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33年6月的一天上午，弼时带着警卫员来到永新县工农苏维埃政府看墙报。在这一期墙报上我写了一首诗：

    忠实勇敢不怕死，

    土豪劣绅不放过。

    阶级斗争要深入，

    贫苦农民信得过。

    ……

    弼时看了以后，便问县工农检查部的部长：“刘俊秀是什么人？”

    “是内务部长！”

    “什么成分？”

    “长工出身！”

    “长工能写出这样的诗歌来！”弼时同志思忖片刻，又说：“你把他叫来，我要见见他！”

    那时，我正在内务部看文件，听说任弼时要见我，觉得奇怪：“弼时同志刚来不久，怎么就知道我的名字呢？而且又派人来叫我到他那里去……”

    时间由不得我多想，我忙把文件往屉子里一锁，匆匆地跟着工农部长去了。

    弼时见我来了，站起来与我亲切握手，招呼我坐下。因为是第一次见到弼时，开始多少有些拘束。我仔细看了看他，啊，这位在心里敬慕多年的任弼时，清癯的脸庞，上唇还留着一抹浓浓的胡子，显得比较出老；高高的眉骨，端正的鼻梁，矍铄的眼睛，聚集着深沉和智慧，抿着的嘴唇，露出一丝可亲的笑意。他身着一件蓝布列宁装，举止潇洒大方，具有一位政治家的风度。

    弼时把烟斗从嘴里拔出来，问：“你就叫刘俊秀吗？”

    “是！”我回答着。

    “家里什么成分？”

    “世代打长工！”

    “今年多大啦？”

    “29岁！”

    “你也是1904年生的！那与我同年。”弼时高兴地笑了笑，又问：“读过书吗？”

    “因为家里穷，12岁还不知道扁担放在地上是个‘一’字。后来母亲见我求学心切，横下一条心，把我送到本村一个私塾先生那里，以一天砍一担柴送给先生读一天书为条件，砍了45担柴，读了45天的冬学就退学了！”

    “我看了你墙报上写的那一首诗，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

    “你没有读什么书，怎么又能写这么好的诗呢？”弼时同志把双手一合，诧异地问。

    我说：“那是参加革命以后学到的。因为要做宣传，出墙报，我也就经常写几句诗不像诗的东西贴出去。一次，列宁小学一个教员找到我，说我的诗不押韵，当时，我还根本不知道押韵是什么意思，这位教员就教我一些写诗的基本知识和押韵方法。这样一来，提高了我的兴趣，便经常跑到列宁小学去向他请教。”

    弼时听完我这段叙述以后，点了点头，说：“唔——一个长工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是很不错的，以后你还要继续努力学习，因为革命道路还很长，很艰巨，还有很多工作在等待着我们去做，不加强学习是挑不起重担的。”

    弼时的话，虽然不长，却似涓涓暖流注入我的心田，给我很大的鞭策和鼓舞。从此以后，我工作、学习更积极了，多次被评为“扩红模范”，并出席了县、省工农兵代表大会。

    1933年年底，我又被选为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代表。在即将离开湘赣边区，到中央所在地瑞金参加会议的前夕，弼时派人来把我叫去，问：“你开完会议后，愿不愿意留在中央苏区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读书？”

    我一听说是读书，又是大学，高兴得连眉毛都笑了起来。想我小时候，看到有钱人家的孩子上学读书，心里就发痒，但只能隔着窗子向学塾里张望。现在，组织上要我留在瑞金读书，哪有不去之理！我忙回答说：“可以！”

    弼时听后，对我说：“你是一个工农干部，有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但是缺乏文化理论知识，这就必须要加强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思想水平和认识能力，使自己在实际工作中做出更大的成绩。”

    这些理论与实践的辩证关系，当时我还不完全听得懂。但是，我从实际工作中深深体会到，学习文化对提高工作能力有很大关系。我激动而又诧异地问：“我是一个长工，大学会收留我吗？”

