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整个人很不舒服。手上的石膏已经裂开,大部分都脱落了。手指弯曲,疼得要命,但是又什么也做不了。整个手灰白灰白的,跟僵尸电影里的僵尸手一样。衬衫上还残留着呕吐物的斑斑痕迹。虽然在传讯之前,我已经尽力地在水槽里洗了一下,但还是没洗干净。
呕吐物是我癫痫发作时吐出来的。
从医学临床角度看,癫痫不算大事。医生说,也许在未来一年或五年我都会发作,也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发作,总之不可预知。我每天都很认真地服用抗癫痫的药,只不过那个周六和周日的晚上,我一片药都没吃。直到星期一早晨大约四点,我感觉癫痫要发作了。全身紧绷,头疼欲裂,接下来只记得自己全身颤抖,抖动幅度不大但是抖得很厉害,让我一动不能动。我猜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直到我吸进去了一些呕吐物,人开始窒息了。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走进法庭里会是什么样,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前从没来过法庭。在我的印象中,法庭应该是一幢摇摇欲坠的老式建筑,就像我妈过去经常看的反复重播的老连续剧“午夜法庭”里的样子。然而,我走进的却是一间光线充沛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地上铺着地毯,还有考究的镶木。警察把我推到一个围栏里,里面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罪犯,他叫我坐着等。
这时我看到了他们。艾丽克丝来了,谢尔曼,约尔和凯莉也在。他们一起围坐在艾丽克丝旁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支持她。艾丽克丝则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不得不闭上双眼。我不能这么做,不能伤害她,不能再伤她的心。我不知道短痛和长痛选哪个:短痛就像撕开一张创可贴,痛也只是短暂地;长痛是如果把她卷进我现在一塌糊涂的人生里,那会对她造成永久的伤害。
听证会开了很久,法官一个接着一个做出裁决,迅捷有效。轮到我的时候,我都还有点吃惊。
那位警官朝我凑过来说:“往这边走。”然后领我到前面的一个桌子旁。一位穿西装的男子从中间的通道走过来,在我旁边的桌子坐下来。
我盯着他,问他:“你到底是谁?”
他俯身靠近说:“我是本·克劳斯,你的辩护律师。今天上午你只需保持沉默,我已经清楚知道了这个案件的所有细节。我们会尽快把你从这里捞出去。”
“谁请你来的?”
他伸出手,用大拇指朝法庭后面指了指,说:“是他们,你的朋友。约尔是我的内弟。”
哦,不会吧。他们还是掺和进来了,比我想到的情况还要糟糕。
“我没要他们这么做。”
“你该庆幸来的不是公设辩护律师。”
“我不需要你在这里。”
他摇摇头说:“你是想坐牢吗?听着,传讯过后,我们可以再来定所有细节。现在,你能照我说的做吗?”
“随便。”
我转身看向别处。我不是故意不领情,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给我请了一位律师?谁付得起律师费啊?为什么这么做?老天啊!
于是,本·克劳斯着手为我辩护。没等我反应过来,保释金的金额都已经谈妥了,之后我就回到看守所,在那里等着。一个小时后,好几个警察过来把我领到看守所的大厅里。
接下来会怎样,我担心得要命。
【让他闻闻你的袜子(艾丽克丝)】
迪伦走进听证会大厅之前,我心里已经做好准备,想到他一定看起来非常狼狈。毕竟整个周末他一直被扣在拘留所里。但是,等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被他憔悴的样子给吓到了。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圈发黑,三天没刮胡子,下巴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胡茬,还有他身上那件之前让我魂牵梦绕的黑T恤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胸前还有一大块污渍。
还有他那只受了伤的右手,石膏都掉了,被左手保护似地托着。那只手应该是洗过了,毫无血色,苍白无力,手指蜷缩着,不能动弹。他的脸色也同样苍白。他现在一定疼死了。
然而,最糟糕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看起来:毫无光彩,眼神呆滞,好似一潭死水。他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紧紧拽住凯莉的手。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之后又别过脸去,就像不认识我一样。我紧紧地屏住泪水,没哭出来。
不,我不能坐在这里哭。我要坚强,因为,此时此刻,他需要我。
即使他不明白这点。
听证会很快就结束了。约尔的姐夫显然经验老到,知道该怎么做,语速飞快地把那晚聚会的情况陈诉了一遍。他辩称,迪伦只不过是个受伤的士兵,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免遭他人侵犯。他本应为此被授勋,而不是被起诉,然后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污点。此番言论真是令人信服,以致法官让他继续,所以律师提议撤销对迪伦的指控。
就在此时,检察官站起来说:“法官大人,被告把一个哥伦比亚大学的21岁学生打伤住院,多处颅骨骨折,可能对大脑造成永久性伤害。他是危险人物,我方要求拒绝他的保释请求。”
这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出。
法官把保释金定为二万美元。听到这话,谢尔曼咧嘴笑了,然后对着我轻声地说:“我们的钱足够了。”
“他看起来糟透了,”我说,看着法警把他带走。
约尔的姐夫,本,现在是迪伦的律师,朝我们走来。他的公文包里已经带了足够的钱。
“好了,我接下来要把他保释出来。你们可以在大厅里等;办保释手续大概需要花上一到两小时。”
“谢谢你,”我说着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得告诉你们,”他主要看着我说:“迪伦……不是很配合,他甚至叫我见鬼去吧。”
我叹口气。
“我有过不好的预感,”谢尔曼说。“不过我们会让他回心转意,让他改变主意的,他现在很颓废。”
我们真能让他改变主意吗?他从拘留所出来后会说什么呢?他会对我说什么呢?对我们说什么呢?
