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黑客无间道

    顶级黑客在挑衅

    凌晨两点，某城市的金融中心。负责信息安全的工作人员正昏昏欲睡，忽然被电脑警报声惊醒。只见电脑屏幕上，一片血红的字母正在闪烁：三层防火墙全被攻破！半小时后再来拜访！穿山甲。

    这里的电脑存储着本市所有银行的绝密资料，也就是说，资料失窃或被篡改的话，不仅仅是损失美元，而且很可能会引发一场金融风暴。按理说，金融中心的防火墙，那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被人攻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出手的人是穿山甲，便化不可能为可能了。

    穿山甲，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是本国网络犯罪组织的老大，他把互联网当成了他家的提款机。但奇怪的是，这回攻破防火墙后，他并没有再进行任何活动，而是留了半小时的缓冲时间。

    十分钟后，金融界的所有高层都到了这里。讨论的结果是，面对这位顶级黑客的挑衅，对旧有的防火墙缝缝补补是没用的，应该马上向警察局求援，起用尚在监狱里服刑的少年黑客--鼹鼠。

    鼹鼠本名维尔，是电脑黑客界的传奇。半年前，才十八岁的维尔，就编写了被称为“金刚墙”的超级防火墙，然后拿到金融中心出售。但金融中心的大佬们哪瞧得起他，看也不看就将他轰了出去。这位鼹鼠一时气愤，竟出手攻破了金融中心的防火墙，然后肆意破坏，造成电脑系统一小时的瘫痪。于是警察局重金悬赏，把鼹鼠抓进了监狱。如今病急乱投医，他们只好寄希望用维尔的金刚墙暂时阻止穿山甲的入侵，同时紧急搜捕穿山甲。

    很快，维尔在格雷警官的押送下来到金融中心。他已得到警方的承诺，只要能阻止穿山甲的入侵，便将重获自由。维尔把一个软件输入金融中心的电脑，顿时一幅动画显示在屏幕上：闪着金光的墙壁紧紧守护着一座城堡。半小时到了，一头硕大的穿山甲出现在墙前，开始用巨爪打洞。出乎意料的是，半分钟不到，这金刚墙竟轰然倒塌！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少年维尔冷冷一笑：“这面墙是诱饵，真正的金刚墙他还没有接触到。更重要的是，我已通过黑客软件和卫星定位，锁定了他的位置！”说着话他招呼格雷警官跳上警车，直向市中心驰去。

    谁也想不到，这位鼎鼎大名的穿山甲，此刻竟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只用一部笔记本和金融中心的巨型电脑鏖战。突然，他看到维尔和一帮警察蜂拥而来。穿山甲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鼹鼠的金刚墙果然名不虚传。”然后按了笔记本上的一个键。就听轰隆一声，里面的炸弹把他炸得粉碎！

    天才少年做了警方的小鼹鼠

    穿山甲被迫自杀，格雷警官微笑地拍了拍维尔的肩膀，告诉他重获自由。维尔迟疑片刻，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死的那人不是穿山甲--”格雷警官立刻打断了他，悄悄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跟穿山甲的关系，那么，你愿不愿意做我们警方的鼹鼠？”

    维尔一出狱，就被一群神秘人物接走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穿山甲本人，也就是维尔的亲生父亲。其实自杀的那人是组织里的老二，因为犯了帮规，就被当成了营救维尔计划的弃卒。

    维尔随着他们走进一幢豪华公寓，接受帮众的接风宴。但维尔始终闷闷不乐，他想起了监狱里警官的教导，明白了正是这伙人，以看不见的手段，破坏着国家经济的秩序，他们不亚于一颗社会的毒瘤。就在出狱前，他接受了格雷警官的指派，当一名警方卧底，力图把包括他父亲在内的帮众一网打尽。

    穿山甲看出维尔情绪不佳，便安排儿子休息。维尔正要入睡，穿山甲穿着睡衣走了进来，他是想跟儿子同睡一张床，父子俩好好谈谈心。维尔没理他，脸冲墙翻了个身。穿山甲讪笑了一声，自顾自躺在床上，不多时便发出了鼾声。

    月光如洗，维尔反倒睡不着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早些年父子两人住在贫民窟里，每晚都挤在一张破床上。后来他被一个富家子弟欺负，父亲悲愤之下才加入黑帮，从此在这个地下社会里越陷越深。

    忽然，维尔听到父亲口袋里有样东西掉在地上，是他形影不离的微型笔记本！维尔立刻偷偷起身，把一枚U盘插进笔记本插口，然后点了输入指令。

    第二天，穿山甲吩咐维尔独自在公寓里等待，他领着所有帮众外出了。到了中午，格雷警官敲开了维尔的门：“恭喜你小鼹鼠，大功告成！”原来昨晚维尔输入的是木马软件，只要连上互联网，就能自动把笔记本里的资料传到格雷的邮箱。也是巧了，今天上午本市五大黑帮要开个碰头会，时间地点都存在笔记本里，结果被格雷收到了。于是警方一网打尽，几乎摧毁了本市的所有黑势力。

    维尔急忙问：“他呢？也抓到了？”格雷一摊手：“你爸真是头老狐狸，五个黑帮老大抓了四个，只有他溜了。”

    维尔不知道该失望还是庆幸，内心深处，他还是很爱父亲的。这时格雷警官说：“警察局要给你奖励呢，跟我走。”格雷警官的如意算盘

    格雷警官开着车没去警局，而是拐上了一条林阴道。车停下的时候，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正是穿山甲！

    维尔整个人都愣了，看看穿山甲，只见他眼里饱含着无尽的爱意：“我先来介绍一下，格雷是你的远房叔叔，因为身份原因，始终没有对你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头部：“这一切的安排，都是因为我得了脑衰竭。”

    原来穿山甲跟电脑打交道多年，大脑严重衰竭，轻则会变成痴呆，重则有生命危险。但他放心不下狱中唯一的儿子，才设计救儿子出来。又故意泄露了黑帮开会的秘密，通过格雷把手下党羽彻底清除了。这样做让维尔立了功，使他能完全洗白身份；而帮众也不会继续危害社会，不会再找维尔的麻烦了。

    一番话讲完，穿山甲拿出两个存折来：“这么多年我也攒了不少财富，反正我的归宿就是国外的疗养院，这些钱你们两人分了吧。”格雷警官接过自己的一份，维尔要拿另一份时，被格雷警官用枪口顶住了脑门：“这两份都是我的！我在警局多年卧底，可你只给我这点报酬。现在只要打死你们两个，那我不是升官发财都齐了？”