    弼时说：“为了培养一批地方工作干部，中央决定从这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代表中选一批人进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读书。我给李维汉同志写一封信，你带去找他！”说完，弼时便打开桌上的墨盒，提起毛笔就写了起来。我记得写的大意是：刘俊秀同志是永新县政府内务部长，中共党员，长工出身，多年的扩红模范，这次又选为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代表。他虽然没有文化，但由于自己刻苦好学，现在还能够写诗歌，特推荐他到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学习，请你接收下来。

    弼时将这封信写好以后，交给我说：“李维汉同志是中央组织局的局长，你可以拿这封信去找到他。进学校以后，一定要努力读书，准备以后挑更重要的担子，做更多的工作啊！”

    在瑞金开会的日日夜夜，是令人难忘的。会议结束以后，我拿着弼时的信，到组织局找李维汉。因为李维汉不在，毛泽覃接待了我。毛泽覃看完信后，握着我的手说：“欢迎你啊！弼时同志在你们那里好吗？”

    我连连点头说：“很好！很好！弼时同志一去，工作局面就打开了。”接着，我把湘赣边区的情况作了简单的汇报。

    毛泽覃听完以后，又点了点头，说：“好，从弼时同志信中介绍的情况看，你是一个肯学习的同志，就编在高级班学习吧！”

    就这样，我开始过起学校生活了。由于我文化基础很差，不但上课记不下笔记，而且有很多名词都听不懂，感到学习压力很大。这时，我想起了临别时弼时讲的“你们工农干部要加强学习”的话，浑身又来了劲，决心用加倍的时间来学习。上课记不下来笔记，就专心听讲，下课以后利用中午和晚上的时间，借别人的笔记来抄。通过这次在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读书，我的视野更远了，胸怀更开阔了。

    本来是8个月的学习时间，由于第五次反“围剿”节节失利，战火已燃烧到瑞金附近，蒋介石的飞机也经常飞到瑞金来轰炸，形势非常严重。根据当时各地需要干部的情况，经李维汉亲自考核，我和一些同志提前毕业了。

    二

    我们几个人，带着毛泽东同志的殷切期望和对斗争的向往，离开瑞金后，便向湘赣边区飞奔。但走到半路时，得悉湘赣边区已被敌人占领，弼时已率领红6军团开始西征。我们几个人便绕道湖南，追到桂东，才算赶上了部队，又见到了弼时。

    弼时紧紧握着我的手，亲切地问：“刘俊秀同志，大学毕业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啦？”

    我忙从袋里掏出介绍信，递给弼时说，“我们在路上听说你们往湖南这边来了，改道追来的！”

    弼时看了看介绍信，说：“这次学习收获不小吧？”

    我点了点头，说：“的确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接着，我又把在瑞金见到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周恩来总政委的情况简单作了汇报，说：“现在请求组织分配我的工作！”

    弼时听后，敲了敲烟斗灰，语调沉重地说：“俊秀，湘赣边区已经让敌人占领了，回不去了！”

    这个情况我在路上就知道了。我之所以要追到这里来，就是要随部队西征，于是，我说：“让我留在部队，参加红军，干什么工作都行！”

    弼时欣慰地笑了笑，说：“好哇！你有丰富的苏区群众工作经验，又是‘扩红模范’，这次又在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读了书。我们部队正需要你这样的工农干部，就留在我们部队吧！”

    我听了以后真高兴，心想：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了。弼时考虑我长期以来做地方群众工作，分配我在红6军团政治部任地方工作部部长。

    部队在桂东只停了一天，又继续向西挺进。蒋介石为了阻止红6军团西征与红2军团会合，调遣大量军队对我军进行阻截、尾追，派飞机狂轰滥炸。红6军团在任弼时、王震、萧克的率领下，运用毛泽东的“运动战”战术，甩开强敌，打其虚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湖南南部，插过广西北部，进入了贵州东部。由于一路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卧月眠霜，身子本来就很瘦削的弼时，两腮凹下去更厉害了，胡子又长又密，一眼看上去仿佛有50多岁，只有那对平时显得严峻、多思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但进入贵州的时候，他终于发起高烧来了。

