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绑架了中国父母-生活大课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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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里全是两三层带阁楼的老式花园洋房,树叶繁茂,花香弥漫,鸟语不绝。我们住在一楼,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厕所厨房独用。房租每月1300元,显然是超过了我们的承受能力,我们本来是要把房租坚决控制在1000元以内的,看到了离学校这么近的小区里有这么好的两室的房子,就心动得不行,改变了主意。蚊虫的骚扰自然是在所难免的,一楼住房的潮湿也曾让我们无法忍受。窗式空调制造响动的能力,远远强过了它的制冷效果;二楼的人家稍微走动一下,我们一楼的房门就会浑身颤抖。即便如此,我们在永嘉新村的三年时光还是快乐而充实的。一日傍晚,在电视台工作的虞柳湘老师和优秀的节目主持人杨宇平老师一起带着礼物,特意来到永嘉新村看望同同。两位老师执意要我们烧平常的饭菜给她们吃,她们说,是来感受琴童的真实生活的,是来接受教育的。吃了我准备的稀饭、咸菜和包子之后,她们热情地邀请同同为她们表演了几首曲子,她们都夸同同是个很有潜力的好苗子。我们一家人从两位老师那里接受到了无限的鼓励。

    永嘉新村的日子,日复一日地流淌着。同同看书、练琴、锻炼身体。我烧饭、洗衣、打扫,陪她上课,陪她练琴。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活在希望里,再苦心也甜。

    一天早上,大约4点左右光景,我们都还在睡梦里的时候,传来了像搬家公司搬东西的声音,轰隆轰隆的,十分嘈杂。不仅搬东西的声响大,人也吵,大声说着话,一点不顾人的那种。这种声音就在我们家窗口,我和同同显然都不可能睡着了。我连忙起床洗脸刷牙,出门看个究竟。一打听,原来是广告公司拍广告,居民们都很反对。同同听到了,兴奋不已。她说她很想看看广告是怎么拍的。

    我们赶紧吃好早饭,一起去看拍广告。一到现场,那里所有的东西都让同同感到新奇,有反光板、大吊车、摄像机……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之后,就正式开始拍了。这是个营养品的广告,里面讲一对父子的故事。我问戴鸭舌帽的导演:“要拍多长时间啊?”我担心时间太久了会影响女儿拉琴。导演回答说:“要拍一天。”女儿听了后,也感到十分吃惊,“我没有想到,一个几十秒的广告要拍一天啊,我们平时看到的那些几十秒的广告,原来要有这么多的人付出汗水、精力和时间啊。”

    一天里,我们基本上都在看着拍广告。女儿没有怎么练琴,我感到她很快乐。

    导演工作十分仔细。我和女儿也都试着以导演的身份,一会儿抬头看看演员,一会儿看看那个小电视,我告诉孙同同那是导演监控拍摄效果的机器。导演蛮凶的,要求很高,我们看不出的问题,他都看得出。我笑着问同同:“说说看,你能看出什么啊?”女儿说:“爸爸,不要小看人啊,我也是学表演的啊,我能看得出演员的心思有没有完全用进来。”我的笑声更大了。不一会儿,导演以及很多工作人员都和我们熟了。导演很厉害,演员很投入,女儿说,这次广告一定会拿大奖。

    当天晚上,女儿写了篇很不错的日记,日记里记载了她的见闻和快乐,也记载了她的所思所想。“看拍广告真好玩!以后你们要是看到这个广告,千万不要忘记了,广告的背景就是我们家的院子哦!一天里,爸爸和我基本上都在看拍广告。练琴的时间少了,爸爸没有怎么说我。我发现我的爸爸真的很好,他的确有很多做法跟别的人家不一样。我要写作业了,玩中学,学中玩啊,也不能只玩不学啊。表现好了,以后有更好玩的,爸爸还会一路放行的。”

    9月2日,是孩子报到的日子,我们的心情都十分激动,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早上6点,我们就起了床。吃过早饭,同同拉好了一个小时的琴,我们便手挽手一起走向了学校。当孩子再一次背上书包的时候,孩子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和激动。她又一次变成小学生了啊,她可是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背书包了啊。

    要不了五分钟,我们就到了学校,校园里人还不是很多,这并不影响孙同同的快乐,她仔细地观察打量着进出校门的每一位同学。不一会儿,同学们在大人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到了学校,孩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有的甚至还戴上了红领巾。看得出来,他们和我女儿一样,都真的特别想上学了。