    穿山甲好像早料到了，他镇定地说：“你太性急了，我还没告诉你密码呢。”格雷一听也暗自后悔，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这样吧，你告诉我这两个存折的密码，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穿山甲冷冷一笑：“好，不过密码是十六位，我也记不住，都存在微型笔记本里。”

    格雷知道，笔记本对于穿山甲这位顶级黑客来说，就像枪炮一样威力强大。不过为了拿到密码，他还是让穿山甲打开笔记本，同时双眼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屏幕开启，一个文档显现出来。格雷马上掏出纸笔，准备记录。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说：“这个密码会不会是假的？”穿山甲说：“这个容易，你可以在网上转账！”笔记本是无线上网，穿山甲在格雷警官的监视下，打开银行的网页，然后转到格雷自己的账户上。格雷瞧着那个天文数字都要乐坏了，他霍地抬起枪口对准了维尔父子：“小鼹鼠，穿山甲，你们该上天堂了。”

    无间黑客无间爱

    这时穿山甲一个鱼跃，扑在格雷枪口上，同时大喊：“维尔快跑！”格雷砰砰砰地连开数枪，把穿山甲打倒在地，再找维尔，竟找不着了。

    跑了维尔，格雷多少有些遗憾。为了稳妥起见，他轰地一枪把笔记本击得粉碎，然后辞去了警察局的职务，打算带着那些天文数字的财富直奔国外，过过富翁的生活。这天早上，他买好了飞机票，然后直奔银行，准备取些钱来路上用。可是当他输入自己账号的密码后，电脑显示，账户竟是空的！

    格雷觉得大脑轰地响了一声，急忙查询这几天的交易记录，记录表明穿山甲的钱根本就没有打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正百思不解，身后忽然拥来一群警察，啪地给他戴上了手铐。这时，维尔自警察后面走出来，说道：“我来帮你解释吧，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让我父亲碰电脑。笔记本对于他这位顶级黑客来说，就像枪炮一样威力无比！”

    原来当穿山甲打开笔记本查密码时，机子上的摄像头就自动打开了，并把格雷的黑吃黑的嘴脸一点不落全拍了进去。至于那个转账的银行网，是穿山甲预先设计的一个虚假网页，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易产生。维尔逃出后，就把摄下的资料报告了警察局，这才抓住了格雷。

    格雷一听根本不信，他声嘶力竭地喊：“可是我已经打坏了笔记本！”维尔回答：“你忘了我是穿山甲的儿子--黑客鼹鼠！我预先装在笔记本里的木马软件依然生效，笔记本在被你损毁之前，已经把摄像资料传到你的邮箱；而我这几天做的，就是破译你的邮箱，获取资料！”

    格雷不由低下了头，忽然，他又冲警察们叫起来：“我要立功赎罪！穿山甲生前攒了许多不义之财，都在维尔手里！”警察还没有说话，维尔长长叹了口气，说：“我父亲早就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警察，那些存折不过是让你原形毕露的诱饵。他早就发现，我当初入狱就是你贪图悬赏出卖的。在我查看你的邮箱时，同时发现了他写给我的遗言，就是希望我即使一贫如洗，也要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首发《山海经》2009年4期上，入选《2009中国年度故事》，《可乐》转载）

    36、加勒比海盗的救赎

    1.你不放他，我就不放你

    一串求救信号传到加勒比海救援中心：“SOS，我们船失火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方向是--”方位报出后，一架直升机载着两名救生员赶赴出事地点。

    遇难的是一艘大型渔船，船首的名字都已被黑烟遮没了。附近水里，一个年轻人正挥动着一件衬衫。直升机靠过去后，0075号救生员打开舱门，坐进救生篮，由0074号救生员把救生篮放下去。

    任务进行得相当顺利，在0075号的帮助下，小伙子艰难地爬进救生篮。然而这时火焰更大了，几丈高的火苗直朝救生篮里蹿。0074号忙开动上升马达，把救生篮拉离火海。可是系救生篮的铁索在高温烘烤下逐渐变形，0074号忙减慢了马达的速度，同时把直升机设置成悬停。

    眼看就要到达机舱门口，救生篮的铁索却突然断了，幸好几乎同时，0074号两只铁钳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了0075号的左手，而0075号也及时抓住了年轻人的手。三个人串成了一串，在空中左摇右晃，脚下是越烧越旺的大火。

    接近二百公斤的重量，全落在0074号的两只胳膊上，胳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0075号在下面大喊：“豹子，你救不了我们，赶快放手吧。”0074号额上青筋暴突，从牙缝里说出几个字：“老海狗，咱们救生员的宗旨你忘啦？是把生存留给别人，你不放他，我就不放你！”说着，他伸出一条腿，慢慢钩过一条带钩的救生索来，凑到嘴边用牙咬住，然后奋力一甩，甩到舱外。

    这一招是在救生训练时学过的高难动作，还好没有出差错，0075号及时把腰一扭，铁钩正好钩在他腰间满是锁扣的皮带上。救生索猛地收紧，0075号拉着年轻人趁势翻进直升机里。

    这时，0074号的手臂被拉脱了臼，肌肉更是严重撕伤，需要马上救治。0075号坐到驾驶员位置上，然后一推驾驶杆，直升机调头飞往来路。后方着火的船已下沉了一多半，0075号向下望了一眼，看到船舷上露出的名字--海克号。他转头看了看被救上来的小伙子，对方正昏昏欲睡。小伙子非常年轻，身上没受什么伤。肩胛处的衣服上，缝着一枚皮制的徽章。图案中央是一艘三桅帆船，下面是一柄枪和一把匕首左右交叉。

    年轻人察觉到了0075号的目光，他腾地坐起来，很不友好地说：“这是我的心爱宝贝，你们不能随便看。”0074号不满地嘟囔起来：“你这条命都是我俩救起来的，看看有什么了不起！”0075号倒不在意，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小伙子说：“十七岁，我叫比利。你们呢？”0075号摘下头罩，露出一张充满海锈的脸，温和地说：“我是0075号救生员，不过大家都叫我老海狗。”另一位，0074号也露出白牙一笑：“叫我豹子好了。”