    一天，部队到达贵州石阡地区，突然遭到敌人的四面伏击。王震、萧克等，一面指挥部队进行反击，一面组织部队进行突围。因我当时任地方工作部长，要把群众工作做在前面，所以我又参加了前卫团。为了打开缺口，让大部队突围，前卫团选择了一个敌人布防比较薄弱的地方，猛冲猛打，在敌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当时，弼时躺在担架上还指挥我们作战，关心着部队的存亡、战士们的安全。

    1935年3月，遵义会议的喜讯传到了湘鄂川黔根据地，顿时，全军上下军威大振，大家都高兴地说：“毛主席回到了党中央领导地位，红军有救了。”弼时运用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和战略战术，打败了湘、鄂两省敌人多次的进攻。为了巩固和扩大革命根据地，决定开展土地革命。

    一天，弼时把我找去，说：“为了使根据地向西发展，决定组织一个工作团，前往永（顺）沅（陵）交界的枢纽地带石堤溪区，准备成立永沅中心县委。考虑你做群众工作多年，由你担任工作团的主任兼永沅中心县委书记，行吗？”

    我了解弼时，一件事情往往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但是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商量的口气，平易近人，和蔼亲切。于是，我满口答应：“服从组织分配！”

    弼时又对我说：“这是一个新开辟的地区，情况很复杂，群众基础也很差。你不是在马克思主义大学听过毛主席关于《苏维埃建设》的讲课吗？按毛主席的指示办！要让苏区的经验在这里扎根！”弼时说到这里，又告诉我，夏曦被派到工作团当团员，要我帮助他，教育他，让他在实际工作中改造自己（夏曦同志在长征途中光荣牺牲）。

    我带领工作团到达石堤溪区以后，一面开展游击战争，一面发动农民打土豪，分田地，开展土地革命运动。不久，就建立了永沅中心县委。但原来由土匪改编过来的独立营、游击队，因为没有经过彻底的改造，在永顺县城被敌人攻下以后，绝大多数人叛变了。我也不幸被捕。

    敌人押着我从龙枣关的高山顶上往下走的时候，说是要挖我的眼睛，割我的耳朵，一刀一刀捅死我。这时，我想起了弼时两次被捕入狱，与敌人作斗争的事迹；想起了在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读书时，一位首长讲的话，“跑马最要当心转弯，到了紧急关头，要经得起考验”；想起了弼时“让苏区的经验在这里扎根”的嘱咐。我脑子里倏地清醒起来。我想：“组织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能让敌人白白杀死？要和敌人拼！”当敌人押着我走上左边是高山陡壁，右边是万丈深渊，又窄又险只能走一个人的小路时，我用手猛地一推，一个敌人便滚进了深壑，随后我撒腿猛跑。另外3个敌人见了，先是受惊若呆，接着嗷嗷乱叫放枪。我借着山道崎岖，林深竹密，一口气跑了10多里路，才甩开了敌人。

    这时天正下着大雪。我的棉衣早被无耻的敌人剥去了，只穿着单衣和单裤，冷得浑身发抖。后来一位好心的农民给了我一件破棉袄，一顶破斗笠，我才穿过敌人的封锁线，回到省委机关的所在地塔卧。

    弼时开始见到我那种模样，还不知道是谁。我便说：“弼时同志，我是刘俊秀呀！”弼时一听，忙放下烟斗，走过来紧紧抱住我，声音都仿佛有些颤抖：“俊秀呀，你还活着。我以为你牺牲了。我们还派了一个连去找你的尸体哩！”

    他摸摸我的手，见冻得已经发紫，马上将我按在火盆边烤火，见吃饭时间还没有到，马上要陈琮英打开自己生病吃的牛奶罐头，捧到我面前，要我赶快吃，见我身上穿的还是破烂衣服，又马上把自己的大衣给我披上，并要警卫员把供给部长叫来。

    我见弼时把我看得比亲人还要亲，心里无限感激。我一边喝着牛奶罐头，一边深深自责：“刘俊秀啊，刘俊秀！你过去是一个谁也看不起的长工，是党和毛主席把你引上革命道路。今天，你到底为党做了多少工作呢？怎么能经受得住首长如此深切的关怀和爱抚啊……”

    不一会儿，余秋里带着供给部长来了。弼时说：“给刘俊秀同志领一套新的棉衣和两套单衣吧！”