我很害怕,麻木地从法庭里走出来,在法院的大厅里踱来踱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遍,要是一切都重来一遍,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如果我们没有去参加聚会;如果我们九月没有再相遇;如果去年二月我在宿舍喝醉酒没有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没有气到发疯,而后被派去巡逻;如果一开始我们不曾相遇也没有爱上对方的话。
太多如果,本来有很多其他的可能,但是谁也不知道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只知道,我爱迪伦·帕里斯,我要为他战斗。
我叹了口气,踱步无济于事,还会搅得其他人心烦意乱。于是我走到他们坐的板凳旁,坐在谢尔曼和凯莉之间。
“嗯,谢尔曼……你有什么打算?我知道你来是为了看看迪伦,但绝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他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天花板。
“我还不确定,”他回答。“我回家时,和我父母一起待了两个星期,但彼此都把对方惹毛了。所以我飘到这里,想和迪伦做伴,考察一下哥伦比亚大学。不过……我打算接着把大学读完,去个其他的学校读书。”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道:“我在考虑德克萨斯州的大学,或许去那里。”
“哦,真的吗?”我问。
“是啊,赖斯似乎是个好大学。我碰到一个正在那里读博的学生,她极力向我推荐那所学校。”
我笑着说道:“你们俩可真投缘。”
“我可没想过,”他说。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敢肯定她也没那么想。”
他也咯咯地笑起来:“卡丽说,和她一起上课的班上的小伙子都怕她。”
“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告诉他。“我一直都怕她。”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眉毛拧到了一起,问道“为什么?”
我耸耸肩。“我不知道。她总是那么……自信满满。学习、生活、穿着打扮样样如此。卡丽的人生目标很高远,而我就有点普普通通了。”
“好吧,你不能过日子总想着别人比你好。看看迪伦……”
他打住话题。
“你说看看迪伦,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然后说:“听着,我本来不应该对此透露一个字的,他知道了会杀了我。但你必须要知道,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什么?不,“不可能。”
他点点头,说:“是的,是真的。老天,你不知道在阿富汗时,他一直在说你,都没停下来过。我无意冒犯你,但是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不过,他总是说,自从你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你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还列举了些例子:你富有,他贫寒;你出身于一个非常显赫的家庭,你的父亲担任大使之类的职务,对吧?”
