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紫·梨花白-杜鹃红清灵羞不语 玫瑰芳静怡叹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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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一九五六年,忆聪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在斯南的精心关怀下,忆聪不负所望,考上了东北的一所医学院,拎着秦臻和静怡帮他收拾的行李,忆聪一个人去了东北。这一年,忆丹也初中毕业了,在哥哥忆聪的影响下,为了早日自食其力,忆丹最后这一年用功学习,考上了省内的技工学校,只需读两年就可以毕业,出来工作自谋生路了。

    子琨总算是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开朗了,他更多的是埋头工作,让自己不停地忙碌。经过了这样一场变故,子琨的性格已然变了,他对自己的生活没有更多的挂念,对很多事情也不再能考虑周到,常常会出语激烈,甚至有些偏激,而且不顾别人的感受。斯南曾多次告诫他,不要在单位里或一些公开场合言辞激烈,以你的这个心态,在外面能少说话尽量少说话,宣传部可不是一般的单位,别给旁人留下什么话柄。子琨嘴上虽然答应着,遇见事情的时候,依然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年底,静怡心里惦记着忆春和周伯、周妈,她让秦臻拎了些年货和给忆春做的新棉袄,去乡下看望他们。这时的忆春,已经同乡里的孩子们一样剪了短发,弄得像个男孩子似的,秦臻问她想不想回家,她摇摇头便跑了。周妈笑着说:“她在这儿野惯了,有好些个孩子撵在她后面玩,不想家了。呵呵呵呵。”

    秦臻回来后,把忆春的情形告诉了静怡,静怡心里酸酸的,想想孩子还小,等过两年忆丹毕业出来工作,家里轻松一点,把她接回来就好了,现在要先供着忆聪和忆丹读书,没办法,暂时随她去吧。

    除夕之夜,翠儿习惯地拉上苏力、子琨和斯南,一块儿来到了藕香苑,同静怡、秦臻她们一起过年,加上忆珍他们四个小的,十个人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在静怡的内心深处,总免不了一番感慨和思念,让静怡略感安慰的是,忆珍上班了,忆聪和忆丹也一个上大学一个读了中专,这三个大一点的孩子,总算是逐渐长大成人了。静怡望着窗外的夜空,靖辉若是知道这三个孩子现在的情况,也应该放心了吧。看着身边的朋友和孩子们,静怡心底虽然依旧是戚戚的,心头却感受到淳厚的友情与温暖,尤其是斯南和秦臻,有他们一直相伴在自己的身旁,也算是满满的安慰了。

    春节过后,忆聪、忆丹都离开家各自回去上学,静怡便开始拼命揽活,想多挣一些钱,给孩子们准备着。暂且不提。

    现在来说说藕香苑东边的吴有德一家。过年之后,吴蕊因身体的原因,联系了省城的亲戚,去省城医院做检查,留下吴有德和吴清灵在家上班。

    本来这吴清灵比忆珍大不了几岁,都是闺中女儿,可以在一起闲话闺蜜的,可惜忆珍听不见,无法同吴清灵交流,而静怡和秦臻都是历经沧桑之人,也不是这怀春的女子所要寻求的交谈对象,剩下的只有身边这位中年男人了。

    静怡那时,白天用那手摇缝纫机为工厂加工半成品的工作服,晚上光线暗,就赶着糊火柴盒,每天晚上都要糊到深夜,很是辛苦,唯一能让她释怀的,便是忙里偷闲,翻一翻最钟爱的诗词,于她而言那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那几天夜里,当静怡糊完火柴盒,从客厅出来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总能听见东北角好像有什么声音,而当静怡站在院子里想听听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四周又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了。静怡想着是自己太累,可能是幻听了,便不再多想,抓紧回房休息。

    这天早起,阳光明媚,天气特别好,虽然是三月初,却已是春气萌动。吴清灵似乎心情特别好,穿了件粉色的棉袄外套,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更显得娇艳欲滴、春意盎然。吴有德穿着深蓝色的棉中山装,拎着黑色的公文包,同吴清灵一块儿出门,上班去了。