    大人们围成了一个个圈,说笑谈论着孩子们。学习音乐的孩子的确很不容易,为了考取这样的学校,每个家庭都吃了太多的辛苦。一开始,孩子在音乐上也就仅仅是兴趣而已,渐渐地就当真了,就开始由外地往上海跑了,到了考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多数还要提前半年一年到上海来备考迎考。孩子自然是要停了他们当地学校课程的,大人是一定要有一个请假停了工作来照顾孩子的。考不取的,都回去了,回到了他们曾经的生活,考上海音乐学院附小于他们就是个插曲,就是个故事。考取的,开开心心地来报到,不少家庭就要有个大人长时间做陪读,能请到长假的很难,提前办退休或辞职的不在少数,更多的人家选派了不是能够最能陪伴孩子成长成功的大人来上海做了陪读。对于这些家庭,考上上海音乐学院附小学习音乐,就不仅仅是个故事了,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是这个家庭的生活主体或全部,有的时候还会演变成事故。

    重新回到永嘉新村的家,孩子高高兴兴地和我说起了她报到第一天的收获,“男孩子无一不调皮,女孩子无一不活泼开朗,唯有一个女生内向文静得不得了,和她在一起,不管多长时间,她一句话也没有,除非你问她问题,她才会细声细气地说出几个字。活泼纯洁的孙欢欢,率直阳光的刘芳蕾,半天不到,就成了我的铁哥们儿了,关系好着呢。我们的班主任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姓张,这张老师看上去十分年轻,据说已在学校干了十年,管她干了多久呢,只是不要太凶太狠就行。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我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争取做到拉琴好,学习好。”

    开学不久,干脆面的出现让女儿快乐了好久。

    干脆面,就是碎的方便面,孩子们可以用手抓了吃。干脆面在学校小卖部上柜之后,很快就成了班级每个孩子关注的焦点。干脆面本身没有什么很大的魅力,而是干脆面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组拼玩具,吸引了几乎所有的同学。那些玩具,都是些空军、海军、陆军什么的,被称为“小浣熊丛林突击队”。每当把那些零零碎碎的部件组拼起来,栩栩如生的小人就会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有的向你开枪,有的在巡逻,有的在造飞机……这么多的款式,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呢?

    干脆面很便宜,一块钱一包,很多同学就会一下子买很多包,全是冲着玩具去买的。不少同学背着爸爸妈妈,不好好买中饭吃,全买干脆面了。同同认为这样不好,可她也抑制不住对“小浣熊”的喜爱。

    她跟我要钱,我也给,孩子就很开心。后来,我就给她出台政策,只要在班级有了第一名,就可以在放学的时候去小店里买包干脆面,考试第一算,默写单词第一算,跳绳第一算,打扫卫生第一算,老师点名表扬了也算。哈哈,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政策啊。孩子很得意。好些日子,她天天都可以买干脆面,有时候一天还可以买几包呢。很快她就有了几十款小浣熊玩具了,全放在房间的台灯旁,我看了也很喜欢。

    同同在自己的日记里是这样写这一段的,“我喜欢小浣熊玩具,我就光明正大地向爸爸要钱,爸爸可怜我,就给了我几块钱,我这几十天里一直很开心。说真的,我也是为了那个里面的小玩具。我们家没有多少钱,我比谁都清楚。爸爸给我钱买干脆面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很干脆的,我有时候比喜欢小浣熊还喜欢我的爸爸。哈哈,没有爸爸,就没有小浣熊啊。我也从来不乱花钱的,我说话算数的,没有拿到第一,是一定不会去偷着买的。那样的话,看着台灯下的玩具,会很难过的。”

    孙同同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的三年时光都是在永嘉新村度过的,难忘那里的一草一木和可敬可爱的邻居们。后来,我们就搬到了东安路,从家到学校的步行路程在20分钟左右。我接送了一年多后,后来就丢手让同同一个人上学放学了。我和同同总爱经常去看看我们曾经在永嘉新村的家,房子已经换主人了,新的房东把房子装修一新了。新的房东一定不知道我们对他新房子的一片旧情啊。

