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面夏娃-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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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公安局,陈斌脸色冷冷的,我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侦探。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阿龙的?”原来,大侦探是为我的“知情不报”而恼火。但陈斌又是怎么知道我与贩毒少年的“暗度陈仓”呢?

    “不认识。”我底气不足。

    “你还敢说不认识他!这个阿龙说向你爆过两次料!”

    “你们抓住他了?”我紧张地问道。

    “你现在承认认识他了?”

    “你们是不是把他抓起来了?是不是啊?”陈斌越是卖关子,我越是着急。

    “他来自首了。”

    我想起那晚阿龙临走时说的话。原来,他说的“唯一一次不做傻事”是到公安局来自首。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陈斌问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那个什么对破案有重要线索的硬盘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根本就没有什么对破案有重要线索的硬盘,我跟你说过。”

    我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张照片就是名模走光照上的截图。照片上的俞铭一脸淫笑,他的手掌覆盖在对面的美女手上,而对方则用不屑的眼神望着他。这位惊为天人的大美人就是卢曼。

    这时,杨洋走进来,对陈斌耳语了些什么。陈斌严肃地说道:“让她等着,问完了再给她办手续。”杨洋点点头,走了出去。

    “什么事啊?”我问道。

    陈斌摇了摇手中的照片:“我们怀疑进入别墅行窃和开车撞人的凶手就是卢曼。现在一个同事正给她录口供,可还没有一个小时,市委就有人来保她。”

    市委?职业敏感令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我溜出房间,向警务大厅走去。

    警务大厅里,身着警服的公安人员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而一名穿着衬衣西裤的男子却跷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与周围忙碌的气氛格格不入。这名男子就是市委的王秘书,报业集团解体之前,我曾在社委的办公室里见过他。

    卢曼被两名女警带进了警务大厅。王秘书立即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为卢曼搬凳子倒水,拿笔递纸,活像是卢曼的跟班随从。

    我从书包里拿出相机,将镜头对准了这两位重量级人物。我一边愉快地想象着上班族、大学生以及酒吧里的球迷兴致勃勃地谈论名主播与凶杀案和市委领导的复杂关系的情景,一边用力按下了快门……

    可是,我这一篇《花瓶主播涉嫌命案,市委秘书亲临保释》的文章却被无情地枪毙了。我愤愤不平地敲开了主编室的门:“章主编,我那篇报道是怎么回事?”

    章主编抬头看了看我:“哦,小康啊,我正想找你呢。你听我说,以后我们关于俞铭案的系列报道就到此为止……”

    我打断章主编的话:“这是为什么?”

    “哎呀——小康——昨天市委宣传部特意叫我去了一趟,说俞铭案牵扯进来的大人物已经越来越多了,以后不准再报了。”

    “什么大人物?不就是个卢曼嘛!”

    “哎——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女人,她在上头的脸面可比我大多了。要不然,她怎么三十五岁还能当上花瓶主播啊。”

    “怎么可以这样呢?俞铭案根本还没有结案,读者也一定想要知道结果呀……”

    我还想争辩,章主编已不再给我机会:“小康啊,我知道你年轻冲劲很足,有理想有能力。但这件事,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你不了解我”

    俞铭之死案盖棺之后,相关的人和事开始在我的耳边安静下来。陈斌在新开发的楼盘里购买了一套三居室,我们开始筹备婚事。几个月后,我顺利通过了宣传部的考试,准备辞去报社的工作,结束自己的记者生涯。

    这天早晨,我刚刚起床,就听到有人敲门。在我打开门的一刹那,笑容再次凝固在脸上。“成涛?”

    “我是跟广州警方一起过来的。”他回答道。

    “广州警方?发生什么事了?”

    成涛递给我一封信。“你看看吧,看完就知道了。”

    信封已经被剪开,显然我不是第一位读者。“这是谁写的?”

    成涛面色凝重:“是俞铭,这是他的绝笔信。”

    我取出信纸,只见上面这样写着:

    尊敬的各位领导:

    或许我将不久于人世,这是我写给组织的最后一篇工作和思想报告。

    本人俞铭,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父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他们变卖了家里的牲畜供我读书,所以我从小就非常努力,成绩也十分优秀,终于我考上了大学。我在大学二年级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但是,这几年我的所作所为,都违背了一名共产党员应遵守的原则和纪律,在此,我诚心地接受党组织的审查和判决。

    就在我成为共产党员的同年,一心想走出农门的我,不顾一切地追求一位副部长的千金,也就是我的同班同学黎晓彤。六年里,我忍受着她的骄横霸道和目中无人,一心要成为黎氏家族的乘龙快婿。但是,就在我的目的快达到时,却遭到了黎副部长的强烈反对。

    于是,恼羞成怒的我,在黎部长休息的宾馆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和摄像头,想抓住黎部长在私生活方面的把柄,逼他就范。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拍到了黎部长强迫凯达房地产副总经理卢曼将企业股份转让给他以及他们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画面。

    我以该影音资料要挟黎耀楚,逼他同意我与黎晓彤的婚事,并要求他每个月在我的银行账户内存入五万元人民币。后来,我逐渐掌握了黎副部长趁工作之便,与盗版商勾结从中收受贿赂以及利用我所工作的银行清洗黑钱的证据。有了这些证据,我要求黎耀楚每个月给我的金额加至十万元人民币。

    一步一步坠入深渊的我,多年来,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穷小子如何达成自我实现。贫富差距的加大使得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财富有着迫切渴望的人运用各种手段以达到目的:读书、经商,等等。