    秦臻这天轮班休息,在厨房里给忆风弄吃的,见他们俩出去后,来到客厅对静怡说:“静怡,我们院子里要出幺蛾子了。”静怡不解地看着秦臻。“你没看见对门那俩啊,吴蕊这几天不在家,指不定出什么事呢。我看啊,以后会有麻烦。”秦臻说道。“臻儿,你呀,净会瞎猜疑。别背后说人家的闲话,不好。”静怡微微笑道。“我瞎猜疑啊,不信,你等着瞧。”秦臻说着走了。

    下午,吴清灵下班先回来了,进屋换了件外套,端着盆子来井边洗衣服,嘴里哼着小调,心情很不错。秦臻冷眼看见,除了吴清灵自己的衣服之外,还有吴有德的衣裤。到了傍晚吴有德回来了,手里拎了一个大大的袋子,袋子里装了一棵又高又大结满了花苞的杜鹃,一进院子就喊:“清灵、清灵。”吴清灵听到声音跑了出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吴有德说道。

    “哟,老吴,给你侄女儿带了什么好东西呀?我也瞧瞧。”秦臻从厨房出来说道。“嗨嗨,我今天下乡服务,看见山上的杜鹃花不错,就让老乡帮我挖了一棵带回来给她玩,哄哄小姑娘,不然她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的。”吴有德有些尴尬地说道。秦臻笑笑回了厨房。

    静怡在客厅忙着,听见秦臻说话,便站起来看着窗外,她怕秦臻莽莽撞撞地说了不该说的话,见秦臻没说什么进了厨房,这才放心。吴清灵见秦臻走了,接过杜鹃开心地说道:“好漂亮的花,马上就要开了吧?”吴有德把花递给吴清灵的时候,轻轻在她的手上拍了两下,伏在吴清灵的耳边说道:“漂亮吧,你比它还漂亮。”伸手轻轻揽住吴清灵的腰,两人一块进了屋。静怡轻轻叹了口气,坐下来继续糊火柴盒。

    几天以后,吴蕊回来了,吴有德关切地询问她什么情况,吴蕊说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多多休养,她还给吴清灵在省城买了一件漂亮的外套,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变化。

    到了四月,天气已经很暖和了。

    一天,秦臻正在幼稚园忙着照顾孩子,门卫进来告诉她说:有人找她。秦臻疑惑地来到外面,看见斯南在那儿等着。“原来是你呀,斯南,我说嘛,谁会来找我呢。有什么事啊?”秦臻笑着问道。

    “给,把这个交给静怡,还有些吃的。”斯南递给秦臻一个纸包和一些食品,“臻儿,今天下班早点回去,你烧给静怡吃,别让她烧了,让她今天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斯南叮嘱道。“嗯?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秦臻瞪着斯南说道,突然一拍脑门:“哦,是了是了,你看我这记性,我知道了,斯南,你放心吧。”斯南看着秦臻笑笑,挥挥手走了。

    下午,秦臻早早地下了班,带着忆风回了藕香苑,忆珍现在住在厂子里的集体宿舍,一个星期才会回来一次,家里便只剩下秦臻、静怡带着忆风了。秦臻到家后,见静怡正低着头在缝纫机前干活,便悄悄拿着东西进了静怡的房间,一会儿出来就去了厨房。

    忆风轻轻巧巧地走到静怡身边:“妈妈,我来给你帮忙。”“哟,忆风回来啦,你臻姨呢?”静怡摸摸忆风的头发问道。“臻姨在厨房,说晚上要烧好吃的。”忆风说道。“哦,好吃的啊,你臻姨又弄了什么好吃的啦?”静怡问道。“不知道。”忆风看着静怡摇了摇头。“乖,忆风自己去玩吧,妈妈不用你帮忙。”静怡说着又开始摇缝纫机,忆风见了便听话地出去了。

