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林

    高二下学期，班上新调来一位语文老师，叫陈梅。陈老师很年轻，也极漂亮。一双深潭水样幽亮的眼睛，美得让我们心疼，陈老师的声音也极脆甜。

    我们很喜欢陈老师，都喜欢上陈老师的课。

    上语文课时，课堂纪律极好，没有一个人讲话。但我们注意到上自习课时，陈老师的眼睛总呆痴痴地望着一处，眼里盛满忧郁。

    陈老师为什么忧伤呢？我们都猜到了爱情。我们猜想陈老师这么美丽的人，爱情也准美丽，尽管忧伤，也是美的。因而上陈老师的课时，我们都极认真，都不敢惹陈老师生气。要知道惹陈老师生气了，那就惹所有的同学生气了。

    如果我们不知道陈老师的爱情，那就好了，那我们就不会伤害陈老师。可是，在县一中念书的一位学生来找我们班里的一位同学玩，他对我们讲起陈老师的事，原来陈老师竟然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那男人也在县一中教书，陈老师在学校再也呆不下去了，就主动调到我们这个学校了。

    我们懵了好久。

    后来一位同学说：“不可能，陈老师绝不是那样的人！绝不是！”那同学的语气很凶，脸上也凝了一层霜样冒着寒气。

    “你准在骗我们，准是在造陈老师的谣。”我们都附和那位同学的话。

    “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她是你们的亲姐姐一样的。”他被我们的愤怒吓住了，忙逃似地跑了。

    我们一个个都不说话。

    再上陈老师的课时，我们一个个在下面叽叽喳喳讲起话来，有的同学在课堂上吃零食，有的同学看小说。课堂纪律极差。

    陈老师气得脸都红了，陈老师点我的名：“陈勇，你怎么一点也不尊重我？我在上面讲得涎干气绝，而你在下面讲话。”

    我嘟囔了句：“你这样没道德的人，不配教我们。”我的声音尽管很小，但因为教室里极静，全班的同学都听见了。一下更静，静得能听见空气刷刷的流动声。陈老师的脸色纸一样白，她的身子晃了晃，双手忙抓住了桌沿。两行泪水也从陈老师的眼眶里滚落下来，陈老师忙低下头。

    我的眼泪也淌了一脸，心痛得同针刺一样。

    很快，陈老师恢复了镇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仍给我们讲课。

    再后来，陈老师再不管我们了，我们在下面吵得天翻地覆，她仍旁若无人般讲她的课。偶尔她会说一句：“我希望不想上我课的同学不要讲话，以免影响别的同学。”但我们不听，仍在下面讲话。

    期中考试时，我们的语文成绩在四个班级中倒数第一。

    一个星期后，陈老师拎来一大包巧克力。陈老师说：“这是我给同学们上的最后两节课，我不配教你们——其实有些事你们没经历过，不懂，但我不怪你们。我没什么东西送给同学们，只有买这些巧克力，爱情的滋味就像这巧克力。”

    这节课，没有一个同学说话。

    许多同学的眼圈都红了。

    下课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吃巧克力。我小心翼翼剥开巧克力的纸，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又甜又酸的滋味在心里荡漾开来。同学们都一个个吃起巧克力。

    我说：“同学们，我提个建议，我们把包巧克力的纸都折成幸运鹤送给陈老师。”

    片刻，每个同学的手上都拿起一只幸运鹤。

    老师的讲台上摆满了幸运鹤。

    我又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老师，我们尝到了巧克力甜酸酸的滋味，我们错了。老师，我们爱你！”

    上课铃响了，陈老师一进教室，就看见了一桌的幸运鹤，看见了黑板上的字，泪水从陈老师的眼眶涌了出来。陈老师笑了：“谢谢同学们，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陈老师哽咽得再也讲不下去了。

    有个女同学哭出了声。

    我们再也忍不住，都大哭起来。

    一时，整个教室泪雨纷飞。

    陈老师又留了下来。

    期未考试时，我们的语文成绩排在全年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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