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紫·梨花白-情苏瑛循香鹿亭雪 拧忆春因辱追旧根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话说,苏瑛在浮石潭边再次巧遇子琨,心里升起无名的喜悦。她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动说话,这叶子琨是不会说话的。苏瑛看着子琨问道:“这浮石,是真的浮在这水面上的吗?”子琨看着远处的浮石没有说话,他拉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走到河边的青石上,蹲下身子开始洗脸,忆风和忆春也脱了鞋子、卷起裤脚下到河里,撩起水来洗脸、洗胳膊,远处的浮石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子琨洗完脸整理好毛巾,依旧蹲在水边。他看着远处,像是在回答苏瑛,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按老人们的说法,它就是浮在水面上的,不管水大水小,它都始终浮在水面上。不过依我的判断,它应该是水底的一块大礁石,因为太大,没有全部淹没在水下,顶部露出了水面而已。”

    一阵风吹来,远处的芦苇,如翩翩起舞的舞女一般,在风中摇摆着。

    “苏老师,你看那芦苇,像不像你给我们说的青纱帐?”忆风看着风中的芦苇,开心地说道,“老师,今天早上,舅舅还给我们念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好好听哦。”“嗤……”忆春白了忆风一眼。

    “真的吗?可以念给我听听吗?”苏瑛惊奇不已。

    子琨看着眼前清澈的河水,半天没有吱声。苏瑛有些尴尬地站在子琨身后,看看已近中午,准备悄悄离去。这时,就见子琨理了一把毛巾站了起来,忧郁地念道:

    一川烟絮上河滩,芦荻清姿映水澜。

    入眼云轻潭石褐,隔江人在梦中欢。

    未知碧叶枯还坠,解道春心瘦更残。

    蹊径难行愁已老,舟桅莫与立栏杆。

    子琨念罢,对忆风和忆春说道:“忆春、忆风,同你们苏老师再见,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随即转身对苏瑛点了点头,大步离去。忆春和忆风只好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和苏瑛道别离开了。苏瑛看着子琨他们离去的身影,心里默念着刚刚子琨吟诵的诗句,若有所思。

    冬天来了。小城的冬天,每年总是要下几场雪的。

    往年,藕香苑每每大雪之后,整个院子里、房顶树梢上,到处都是一片洁白,那棵高大的柚子树,被白雪包裹得晶玉玲珑的,立在那儿,像极了春天清音泉边的那一树梨花。每到这个季节,便是静怡最享受的时候,她会待在房间里,坐在窗前,看这一树梨花雪,一看就是一下午。如今树没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再没有那一树梨花雪的风景,可以让人回味了。

    这天,天空阴沉得可怕,冬云乌冻冻的,像一床老棉絮覆盖在上面。北风在街面嗖嗖地刮着,树上的叶子早已经落尽,树枝如铁叉一般光秃秃地伸向天空,街上的人们缩着脖子拢着手匆匆走着,下雪便是意料中的事了。

    却说苏瑛,自那次在浮石潭再次遇到子琨之后,内心深处对子琨凝结的那一份情愫,是越来越浓郁了,可是子琨留给她的那一首诗,分明是告诉她:不要对他动心思,他的心已经死了,他是不会接受她的。“解道春心瘦更残……隔江人在梦中欢……”她常常会轻轻地吟诵这两句,“他好苦啊,他对心爱的人至今依然魂牵梦绕,可见他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难得啊。”

    虽说苏瑛是个挺理性的姑娘,但当她的情感被触动之后,一时也难以割舍。她想着自己与叶子琨的几次偶遇,想着他那眼眸深处对情感的执着,想着他的良善苦心和随口吟诵的出众才华,苏瑛被深深打动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而且这样的思念越来越浓。怎么办呢?苏瑛决定,再做一次努力,去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迹,如果他还不接受,那,那就离开这儿吧,远远地离开这儿,重新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苏瑛做好这个决定,看看这阴沉的天空,拿出早已给他准备好的羊毛围巾,用蓝花布小心地包裹好了,准备第二天去找叶子琨。

    再说子琨,每逢冬天雨雪天气,便只能在家休息无法出工。这阴沉的天气,到了晚上就开始飘雪,子琨知道第二天是出不了车了,那就好好睡个懒觉吧。

    第二天等子琨醒来,差不多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子琨出了房门来到客厅,好冷啊,天井里的积雪已经有寸许厚了,雪花还在不停地飞舞着。子琨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拍拍嘴巴,烟瘾上来了。