    过了不长时间,秦臻端着一个砂锅进来了,一股香味随之飘荡在客厅里。秦臻一拉开关,打开了电灯,“忆风,吃饭了。”忆风听见喊,从外面跑了进来。“静怡,你也别弄了,先吃饭啊。”秦臻说道。“好,我正好好了。”静怡说着,整理好手中的衣物,站了起来,把头向后面仰着,一边用手在肩上和颈子上捶着。“怎么了,静怡?”秦臻问道。“没什么,就是头低的时间长了些,颈子有些酸。”静怡说着过来坐下,见忆风坐在边上,卷起的袖口里小手黑乎乎的,静怡问道,“忆风,洗手了没有?”忆风摇摇头,静怡起身拉着忆风一块出去洗了手,再进来坐下吃饭。

    秦臻揭开了砂锅的盖子,是一锅青菜鸡蛋面。“嗬,臻儿,今天你好奢侈,捡到钱啦?”静怡笑着说道。秦臻给静怡弄了一碗面和一个荷包蛋,“我不要鸡蛋。臻儿,你吃吧。”静怡说着准备把鸡蛋往外夹,被秦臻一手按住了,“这个荷包蛋,你今天必须吃,天天这样辛苦,身体要坏的。我和忆风也有鸡蛋的,喏,看到了吧?我还炒了一个鸡蛋放在里面,我和忆风吃的。忆风啊,你和臻姨吃炒鸡蛋好不好?”秦臻说道。“好。”忆风答应着。

    忆风端着秦臻弄给她的面条,大口大口地吃着:“臻姨,今天的面真好吃,我还要再吃一碗。”“好,管你饱啊,忆风,别着急,慢点吃。”秦臻和静怡看着忆风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酸地笑了。

    晚饭后,静怡去厨房洗碗,秦臻帮忆风梳洗上床,等静怡收拾好一切,却不知秦臻去哪儿了。静怡回到房间,看见梳妆台前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里,插了两支鲜艳的红玫瑰,边上还有一杯红葡萄酒。静怡愣住了:这是?这时秦臻进来了。“这个。臻儿,这是做什么?”静怡指指玫瑰和酒,对秦臻问道。

    “静怡,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你的生日,还是你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秦臻说道。“哦——”静怡抬腿坐到床上,“转眼都已经二十年了呀!”“可不是我记着的,是斯南。他今天特地找到我,给了我一个纸包让带给你,说是替萧哥向你祝贺。回来后我好奇不过,就打开了。嘿嘿,静怡,你可别怪我啊。”秦臻笑道。静怡笑了笑,摇摇头。

    静怡听秦臻说是斯南提醒她的,还送来了这玫瑰和酒,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对秦臻说道:“臻儿,过来坐吧,我同你说会儿话。”静怡拉着秦臻的手,让秦臻坐到自己的身边。

    “这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二十年呀!臻儿,我倒没什么,好不好的还有五个孩子在身边。你呢?就这样一辈子陪着我?不妥吧?我知道你不愿我同你提这个事,每次想同你说,都被你打岔岔开了,今天这个日子,你就听我一回劝。臻儿,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斯南,你看他,到现在也还是一个人。这个事情,哪天我来同斯南说说,别太苦了自己。”静怡握着秦臻的手,柔声说道。

    “别,静怡,千万别说,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一个人自自在在地过吧,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千万别同斯南说。你不说,我和他还能像老朋友一样说说话,开开玩笑,你一说就尴尬了,那以后还怎么同他相处啊?”秦臻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静怡,心里麻辣辣的,“罢了罢了,静怡,我这一辈子就陪着你了,只要你不嫌我烦就行了啊。”秦臻起身说道,“好啦,静怡,别多想了,快把酒喝了我去倒水,一会儿就过来洗澡啊。”秦臻说着低下头出去了。

    静怡看着秦臻的背影,看着斯南送来的玫瑰,斯南的心思与心意都在这里面了,静怡心里很清楚,可她不能有任何表示,在她的心里,现在除了子琨,斯南与秦臻便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她不愿看着他俩这样子一直陪着自己,她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这样自己会更快乐些,可是,秦臻不愿意。静怡知道,秦臻是觉得已经配不上斯南了,况且她也明了斯南的心意,若是静怡去挑破它,可能会使三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看着眼前这两支象征她二十年婚姻的玫瑰,静怡缓缓端起了酒杯,想着秦臻刚刚说的那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日子过得,一晃过去二十年了,感觉都快麻木了,想想当年,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年少时光,曾经是那样灿烂甜蜜,可是谁会想到,二十年后竟会是这般情形。唉!静怡慢慢把酒喝完,听到秦臻在那边喊了,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说是浴室,不过是个放澡盆、煤球的杂物间。

