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皱了眉头,将册子从容羡手里面拿了过来,随便翻了两页,抬头看着容羡:“没什么,就是医药手记。”
他将册子放回了架子上:“看起来林老还是一个医痴。”
“医痴不是应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吗?怎么会躲在这里。”容羡表示不赞同,“更何况,这么多医书,他要让咱们烧掉,这要是烧掉了,又怎么传扬呢。”
容羡表示不太理解,她又拽了几本书,发现竟然是传说之中的绝本。
“烧掉也比落在别人的手里强。”顾斐摇摇头,又翻出来另外一本书,“我猜,他在山崖下头收过徒弟了。”
“怎么?”容羡看过去。
“这些墨都不算很久。”顾斐指点着几处,解释道,“应该是撰写的,而且和林老原有的笔迹不大一样,可能原本已经被带走了。”
看来,一直在支持林老生活的,应该就是他的徒弟了。
只是容羡始终都想不明白,林老躲在山崖下头,究竟是在躲什么?
她看了林老的屋子,除了医学相关,果真没有其他了,一点身份辨识度都没有,想到这里,她干脆走了出去。
“顾斐,你还在看什么?”都到了外面,还不见顾斐出来。
“没有什么。”顾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出了房间,“我只是在想,林老是不是在上面得罪了什么人?可能,我是说可能……”
容羡疑惑地看着。
“可能,林老得罪的人很了不得,只要有外人下来,搜查到这处房子,可能会产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也许吧。”容羡的反应已经很淡了,原本觉得很遗憾,但是,林老这个人的奇怪程度已经让她把那一点点遗憾给埋起来了,这样的人,只有不去追究,才不会被卷入是非里吧。
“有可能,林老是什么医药世家的得意门生,然后在继承衣钵的时候被嫉妒之人追杀。”容羡弯弯眉眼,“然后一下就在这底下待了三十五年,仇人从来都不知道,并且因为仇人实在家大业大,所以林老不敢出去。”
顾斐听了这一番话,无奈地看了看容羡,摸摸她的发顶:“你在想些什么。”
“不可能吗?”
“可能。”顾斐顿了顿,“你是对的。”
容羡眯了眯眼睛,打量了顾斐一番:“你什么时候换了衣裳?”
她这才发现,顾斐身上已经不是之前的玄色锦缎了,而是换了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顾斐握拳放到嘴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怪不好意思的。
“我去看看有没有树木,你好好待会儿。”顾斐看了四周,然后很严肃地看着容羡,“千万不要乱跑。”
容羡点头,干脆又回了林老的屋子,从书架上一本一本往下抽,企图看看有没有杂谈之类的可以消磨时间,让她失望的是,从第一本找到最后一本,竟然全是医书,只好随便拿了一本介绍药材习性的,权当是补充知识了。
拿着屋子出了屋子,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扭头又看看,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不对劲。
医书其实有些枯燥,但容羡挑的这本也还好,图文并茂,每一种都详细列明了生长环境,主要功效以及生长周期等等,她果然在其中看到了顾斐说的那几样外伤药材。
不由叹了一声,顾斐常年行军打仗,想必受伤都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军医忙不过来的话,很多伤口都要自己处理,而成药不够的话,又要自己采摘,再想想他如今这一手厨艺,从军真是一个很好的……既磨练人又学艺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兀自笑了笑,又翻开一页,忽然看到在这上面有注释。
小小的字迹,与林尚和那三个字如出一辙的笔迹。
这是一种功效十分强大的药材,看描述,上百年的应当与人参灵芝不相上下,可是容羡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名字唤作风阳子,食根茎可有驱旧寒疗沉疾之奇效。
容羡怔了怔,这样的话……再看旁边林老的注释……寻经年而不遇,疑绝。
她不通医药,并不清楚什么灵丹妙药还在,又或者什么已经绝迹,但是既然林老特意做了这样的批示,应该是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或者不止林老一个人,应该是很多人,找了不止一代人,到了林老这里,才敢下这样一个定义。
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仅仅是一句批示,想必,如果是林老的手记,会记载更多吧。
容羡将书放下,忽然就想起来,刚刚到底遗漏了什么。
林老的两册手记!刚刚她去找书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册,因为目的不在它,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注意。
然而,此时想起来,却是一不留神出了一身冷汗。
“阿羡。”顾斐似乎是回来了,在外面喊道。
她走到小屋门口,看到顾斐怀中抱着一根大腿粗、一丈长的圆木头,而脚下还躺着两三根。
顾斐将木头摆好,似乎在思索应该怎么安排合适,口中还念念叨叨:“刚刚走了好远,才在崖壁上面找到了这么几棵树,不知道能不能把咱们带出去,不行的话,我一会儿继续去找找。”
他自顾自的说着,容羡却没有回答,他忽然就抬起头来,见容羡呆呆看着自己,不禁笑了:“阿羡?”
