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见了忆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萧忆春,我是红卫兵金猴战斗小组的副组长苏红。”“哦。”忆春紧张地看着苏红。
“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萧忆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与你的坏分子妈妈划清界限,站到革命的队伍里来,和我们站在一块,向资产阶级走资派开炮;另一条路,就是继续做坏分子的孝子贤孙,当你的狗崽子,那我们就要把你和他们放在一起,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你愿意选择哪条道路?”苏红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忆春。
忆春一下子就懵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同你们站在一起,我要同家里划清界限。可是我、我离开了家,没地方去呀?我——”忆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没关系,只要你站到我们队伍里来,我们就都是革命同志。过几天,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行动,需要你配合。你可以先搬到学校的学生宿舍来住,这个,我会帮你安排。”苏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兴奋的目光。
“哦。那我——我现在——现在就回家去?”忆春看着苏红结结巴巴地问道。“嗯,先回去,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完了把东西搬到学校来,我在学校等你。”苏红背着双手,说完便扬长而去。
忆春看着苏红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苏红,似乎是下意识的,又似乎是心里一直希望着的,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殊不知那却不是救命的,而是要人命的。忆春想着,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被挨骂、被批斗了,这样的结果既是自己想要的,又不是自己想要的,而自己先前在家里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契合了这个结果吗?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不是高兴,而是沮丧?忆春拖着脚步,慢慢地往回走去。
苏红自加入“红卫兵金猴战斗小组”之后,一直懊恼于自己对形势的愚钝与落后,想着怎样才能干出些成绩,让大家知道自己的态度是积极而端正的。她一个人在操场上漫步思考着,就看见了忆春,她立刻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苏红成功地说服了忆春,高兴地回到金猴战斗小组办公室,向张孝仁和一干组员汇报了萧忆春的事情。她得意地说道:“张卫红同志,我这回让萧忆春站到了我们的队伍里,就是对那些牛鬼蛇神最大的打击,等我们下次行动的时候,带上萧忆春让她现场反击,那样才有力度。”
“对对,苏红同志做得很对,我们就是要狠狠打击这些牛鬼蛇神,捍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张孝仁义正词严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学生宿舍,安排一下萧忆春的住处。”苏红冲着张孝仁点点头,便出来了。
苏红踏进学生宿舍,看见一群红卫兵押着三个老师往宿舍的走廊上去,苏红喊停了他们,问道:“这是去干什么呀,红卫兵同学?”“报告副组长同志,我们要把他们押去宿舍批斗。”红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苏红猜测这帮孩子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可能是想捉弄捉弄这些老师,那也没什么。她忽然发现那三个人中居然有斯南,斯南的性格可不会吃这帮孩子的那一套,弄不好会出麻烦。于是她指指斯南,对红卫兵说道:“带那两个去就可以了,他就不用去了,让他回去吧。”红卫兵们便按苏红说的,让斯南自己回到被关押的地方,带着另外两个老师走了。
苏红本想直接去安排忆春住的地方,转眼一想,还是悄悄跟着这帮学生去看看吧,别让这些孩子整出什么事来。苏红远远地跟在后面,看见他们来到了一个男生宿舍的门口,那几个红卫兵进去以后关上了门,两个老师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这两个老师苏红都认识,一个是有严重历史问题的语文老师,一个是当权派副校长,都是“文革”的主要对象。