    供给部长说：“他个子这么大，没有合适的衣服。”

    余秋里说：“马上要裁缝赶做一套。”

    不一会儿，裁缝来给我量了尺码。首长越是关怀，我越是感到惭愧。我以检讨的口气，向弼时汇报了工作经过和这次从敌人屠刀下逃跑出来的情况后，说：“我没有做好工作，请首长批评吧！”

    弼时说：“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嘛！这次开辟新的地区工作，受到了一点挫折，也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今后认真总结总结经验就是了。”

    在我离开弼时家的时候，他又反复叮嘱说：“你好好休息几天，养养身体，准备接受新的任务。”

    几天以后，弼时又来看望我。他一进门，就问：    “现在身体怎么样啦？”

    我一听，估计有新的任务，忙把胸脯一挺，说：“好啦！有任务吗？”

    弼时说：“既然好了，就要分配你一项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这几天，也真叫我闲得难受，我就想找点工作干干，现在一听又有新的任务，我眼睛都放亮了许多。

    “派你到龙家寨去担任郭亮中心县委书记兼组织部长，开展土地革命，扩红、筹粮、筹款！”弼时还告诉我，郭亮是湖南农民运动领袖之一，大革命失败以后，光荣牺牲了。当地人民为了纪念郭亮，把这个县取名为郭亮县。

    我接受任务以后，当天就出发到龙家寨去了。

    三

    由于任弼时坚决执行了党中央的革命路线，把中央苏区的经验带给了红2军团，不仅创立了湘鄂川黔根据地，而且由2、6军团由会师时的9000人发展到近3万人，壮大了红军队伍。在第一方面军胜利到达陕北后，红2、6军团组成第二方面军，在任弼时、贺龙、关向应、王震、肖克等率领下，于1935年11月19日从桑植刘家坪出发，开始了万里长征。一路上，经湖南、贵州、云南，于1936年7月到达西康的甘孜，与第四方面军会师。

    这时，张国焘已公开成立了“第二中央”，自封为主席。二、四方面军会师后，任弼时、贺龙等同志对张国焘分裂中央、分裂红军的阴谋作了坚决的斗争。张国焘妄图从组织上迫使二方面军同意他的错误路线，提出要召开两军联席会议。任弼时等同志当即警告张国焘说：“红二方面军全体指战员对党中央和毛主席有最高的信仰。二方面军干部从来不盲目服从。你如果要强迫他们反党，那他们就会要翻脸，他们是不认识你的。”紧跟张国焘的红四方面军总政委陈昌浩对红二方面军进行威胁和攻击，贺龙、关向应、王震、萧克等当即将其轰了出去，挫败了张国焘的阴谋。

    为了教育和启发第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与张国焘另立中央的错误行为作斗争，争取同时北上抗日，弼时同志在第四方面军官兵中做了关于目前形势的讲话，并日夜奔走在一些中、上层军官之中，做耐心的循循善诱工作。

    一天，弼时把我叫到他的帐篷里说：“分配你一个新的任务！”

    我一听到是“新任务”，浑身都是劲。马上回答说：“服从组织分配！”

    弼时深深吸了一口烟，严峻而又亲切地对我说：“要你离开我们第二方面军，到第四方面军去工作！”

    我一听说要我离开第二方面军，有些舍不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弼时身边工作，现在一下要我离开二方面军，离开红6军团，离开敬爱的首长弼时，心里确实有些依依不舍。

    弼时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似的，语重心长地说：“到第四方面军去也同样是干革命工作，而且是更重要的工作，更艰巨的工作！”

    我听了以后，深深懂得首长的意思。那时，虽然会师没几天，但也了解到张国焘的一些反党行径。这次，二、四方面军会师，我们红6军团先头部队一到达甘孜，陈昌浩就向6军团发下了攻击毛泽东、攻击党中央的小册子，结果被王震等全部烧掉了。弼时听后说：“烧得对！”现在，弼时同志派我到第四方面军去工作，对我如此信任，把这个十分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我还有什么理由推却呢？

    弼时见我愉快地接受了任务，又说：“你们这次去的同志一共有4个，由你担任组长。到第四方面军去以后，不要忘记毛主席的教导和苏区工作的优良传统！”

