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也许在数学计算里，“49%”和“51%”之间的差别并没有太明显的距离。

    只是在现实世界中，想要从这前者迈向后者却是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

    从“49%”到“51%”的迈步。

    时间回到社会实践。

    临时居住的各个由当地居民提供的住处被按照班级分划开来，男生们的是在东边，女生们的是在西边。越发的走近就越发的感到昏黄的灯光在头顶上闪烁着，因为老师们居住的地方彻夜都会把灯开着。夏致送琪予到达了班级的女生住处，里面的灯已经黑了下来，大概是都睡着了。可是又不能打开灯确认自己的床铺，那样会吵醒其他的同学的。看着女生踌躇着站在门外，夏致歪一点下巴看她有些为难的表情：“还不进去么，已经很晚了……你该不会是想要一直站在外面到明天吧。”

    “嗯？”

    “啊……”夏致停顿了片刻，多少明白了。大概是担心吵醒其他人吧。既然是这样的话……男生打开了制服上衣的一个领扣，然后拿出了一个挂在脖颈上面的球形打火机项链，伸手摘下来，递到琪予面前。

    “……这……”琪予惊讶地抬起头，困惑地望着男生的眼睛。

    “嗯……你拿着。”说着，便“啪”地一声按下了打火机，橘黄色的火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异常，接着他松开手，金色的光芒随之熄灭，“如果有时间的话，明天还给我就好。这样，你便能安心的进去了吧。”

    “可是——”

    “婉拒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我也只是借给你的。”

    “……嗯。”被对方轻易地看穿了想法，琪予只好应了一声，随后，“谢谢”。接了过去。碰到男生的指尖，是一种介于冰凉与温暖之间的奇妙温度。将打火机握在手里，女生的视线便不自觉地移动在了打火机的金属表层上面。在打火机的按纽处，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刻在上面的“X＆X”的名字的开头英文的缩写。

    ——“X＆X”。

    琪予怔然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随后抬起头问，“开头的缩写……是你的名字吧。”

    “嗯？”完全没有想到琪予会一语猜中，所以毫无防备地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因为‘X’，就是‘夏’的缩写啊。”

    “……嗯。”果然是小看了对方的观察能力。

    “不过后面的那个‘X’我就猜不出来了……”但是既然把彼此的名字刻在一起的话，这么想着，女生顿时感到自己的内心有某块区忽然凹下去了一点，她有些不安地抬起眼睛，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是很重要的人？”

    夏致默默地看着琪予，或许有很轻微的叹口气。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她说了一句“你快进去吧，我也该走了”便转身走向了黑暗的尽头。

    “啊……喂。”连“再见”都没有说出口，琪予心存失落地望着夏致渐渐走远的背影，重新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打火机喃喃自语：“奇怪，是我哪里说错话了么……”

    女生抿了一下嘴角，刚想要转身走进宿舍里面，不远处突然传过来的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琪予……！等一下！”对方小跑向她，站到她的面前后随即俯身扶着双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唔，看来……是这么一路跑过来的。

    黑色头发的少年站在琪予的面前，待呼吸平和下来之后，他深深吸进一口气，迎着女生的眼睛说：

    “那个……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么，不会很长的，把话说完我就会离开！”

    琪予微微愣了一下，含了含下巴算是做为回应。

    “谢谢……我知道我以前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而且你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又是那么的信任我——”

    “……什么？”琪予多少有些心存疑虑地望着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开门就使话题见山的森亭。

    “可是……可是我现在已经明白了，那样做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就算我是对舒奚爱屋及乌，但我也不想再这么一错再错，换句话说，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任何人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以前的我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做法……根本、根本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一味的逃避也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啊？”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欺骗了你。没错，这点我必须承认，过去与你接近确实是有目的性的，而且动机非常的不纯正，公告栏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虽然事后也全部被你发现了……”

    “……嗯……”很快便懂了，听着森亭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琪予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甚至是非常厚重的愧疚。

    “我也知道，你一定很讨厌见到我，即使见到我也不会打算原谅我……”

    “啊？不……我没……”

    “但是，即使如此——”

    “哈？”

    “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想要向你道歉！就算你不会原谅我，就算你认为过去的我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甚至是伪君子我都无所谓，可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男生的语气非常郑重。

    “嗯？啊……唔……”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森亭转过身去，过了半天他说，“能够认识你……我其实很高兴。所以我是真心诚意地来向你道歉的，如果你不接受的话也不要紧，因为这的确是我自作自受。那么……再见。”

    琪予有些吃惊，但依然镇定地不在脸上表现出过多。她回过神来，急忙喊住了即将要离去的森亭：“那个，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是你的错啊。”

    “哈？”听到女生的话，森亭迅速地转过头来，露出“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的表情。

    “你说了这么多，我大致也听明白了。对不起……看来我的事情令你一直烦恼了很久吧。”琪予望向森亭的眼底，“可是，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对吧？所以……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那些事情，如果建立在“朋友”的立场上，根本并不需要道歉的……不是么。

    尽管同男生一样，琪予的话同样是语无伦次。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了吧，于是彼此在这一刻都轻微地红了眼眶。

    “嗯……是朋友。”男生抿紧嘴角，喉咙哽咽。

    尽管说不清，该怎么样的将那些复杂的情绪与莫名的感受作下确切的定义。但是在这个如同迷宫一般充满了磕磕绊绊的世界里，想要与彼此邂逅的概率就如同是在宇宙中的两只渺小的光点，无法用肉眼看得见的概率。

    但是，就算无法表达得清楚，你一定能明白我未曾说出口的心里的话吧。

    那是因为你内心所散发出来的温暖所凝结成的同样温暖的语言。所以，你一定能够明白的——

    我心里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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