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的叫卖声在端午节的早上由远及近,响彻在大街上。不一会儿,卖豆腐的挑着担子出现在清风阁门外。
“豆腐,水灵的豆腐……”
豆腐匠王三嘎喊了半天,也没见林美娘出来取豆浆。
自打去年王三嘎挑着担子吆喝着卖豆腐那天起,林美娘每天早上喝碗豆浆就从未间断过。王三嘎知道,林美娘虽是下人,可和这家里的主子没什么两样。现在,那掌柜出事了,新太太柳惠湘和相好冯知明犯事下了死牢,那家小姐又不在家住,这偌大的那家就全凭林美娘一个人主事了。王三嘎一边站在门外吆喝,林美娘迟迟没有出来。王三嘎怕豆浆凉了,又见大门虚掩着,就自己端着豆浆走了进去。
林美娘喜欢吃豆浆。王三嘎不止一次地听人说,林美娘拿它来养颜。头一回送豆浆,王三嘎不解,一个寡居多年的女人家,用豆浆将容颜养得水葱似的又给谁看呢?等见到林美娘的面儿,王三嘎就呆愣在那儿了。为啥?长了三十多岁,他还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跟年画上的仙女似的。王三嘎这才明白,这女人真得用豆浆之类的好东西保养着,虽说她没有丈夫,可她自己看着也舒服啊。打那儿以后,王三嘎就尽心尽力送豆浆给林美娘,无论刮风下雨,从未间断过。林美娘不但长得漂亮,人品也好,对王三嘎一点也不抠门,不但按月结账,有时候还会多付他几个大子儿。赶上林美娘在忙着,王三嘎就自己把豆浆端进去。
进了院子,王三嘎喊了半天,可林美娘还是没出来。他见林美娘住的西厢房的门开着,就喊了几声,可还是没有人理他。王三嘎感到非常奇怪,将豆浆放在了案几上,顺着门缝往屋子里瞧,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林美娘血淋淋躺在炕上,人头已经不翼而飞!王三嘎的头皮便“唰”地竖了起来。
我的妈呀!王三嘎连豆腐挑子也不要了,着急忙慌便跑到了警署。
“不好了,不好了,那家闹鬼了,又出命案了!”王三嘎一进警署的院门就喊了起来。
何魁正在门外打着绑腿,一听王三嘎说那家又出人命案了,忙迎上前惊问道:“王三嘎,你在胡说什么?那家闹鬼了?前些日子那家的案子刚破,怎么又出人命案了?你小子该不是喝多了吧?”
王三嘎道:“何探长,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胡言乱语呢?”
孙兴桥从里间走出来:“别着急,把情况仔细说说。”
王三嘎清了清嗓子道:“孙署长,我刚才去给那家送豆浆,亲眼所见林美娘躺在卧室里,人头不见了,我想,是不是那家又闹鬼了……”
孙兴桥顿时感到案情严重。那兰德被害一案仅仅才过一月,保姆林美娘又被人杀死在那家,这两者之间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来人,去清风阁!”孙兴桥吩咐道。
案发现场让人触目惊心。被害人浑身是血,上身穿贴身小袄,下身赤裸,死在了炕上,人头却不知去向。
从死者的身材上看,孙兴桥初步断定,死者就是那家的保姆林美娘。那兰德死后,那家的女儿小小请她照管这个院落。可是,是什么原因促使林美娘被害呢?和林美娘树敌的人只有柳惠湘和冯知明,可这两个人现在狱中,只待秋后问斩,还会有谁对林美娘痛下毒手呢?
验尸官道:“署长,经卑职被步鉴定,死者被害时间大约在昨晚子夜。另外,死者昨天晚上有行房的痕迹。”
孙兴桥点头道:“死者的内衣裤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柜前,看得出死者被害前的心境很平和,和她一起过性事的那个人应和死者关系颇为密切。”
何魁道:“这可真应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了。”
孙兴桥道:“林美娘的丈夫多年前就死了,自己一直寡居,当初有很多人给林美娘介绍人家,都被她婉言谢绝了。林美娘为人一向端庄正派,从没听说和哪个男人相好过,如今突然被害,而且被害前还和人行过房,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这个人,会是谁呢?”