    子琨摸摸口袋,口袋里没烟,他进了房间,拿出烟纸和卷烟盒,准备卷几支烟先解解馋,打开烟丝盒,没有烟丝了,只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烟丝沫子,凑合着能卷一支烟。子琨把烟盒里的烟丝沫子,全都小心地磕在烟纸上,慢慢卷好,放在唇边拿舌头沿纸边舔一舔,用口水粘上,擦着火柴点了深吸一口,享受着这吞云吐雾的一刻,这时才感觉精气神像花瓣一样一点一点地张开了。

    子琨自拉板车以后,就学会了抽烟,要支撑这超出他体力强度的劳动,只有靠着这香烟的刺激,才能缓解他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没烟抽了可不行。子琨吃了一碗翠儿给他留着的泡饭,便准备去茶点集市。天空中雪花依然在飘着,不紧不慢地,子琨套上棉袄戴上帽子笼着手就出门了。

    茶点集市如今已经冷清了许多,很多小店都已经关门,只有一些土特产干货店,和卖烟酒茶叶的小店依然开着,衣食住行嘛,这是老百姓离不开的。子琨买好烟丝,揣进口袋里,低着头笼着手信步走着,迷迷糊糊中,子琨发现自己走进了铜板巷,来到了七顺茶馆门前。

    巷子里冷冷清清的,没几个来往的行人,七顺茶馆也已经关门了,不再有往日的牌匾门帷。子琨呆呆地伫立在茶馆门前的巷子里,眼前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和斯琴,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地涌上心头。半晌,子琨长长地叹了一声,低下头往前走去。

    苏瑛这天起床以后,见外面大雪弥漫,学校的四周已经一片洁白。学校里安安静静的,接近期末,孩子们已经考完回家,就等着发成绩单了。苏瑛想着,这样的日子,叶子琨一定是不会出去拉车的,她可以放松一下,趁这个机会去找一下他。苏瑛精心梳理好两根长长的辫子,随便吃了一点早饭,套上灰色的驼绒大衣,用长长的羊毛围巾把自己的头脸裹了,戴上手套,拿起前一天收拾好的蓝花包裹抱在胸前,兴奋地向外走去。

    走到十字街口的时候,苏瑛踌躇起来,自己这样直接找上门,是不是有些唐突啊?到时候怎么说呢?苏瑛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自己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苏瑛一拐弯上了北街,她蝺蝺前行,思考着怎样去面对叶子琨,怎样把手里的这个东西交给他,而不让他觉得突兀。

    苏瑛仰起头来,晶莹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眼睛上,好清凉啊,这漫天飞舞的小精灵,此刻就像苏瑛的心绪一般,纷乱缠绵。苏瑛低下头来,一眼瞥见了公园的大门,“嗯,正好我先去公园赏赏雪,想好了再去找他。”这样想着,苏瑛抬腿往公园里走去。

    沿着碎石子路,苏瑛慢慢地往里走,两旁的山坡树林,都是琼堆玉饰、白雪森森的,忽然有一缕馨香袭来,苏瑛拐进一条小路循香而去,走不多远,便看见几株高大的蜡梅,散立在山坡道旁,梅香袅袅,金色的花朵在雪中粲然怒放。苏瑛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摘下几朵蜡梅捧在手心,送到鼻子下面轻轻闻着,这浓郁的梅香深深陶醉了她,她将手心里的梅花,放入蓝花包裹里,依依不舍地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清音泉边。

    苏瑛一向专注于工作,平时很少来公园赏玩,难得遇上假期,看到这样的雪中美景,自是流连忘返,她看到对面的听雨阁,这时如琼山仙境一般非常幽美,便想着正好可以歇歇脚,坐下来欣赏一番。苏瑛走了过去,却见这听雨阁茶馆的门上,挂着“便民茶馆”的牌子,门却是关着的,她只好去茶馆外面的竹林里转一转,看看这听雨阁四周的植物与景色。

    子琨从铜板巷出来,低着头顺着小路来到了公园的边门,他从边门拐进了公园,这样回家可以近一些。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去过听雨阁了,不知道现在的听雨阁,是否还同当初一样?