    2.海盗王费利，他是我的偶像啊

    十几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在救生船的甲板上。豹子被送进了治疗室，老海狗开始把新的救护篮往直升机上装，同时问：“比利，你们船有多少人？是做什么的？”比利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老海狗善解人意地一笑，说：“还忘不了刚才那可怕的场面吗？那就先不要讲了。”

    这时，救生船上的无线电接收到了来自远海的信号：“这里是明神号，我们遇到海盗，方位是东经--”刚刚报完位置，信号突然断了。老海狗腾地跳起来，就想上直升机，却被救生船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劝道：“你的搭档受伤了，你一个人可没办法救人。”老海狗迟疑了一下，忽然转身搭住了比利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游泳技术不赖，愿不愿意跟我去一趟？”比利本来苍白的脸色此时已恢复了血色，回答说：“愿意。”

    直升机载着老海狗和比利飞向远海。老海狗边开飞机，边向比利传授救生知识：怎样穿救生衣，怎样系救生索。比利马上就学着往身上系，当他的手伸到肋下时，忽然抽出一支大号手枪来，指着老海狗的头说：“我是加勒比海最年轻的海盗，请你把飞机开往古巴的海岸线，我的枪装的可是能爆炸的达姆弹。”原来老海狗他们救的“海克”号是一艘触礁的海盗船，比利就是当中的一名小海盗。当初被救起时，见飞机上有两个人，所以他没敢动手。后来降落到救生船上时，因为警方有他的记录，还真把他吓得够呛。正六神无主，现在，老海狗竟点名叫他帮忙，这才是求之不得机会呢。

    老海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依言调整了飞行方向。比利见大局已定，便轻松地哼起了歌：“喝，再来一瓶朗姆酒。”老海狗忍不住问道：“你怎会唱这首十八世纪的歌？”比利嘿嘿一笑：“这是我们这行的领袖，海盗王费利最爱唱的歌。他是我的偶像啊，白天杀人如麻，夜晚纵酒狂欢。”“可是，他没有落得好下场。”比利的神色黯淡下来：“是的，他被警察绞死了。不过我们每个海盗都记得他的大名，我还专门制作了这个。”比利把三桅船皮徽章露出来，“费利有这样一枚铁徽章，我就仿制了一枚皮的。”

    老海狗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么说你杀过人了？”比利露出腼腆的神色来：“不，我参加海盗才两个月，没等杀人就遇到了这场该死的海难。不过我要向海盗王费利学习，当一个他那样的加勒比海盗王。”

    老海狗看了眼油表，猛然叫起来：“坏了，飞机没油了，咱们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比利一听急了：“你怎么不记得加油？”“谁知道你要去古巴！”老海狗咆哮着，伸手就去取无线电对话机，打算呼救，被比利一脚踹了个粉碎。他已经暴露了身份，再让海上救援队来不是自投罗网吗？当然也可以先杀掉老海狗，可回想起对方营救自己时的那番惊心动魄，一时又下不了手。

    危急时刻，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艘无人的豪华游轮，直升机用最后的汽油降落在上面。现在无线电对话机已被比利砸烂，想再联系救援船已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船上找到航空汽油，加到直升机里飞回去。

    3.当上帝发怒时，我们出动

    比利第一个跳出机舱，一眼看到了船头的字：“明神号！”这不就是刚刚呼救的，自称被海盗劫持的轮船吗？比利霍地把枪口对准了老海狗：“你根本就没打算去古巴，一开始就是要来这里！”

    老海狗头也不回地往船舱下走：“只有救了这里的人，我才肯和你去古巴。你对直升机一无所知，打死我你也活不了。”比利知道这是实话，可是心里憋气，恼怒之下用枪把狠砸了一下飞机尾翼，才无可奈何地跟在老海狗后面。

    船舱里到处是窟窿，海水不断地涌进来，水面漂浮着很多伤痕累累的尸体，伤口大多是枪伤。老海狗一具具查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一个活人。就在这时，一处小舱里传来微弱的啼哭声，老海狗找来一把铁锹支住舱门，这才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一位年轻的母亲半沉半浮漂在水里，她左手握着通话筒，右手紧紧搂着七八个月大的一个女婴。孩子把妈妈的身体当成了小船，暂时还没有危险。老海狗进去俯身抱起婴儿，察看母亲时，却发现她早已死去多时了。

    比利也跟了进来，可是迈进船舱时，不留神踢倒了铁锹，舱门在海水推动下轰然关闭。他慌忙去推，可门后有万吨海水的重压，哪里推得开！这座舱是底舱，除了门，大点的孔洞只有天窗，可天窗上面被铁条焊死，根本出不去。

    看着渐渐上升的水线，老海狗一脸无奈：“祈祷吧，因为你的过失。”比利吓得脸色一片惨白，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又唱起了那首海盗王的歌：“给我一瓶朗姆酒--”老海狗恼怒地打断了他：“不如唱我们救生员的歌吧：当飓风来临港口关闭，我们出动；当船只下沉海员撤退，我们出动；当上帝发怒的时候，我们出动；我们把生存留给别人……”

    比利打量一下四周，非常熟悉地打开一个暗格，找出一个氧气袋来。老海狗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一巴掌打过去：“是你们这帮海盗干的吧，看看，这就是你的理想吗？”比利被打得差点跌进水里，恼羞成怒地掏出枪，这时那个女婴忽然哭起来，嘹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舱室。不由自主地，比利的心颤抖了一下，把氧气罩捂在婴儿的脸上，喃喃说着：“这几个小时就留给她吧，她来到这世上太短暂了。”

    老海狗看着笑了，他冲比利伸出了大拇指：“爱心创造奇迹啊，你装达姆弹的手枪还在不在？”比利立时明白过来，这种枪弹是可以炸掉铁条的，他飞速掏出手枪，冲顶上天窗开了一枪，但是，枪里没有子弹。

    比利正在发愣，老海狗已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枚子弹来。比利吓了一跳：“你，你根本就没有被我劫持？”老海狗哈哈一笑：“海克号是加勒比海臭名昭著的海盗船，我怎么能不防备你！所以一进直升机就拿走了你的手枪，后来搂你肩膀时，又借机悄悄把退了子弹的手枪还了回去。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我救人吗？因为你才十七岁，相信一次成功的救援，能唤起你尚未泯灭的爱心！”