何魁道:“署长,屋内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死者手上的金戒指以及腕上的玉手镯还在,我想,这绝非是一个谋财害命的命案,十有八九是奸杀或是仇杀。因为林美娘生前美貌,奸杀的可能性略大一些,不过,也并不能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孙兴桥有些不明白,既然被害前行过房,凶手为什么还要杀她呢?难道,是强奸得手后愤而杀之?凶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案情的切入点在哪儿呢?
孙兴桥正在思索,一个警察走过来禀报说:“署长,这是在林美娘的被子底下发现的一把折扇。”
孙兴桥接过扇子一看,上面题着一首诗,大意是一个叫冯坤的人送给诗友张潮英的。扇子通常是文人雅士的爱物,怎么到了一个寡妇的闺房?张潮英是谁?
“何魁,你去叫人将这条街上的里长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署长。”何魁应声出去。
盏茶工夫,何魁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走了进来。
汉子道:“署长,我就是这条街上的里长,不知署长有何话要问。”
孙兴桥道:“那家又出命案,你是这条街上的里长,那家在你的管辖范围,自然问你调查一些情况。我来问你,你可否认识一个叫张潮英的人?”
里长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前街的私塾先生就叫张潮英。”
“来人,传张潮英前来见我。”孙兴桥吩咐人叫过张潮英。
工夫不大,一个二十七八岁长相英俊的男子被带到了他的面前。张潮英一听说是孙署长,赶忙躬身施礼。当他听说那家出了命案时,吓得脸儿都白了。孙兴桥一见,就明白了七八分。孙兴桥心想,待我先试他一试。
“你是林美娘的相好?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孙兴桥诡秘地看了一眼张潮英。
“我、我对林美娘有那个意思不假,可她不是我杀的,我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杀人呢?还请署长明断。”张潮英嗫嚅着说。
孙兴桥拿出那把折扇道:“这件东西是不是你的?”
张潮英红着脸儿点了点头道:“署长,这把折扇的确是我的。说出来不怕署长笑话,我早就对她有那层意思了,可人家林美娘说什么也不愿意,我们之间的事儿从来没有外人知道过。尽管林美娘不从,但也不讨厌我,我们之间甚至还有些暧昧。所以,我想和林美娘相好的想法始终没有改变。这把折扇是我半月前的一天黄昏,在那家的门口,我将买菜归来的林美娘堵在门口,强行塞给她的。”
孙兴桥看了看张潮英吼道:“张潮英,你没有说实话,我来问你,你昨天晚上明明来过那家,又怎么说有半个月没有相见了呢?如果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动粗了。来人,把张潮英给我押到牢中!”
张潮英脸上的汗当时就淌了下来,点头道:“署长,我昨晚上的确跳墙来过这里想和林美娘相会,可是林美娘已经被害了,吓得我赶忙打开宅门跑回了家中。”
“可你当时为什么不报案?”孙兴桥厉声道。
张潮英哆哆嗦嗦道:“我是怕被怀疑到我身上。”
孙兴桥如何判断张潮英昨天晚上来会过林美娘呢?其实,他也不知道张潮英昨天晚上是否来过那家,套话是他破案的一贯作法。他见张潮英被押来神情自若,似乎心理早有准备,于是他就诈了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张湖英竟然承认了。
张潮英被带下,何魁道:“署长,您怎么断定张潮英有做案嫌疑?”
孙兴桥笑道:“何魁,本署早就料想那张湖英不是加害林美娘的凶手,可我现在就是想放出话去说张潮英奸杀林美娘,意在麻痹真正的凶手。何魁,你现在就吩咐手下放出风去说是真凶缉拿归案,然后咱们一边微服私访,查找案犯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连多日,孙兴桥也没查到一点与林美娘被害一案有关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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