    一板子,一句话

    宝贝外甥明天要参加高考了,昨天下午我去看了他。

    说句实话,我是不想在外甥即将奔赴考场前特意去看他的,我怕他因为我的看望而生出些紧张来。我的一个朋友,一年到头在外面都不怎么回来,听说女儿要高考了,要特意挤出时间往家赶,我赶紧好言相劝,总算把他给劝住了。平常心面对高考,是对孩子的要求,也是对家长和亲友的期盼。平时孩子是怎么上学的,高考这一天没有必要特意包车;平时家中不怎么来人,高考前家长要有效劝阻突击献爱心登门拜望的亲友们;平时一日三餐是清淡为主的,高考之前千万不要换成生猛海鲜,因为肠胃吸收也是有着自己的习惯的。

    小妹妹一家在我去之前的一天,特意去看了我的外甥,晚上在那里吃饭的。小妹妹告诉我:“忱忱不紧张,他很希望有人去看他。”

    昨天下午4点钟,我骑着电动车赶到外甥家,轻轻敲了门,我的大妹妹把我让进了客厅。忱忱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抬头喊了我一声后,就继续睡了。我就静静地坐在客厅里,随手翻看着他丢在茶几上的一些资料和试卷,读着学校发放下来的一些参考和答题注意事项,我发现每句话都说得很对很好。这些要是都被孩子们明白了、接受了并做到了,那每个孩子都能考北大。知识可以传输,能力是需要训练的。心态就是个很需要时间、实践才能练就的能力。

    外甥还在睡,我劝他不要睡太多,免得打乱了生物钟,晚上睡不着。他不听,他说他每天晚上睡眠都很好,挨到枕头就能睡着。

    我就继续翻他的试卷,看到一些明显的错误,明显地是因为他粗心导致的错误。我左右为难,欲言又止啊。

    听说我进门之前,有看望的亲友刚走,我越发感到,我不能再在这里坐了。这个孩子目前是个“欢迎打扰型”的。我起身,拿包,换鞋,开门。大妹妹自然是要挽留我的,她不懂高考,她有些害怕。外甥一骨碌爬了起来,“舅舅,你就在这里吧,吃了晚饭走,我现在想你在这里。”

    于是,重又坐下,我和外甥一起坐到了饭桌旁。外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木质的饭铲子,告诉我:“舅舅,这把铲子是平时老师用来打人的,我把他带回来了。”我大笑不已,“是吗?”随手就接过来,在自己手上试了一试,连续抽打了两下,的确效果蛮好:蛮疼的。

    吃饭的时候,我们边吃边聊。我告诉他,一定要细心,一定要保证会做的不错,果真做到这一点,总分上去30分完全是有可能的。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他讲太多是没有用的,在长期被打的外甥面前,在至今依然不怎么紧张的我的外甥面前,叫他继续放松,可能就是一种错误。我很快明确了我的指导思想,“往回拉,一定要把他往回拉,要让他保持一定的紧张度。”

    饭吃好了,妹妹在收拾着碗筷。我问我的外甥:“舅舅战前指导的最重要的话语是什么啊?”外甥很聪明,“就是会做的不要错!”我说:“你记住了吗?为了让你长点记性,舅舅要动用这个饭铲子了,你同意吗?”外甥以为我跟他开玩笑,妹妹也不认为我会真的动手。外甥伸出了他的双手,我说:“右手不能打,右手一直很辛苦,右手马上要去战斗呢,它应该被保护,它不能受伤。”我接过了他的左手,照着他肥嘟嘟的那块肉就猛猛地抽了一下。外甥很意外,我说:“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一板子,就为了一句话,会的不许做错!”

    夕阳西下,院子里不少孩子在嬉闹着。外甥羡慕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突然感到高考的千般万般的好了。要是没有高考,很多孩子和很多大人哪来这么明确的目标啊?没有目标下的任何改变成长都不大可能持续有效啊。我身边经常是一群群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们,一切由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说话做事情。因为高考,很多人家有了约束,男人不滥喝酒,女人不猛打牌了。感谢高考,感谢高考给予很多大人们应有的限制。

    高考前挨打,这可能是很大范围内绝无仅有的一条新闻啊,外甥也感到好笑。外甥说:“这一打可能要载入史册。”在院子里慢慢地陪着高大的外甥走着,聊着。由这一打,自然就谈到了以前的几打。我总共就打了我外甥三次,一次在南京,一次在上海,这次在泰州,他三次挨打全是因为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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