    子琨在飞雪中沿着小径走向听雨阁,远远看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子琨慢慢地走到听雨阁前,见茶楼基本没有变化,只是在茶馆门口加了一块牌子“便民茶馆”,子琨动了动嘴角,见门是关着的,便转身去了一旁的卷雪亭。

    子琨用手抹去亭子边围栏上的雪,倚着柱子坐了下来,静静凝望着对面的清音泉和老梨树,伸手抓了一把雪放进口中嚼着,细细体味着这钻心的霏蕤凌厉,让自己同这棵老梨树一样,在这个冰雪的世界里,沉默敛容,静待春音。

    苏瑛在听雨阁后面转了一圈,慢慢来到前面的卷雪亭,她把手中的包裹放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返身来到外面的围栏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把围栏上的雪合拢来,准备堆一个小雪人。苏瑛看了看手套上的雪,摘掉手套在手上拍打几下,将它揣进口袋里,搓了搓手准备来拍雪堆,这时,她瞥见对面栏杆上坐了一个人,从侧面看很是熟悉,苏瑛有些疑惑:这是谁呢,怎么这么熟悉?这时,对面那人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啊,是叶子琨,怎么会是他?苏瑛急忙转过栏杆来到亭子口。

    “你好。”苏瑛拉下围巾含笑招呼道。

    子琨正坐在里面沉思,感觉有人进来,子琨一掸眼,见是个年轻女子,赶紧把衣领紧了紧,拢上袖子站起身便准备离去,刚走两步,便见那女子从外面迎了进来同自己打招呼。就见那女子,用手轻轻将包裹着头、脸的围巾往下一抹,子琨愣住了,“是你,你好,苏老师。”“这么巧啊。”苏瑛笑道。“是,是很巧。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想抄个近路的,到了这里就进来坐一坐。”子琨有些不知所措,“啊,那你在这儿慢慢玩,我先走了,不打搅你。”子琨说道。

    “叶……萧忆风舅舅,你别急啊,我正好有个事情找你呢。”苏瑛见子琨急着想离开,开口挽留道。“什么?你有什么事情?是关于忆风的吗?”子琨疑惑地看着苏瑛。“嗯……是,也不是。”苏瑛说着走到石桌前拿起蓝花布包,又回到子琨面前,“这里面有一本书是忆风要的,还有几首我写的诗。听苏力哥说过,你曾经是写文章的大才子,想请你帮我看看指点指点,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这……”子琨犹豫着。“别推辞好吗?看在我曾经是忆风老师的分上,指点一次,就一次,好吗?谢谢!”苏瑛没有给子琨推脱的机会,把布包塞进子琨的手里,转身就跑了。子琨看着迷离的飞雪中苏英离去的身影,看看手中的布包,无奈地摇摇头,将布包夹在腋下回家了。

    再说忆春和忆风。

    这天早晨,忆春醒来之后,看见院子里屋檐上到处一片雪白,很是兴奋,她就同忆风商议着要出去打雪仗,忆风不乐意,说是会冻死的,躲在被窝里不愿意下床。忆春颇为不满地哼哼着掀开被子,“你就慢慢焐着吧,我看你能焐出个什么来,要不要我去偷两个鸡蛋给你,让你也当回老母鸡啊?哈哈哈哈。”忆春说着自己先开心地笑了起来。“坏忆春,不理你,就知道嘲笑我。”忆风把被子裹紧了,恨恨地对忆春说道。

    忆春不再理忆风,开门出去,她在院子里吼了两声“噢、噢——”顺手在窗台上捞了一把雪,捏个小雪团握在手里,返身又回到房间,“忆风,你看我抓了个什么?”“什么什么?是小麻雀吗?我看看我看看。”忆风惊喜地撑起半个身子,看着忆春藏在背后的手,想看看是不是下来觅食的小麻雀给忆春抓住了。“给你看。哈哈哈哈。”忆春快速地将小雪团塞进了忆风的颈子里。