就听这两个老师站在门口说道:“报告红卫兵,我们到了。”“进来!”一个孩子在里面大声说道。两人推门走了进去,这时听见另一个孩子在里面呵斥道:“出去!再重新爬进来!”两个人被推了出来。苏红仔细一看,果然这宿舍的门下面,早已被他们踢掉了两块木板,露出一个大洞。那两个老师站在门外,低头看着那黑黑的门洞,犹豫着嘟嘟囔囔地说道:“这,这怎么钻得进去啊?”“怎么就钻不进来了?这么大个洞,快一点!”一个孩子在里面大声说道。
苏红捂住了嘴,暗暗地想笑。只见那两个老师,极不情愿地弯下腰撅着屁股,俯卧着艰难地从洞里慢慢爬了进去。房间里传出孩子们兴奋而又满足的笑声。苏红站在外面,听见那两个老师又说道:“报告红卫兵,我们进来了,请指示。”便听得几个孩子一起喊道:“跳牛鬼蛇神舞。”苏红微微笑了,果然不出所料,不过是无聊了,拿他们来取乐打发时间的。
苏红转身离开门口,向女生宿舍走去,远远地还能听见那两个老师唱歌的声音:“我是牛鬼蛇神,我是人民的敌人,我有罪,我该死……”
再说藕香苑。
忆春出去之后,秦臻和忆丹、忆风看着满地的纸灰发愣,秦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这个忆春啊,抽的什么疯哦?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静怡默默地站起身,拿过扫把,轻轻将纸灰扫拢来,端过墙角处的一盆兰花,把纸灰全都埋进花土里,然后将兰花端去自己房间的窗台上。秦臻知道静怡心里难受,便不让忆丹、忆风去打搅她,把院子收拾干净了,招呼忆丹进客厅来歇着。
静怡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兰花,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这“九九消寒图”上的每一个句子,早已刻进静怡的脑海。原本每当在外面备受凌辱之后、心情抑郁之时,或是一天苦作劳累之后、身体疲乏之时,或是魂牵羁旅、午夜梦回之时,静怡都会来到这书桌边椅子上坐了,对着那消寒图就像对着靖辉一般,同他说说话诉诉自己心里的苦楚,再看一回消寒图上靖辉留下的字句,渐渐地这些苦楚便烟消云散了。那消寒图同她枕边的诗书一样,都是她的精神支柱啊,那上面的每一个字句,都散发着靖辉的体温,温暖着她的心房。
如今消寒图没了,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女儿亲手毁了它。
对忆春,静怡心里并不十分怪她,她知道在忆春心里,对自己一直有怨气,她也很心疼忆春受的那些苦,但是没有办法啊,总得有人为家里做些牺牲,当年卡在那个壳上的只有忆春了。忆珍为救忆春伤了耳朵要治疗,忆聪、忆丹要上学,忆风还小离不开母亲,能跟着周伯、周妈离开的就只有忆春了。早知道忆春是这样的性格,宁愿大家在一起吃苦,也不让她去受那个罪啊。静怡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补救。
原本还想着,等忆春长大了,结婚成家了,自然就能理解自己当年的那些无奈,现在静怡的心,生生被忆春这把火给烧疼了,很疼很疼,那种切肤的悲哀,无尽地蔓延开来。唉!希望她冷静以后能重新回来就好。
静怡拿出本子和笔,把靖辉写给她的这些句子,记录在本子上,她怕时间长了,记忆会模糊。她不想失去它们,不想失去内心深处曾经拥有过琴瑟记忆唯一的温暖。她慢慢一笔一画地写着:
庭:云障雪飞庭,潇潇夜色青。何时重携手,相伴赏娉婷。
前:平帽落床前,围炉暖旧年。蛾眉微恙日,倚枕话闲篇。
垂:琴鸟翼空垂,苍然向物悲。云阶离去日,画舫相看谁。
柳:殷情一诺庭前柳,佩解兰心轻携手。日月青春行有期,与君守到九十九。
珍:微光熠熠掌中珍,映日芙蓉泣旧春。云路挥别从此去,青衣相伴采莲人。
重:潇湘雨雪影重重,卓意难谙晦意浓。唯忆城边折枝柳,但教相忘怎相从。
待:漫吟霜月寒窗待,馨露倚怀情似海。三径埋诗寄喻深,痴心一片终难改。
春:琼意娉婷暗渡春,烟光霞色慰金轮。回首倥侗年少事,夕雨苍然落烟尘。
风:鲲鹏万里欲生风,扶摇苍冥转鱼龙。待到寒冬风雨过,报与婵娟满苑红。
……
这边,秦臻招呼忆丹进客厅之后,担心地问道:“忆丹,你怎么也回来啦?”“唉,臻姨,还不都是一样嘛,现在全国都在闹革命,我们厂里也是,造反派掌权了,我还是躲回来的好,暂时也没人管我。”忆丹闷闷地说道。“哎呀,刚刚忆春说的,斯南也被批斗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我得上莲花胡同问问去,顺便看看翠儿同子琨。唉!”说着秦臻站起身,离开了藕香苑。
到了莲花胡同,只有翠儿同苏力在家。