    静怡进去,看见一个又大又深的澡盆热气腾腾的,上面还吊了一个粉色的塑料浴帐。“这是什么啊?”静怡问道。“你不是颈子不舒服嘛,我刚刚去学校借了这个大澡盆来,你好好地泡个澡,祛祛寒、解解乏,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人就轻松了。”秦臻说道。“哎呀臻儿,不用这么费事的,这又何必呢?”静怡看着秦臻,心里暖暖的。“快点儿吧,一会儿水该凉了。”秦臻催促着静怡,把衣服脱了进去泡着,自己转身又出去了。

    长这么大,静怡还没这样泡过澡,只是常听秦臻说起帮孩子们泡澡的情形。静怡脱了衣服,钻进帘子里,一股艾叶的香味扑鼻而来。“呀,这臻儿,还加了艾叶水呢,真好。”静怡用脚尖试了试水温,暖暖的略有些烫,她迟疑地用脚板在水面轻轻荡了会儿,然后将脚尖脚跟全都钻了进去,一股暖流由下而上遍激全身。“啊,好舒服。”静怡不由欣喜地叫了出来,整个人顺势便蹲了下去,等她坐到盆底,热水刚刚齐肩,一种无以言说的愉悦感透达心底。

    静怡斜斜地泡在盆里,让热水漫过自己的肩膀,平日里经常受凉疼痛的就是这肩胛骨了。吱呀一声,秦臻推门进来了,她把手伸进帘子,撒了一团红色的东西到盆里,“舒服吧?静怡,今天你就好好享受享受。我在外面,好了叫我啊。”说着带上门又出去了,静怡这才看清楚,秦臻撒进来的是玫瑰花瓣。“这个臻儿,亏她想得出。”静怡心里偷偷地笑了。

    懒懒地泡在水里,这奇妙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静怡慢慢抚弄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尚且白嫩细腻的肌肤,触摸着依然丰满坚挺的乳房,一阵战栗掠过全身,这样的感觉这十年来未曾再有。静怡的眼泪下来了:靖辉,在这个温暖的世界里,这温柔的水儿便如同你所有的吻,遍布了我的全身。靖辉,尽情地吻我吧!静怡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了,她轻轻地喘着气息,喁喁地吟道:

    柔情蜜意,碎月分花曾迷醉。泪眼空垂,玫瑰池中缺阿谁?

    浪峰云敛,若即若离若飘逝。劫后心回,欲死欲生欲何为!

    静怡晕晕乎乎的,感觉整个身子几乎已经瘫软,再不出来怕是要昏倒在盆中,便强撑着想站起来,双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了。

    秦臻这时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她掀开帘子:“静怡,静怡,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快起来,快起来哟——”秦臻双手抱着静怡,帮她站了起来,坐在盆沿上,顺手撩开帘子拿过大毛巾将她裹了起来。“嘿嘿,泡得舒服吧?你看你,人都泡软了。”秦臻说道。

    “嗯,臻儿,我的头好昏,一点劲都没了。”静怡几乎不出声地说道。“没事,我扶你到床上,睡一晚就好了,明天你就会觉得身体特别舒坦。”秦臻说着帮静怡把外衣披上,扶着静怡回房去了。

    第二天上午,静怡醒来后回想起昨晚泡澡的情形,脸上不由得开始发烧:“真是的,怎么回事啊?好不害臊呢。幸亏没人知道,不然丢死人了。”静怡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不至于啊,泡个澡便让自己魂不守舍了?”

    静怡起身,来到屋子外面四周转了一圈,果然见到在东北边的女墙外面,人家院子里的一棵不知名的树,树枝越过女墙探进了藕香苑靠着清灵的房间,树上已经绽放出星星点点的花蕊。静怡心说:“果然是这花儿在作祟,以后可不能再泡澡了。”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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