我点点头。
“这些就是我们之间谈论的事。他的父亲是个酒鬼,而且他总是担忧,自己最后会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人。因此,他把所有的原因归纳起来,认为自己配不上你,而且他一直都这么觉得。加上在阿富汗发生的事让一切变得更糟。”
我摇着头。“这不是真的。我是说…没错,我们的家庭是不一样。但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不管你的父母是谁,不管你有多少钱。你是谁,你在做什么,这才是重要的。”
“好吧,用这个观点去说服他,我从来都没成功过。”
“我会的,只要他给我机会。”
凯莉冷冷地说道:“让他闻闻你的袜子,他就懂了。”
约尔强忍住不笑,结果却忍成了假装的咳嗽。
“谢谢你们今天能来。”我轻声说道。
“别这么说,”凯莉说,“身为朋友,这是应该的。”
我对她笑笑。她虽整天嘴里挂着的都是朋友应该的,但在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没有这回事的。我没有这样的朋友,可以为了我陪我来法庭,去监狱或者其他任何地方。直到这时,我才开始明白,我在这已经有了一群特别的朋友,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感。
我没说一句话,伸出手去握着朋友们的手,心里的感受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就是战争(迪伦)】
保释出狱的手续和进来时的手续顺序完全是颠倒过来的。除了没搜我的身,其他程序完全一样。我签了一份文件,拿了我的手机、钱包和钥匙,然后就可以自由地离开了。
我朝外头走出去的时候,走得很慢,因为我很害怕。谢尔曼、艾丽克丝和她的朋友们可能就在外面,而且他们也看到我之前是有多残暴了。
我做的是对的,我保护了她。但…我停不下来,暴戾和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要不是谢尔曼制止,我很有可能杀了兰迪。
是的,我很有可能杀了他,毫无疑问。
并不是说我之前没有杀过人,有过三次我很确定。但是朝房子里或者暴乱分子扫射的时候,就不是很清楚了。但那三次,我很确定。
杀戮很容易,但带着杀戮的心生活就难了。
警察最终放我走了,他们领我到电梯前,我走了进去。两分钟后,我已经站在了大厅里。
艾丽克丝正坐在我对面,周围是我们的朋友。
我向前迈了一两步,而接下来要做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胃里翻江倒海,我真想转身跑掉。可我又很犹豫——真的很犹豫。也许,我现在就应该停下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可行的办法。肯定会有其他可行的方法。
然后,她抬头看着我。我屏住了呼吸,我看得出来她也一样屏住了呼吸,瞪大双眼,站起身,大步朝我走来。她走着走着脸开始扭曲,哭了起来。我不能让她哭泣,于是一把抱住了她。
抱着她时,我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气息里有她秀发的香味,还有她的体香。她靠在我怀里,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
之后,她吻了我。柔软的嘴唇触碰到我的嘴唇时,让我既难过又害怕惊恐,都要叫了起来。我真的想要伤害她吗?我真的愿意放弃她吗?放弃这一切吗?
我们的朋友也走了过来。
“哥们,你还好吗?”谢尔曼问。我小心翼翼地把抱着艾丽克丝的手臂放下来,右手传来钻心的疼。但她托住了我的手,然后在我身边站着。
“是的,我想还好,”我说。“谢谢,呃……你们做的这一切。我不知道谁为我付了保释金,但我会还的,我银行里有存款。”
谢尔曼耸耸肩。“我们稍后再说这事,现在重要的是带你离开这里。”
我于是跟着他们一起,因为我再没勇气做其他的事。我们坐车回哥伦比亚大学,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艾丽克丝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这是我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尴尬和难受的时候,而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知道再过几分钟后就会永远失去她,所以努力想要记住她的声音、她的秀发、她的气味、她的一切。总有一天,她会拥有美好精彩的人生。而我也将不再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我会记住的,我会记住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谢尔曼看着我,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据他对我的了解,他可能真的知道。他很精明,我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互通邮件,说了关于我、罗伯茨以及艾丽克丝的事,甚至有一、二次我还提到过想要自杀。
凯莉和约尔先下车,然后车子继续朝我宿舍的方向往前开。
下了出租车,我说:“我真得洗个澡。”
上帝,我就是个懦夫!不能痛快地说出绝情的话。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害怕?无论怎样,我都会失去她的。
于是,谢尔曼和艾丽克丝坐在沙发上,我则小心翼翼地洗着澡,尽量不再伤到我的手。洗完澡后,我溜回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在我穿上衬衫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是谢尔曼。我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他就开口了:“在你打算要做我觉得你会去做的事之前,你必须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闭上双眼,“谢尔曼,这不关你的事。”
“没错,”他回答,声音听上去非常累。“对,是不关我的事。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还因为她也是我的朋友。就好好地听我一次,好吗?”
“老天啊,”我说。
他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儿转向我,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别过身去。
“噢,见鬼,你想说就说啊。”
他转过身来,用手指着我。“我已经提醒她了。”
“什么?”
“我昨天就提醒她了。我预先告诉她了,你过分强烈的自责心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扭曲变形,让你跟她提出分手。”
“搞什么鬼?”