翠儿和苏力结婚,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是一直没有孩子。翠儿曾悄悄地向静怡问过这事,静怡告诉她:“不用着急,你的身子弱,一时怀不上也是有的,把心放宽点,把身体养好是最要紧的。”翠儿按静怡说的,不再去多想,尽量让自己休息好,生活有规律。前不久,翠儿感觉有些不对,去找医生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已经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翠儿和苏力都高兴坏了,苏力看着翠儿瘦弱的身体,想想目前的这个状况,厂子里正好都在搞运动,他便请了长假,哪儿也不去,待在家里照顾翠儿,想着等把翠儿的身体调理好了,过一阵子再带翠儿回家去报喜呢。
“翠儿,子琨呢?”秦臻进门同苏力打过招呼后问道。“臻姐,你进里面坐吧。”翠儿把秦臻让进内院,“子琨被居委会叫去了,还没回来。”翠儿说道。“翠儿,你还不知道吧?你斯南大哥也被学校的红卫兵拉去批斗了。唉!”秦臻叹道。“知道了。刚刚斯南大哥托人捎了口信回来,让我们都要注意些,不要乱说话,尤其是苏力,一冲动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翠儿看着进来给秦臻倒茶的苏力说道。“是啊,大家都小心些啊。”秦臻看着苏力道。“哎哎。臻姐,你喝茶。”苏力点头答应着。“唉,看来,子琨也是躲不过去的了。”秦臻叹道。
正说着,子琨进来了,秦臻站了起来,“子琨,你回来了,他们叫你去说了些什么?”秦臻问道。“还能说什么,挨批罢了。”子琨眼神黯淡地看着秦臻。“子琨,你斯南哥也被批斗了,你在外面说话可要小心些,千万不能乱说啊。”秦臻说道。“嗯。”子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臻姐,你帮我一起收拾一下,我想把我同斯南哥的一些老书,拎到藕香苑去藏起来,我怕到时候,他们会来这儿搜这些东西。”“哦,好好好,那我们两个快点啊。”秦臻说着,同子琨一道进了他的房间。
等秦臻和子琨拎着一纸箱书回到藕香苑的时候,静怡正忙着让忆丹用行军床在客厅里搭了一张简易小铺,让他就先住在客厅里了。这时,见子琨和秦臻匆匆忙忙地拎着纸箱进来,静怡不解地看着他们。子琨放下纸箱,对静怡说道:“姐,你也把你的那些宝贝诗词书收一收吧,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估计他们很快会来抄搜这些东西,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子琨这一提醒,静怡想起先前忆春在家里闹的时候说的话,“现在外面说要破四旧,这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哪一样我们家里没有?”静怡一下紧张起来,她想都不敢想,若是这些支撑她精神与心灵的宝贝书籍没有了,自己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好吧,你们两个先看看藏哪儿好,我去收拾一下。”静怡答应着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子琨和秦臻两个人在院子里四下看着,忆丹和忆风也在一旁帮着看,秦臻对他们两个挥挥手:“去去,回你们自己的房间去,别跟在这儿了。这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忆丹和忆风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子琨转了半天,对秦臻招招手道:“臻姐,来,到这儿来。”说着指指东厢房的门,“你去拿钥匙把门打开。”秦臻会意,转身去拿了钥匙来,子琨和秦臻拎着纸箱进了东厢房。子琨示意秦臻,把大门关了,然后推开了南边原先吴蕊和吴有德夫妇的房间,秦臻只觉得那屋子里阴气逼人,不过这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子琨进了房间,发现房间除了南边的窗子外,在西南角还有一个小窗子,窗子外面有一个四不管巴掌大的院子,间于几个房子外墙之间的空地,很小很小,不过一两个平方米,里面堆了不少杂物。
子琨打开窗子翻了过去,让秦臻把箱子递给自己,拎着箱子来到一捆已是多年但尚未朽烂的竹子前面,轻轻地掀起竹子,把箱子放了进去,然后示意秦臻去把静怡的书也拎来,秦臻点点头,转身去把静怡的一纸箱书也拎了过来。子琨安放好纸箱,用竹子把纸箱挡住,在地上又抓了一把枯叶尘土洒在纸箱上面,让它们从外面看起来没有一丝新近摆弄的痕迹,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了窗台边,一翻身又从窗子上翻了回来。出了东厢房锁好门,两人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回到客厅里,两人坐下喝水,静怡这时也收拾完房间来到了客厅。子琨见静怡进来,关切地问道:“姐,居委会那些人找你了吗?”静怡点点头坐到一旁,“唉——”子琨长叹一口气道:“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连斯南哥都逃不过这一劫,我们就更不用说了!”