    话一说完，老海狗就抢过手枪装上子弹，朝着铁条开了一枪。具有强大爆破力的达姆弹，把铁窗轰到几米高！

    两人很快从窗口爬了出来，把婴儿放进直升机，老海狗笑着说：“还记得那句话吗？爱心创造奇迹。”说着按了个按钮，油表上的数字就急速上升。看着比利惊讶的神态，老海狗说：“你不知道吧，直升机通常都带有两个油箱。”

    4.我是救生员0076号

    直升机自甲板上腾空而起。老海狗问比利：“还要去古巴吗？”比利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没做多少坏事，也许警察会再给我一次机会。”老海狗嘴里打了个唿哨，又唱起了他的那首歌：“当飓风来临港口关闭，我们出动--”

    谁知还没唱完，直升机上下颠簸起来，而且开始下坠。老海狗看一眼仪表，大声叫道：“你对尾翼做了什么？工作很不正常，现在风又大，难以载重了，快把能扔的东西扔下去！”

    比利羞愧得都要哭了，正是他在刚才离机时，用枪托砸坏了尾翼。他边大声诉说边抓起各种东西往下扔，直到空无一物，可飞机还是往下掉。这时大海涌起了小山一样的巨浪，水花都溅到了机舱里。老海狗平静地把飞机调到自动驾驶上，说：“现在看来只好把我扔下去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海盗王费利没有死，死的是他的替身。他本人后来被一名救生员所救，救生员却死了。”说到这里，他又递过一个防水包，“这是我给你的纪念，希望你不要把婴儿扔下去。”说完没等比利反应过来，老海狗便跳进了像开了锅似的大海。空中还回响着他的歌声：“当上帝发怒时，我们出动--”

    比利发疯似的打开包，里面是刚才从船上捡来的无线通话机和一枚铁质徽章，徽章中央，三桅帆船和手枪匕首赫然在目。原来老海狗就是海盗王费利，他用这种方式隐姓埋名来救赎自己的罪恶。

    但是飞机并没有因为减少一个人上升，只是贴着海面低飞。比利默默地把救生衣套在自己身上，又把婴儿绑在自己胸前，把氧气面罩固定在她脸上，做好了跳出直升机的准备。

    忽然，海面平静下来，飞机慢慢升高了，暴风恰好过去！

    比利泪流满面。这时，通话机里传出豹子焦急的叫声：“救生员0075号，你遇上寒流了吧，有没有救出遇难者？”比利定定心神，才说：“遇难者已救出，我的方位是--”豹子听出声音不对，问：“你是谁？”比利回答：“我是比利--救生员0076号。”

    （发表于《山海经》2009年8期，《思维与智慧》转载）

    37、金巴掌

    青年卡金森既没学历，也没特长，失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这一天早上起床，他百无聊赖地翻开报纸，一则招聘启事落入眼帘：“诚聘双手特别大的男性青年，待遇优厚。”就这么一句，没了。落款是威尔逊特种服务公司。卡金森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从小就是有名的大巴掌啊，在工厂使用大号老虎钳都是单手。是不是好运上门了？他立刻照地址找上门去。

    在威尔逊特种服务公司的大办公室里，老板威尔逊接见了人数众多的大巴掌。当看到卡金森足足比别人大出一圈的巴掌时，先是让他用力鼓了鼓掌，然后像捡了金子似的眉开眼笑，“好，好，你合格了，明天开始工作，试用期六个月，期满后将有十万元的年薪。”卡金森高兴得心跳加速，十万啊，要知道这可是经理级待遇，但他马上想到“特种服务”四个字，心里又有些嘀咕，这么高的薪金，别是被政府禁止的那种服务吧……

    没容他细想，威尔逊发给他两件工作用具：一个手机，一瓶黄呼呼的虎骨酒。卡金森看着这两样东西直发愣，问威尔逊具体的工作内容，威尔逊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告诉他：“先回家去，明天八点，等我电话。”

    第二天早八点，威尔逊的手机准时打过来：“五分钟之内，赶到红磨坊歌厅。”卡金森马上跳起来，骑上摩托车疯了似的一阵赶，总算及时赶到。手机指示又来了，“坐在观众席上，玛丽小姐唱歌时，每间隔三十秒钟拍手五秒。”卡金森照办。当他双手互拍时，奇迹发生了，他那大得出奇的手掌，拍出的掌声简直是山呼海啸，就是十个人一齐拼了命拍，也出不了这个效果。受他影响大家也群情激动，跟着大鼓特鼓，让玛丽小姐水平一般的演出大获成功。

    没等卡金森喘口气，威尔逊的电话催命符似的又打来了，告诉他，要快，玫瑰大剧院，丹尼尔先生的演出等着鼓掌呢。卡金森只有马不停蹄，再次展现他那特殊的掌声。

    卡金森开始感受到这份特殊工作的压力了，是要二十四小时赶场的，自然睡眠不足，换别人早垮了，但他创造出一种新式睡眠法来，就是鼓完掌后立刻进入梦乡，三十秒一到自动惊醒鼓掌，之后再度睡觉。更妙的是，虽然早已睡着了，看外表还是正襟危坐，道貌岸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叫功夫！至于他的宝贝手掌，每天不停的拍受得了吗？这就要用到虎骨酒了，到底是中国货，连搓带喝，手掌红都不红，反而带黑。

    卡金森在试用期里表现得非常出色，慢慢的成为一名鼓掌专家。以至于业内人士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金巴掌”。他的掌声效果是明显的，无数本不出色的，甚至失败的演出在他掌下起死回生，给威尔逊公司带来数不清的收益。

    试用期满，威尔逊把一份合同推到卡金森面前。合同规定，卡金森必须加入执政党宣传机器的阵营，为该党的米切尔议员鼓掌，协助他竞选议长。卡金森一看合同就反胃，因为他的失业就是执政党的混蛋政策造成的，实在不愿意替这帮家伙卖力。威尔逊看出他的犹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来：“这是十万块，只要签个字，你的年薪可以预付。”其实这个特种公司压根就是执政党开的，自威尔逊招聘鼓掌员起，就是给现在的竞选作准备。