他摇摇头。“别告诉我回来的路上你没有纠结要不要这么做。别告诉我我说对了,帕里斯。”
这次,转头看向别处的人是我。
他指着门外的大厅说:“她就在外面等着,双手放在大腿上,挺直了背,拼尽全身力气要抓住一切,让自己勇敢,即使她知道你会让她心碎,碎成一片一片。这可是第二次了。我们俩都像你了解自己那样地了解你。蠢蛋,让我告诉你,你这样做对她没有一点好处。你会伤了她的心,也会伤自己的心,会毁了你生活里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皱起眉头说:“谢尔曼,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废话,我当然知道。帕里斯,我当时也在场。科瓦尔斯基奋不顾身扑向那颗手雷时,我在那里。罗伯特死的时候,我也在那里。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要再因为那些事自责了,他们俩并不是因为你而死的。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是那帮恐怖分子杀了他们。”
“那跟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告诉我,你打算跟艾丽克丝说什么。”
“为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为什么在乎?”
“哥们,因为我们是兄弟,我们曾经共患难。那些过往没人懂,也没人在乎。我不想看到你毁了自己的生活。而且,我在乎艾丽克丝和她的姐姐,我也不想看到你毁了她们的生活。”
我大声朝他吼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和她在一起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跟我父亲一个样!如果我打的人是她而不是那堵该死的墙怎么办?怎么办?总有一天会发生的!总有一天,我会失去自制力,最终伤了她!我宁愿自己死!在伤她之前,我宁愿先杀了自己,谢尔曼,我是认真的。”
他摇着头。“你根本就是在逃避,帕里斯。你就是你,不是你父亲。”
这时门开了,她站在门口,眼里噙着泪。我再也受不了了,因为她在哭泣,因为我而哭,为我而哭。
“哦,老天,艾丽克丝,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她看着我,泪水从脸颊上滚落,她说:“你没必要那么做。”
我转过身,把我没受伤的那只胳膊靠在墙上,脑袋慢慢地靠在胳膊上。“艾丽克丝,”我说,“你……你比我强多了。我总是一团糟。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拉着你跟我一起遭罪。”
她朝我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胳膊然后双手慢慢地搂住我的手臂。
“迪伦,”她柔声地说,“是你让我成了最好的自己,一直都是。”
我低声说:“但我搞得一塌糊涂,艾丽克丝。要不是我失控了,一如我父亲以前那样,我们就绝不会被派去巡逻,罗伯茨就不会死。”
“胡说,”谢尔曼说着把自己摔到床上,“也许你说的没错。但如果我们那天没去巡逻,也会有别的小队巡逻。然后呢?遭到袭击的就是别的人。如果是第二排,如果他们按计划在那里巡逻,然后像我们一样被炸得七零八落,你还会坐在这儿觉得内疚吗?我的天,迪伦,你离开那里以后发生的事又要怎么说?你离开三周后韦伯摊上了,去撒了泡尿,被人一枪崩了。他死的时候小弟弟还吊在裤裆外。那也是你的错吗?这就是战争。”
我看着他,完全蒙了。老天爷,我不知道,韦伯因为撒泡尿就送了命?
我仔细地盯着艾丽克丝看了很久,看到她的眼泪,还有一脸的悲伤。我心想,要是把她卷到我的生活里该是多么糟糕的事。在我的世界里,人们可以因为撒泡尿死掉,醉醺醺的丈夫把妻子打得半死不活,男友因人身攻击或谋杀未遂而面临指控。
我不能把她卷进来。
我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然后用沙哑的、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对不起,艾丽克丝,我不能那样对你,这样太冒险了。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听了我的话,她脸上毫无表情,除了身体有一丝僵直,也许是因为她站得更直了些。但从她的眼里我能感觉到她受了打击,为此她很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我。她眨眨眼,清了清眼里的泪水,而后说道:“我也很抱歉,迪伦,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内疚,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她朝我走得更近了,就这样面对面,距离不足两英寸。
她用清晰有力的声音说道:“用不着你来替我决定什么对我来说风险很大,也用不着你来决定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迪伦,这些都只有我自己说了算。如果你非常在乎我,你怎么敢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我选择不改变现状是因为未来的风险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不会发生。你应该往这方面想。”
然后,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谢尔曼站在那儿看着我,嘴巴咕咕哝哝骂了一句。他摇着头,而后说:“迪伦,我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你,但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蛋。我不想待在这儿,看着这堆烂摊子。”
我双眼瞪着他,冷冷地说道:“我没要你留在这。”
他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去,看上去很沮丧。他别过脸,双眼瞪着地面。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然后转身走了。
就这样,我又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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