    黎部长的女儿黎晓彤,是成长在高干家庭中的千金小姐,她从来不知道生活的压力和疾苦,于是她骄横跋扈,肆意妄为。但我却出身寒门,为了拥有像她一样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不惜出卖自己的情感,也欺骗了她的情感。但是我相信,社会上仍然存在着千千万万个“我”,他们为了获得物质与尊重,不断地出卖着自己的尊严……

    写到这里,我深感愧疚。在此,我将我一直以来要挟黎部长的证据整理保存并交给党组织,希望我这最后的一点觉悟,能为国家的廉政事业出一份绵薄之力。

    罪人:俞铭

    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将我和成涛的影子拉长后投射在地上。微风不时吹过,将门前大树上繁茂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成涛,这封信是怎么来的?”

    成涛缓缓说道:“俞铭出事前的一个星期,他到广州来找我,送给了我一只金猪,说是送给我女儿的生日礼物。当时我就叫他等我女儿过生日后再送,但他坚持要我收下。就在昨天早上,我女儿在桌上玩的时候,不小心将金猪推在地上,金猪没碎,但底座却碎了。而这封信,就藏在底座里。于是我报了警。”

    我说:“想必俞铭那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特意到广州去找你,将这些证据不动声色地藏在你那里。除了这封信之外,还有些什么?是不是俞铭信上说的黎部长的证据?”

    成涛点点头:“里面有一个账本,账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黎耀楚收受贿赂和洗黑钱的过程和数据。同时,还有一张光盘,是黎部长非法占有企业股份以及与现在世界杯转播赛中的卢主播发生关系的全过程。”

    电话响了,是章主编打来的。

    我刚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章主编就开口了:“康柠,你马上回报社来!出大案子了!昨天广州警方飞到北京,听说是带着俞铭案的重要证据来的。省公安厅下令彻查这件案子。你赶快准备准备,到公安局去看看情况吧。”

    我与成涛刚到公安局,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杨洋,她看到我,立即迎上来:“康记者,我等你很久了,陈队现在在提审卢曼。”

    杨洋带我走进一间特殊的房间。房间内摆放着各种先进的录像和录音设备,而面前有一块明亮的玻璃,讯问室内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陈斌对卢曼说道:“俞铭临终前写了一封绝笔信,在这封信里,他把你和黎耀楚的关系交代得清清楚楚!还有这张光碟,这是广州警方提供的证据!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吗?如果想看,我可以在这里放给你看!卢主播,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我们现有的证据也能证明你是凶手,但是我们希望你坦白交代,这样还有可能酌情量刑。”

    卢曼略带迟疑地问道:“光碟里是什么?”

    “这张光碟里的内容,是你将企业股份转让给黎耀楚的证据,还有你与黎耀楚发生关系的录像资料!”

    卢曼的情绪激动起来:“其实我不想的……其实我也不愿意那样做。”

    陈斌平静地说:“卢主播,你先不要激动,慢慢把事情说清楚吧。”

    卢曼用力地吞了吞口水,开始讲述她的犯罪过程:“几年前,我认识了当时的文化部副部长黎耀楚,我曾经向他提过我想到电视台去做主持人的想法。后来,他不断地明示暗示,让我以公司股份来换取主持人的位置。可是,当我把企业股份转让给他之后,他又提出跟我发生关系的要求。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但是我没想到,俞铭在宾馆房间里装了摄像头,把发生的一切都拍了下来。俞铭有了这个东西之后,几次三番提出跟我发生关系的要求,但是我都拒绝了。你们刚才拿出的那张照片,就是有一次他约我出来,又跟我提那种要求。我没有答应,他就说要把录像传到网上,让大家看看我是个什么东西。当时俞铭每个月跟黎楚耀要十万块钱,黎楚耀被逼得很烦,所以他提出了跟我一起把他杀掉的计划。”

    “你说是黎楚耀指使你这样做的?”陈斌问道。

    “是的。后来,黎耀楚就让我去买一种不会即时发作的毒药,他说用这种毒药杀人,虽然得手的系数低些,但我们的安全系数会高一点。随后,我约俞铭到照片上的那家咖啡厅,我还特意选择了角落的位置,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把毒药倒在了他的杯子里。没过几天,报纸上就登了新闻,说俞铭死了。他死了以后,我溜进别墅里,想找到他拍的东西。很可惜,我没有找到。但后来我看报纸上说你们在别墅里找到了一个硬盘,我想会不会是硬盘里存了俞铭拍的东西。我向康柠打听,但她不肯说。于是……我租来一部卡车……我当时想,不管你们掌握了什么,干脆把你们都撞死,就不会有人再查了……”

    “你找人袭击江记者的事也是黎耀楚指使的吗?”陈斌用冰冷的语调问道。

    卢曼点点头:“他说江记者的相机里拍到了我和他资金转移的证据,因为黎耀楚每个月从房地产公司分到钱之后,都会再转一笔钱到我的账户。我害怕那些证据会暴露我和俞铭的关系,所以……”

    “哎——”陈斌长叹一声,“没想到你卢曼聪明一世,关键时刻却成了别人的棋子。”

    惨白的灯光下,卢曼低下了头。良久,她哀怨地说道:“陈斌,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你并不了解我。虽然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你仍然不够了解我……”

    “你不够了解我”,这句话从卢曼的口中说出来,令我感到陌生又熟悉,困惑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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