    卡金森犹豫半晌，还是签了字，因为他正缺钱呢。原来他为玛丽鼓掌那天，就被这个歌厅女子所倾倒。在他的眼中，玛丽的美丽中透着一股干练，显得那样与众不同。后来两人有时间坐到一处，才了解了玛丽的满肚子苦水。她老爸本来在一家大企业上班，不留神右手卷进了流水线，造成骨折，没想到老板不但不承认工伤，还借裁员为名，把他撵回了家。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因为治疗不及时，伤口已化脓感染，需要大笔资金做手术。玛丽哪拿得出啊，只好到歌厅唱歌。卡金森感到重任在肩，毫不犹豫的答应为她筹措资金，这下问题解决了。

    卡金森一刻也没耽搁，立刻拿着钱奔红磨坊歌厅。不想玛丽这几天没上班，还好歌厅的人知道玛丽的住址，等找上门去时，发现她家里刚举办完葬礼，原来玛丽老爸因治疗延误已经过世了。玛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卡金森上前安慰了一阵子，她的头不知不觉中靠上了卡金森的肩膀。

    当卡金森告诉他得为米切尔议员服务时，玛丽瞪圆了美丽的眼睛：“你说的这家伙，就是我爸爸公司的老板啊，没想到居然又想当议长了！”她郑重告诉卡金森，如果真替米切尔鼓了掌，两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卡金森立刻表示，让威尔逊的钱见鬼吧，这就去还给他。

    没想到威尔逊拒绝接受，他冷笑着说：“我们是订了合同的，你必须为米切尔服务。告诉你，明天米切尔先生要在市中心广场发表最关键的一场竞选演说，如果不去，法律会让你坐牢的。”

    卡金森昏头昏脑地出了办公室，怎么办？忽然听到一阵音乐声，灵机就是一动。第二天卡金森准时到达广场，往地上一坐。这时候台上的米切尔开始慷慨陈词，“我知道不少人面临失业，或被裁员，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有这样经济才能发展……”台下的人窃窃私语，其中失业者很多，对他这番话都大为不满，可是敢怒不敢言。三十秒到了，卡金森准时举起两手，两手一合，惊雷般“啪”的一声，然后“啪-啪-啪-”有节奏的拍起来，拍的调子是家喻户晓的讽刺歌谣“颠倒歌”：

    花蕊钉在蜜蜂上，

    老鼠撵得猫团团转，

    蟑螂跳蚤在台面上大声歌唱，

    这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底下的群众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地跟着拍起来。米切尔当然也听得出来，他气得涨红了脸，只得钻进小汽车一溜烟跑了。

    卡金森大为兴奋，马上去见威尔逊：“合同已经履行完毕，我已鼓了掌，对吧？而且合同上也没规定鼓掌次数，那么我和你的雇佣关系到此为止，再见了。”威尔逊的脸气成了紫茄子，咬着牙说：“好，法律治不了你，但我们会用非法律的手段对付你的。”

    卡金森当然知道这不是危言恐吓，他早有准备，把那十万块钱连同一封信托朋友交给玛丽。信中讲明心迹，他就是死也不会替那帮家伙服务的。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等着，这样做是不愿意连累玛丽。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夜里，他被两条蒙面大汉绑架到一辆汽车里，飞快地朝城外驶去。刚刚出城，忽然迎面驶来一辆大轿车，把路面堵了大半。汽车停下，打算让对方先过去。就在两车交错的时候，轿车上冲下五个蒙面人来，拳脚棍棒一起上，把汽车里的四个蒙面人都打晕了。随后把卡金森拉上大轿车，扬长而去。

    卡金森上了轿车，一眼看到玛丽端坐在司机位置上！看见卡金森发傻的样子，她微微一笑：“美女救英雄啊，头一次见？”卡金森一指身后的蒙面人，“那他们是什么人？”玛丽一解释，他才明白。原来玛丽看到信后深为感动，她想怎样才能摆脱执政党的黑手呢？敢跟他们对着干的只有在野党了。于是主动找上在野党，说只要肯出手以后卡金森就为他们工作。在野党早就风闻“金巴掌”的大名，闻言之下大喜过望，马上派人协同玛丽将卡金森接来，不想在路上堵个正着。

    卡金森百感交集。玛丽拿出一瓶香槟酒来，说：“不管怎样你还是安然无恙，该祝贺一下。”说着给卡金森和那帮大汉都倒了一杯。卡金森一饮而尽，他喝得太快了些，连玛丽直冲他使眼色也没看见。不大会儿，就觉得眼皮发涩，冬的一声倒在座椅上。那帮大汉也是一样，七歪八扭地躺作一堆`，只有玛丽清醒地看着这一幕。

    等卡金森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他还是坐在飞驰的轿车上，但只有他和玛丽，那帮大汉都不见了。他问紧绷着脸把车开得飞快的玛丽，“你究竟在干什么？”玛丽还是目视前方：“现在没工夫给你解释，飞机就要起飞了。”说话间车已停在飞机场前，玛丽拉着卡金森下了车就跑，卡金森相信玛丽，所以没再多问，一起狂奔到了机场检票口。这时玛丽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人的签证和机票，然后奔上了飞机。没等两人一口气喘匀，飞机已钻入蓝天。

    飞机上，卡金森迫不及待地对玛丽说：“现在你该说了吧。”玛丽微微一笑：“还用解释吗？因为我不想你给在野党服务啊，瞧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执政党分明是一丘之貉，以后如果起了冲突，恐怕还会对你下毒手的。”其实一点卡金森早就考虑过，他又问：“那，咱们的出国签证是哪来的？”玛丽轻笑一声：“傻瓜，有你那十万块还有什么办不成的？我们现在是去夏威夷，那两帮人不会再找到咱们了，等蜜月度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别当‘金巴掌’啦。”卡金森一愣：“度蜜月？我还没向你求婚呢。”玛丽脸上飞起一朵红云，悄声说：“现在补上也不晚啊。”卡金森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乘客的众目睽睽下，单腿跪到地上……

    （原发《山海经》2005年12期）

    38、污点证人

    这是一个小得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镇，镇上的警察局只有一个警员，名叫麦克，这两年麦克做梦都想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他一没背景，二没功劳，只能在原地踏步。虽然有时免不了要发发牢骚，不过他还是忠于职守的。这不，今晚他就出去巡逻了一次，还抓回来一个坏家伙，关进了一号拘留室。他正打算给在省城的局长打电话报告一下，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声音：“警官先生，你们的拘留室还有空房间吗？我想住几天。”