“子琨,在外面千万不要乱说话,姐要你好好活着,受点苦没什么,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静怡看看子琨又看看秦臻,“臻儿,这个家现在就靠你了,后面我同子琨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这几个孩子就靠你照顾了。”静怡说着眼睛红了。“静怡,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秦臻哽咽着应道。
这个时候院门被推开了,忆春走了进来,她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的衣物,整理了一个包袱。
忆春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她不想被批斗,不想被别人称作“狗崽子”,过没有尊严的日子,她害怕自己也像记忆中周奶奶村子里的那些“狗崽子”一样,被打入暗无天日的生活之中,她要把自己先摘出来,因为现在已经无人可靠了,只有靠自己保护自己,这是她能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虽然她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只要她迈出了这一步,从今而后她便形单影只,再也没有家了,可是她已经没的选择,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忆春拎着包袱来到了客厅。“忆春,你这是干什么?”秦臻惊讶地问道。忆风和忆丹也都跟在忆春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她。
忆春硬着头皮对静怡说道:“叶静怡,我已经想好了。我现在告诉你,是你自己说的,你这个坏分子的身份我无法烧掉,我永远也不可能像别人那样,有一个红色的家庭出身,是你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告诉你的。现在我想好了,我就是回来告诉你我的决定的。从今天起,我要同你划清界限;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再是你的女儿;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萧忆春了,我不再是萧忆春,我不再是萧忆春了。哈哈哈哈。”
“忆春,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子琨冷冷地盯着忆春问道,“叶静怡,她可是你的亲娘,是生你养你给了你生命的人,你怎么也同外面那些人一样,昏了头了?你这算什么?同你妈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你以为你这样大义灭亲,人家就认你啦?瞎呈什么英雄!你就是你,你这身份是永远都抹不掉的,除非你的血管里流的不是叶静怡的血。”
“叶子琨,你这个牛鬼蛇神大右派,少在这儿一派胡言。她给了我什么?是给了我锦衣玉食,还是给了我光辉前程?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现在,我要站到红卫兵小将的那边去,同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彻底决裂,斗争到底。把你刚才放的那些毒给我收回去,不然我可以去告你反革命污蔑,把你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忆春又羞又恼,恨恨地叫道。
静怡默默看着眼前的忆春,心里像有锥子在绞着一般,她知道已经留不住这个女儿了,从今以后家里不会再有这个女儿,但她必须要尽母亲的最后一点责任,她忍住泪水,忍住内心的疼痛,温和而平静地对忆春说道:“忆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埋怨,是妈妈不好,当年是妈妈没有能力照顾全家,才让周奶奶把你带到了乡下,让你吃了哥哥姐姐都没有吃过的苦,妈妈那也是无奈之举,你为哥哥姐姐吃的苦,他们都会记着的。”
“忆春,我知道我的这个身份对全家的影响,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这也是没有办法,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磨难,在今天是我们的苦难,在将来也许就是我们的财富,这个是谁也说不清的。”
“忆春,妈妈尊重你的选择。你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个孩子,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但是,妈妈告诉你,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只有萧家才是你的根。”
看着静怡悲伤怜悯的眼神,忆春愤愤地说道:“不用你可怜我。叶静怡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要同过去一刀两断,让黑暗腐朽都成为过去,从此消失,一个全新的生命在今天诞生。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崭新的我,一个红色的战士。我不会再同你们有任何关系,我是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我姓毛,我叫毛红卫。我要同红卫兵一起,破除你们的旧思想、旧文化,把你们批倒、批臭。”忆春说着转身向外跑去。
“忆春忆春,你就这样出去了,你住哪儿啊?忆春——”秦臻追在忆春的身后喊着。忆春理也不理,高声唱着毛主席语录歌出门而去,只有她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回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哪里有压迫 哪里就有反抗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中国人民从此 从此站起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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