    “啊——忆春,你坏死了。嗯呵呵呵呵,我要告诉臻姨去,让她骂你,你这个坏家伙。”忆风给这冰凉的雪团,激得浑身汗毛全都竖了起来,赶紧用手去摘雪团,只摘出来一小块,其余的都化了,忆春哈哈大笑着逃出门去。忆风气嘟嘟地回到被窝里,一点热气都没了,任她怎么裹着被子,都觉得越裹越冷。没办法,忆风只好起床,“死忆春、坏忆春,都怪你,害我连热被窝都没了。”忆风嘟嘟囔囔地下了床,穿上棉鞋系好围巾,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一排脚印,是忆春的,“忆春、忆春。”忆风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忆风知道她又出去疯了。忆风慢慢来到井栏边,见一旁柚子树的树桩上发出的新枝叶,也都积满了雪,很是可爱,忆风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头上已经飞满了雪花,忆风站起身,拍拍头上的雪花去了厨房,漱洗完了后便去了客厅。

    客厅里暖和和的,秦臻在上班之前,已经生好火炉炖上水壶关小炉门,让客厅里暖暖地等着她们。忆风找来小手炉,在火炉上放了几块黑炭,等黑炭烧红了用铁钳钳到手炉里,盖上铁丝盘盖,又去厨房寻了一根年糕来,放在手炉上烘着,一边烘着小手,一边烘着年糕,开心地等着年糕烘熟了蘸糖吃。这可是忆风在冬天,最喜欢吃的零食了。

    忆春抓了一个厨房里的烧饼,边啃着边出了院子。

    她来到外面的巷子里,远处早有孩子们在那儿堆雪人打雪仗了。忆春就从门口开始滚雪球,一路滚到了他们那边时,已经是一个大大的雪球了。忆春把雪球堆在一边,看见边上已经堆了一个雪人,忆春便又去弄了个小雪球来放在大雪球上,再去地上墙角边捡来两个石子,嵌在雪人脸上当眼睛。忆春正想着用什么来当雪人的嘴巴,想到了厨房里有青菜、胡萝卜,便飞快地跑回家去,拿了一片菜叶和一小根胡萝卜,准备来给雪人当鼻子和嘴巴。

    等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雪人头上戴了一顶破草帽,一个三角形的破瓦片成了雪人的歪嘴巴,嘴巴上还有两根小树枝是雪人的歪胡子,雪人身上靠着一把破竹扫把。见忆春来了,一个孩子拿起雪团砸向忆春的雪人,说道:“看这个四类分子,砸烂她。”“哈哈哈哈。”那些孩子们一哄而散,便都跑了。

    忆春的血一下便涌到了头上,虽然她已经答应过静怡,不再和小朋友打架,但此情此景已让她忘记了一切。她拔腿跟在后面追着,那些孩子见她追来,跑得更快了,忆春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巷子里的雪地上又是泥又是雪,衣服全脏了,跑在前面的那些孩子,回头见忆春摔倒了,笑得更欢了,转眼就没了人影。忆春气得脸色铁青,爬起来摸摸磕得生疼的膝盖,再看看自己弄脏的衣服,恨恨地转身回家去了。

    忆风正美滋滋地翻着年糕,闻着慢慢溢出来的米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这时,就听见外面院子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忆风赶紧站了起来,放下手炉,轻轻拉开一道门缝,见是忆春气哼哼地回来了,忆风拉开门,招手喊道:“忆春,你怎么了?到这里来。”

    忆春走了进来,“你看,那些个该死的家伙,等我抓住了,非好好揍他们一顿不可。”忆风一下就明白了,一定是让外面的那帮孩子给捉弄了。“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换换。”忆风说着就出门跑去她们的房间,帮忆春拿来了干净的外套,“忆春,别生气了,这根年糕马上就好了,你闻闻,好香啊,嘻嘻。你先吃,我再悄悄去拿一根来。”忆风说着轻手轻脚地去了厨房,好像有人在看着似的,拿了一根年糕就赶紧跑回客厅了。

    忆春已经换下了脏衣服,见忆风又拿了一根年糕回来,心里的气还没消,对忆风喊道:“这可是你拿的,与我无关,到时候被妈妈发现了,你可别拉上我。”“是是是,是我拿的,与你无关行了吧,你就快吃吧。在外面惹了气,回来出我头上了,真是的。”忆风嘟哝着换了一根年糕,继续烘烤着,“忆春,你这脏衣服怎么办?到时候被发现了,又会挨骂的。”

    “哼,敢骂。我就放在这儿,让臻姨帮我洗了。”忆春一边吃着年糕一边说道,“我倒要问问,为什么外面那些人敢欺负我们,我们到底怎么了?忆风你说,妈为什么就变成坏分子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是爸爸吗?为什么我们从来就不知道爸爸的事情?他到底去哪儿了?”