    麦克吓了一跳，他挂上电话，缓缓回过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面前。这男子戴着墨镜，眼角隐隐还有一道吓人的伤疤。见麦克直发愣，男子叼着雪茄开了口：“我叫尼奇，眼镜蛇尼奇，这个名号你们警察不陌生吧。”

    麦克听了，顿时一惊，眼镜蛇尼奇是全国最大的贩毒头子詹姆森的得力助手，他怎么会自己送上门来投案自首？尼奇似乎看出了麦克的疑惑，他平静地说：“因为我搞了詹姆森的小老婆，所以他派人到处追杀我。没办法，我只好进你们牢里躲躲了。当然，我不会白住的，我愿意做污点证人，让詹姆森那个王八蛋下地狱。”

    所谓污点证人，是指有罪的人主动提供证据，指证罪状更大的人，那他自身的罪状就可以减轻或赦免。眼镜蛇尼奇所说的詹姆森，他的公开身份是一家大企业的董事长，但警方不止一次地顺藤摸瓜，推断出他的真正身份是无恶不作的大毒枭，可是始终找不到任何实证，只能让他逍遥法外。如今这个眼镜蛇尼奇送上门来作证，对警方来说就跟天上掉下来的活宝一样。

    麦克仔细打量了一下尼奇，把他关进了二号拘留室，然后给局长打电话。局长一听，很快就带着手下赶来，一进门就直奔二号拘留室，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惨叫。局长急得直冒汗，难道说这个重要的证人这么快就被人灭了口？他急忙打开房门，还好，尼奇没死，他好像是什么急病突然发作了，正疼得满地打滚。局长忙吩咐麦克和手下把尼奇送到医院救治。

    医生们摘掉尼奇的墨镜，一番检查后发现，尼奇患有严重的肾病，必须马上做换肾手术，医疗费用高达几十万。局长听完报告，愣了半天才说：“先等一等，弄清情况再说。”旁边的麦克一听急了，他催促局长，如果再延误下去，尼奇就会有生命危险。局长有些不耐烦地说，他体谅麦克立功心切，可是警方只有尼奇的照片，没有指纹，一时半会儿无法证实他的身份，这笔钱要是花错了，连他这个局长都会落下笑柄。麦克这才明白过来，他一拍自己的脑壳说：“看我这记性，我把一样东西忘在所里了。”说着飞奔而去。

    不多时，麦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件银首饰，递给局长，局长一看首饰就乐了，这可是詹姆森的贩毒集团的联络徽章啊！他忙问麦克这徽章是哪来的，麦克喘着气回答：“报告局长，这是嫌疑犯尼奇自首时，我从他身上搜查出来的。”局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尼奇看来是如假包换的了。就在这时，忽然医院外传来枪声，一个警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说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持枪冲进医院，一路奔着尼奇的病房来了。局长大怒，这帮毒枭胆子也太大了！他立刻命令手下一定要把匪徒击退，同时通知医院方面，马上进行手术！

    那帮亡命徒很快被警察打散了，手术也进行得异常顺利，三天后尼奇就能说能动。局长马上请军队护送，把尼奇接到省城的大医院，准备录口供。谁知一到省城，尼奇可能心理压力过大，竟然疯疯癫癫起来，整天趴在地上学眼镜蛇爬行，还岔开两个手指，模仿蛇信子。这还怎么举证啊，花了几十万，救了个白痴！局长恼羞成怒，让人把麦克叫来，准备狠狠教训一顿这个倒霉蛋。

    麦克一进门，没等局长开口就神秘地说：“尼奇的疯病我能治，只要让我单独跟他说一句话，保证他高高兴兴上法庭作证。”局长听完直纳闷，不过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只好答应了。

    不过一分钟，麦克便从尼奇的病房里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尼奇，这下局长可目瞪口呆了。尼奇微笑着宣布，他有充足的证据能指证詹姆森，但是不会预先录口供，他要在法庭上当众揭穿詹姆森的真面目。

    局长按程序向法庭提出诉讼，同时派人严密监控詹姆森。法庭很快就决定择日公开审理此案。可就在开庭的前一天，一名负责监视詹姆森的警察慌里慌张地跑进警察局，说詹姆森竟在他的卧室里畏罪自杀了，还留下一封遗书，里面写着他自感罪孽深重，只有以死谢罪。

    这个变故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总算除掉了一个社会的毒瘤，结局还算圆满。局长因此得到升职，麦克也得到一份奖状，不过还是没能调离那个小镇。污点证人尼奇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詹姆森也不可能畏罪自杀。按照惯例，为防止詹姆森的党羽报复，警方安排尼奇换个新身份定居国外。尼奇在临行前，特地去小镇拜访了麦克警员。

    一见面，他就说：“警官先生，我是来致谢的，那时我还在装疯，您进来对我说了一句话，说只要我能恢复理智，到时候您会找到真正的尼奇出庭作证，而不用我这个冒牌货。看来您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眼镜蛇尼奇，知道我装疯卖傻是怕和詹姆森对质。可我想不通，您是怎么识破我的真面目的？为什么又处处帮助我？”

    麦克轻轻摘下对方的墨镜，说：“街头艺术家鲁斯先生，虽然您的演技和化装技巧非常精湛，但还是瞒不过我。也许您早已忘了我，但您还记得您眼角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吗？我是您永远的崇拜者小麦克啊。”

    鲁斯一听，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小伙子，两行眼泪掉下面颊。鲁斯和麦克都是土生土长的省城人，当时鲁斯在街头卖艺，做各式各样的模仿秀，小麦克每天都去看他表演。有时鲁斯还为小麦克一个人演“专场”。那一天，小麦克看表演出了神，眼看就要被一辆汽车撞倒，鲁斯眼明手快把他从车轮下抢出来，不过他自己的脸上却留下了永久的伤疤。麦克说：“那天你在医院里被摘掉墨镜，露出伤疤，我就认出了您，可那笔医疗费实在太庞大，我想让您先得到治疗，然后再想办法。”

    鲁斯的眼眶红了，他也诉说了自己的遭遇。为求生存，鲁斯风餐露宿地卖艺，后来他得了肾病，再也没力气演出了，只好静静地等待上帝的召唤。那天晚上，被詹姆森追杀得走投无路的眼镜蛇尼奇凑巧躲进了鲁斯的破屋。也许是尼奇喝醉了的缘故吧，他没有杀鲁斯，反而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又匆匆逃走了。这时，鲁斯发现自己跟尼奇长得很相像，只要略微化妆，戴上墨镜，简直就是一个人。于是他便起了伪装尼奇做污点证人，让警察给自己治病的念头。他当然没想到，要不是麦克多方帮忙，早就穿帮了。

