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到离家30公里的一个重点中学读高中,太太小琴去做了陪读。小琴太爱孩子,爱得孩子有点透不过气来。孩子经常撂挑子。卞校长是要保持不断的远程遥控的。孩子要把雨伞,30元的好使,50元的孩子更满意。妈妈买了个30元的回来,送到孩子手上,孩子听说是30元的,就流露了些不开心,随手把雨伞一撂,“这把伞你用吧。”小琴不开心,是因为儿子不开心;小琴不开心,是因为儿子不该不开心。消息传到后方,卞首先安慰了妻子小琴,告诉她:“对孩子要有些包容心,非原则性的问题,尽量顺着孩子,给孩子一定的自由度。明天去超市换把50元的伞回来,好吗?”小琴听了做了。50元的伞递到儿子手上,“儿子,你爸爸打来电话了,说我把钱看得太紧,我今天特意去给你换了把50元的,你看看怎么样。”孩子一下子就笑了,看得出他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我也没有要你一定去换50元的啊,谢谢妈妈啊。”
卞和太太的这次操作,就是极具弹性的做法,很有效果。这就是我极力倡导的“遇强示弱法”。孩子是半成人状态,有的时候,在某件事情上,会特别的执拗。家长这个时候,不要以强治强,要以柔克刚,要主动示弱。要学会绕开锋芒,退后一步,制造感动。
太多的大人,太刚,太强,像钢筋一样,从来不会向孩子让步。还有一种家长,太弱,太软,像稻草一样,什么事情都不能给孩子应有的帮助和指点。钢筋不好,稻草也不行,我认为柳条就好。越是自信的人,越是有成就的人,往往也是越有弹性的人。
有一个孩子跟老师发生了不愉快,老师停了孩子的课,要孩子一定在班上公开向他道歉。孩子死活不从,于是也就长时间不能进班听课。家长找到我,请我到学校说说情,我找到领导,领导找到这位老师,老师坚持不让步。回头再劝孩子,孩子说:“宁可不上学,也坚决不向他道歉。”孩子就是孩子,孩子没有完全长大。我们的这个老师,你要孩子的口头道歉,而要不到他内心的真正反省,有什么意思呢?他宁可不上学,也不道歉,说明了学生对你的太多不屑啊!老师为何不主动退一步,等待孩子的反省,等待孩子的成长呢?
我在这方面是有极其深刻的教训的。我那时刚做班主任,工作很投入,爱学生胜过爱自己,管教孩子很严格,班级状况井然有序。调皮的学生总是有的。我明令禁止学生穿拖鞋进班级。胆大的学生曹再次拖着拖鞋进班晚自习,我很光火,气他在挑战我多次强调的规定,于是一声令下,“给我双手拎着鞋子,站到门外去。”曹同学听话地去了。我也离开了班级。再然后我出了学校。等我再次到学校时,晚自习已经结束了,教室的灯也熄了。看到罚站的孩子还站在教室门口,我吓了一跳。当时,我没有形成太多的反思,我还是认为那就是爱,只不过爱得严了些。
等到后来遇到了太多的事情,我有了更多的成长时,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我错得很厉害。我在强调学生服从的同时,没有给予孩子应有的尊重。我那时为何会那么刚呢?是很爱孩子,但这不是理由,而是由于缺乏经验,担心孩子不服管,担心班级出事情,于是就紧了再紧,能紧则紧,越紧越好。说穿了,我那时不够自信,对班级72个孩子缺乏应有的把控能力。现在想来,那时学校安排我这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做班主任,是有些冒险,有些失当的。新的老师,他没有本事保证自己的弹性,他又要让自己的班级不出事情、不落后,他就只能把学生管得死死的。若干年后的今日,我再次见到了我的学生曹,我很认真地敬酒向他表示歉意。我感谢他给了老师我成长的机会。我跟他夫妻俩谈起了很多我在教育孩子方面的觉悟,他们很感兴趣,也很愿意让他们的儿子小凡来接受我的教育。
爱孩子,就要忍,就要等。卞校长和他的夫人都认为,妈妈做陪读要十分当心,女老师做班主任要慎之又慎,女教师进课堂要谨言慎行。女人看似柔弱,似乎有着太多“稻草”的性质,事实上不是这样,女人一旦较真,比男人还刚,会做出太多誓死不让步的事情来。很多孩子最烦的就是妈妈的唠叨,最讨厌的就是妈妈的笔笔较真。
总算找到了!
高考结束了,外甥天天在估分,本一没有多少希望,本二也在两可之间。因为平时的成绩上本三本四都难,因为这次临场发挥得还算不错,于是,外甥有了从未有过的挣扎。开始担心,开始后悔,开始自责,当初英语要是听劝了,多读多记了,上去个20分,就海阔天空了啊!
我在上海,他在泰州老家,网上交流是我们每天的功课。他告诉我:“舅舅,我喜欢一个人了。”我很吃惊,“是吗?是谁啊?”他报了个女孩子的名字,是他初中的同学,就读于我们老家的一个省级重点高中,今年也刚高考结束。
我问:“她喜欢你吗?”他说:“感觉有点儿,她今天邀请我去她家玩了,舅舅,高考结束了,我想试一试了。”哈哈,我连忙回答:“好的,舅舅同意!”外甥多少是有点怕我并在乎我的,我的任何意见都会带给他无法想象的影响。
“你能报出女孩子至少五个优点吗?”外甥很快回答:“孝敬父母,善良,上进,勤奋,漂亮。”外甥随即发来了漂亮女生的照片。我继续发问:“很好,你能报出她五个有待改进的地方吗?”外甥长时间没有回话,最后打过来两个字:“没有。”我说:“很好,勇敢追求,找到了她的五个不足,才可以说爱示爱。”外甥回答:呜呜……
“她能考到什么样的学校?”外甥回答:“本一肯定没有问题,她是全年级最强的强化班的学生。”“你本二都成问题的话,她会有什么想法?”于是,外甥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跟身高、长相、人品一样,“本一”此刻成了我外甥恋爱的重要筹码和“陪嫁”。“没关系,时间换空间,接受不能改变的一切,改变能够改变的一切,你以后还可以考研啊。”我的安慰和鼓励没有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外甥有了恋爱的感觉,恋爱使人进步。外甥估分估出了惶恐,惶恐使人长大。
许是因为上学读书太过枯燥和无聊,外甥高考前就大呼小叫着一考结束就去打工,还说工作已经找得差不多了。高考结束了,外甥忙着估分和想女孩子了,可能把要打工的事情搞忘了。我适度提醒:工作找得怎么样啊?新学期开学,我会十分严厉地执行新的财政政策的,第一学期学费给三分之二,第二学期给一半,不足部分必须自己设法筹到。外甥开始找了,感觉找得还蛮用心,每天都会告诉我他找工作过程中的心得感受。他没有想到工作会这么难找,人家不要打短工的,人家更不要高考才结束的孩子。没有找到工作,但是找到了“找工作的难度”,这是我期待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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