“你为什么要把林老的笔记收起来?”
顾斐怔了怔,看到容羡这副样子,勉强扯了扯嘴角:“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啊。”
“为什么呢?”容羡很是疑惑,“你如果想要,直接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顾斐无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阿羡,现在你不该知道,忘了这件事好不好?这位林老牵扯到很多,知道太多对你不好的,我保证,今后一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牵扯到很多?”容羡略略一思索,想起来之前林老的表现,“难道林老真的和朝廷有关系?”
所以,她白猜了半天江湖恩怨。
顾斐点点头:“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所以,现在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道。”
“既然是朝廷的事情,那我就不关心了。”容羡摆摆手,“我只是以为,你想要偷偷去做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比如为林老报仇之类的,很危险。”
“……”顾斐忽然发现,原来容羡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咱们和林老只有一面之缘,我怎么会帮他报仇。”他顿了顿,忽然笑出声,“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其实你是关心我的呢?”
容羡却是冷哼一声,慢慢道:“我饿了。”
顾斐听闻,连忙在河边洗了手:“好的,没问题,我做饭。”
他一个人去了厨房,容羡却赶紧钻回了屋子,轻轻摸了摸脸颊,感觉有些热啊。
刚刚好像是误会了顾斐的……其实,她从心里最怨的是,他瞒着她这件事情。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是却不能不听到他告诉自己,仿佛只要有一件事瞒着她去做,她就会不大安心。
不安心?有些迷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可是,为什么会对顾斐不安心呢?
林老这里食材并不多,是以,顾斐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午饭仍然有一碗粥,只是已经换成了白米,然后炒了两道菜,其中一道还放了腊肉。
“这腊肉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食物了。”顾斐随便擦了擦手,将一双筷子递给容羡,又给她掰了半个白面馒头,“要想吃好的,等回去了再说吧。”
容羡却不嫌弃什么。
“今天下午你要造筏子了么?”她撕了一块馒头,“现在外面一定翻天了。”
容羡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沈氏,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她却闹出来失踪。
“你该想想,就算是出去了,该怎么应对外面的流言蜚语。”提到这一点,顾斐很是忧心,女儿家最重视的就是声誉,出了这样一桩事,那些嘴烂的人又要乱嚼舌根了,想到这里,他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容羡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就算他们说些什么,我也是不得不嫁给你了。”
和未婚夫出来只有这一点好,即便外面风言风语再多,他自己知道清楚是怎么回事,尤其这个人是顾斐,绝对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容四姑娘这样信任小的,小的真是十分荣幸。”
“我是担心娘亲受不了啊。”容羡叹了一声,“要是有什么能够先和外面联络一下就好了。”
顾斐却是一生苦笑:“要是没掉到水里,我的信号箭还是能用的。”
提到信号箭,容羡还是有些清楚的,大约就是类似于烟花的东西,最大的缺点就是……不防水。
容羡听到顾斐这样说,直接无奈道:“如果没掉到水里,说不定就要摔死了。”
所以,说到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妥帖的办法,她按按太阳穴:“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虽然说一定要等到初一,但是……”
“粗活我来干,你就看书就好了。”顾斐果断拒绝,将碗筷收了起来。
容羡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顾斐会这样照顾人。这样想想,如果和顾斐过一辈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枯燥乏味毫无乐趣的事情了。
比起之前她纯粹应付差事的心态,如今真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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