    忽然，鲁斯想起一件事来，问麦克：“对了，当时局长怀疑我的身份，你就拿出了贩毒集团的银徽章为我证明，那银徽章是哪来的？”麦克一笑，说：“在你住进二号拘留室前，一号拘留室刚来了一位客人。你跟我去见见吧。”

    鲁斯跟着麦克走到一号拘留室门前，透过窗户往里张望，只见里面蹲着个中年大汉，原来，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眼镜蛇尼奇！虽然两人相貌差不多，但真尼奇的眼神凶狠，真像一条眼镜蛇似的。麦克笑着说：“尼奇从你那里出来，正好碰到了巡逻的我，我便把他抓了进来，他答应做污点证人。我刚把他关进一号拘留室，你脚跟脚就进来了，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当时还真把我吓了一跳。银徽章是从真尼奇身上搜出来的。我原想等您治好了病，再让真正的尼奇先生顶替您上法庭。没想到詹姆森背后的大人物们提前让詹姆森闭了嘴，我只好让真尼奇在这里住到现在了。”

    鲁斯听完表示万分感谢，然后沮丧地说：“为了安全，我马上就要离开心爱的家乡，到国外定居了。”麦克微微一笑，说：“您若不愿意离开家乡，我倒有个办法。”说着他让鲁斯脱下外套，扔给拘留室里的真尼奇：“詹姆森已经死了，警察要马上安排你出国避难，汽车就在外面等着呢。”尼奇半信半疑地穿上外套，见室门果真打开了，他立刻像头豹子似的一跃而出。鲁斯看着有些疑惑，麦克说：“请你先在我家里安心住几天吧。”

    半个月过去了，鲁斯一直躲在麦克家里。这天清晨，麦克兴冲冲地拿着份报纸走来，指着一则消息给鲁斯看：“昨晚，曾答应为警方作证的眼镜蛇尼奇在国外被暗杀，据知情者称，是贩毒集团下的手。”念完报纸，麦克对鲁斯耸耸肩，说：“那帮人把真尼奇干掉了，现在您可以恢复身份，想去哪里都随您便。”

    （首发《故事会》2008年5月上）

    39、格莱尔上尉的礼物

    一、奇怪的禁令

    1942年7月，游弋在地中海的美国扫雷舰“和平”号，接到了舰队司令，丹尼尔少将发来的秘密电文，要求火速防守丹顿港。

    “和平”号扫雷舰的舰长名叫耶克，是个久经战火的老舰长，当他率领水兵扫除了几百枚水雷，把“和平”号驶入港口时，很快明白了当前局势。地中海交战双方是美国海军跟意大利海军，双方争夺的焦点，是地中海上的物资运输线。当时世界大战的主战场在陆地，几百万军队纠缠在一起厮杀，每天消耗的食物、弹药、汽油等物资是惊人的，这些都要靠海上运输线供给。可以说，海上运输线就是同盟国和轴心国两支大军的命脉。

    海战一开始，意大利的潜艇执行“狼群计划”，频繁攻击美军在地中海的运输船，屡屡得手。美国海军派出潜艇的克星，猎潜舰编队开往地中海援助。可是当四艘猎潜舰进入丹顿港休整时，却被意大利的五艘驱逐舰封锁在港口里。因为舰载武器的不同，潜艇对上猎潜舰，就像老鼠对上猫，猎潜舰对上驱逐舰，就像猫对上狼，所以四艘猎潜舰只好乖乖躲在丹顿港里。可是意大利驱逐舰也不敢进港口，因为港口内有几百门高射炮和炮台，这也是装甲薄弱的驱逐舰承受不了的，于是双方演变成对峙。

    由于意大利军舰装备的雷达很老，他们很怕美国军舰趁黑夜开出去，就派出其中一艘驱逐舰，“浪漫爵士号”在出港的水道上铺设水雷。丹尼尔少将看到这一幕后，偷偷将耶克舰长的扫雷舰调过来，专门执行扫雷任务。

    当“和平”号在丹顿港抛锚后，丹尼尔少将快步上了甲板。他先来了一个拥抱，欢迎耶克舰长的到来，然后下达了两个奇怪的禁令：一、扫雷的时候，一旦遇上意军船只，除非对方主动开火，否则不得发射炮弹，严禁己方炮火主动攻击！二、港口里的四艘猎潜舰，没得到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百米以内，包括耶克舰长本人！

    耶克舰长把这两条禁令往下一传达，就遭到“和平”号上水兵的一致反对。主要是第一条，都打了多少年仗了，怎么反倒要对意大利人讲客气？第二条倒无所谓，四艘猎潜舰据说装备着当时最先进的声呐系统，也许是怕对方间谍偷走技术秘密吧。

    老实说，耶克舰长对第一条也想不通，但他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还是警告手下的水兵们：“能想通也得执行，想不通也得执行！”

    二、临终的呼唤

    第二天下午，“和平”号悄悄驶出港口，执行扫雷任务。这时候，耶克舰长通过望远镜发现一名意军驾驶一艘小舢板，正在水雷区游弋。看背后的发报机，像是做着什么方位校正。照这个距离，其实只需一发炮弹，就能送他见上帝，但是想到第一条禁令，他立刻下令扫雷舰，冲上去抓俘虏！

    扫雷舰犁开巨大的水花，朝舢板冲去。舢板上的意军知道不妙，心慌意乱之下一边往己方军舰上发电报，一边竟驶入雷区深处，想借水雷逃避美军追击。但一个不留神，舢板挂响了水雷，当场船毁人伤。耶克舰长命令放下舢板，小心地把这个俘虏捞上来，才发现他最多只有十七岁，但肠子都被炸了出来，在缺医少药的战场，这就算在上帝那里预约了。

    在扫雷舰完成任务返航的时候，丹尼尔少将用军方密码发来了电文：“和平号，你们抓到一个意军俘虏吗？他是意军驱逐舰浪漫爵士号舰长格莱尔上尉的弟弟布鲁克。格莱尔上尉给我发了明码电报，要求不论布鲁克是死是活，都愿意用一百发炮弹交换。耶克舰长，请把布鲁克交给意军，这是我的命令！”