    “忆春你轻点,别乱说。”忆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就没见过爸爸,好赖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忆春,告诉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他对你好吗?”见忆春不吭声,忆风又说道:“臻姨从来就不让我问同爸爸有关的事,说我问了妈妈会伤心的。妈妈一个人带着我们已经够苦的了,忆春,别难为妈妈了。”

    “我不。我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为什么就敢这样欺负我们?忆风,你不敢问我来问,我非要弄弄清楚,要不然,我不服。”忆春像要报复谁似的狠狠咬了一口年糕。

    到了中午,秦臻回来了,她先去厨房里忙了一气,才进到客厅里去拿水瓶,见忆春和忆风都在客厅里坐着,便说道:“忆风,跟臻姨去厨房里帮忙。”“哎,好的。”忆风应着。秦臻走到门边,见到地上扔着的脏衣裤,问道:“这是谁的?这下雪天怎么还弄成这样,洗了一下干不了啊。”

    “是我的。”忆春说道,“臻姨,我正要问你呢,你告诉我,为什么门口那帮小子老是欺负我们,我们家到底怎么了?到底是因为谁?是因为我妈,还是因为我爸?”“小老子哎,你轻点,你这又是怎么了?脏衣服我洗就是了,没事啊,别同门口那帮小子一般见识,我们忆春最懂事,知道要体贴这个家,体贴妈妈,啊。”秦臻生怕她再问些出格的话来,赶紧安慰忆春。

    “我不。臻姨,你今天要不告诉我,我就出去找那帮小子,给我抓到了,看我不揍扁他们。”忆春气哼哼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要惹事吗?是嫌你妈这儿还不够乱吗?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秦臻不高兴了。“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妈好好的就成了坏分子了?我爸呢?他人在哪儿?”忆春梗着脖子看着秦臻。“你……”秦臻被气得一下说不出话来。

    这时,客厅的门被推开了,静怡疲倦地进到屋里,紧跟着静怡一股寒气和雪花也飞了进来。“静怡,你看这孩子。”秦臻看见静怡的脸色,知道忆春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静怡摆了摆手,低头坐到一旁,瘦削的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静怡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她进院子的时候看见秦臻刚刚推门进客厅。回来之前,静怡便在巷子口遇见了那几个恶作剧的孩子,他们横冲直撞地对着静怡大喊:“看,那个四类分子大扫把回来了。”“四类分子大扫把,哈哈哈哈。”“咯咯,大扫把。”“你们在干什么?快给我滚回家。”其中一个孩子的大人,吆喝着把他们赶跑了。静怡默不作声地挨着墙根走回家,这样的情形她已经习惯了,不足为奇,好在只是一帮不懂事的孩子,才有此无理之举。

    回到家站在客厅门口,便听见了里面忆春同秦臻的对话,静怡凄然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冷眼也就罢了,家里还有这样不省心的女儿。老天,我这是前世做错了什么,遇见了这么个冤家?靖辉,你回来看看吧,这忆春的个性,这是随了哪个了呀?!

    静怡推门进去,疲倦地坐到一旁,“忆春,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臻姨不让你说,是怕我听了心里难受。没关系,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也应该让你们知道了。”静怡的声音暗淡而清晰。

    静怡稍稍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妈妈并不是好好的就成了坏分子,是因为,你们的爸爸,他曾经是,国民党政府里的银行副行长,在新中国成立前夕,他去了……台湾。”静怡艰难地说完这句话,随后又看着她们,凝重地说道:“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的爸爸,他是个好人。以后你们在外面,要尽量避免同别人发生冲突,如果受了委屈,就忍着,不高兴、心里有气,就回来找妈妈,所有的气,都可以发在妈妈这儿,在外面一定要忍着,知道了吗?”

    “啊。”忆风呆呆地坐在一边,忆春也不再吭声,她看着静怡低垂的眼睛,想着刚刚静怡说的话,眼前一片茫然。她转身离开客厅回房间去了,她要好好想想,刚刚知道的这一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