的事,也是件叫人全身直冒冷汗的事。”潘金镰对西门妞说。
“什么事?”西门妞惊讶地问。
“卿儿,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潘金镰朝西门卿点了一下头说。 西门卿不做声。 于是,潘金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西门妞听后吓得伸出舌头:“真可怕,如果当时梁庆追得紧一些,卿儿你就惨了,政府关你十年八年的没商量。” 潘金镰接过话题:“按当时的法律,卿儿她俩人都得判重刑在十年以上。”
“从这件事来看,梁庆还是有良知的。”西门妞说。
“就算他有良知,我也不会接受他。”西门卿口气仍很硬,突然她又转问潘金镰,“金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是不是?” “是的!” “那我们结婚就没有妨碍了,我不会连累着你了。神明保佑我。”
“你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了。没有你父亲的努力,你是快乐不起来的,笑都笑不出来。”
“你生父他是有良知,还是有良知。”西门妞自言自语地说。说完径自回自己的房间,不碍着女儿他俩的谈话。 见西门妞回房去了,潘金镰在西门卿的耳边嘀咕一阵,乐得西门卿笑出声来:“你真坏,你真坏。”撒娇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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