    耶克船长暗笑丹尼尔少将小题大做，根本不需要郑重其事地下命令，一个马上要死的俘虏换一百发炮弹，这可是笔好买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马上回电：“立刻执行！”

    十分钟后，一艘意大利驱逐舰从浓雾里驶出来，舰首刻着意大利文“浪漫爵士”号。很快，两艘敌对军舰彼此靠拢了，然后分别放下小舢板。为了双方取信，都由舰长带一名水兵进行交换。此时布鲁克已陷入半昏迷，但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这是不论国家和种族，全人类婴儿能叫出的共同的第一个单词，在场的人不论来自美国，还是意大利，都听明白了，大家不由默默不语。

    格莱尔上尉先检查了弟弟的伤势，经验丰富的他立刻看出来，是被意大利制的水雷炸伤的。他压抑下悲痛的泪水，站起来朝耶克舰长敬了个军礼，用英语说道：“我有四个弟弟，其他三个都死在战场上，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我妈妈告诉我，即使他也阵亡，也要把尸体带回来。替我谢谢丹尼尔，他是个好人，你再替我问问他，这场该死的战争多久才会结束？”

    耶克舰长正在搬炮弹箱，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答道：“但愿早些结束吧。”

    回到港口，耶克舰长向丹尼尔少将汇报了经过。丹尼尔少将感慨地说：“战争刚开始，还有正义非正义之说，但是打了这么多年，大家只知道我不杀你，你就会杀我，都忘了初衷。我妈妈五十多岁了，真想回去看看她。这一点，意大利人跟美国人没有什么不同。”

    三、奇妙的默契

    接下来，双方的对峙变得默契起来。“浪漫爵士”号的布雷行动变得很有规律，每到周一、周三、周五出来工作，地点也是出奇一致，从来不会有一丁点改变。耶克率领的扫雷舰也相应地有规律起来，每周二、周四、周六开始扫雷，周日是双方共有的休息日。于是，在别处战火纷飞的时候，这里竟是出奇平静，半年来唯一伤亡，是一名美军擦枪走火，打断了自己的胳膊。

    这一境况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的一份战报打破了港口的宁静。德国海军司令邓尼茨非常不满意意大利海军的战果，他派出德国潜艇执行“狼群计划”，疯狂攻击同盟军的运输船。最近的一次海战中，德国海军以损失一艘潜艇的代价，一口气击沉九艘运输船。

    丹顿港的美国海军沸腾起来，不少水兵纷纷请战，说运输线迫切需要猎潜舰护航，可是我们缩在港口里，虽然避免了伤亡，但国家需要我们。完全可以在周日晚上，趁没有水雷的机会钻出去，不然只能叫懦夫！

    耶克舰长带着大家的意见找丹尼尔少将请战，丹尼尔正坐在港口的咖啡馆里喝咖啡，听完耶克的讲述，他慢腾腾地点燃了烟斗，说：“两个月来，你都没有去我的舰上做客，走吧，去我的猎潜舰上看看，你马上就会明白的。”

    当耶克船长踏上猎潜舰甲板，一切就全明白了，这艘军舰居然是木头造的！丹尼尔少将说明原委，所谓港口里的四艘猎潜舰，其实都是用木制商船加硬纸板伪装的假军舰，目的就是拖住意大利海军的五艘驱逐舰，这样别的猎潜舰就能放心打击潜艇了。这可是笔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了防止意大利海军看出破绽，他才下达了两条禁令，一是不可主动开火，防止意大利海军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打进来。二是不可靠近，就是怕被人看出破绽。

    原来是这样，耶克舰长恍然大悟：“这么说，我们是利用格莱尔上尉的厌战心理，同他达成默契，同时又完成了我们的战略意图？这么说，格莱尔上尉受骗了？”丹尼尔少将摇了摇头：“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改变看法了，格莱尔上尉绝不是一个蠢蛋。”

    四、格莱尔的礼物

    丹顿港两军对峙半年后，意大利海军败相已呈，包括“浪漫爵士”号在内的五艘意大利驱逐舰奉命保护本土，缓缓驶离。美军水兵们在港口军舰上，沙滩上齐声欢呼，只有耶克舰长同丹尼尔少将还站在“和平”号舰桥上，举着望远镜观察意舰动向。忽然，他看见“浪漫爵士”号上飞起一架舰载机，朝港口开来，下面的挂钩携带着一枚硕大的炸弹。

    难道说情况有变？耶克舰长慌忙呼唤：“高炮准备！有敌军飞机！”但是港口高射炮只有十多门，其他的跟假舰艇一样，都是样子货，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机投弹。重达五百磅的航空炸弹垂直钻进沙滩里，一艘猎潜舰旁。

    耶克舰长脸都吓白了，他非常清楚这种磅数航空弹的威力，杀伤范围足有足球场大，对于木制的假猎潜舰就像撕纸一样容易。更要命的是，假猎潜舰上还有几百名美国水兵！丹尼尔少将一脸的不相信，喃喃说着：“这么会这样？”

    好在，大家等了两分钟，炸弹都没有爆炸。看来上帝保佑，是颗臭子啊。一个工兵轻手轻脚走过去，拿出排爆工具，轻轻一碰炸弹，却发出难以置信的呼喊：“天啊，这炸弹是木头造的，意大利人在搞什么鬼？”

    耶克舰长看一眼丹尼尔少将，两人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这才省悟格莱尔上尉其实早就知道，他们封锁的猎潜舰队是假的，但还是故作不知，以避免这场该死的战争。临走时，他以意大利人特有的幽默，告诉了这一点，不愧是“浪漫爵士”号啊。

    让两人百思不解的是，格莱尔上尉是怎么知道这个美军顶级秘密的？就在这时，他们收到了“浪漫爵士”号的电报，奇怪的是，对方用的竟是美国海军的密电码：“两位老友，我的礼物收到了吗？”

    原来格莱尔上尉早就破译了丹顿港口美军舰队的密码，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假战斗！

    如今，在地中海岸丹顿港的战争纪念馆里，放着两样战争纪念品，一样是用装炮弹的木头箱子打造的航空炸弹，里面填满了海砂。另一样是格莱尔上尉发的电报。这两样东西时时刻刻在警醒着后人，不要重蹈战争的覆辙。

    （首发《百花悬念故事》十月下，《意林少年版》《读者俱乐部》《传奇传记文学选刊》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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