    第二天，我就与另外三个同志到第四方面军去报到了。因我原在6军团是地方工作部部长，所以，张国焘也就给了我一个政权科科长的职务。

    我刚一上任，张国焘就派人给我们四个人送来了《干部必读》第2期。我翻开一看，上面刊登的都是一些攻击党中央、毛泽东的乌七八糟的文章，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懑，把这份《干部必读》撕了个粉碎，烧成灰烬。

    过了几天，我又听到一个既使人气愤又使人振奋的情况。张国焘强迫朱总司令承认他的“中央”，朱总司令回答说：“我们在井冈山就在一起，朱毛朱毛，没有毛泽东也就没有我朱德。你要我反对毛泽东除非把我劈成两半！”第二方面军来了以后，朱总司令见到弼时说：“你们来了，我的腰杆子也就算硬起来了。”弼时回答说：“我们第二方面军听你指挥！”我感到自己在第四方面军里并不孤立，有朱德总司令、刘伯承同志和四方面军广大干部战士的支持和撑腰，我的胆子更壮了，在工作中根本不理张国焘那一套，还是按照我在湘赣边区的那套办法做，在群众中宣传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和军事路线，揭露张国焘分裂党中央、分裂红军的阴谋活动。因此，我被撤掉了科长职务。但是，张国焘对我的打击、迫害，动摇不了我对党的信仰。由于朱德和任弼时、贺龙、刘伯承等的坚决斗争，说服了第四方面军的广大指战员，迫使张国焘不得不随第二方面军继续北上。记得，出腊子口以后在一个叫沟竹的地方宿营。因我的宿营地离二方面军的宿营地不远，便乘机找到了弼时。弼时一见到我，便关切地问我在第四方面军工作的情况，我便把烧毁张国焘发下的反党文件的事以及自己所想的都作了汇报。

    弼时听后，说：“你这样做得对！还要有思想准备，像这样的激烈斗争，将来还会继续下去。”

    弼时还告诉我，在甘孜的时候，张国焘也曾向二方面军送来什么《国焘讲话》等一类反党小册子，恶毒攻击党中央北上抗日的英明决策，结果这些散发着机会主义反党臭气的东西，全被扣压下来，扔进了火堆。

    吃饭的时候，弼时还给我宣传北上抗日的伟大意义，教育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北上抗日的信念。弼时知道我食量大，告别的时候又要陈琮英拿出一些足够吃两天的青稞面，要我带到行军路上去吃。

    当我拿着青稞面离开弼时住地时，心里感到热乎乎。通过这次谈话，我更加认清了张国焘的反动本质，进一步增强了同张国焘反党路线作斗争的勇气。

    经过3个多月的艰苦行军，红二、四方面军终于胜利到达甘肃地区，于1936年10月和一方面军在会宁会师。会师后不久，红四方面军主力西渡黄河，继而组成西路军，在河西地区与敌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搏斗，终因弹尽粮绝，导致失败，大部分指战员被俘、牺牲，只有少部分同志冲出重围。

    我也是幸存者的一个，我该到哪里去呢？这时，我想起了在陕北的毛泽东，想起了弼时说的“你这样做得对”，“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北上抗日的信念”的铮铮话语，决定去陕北找党中央。

    于是，我踏上了去陕北的征途。经过3个来月的艰难跋涉，终于回到党的怀抱。

    我在镇原县援西军司令部找到了弼时。弼时一看到我，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亲切地询问我由青海回来的详细经过。弼时听完我的情况汇报后，向我介绍了当时全国人民抗日情绪高涨的新形势和红军改编等情况，并说：“现在形势发展很快，变化也很大。为了一致抗日，结成最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我们又与国民党合作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外面，为了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我介绍你到中央党校去学习。”说完，就拿起红蓝铅笔，给陈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刘俊秀同志经过3个月的艰苦斗争，终于回来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政策有了改变，这对于他来说很需要学习。刘俊秀同志是一个优秀的工农干部，希望你介绍他到中央党校去学习。在党校学习结束后，我被分配到晋西北抗日根据地，开始了新的战斗。

    （刘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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